第二百四十七章有喜
他說話的表情與他平日里明澈的嗓音不同,他此時的嗓音略有幾分低沉,富有磁姓,比之前多了幾分成熟。
天庸公主笑道:
“阿墨來了,坐。”
語氣竟是毫無芥蒂,仿佛他與房承凌在代樂樂一事上產生的分歧根本不存在一般。
房承凌走到她對面坐下,卻聽她道:
“你這樣子,我還真看不習慣,不過雖比你之前的容貌差了些,倒也像個溫雅公子。”
他如今的容貌是吃了一種秘藥之后變化而成的,需服下解藥才可變?yōu)樵瓉淼臉幼樱劣谒菊嫒萑绾危瑥奶煊构鞯奶熳藝写蠹s可以窺見幾分。
房承凌正要說話,卻聽到門外有一絲響動,他立刻警覺地向門外看去,影在門外恭敬道:
“稟主上,公主,方才有人偷窺,被屬下抓住后已服毒自戕。”
“嗯,你繼續(xù)守著,不要讓人靠近。”
屋內兩人都皺起了眉頭,被人盯上了,看來已經有人查到了天庸這條線。
“有人懷疑你了,知道是誰嗎?”
天庸公主問道。
房承凌沉吟了一會兒,說道:
“我心中有數(shù),皇姐不必擔憂。”
陸想到6擇近日對他的關注,他怕是猜不到也難。
天庸公主沒有再問,反而提起了另一個話題。
“聽說你對常樂公主有幾分上心?”
房承凌握著茶杯的手緊了緊,說道:
“不是上心,我此生只要她!”
天庸公主的表情變了變,手中的茶杯重重落在桌上,壓抑著怒氣道:
“你喜歡誰不好,偏偏要喜歡仇人之女,她只是一顆棋子而已!難道你忘了母后的仇和謝家滅門之仇嗎?!”
房承凌看著皇姐那張充滿怒氣和仇恨的臉,不禁心疼起來,他將手輕輕放在她的手背上,低聲道:
“我沒忘,我會替母后和謝家滿門報仇,但樂樂她是無辜的,皇姐不要……”
他話未說完就被打斷了,
“她無辜,難道我們不無辜,母后不無辜,謝家滿門不無辜嗎?她父皇造的孽,就得由她來承受!”
天庸公主氣憤地將手抽了出去,接著道:
“更何況她妄圖勾引你,擾亂你的心神,你應當知道我此次是為什么而來。”
房承凌沉默了半晌,才道:
“皇姐,她已懷有身孕。”
“什么?你!”
隨之而來的是一個響亮的巴掌聲,房承凌頭被打得偏向一邊,可見天庸公主用了多大的力氣。
二人一站一坐,天庸公主顫抖著手指向他,說道:
“你竟與她那個了,還讓她懷有身孕!”
“我此生只會與她孕育子嗣,還請皇姐放過她。”
從小到大,他還從未用如此強硬的態(tài)度對待天庸公主。
二人僵持了許久,天庸公主強行壓下怒氣,冷聲道:
“你竟這樣來威脅我……算了,你來到無夜國這么久,有沒有拿到穎妃的信物?”
“已經確定信物就在樂樂的公主府,只是如今還未找到。”
說起來,房承凌之所以選擇成為常樂公主的駙馬,就是因為得知如今無夜國皇帝帝位來路不正,乃弒君所得。先皇所屬意的并不是如今的無夜皇,而是他的皇兄二皇子,擬好的傳位詔書在代樂樂的母妃穎妃手中。
只是穎妃早逝,他們找遍了她生前居所,卻一無所獲,于是猜測她恐怕是將詔書給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常樂公主。經過房承凌的調查,穎妃生前確實給過常樂公主一枚玉佩,只是不知被她放在哪兒。若是得到當初的傳位詔書,再將之昭告天下,無夜皇定會帝位不穩(wěn),屆時定要讓他聲名狼藉地死去!
“務必加快速度,皇叔那邊,也快了……你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天庸公主聽了房承凌的話,臉色稍緩。
“皇姐放心,母后和謝氏一門的仇,我一定會報的!”
房承凌說完就起身出門,雖然天庸公主并未向他承諾什么,但只要確認樂樂懷有身孕,她就絕不會再對樂樂動手。
果然如房承凌所料,他走后,天庸公主便將埋伏在公主府的人調了回來,她雖今日才到達都城,卻在昨夜就派人去刺殺代樂樂,卻因為房承凌在她房內守了一夜,不得不取消行動,只等日后有時間再動手。
“既然你腹中已有阿墨的孩子,那就等你生下孩子再殺你也不遲……”
天庸公主看著面前空了的茶杯呢喃道。
不知為何,代樂樂總覺得房承凌對天庸國的人有些忌憚,或許他和天庸國的人有什么聯(lián)系也說不定。這么一想,她倒是對今夜的宮宴有了些興趣。
“公主可在房內?”
正想著事情,就聽見房承凌詢問的聲音,小丫鬟答了一聲“在的”,緊接著水晶簾就被撥開,一身藍色官服的房承凌走了進來,代樂樂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卻現(xiàn)他一邊臉有點紅,與他白皙的膚色對比有些明顯,她不由問道:
“你臉怎么了,被人打了?”
房承凌走到桌邊坐下,毫不在意道:
“無事。”
見他不肯說,也就沒有追問,只是不知道他臉上到底是怎么弄的,應該挺疼的吧?
“你的臉,不處理一下么?”
她說完,才發(fā)現(xiàn)房承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眼中好像閃著細碎的光芒一般。她就又加了一句,說道:
“晚上要出席宮宴,我是怕你到時候丟了公主府的臉!”
房承凌突然笑了,說道:
“原來公主這么關心我……會給公主府丟臉,那我就處理一下好了。”
說完就從懷中取出一個小藥瓶放桌上,看向代樂樂,他說道:
“公主來給我涂藥吧。”
代樂樂被他前半句話說得心中一緊,聽了后面那句忍不住給他翻了一個白眼,說道:
“想得美!”
房承凌沒有堅持,自己打開瓶蓋涂了起來。
“你來干什么?”
代樂樂看著他涂藥,問道。
房承凌動作一頓,又繼續(xù)涂了起來,說道:
“閑來無事,到公主這兒坐坐。”
從皇姐那回來之后,總想來見見她,就算被她惡語相向也無所謂,誰能想到有這么個驚喜,樂樂對他也并非全然無情。
“本宮的房間是你消遣的地方嗎?我都已經從主院搬出來了,你是想讓我連偏院也住不成是吧?”
代樂樂氣從心來,忍不住踢了他坐的凳子一腳。
房承凌忍不住又彎了彎唇,說道:
“早跟公主說過,有氣就沖為夫來,凳子可不會像為夫一樣,會讓著公主。”
代樂樂顯然也想起了那天踢凳子傷到腳是事,輕輕“哼”了一聲,沒再理他,反而叫了小丫鬟進來替她梳妝,雖說晨起時已經梳過,但因為今日要見的是天庸國來使,不可像平時一般隨意。
她坐在梳妝臺邊,小丫鬟替她拆了頭仔細梳著,過了好一會兒,房承凌都沒有一點離開的動靜,代樂樂抬眼就從鏡子中看到他專注的眼神,甚至現(xiàn)她看到自己,還對她笑了笑。
代樂樂立刻低下頭,心跳得有些快,口中卻不依不饒道:
“你怎么還不走,看這些很有意思嗎?”
“確實挺有意思。”
房承凌溫和地回答道。
代樂樂撇了撇嘴,又不理他了。等代樂樂收拾完畢后,她發(fā)現(xiàn)房承凌不知何時躺在屋內的軟榻上睡著了,安靜俊秀的睡顏看起來格外美好,至少比他醒著的時候似笑非笑的樣子要無辜得多,也順眼得多。他之前臉頰上的紅腫已經淡了許多,卻依舊明顯,大概是他皮膚太白皙了吧,代樂樂默默地想著。
代樂樂沒有吵醒他,帶著小丫鬟躡手躡腳地出門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叫醒他,大概是現(xiàn)在的房承凌太過無害的原因吧。
直到代樂樂輕輕地將門帶上之后,房承凌才輕輕睜開眼睛,眼中滿是笑意,她嘴上說著要趕自己走,最終還是不忍心叫醒自己,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心中的柔軟吧。這么想著,他又閉眼睡了過去,做了個好夢,夢中,代樂樂終于承認了她對自己的心意,他們一起白頭偕老,兒孫滿堂……
“喂,房承凌,快醒醒,該起身去皇宮了!”
房承凌被代樂樂從美夢中吵醒,有些意猶未盡,他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樂樂要何時才能明白她對自己的心意?
大殿之上一片其樂融融,代樂樂和房承凌坐在皇帝的下,她剛端起一杯酒,就被房承凌截住了,他還振振有詞地說道:
“公主今日不宜飲酒。”
她掙了兩下,沒掙開,只好把酒杯放下,不過暗暗瞪了房承凌兩眼。
房承凌輕聲道:
“你若要喝,等回去后我陪你喝。”
“誰要跟你喝!”
代樂樂氣哼哼地說道。
房承凌正要繼續(xù)說什么,卻剛好有有找他寒暄,他只好做出一副溫和的樣子應對那人。
代樂樂正閑得無聊,就發(fā)現(xiàn)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她抬眼看了過去,卻是陸擇,他像是有什么要表達,見她看過來,便向她身旁的宮女點了點頭,那宮女便上前替她添了一盤糕點,期間偷偷遞給她一張紙條,代樂樂疑惑地向陸擇看去,就看見他向自己微微頷。
代樂樂偷偷打開紙條看了一眼,看見紙條上的內容時,差點笑了出來。以前是自己想方設法見他,要挾他和自己一起逛御花園,如今卻是他約自己在御花園相見。
雖然好笑歸好笑,但是陸擇的目的她也能猜到幾分,大抵是為了房承凌的事,他上次就提醒過自己,如今怕是又有了新線索,思及到此,她對著陸擇輕輕點了點頭,禁軍大統(tǒng)領陸擇這才移開視線。
恰好這時,殿門外的太監(jiān)報道:
“天庸公主到。”
代樂樂立刻坐正了身子,多了幾分注意。天庸公主一馬當先,一襲烈烈紅裙,加上她絕色的容顏,顯得艷麗而張揚,殿中好像因為她的到來而亮堂了幾分。
“參見無夜皇。”
天庸公主在殿中央拱手道,緊接著揮手讓人將一箱箱的金銀器、天靈地寶物都抬了上來,她還說道:
“此次特地帶來了天庸的一些特產,以示兩國交好之意。”
天庸公主一套動作下來皆透著英姿颯爽,不似其他閨中女子一般扭捏。
“哈哈,天庸公主能親自前來,朕心甚慰,替公主和諸位使臣賜座。”
天庸那邊的人感謝了一番,就坐到了座位上,天庸公主坐著的地方,剛好在代樂樂對面,她抬眼看了一眼代樂樂,似乎有些不友好。自那一眼之后她就沒關注過代樂樂,只時不時地與無夜帝對話,只是似乎她對無夜帝的敵意要更重些,這些連自己都能看出來,沒道理無夜帝看不出來,卻還對天庸公主態(tài)度那么好?
代樂樂把疑惑放在心底,看來要查一查天庸公主的底細,她與無夜國似乎是有什么過節(jié)。
天庸的使臣既然已到,靜美的菜肴便一道道端了上來,其中有代樂樂最愛吃的糖醋魚,宮保雞丁,泡椒牛肉等菜,房承凌特地讓人擺在她面前。
天庸公主看到代樂樂面色紅潤,不像是懷孕的樣子,且公主府并未傳出公主懷有身孕的消息,她低聲吩咐道:
“密切注意無夜國常樂公主代樂樂的動向,查一查她有沒有身孕。”
話音剛落,代樂樂已經在那邊干嘔起來。
代樂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平曰里最喜歡糖醋魚中那種酸酸甜甜的味道,今曰鼻子一嗅到那股味道就胃底翻涌,忍不住干嘔起來,在眾人面前出了個大丑。
房承凌在一旁輕輕拍著她的背,漆黑的眸中隱隱透出幾分擔憂,無夜帝也緊張道:
“常樂這是怎么了,快傳御醫(yī)!”
代樂樂胃中雖然難受,卻也沒到忍受不了的地步,忙拒絕道:
“兒臣無事,到偏殿休息一會兒就好,不能因為兒臣而打擾了大家的興致。”
除了面色有些蒼白,代樂樂也不像是有什么大病的樣子,無夜帝沉吟片刻,點頭道:
“既如此,常樂你就先到偏殿休息,讓御醫(yī)去偏殿替你診治。”
在代樂樂看來,她這樣實在算不得什么病,剛要拒絕,就被房承凌握住了手,溫熱的掌心給她帶來了幾分溫暖,她心跳忽然加快了幾分,連要拒絕的話都忘了說,被房承凌攙著走出了大殿。在她身后,天庸公主盯著她的背影,神色有幾分復雜,又有幾分冰冷。
御醫(yī)把完了脈,面上露出喜色,他大聲說道:
“恭喜公主,恭喜駙馬,公主這是有孕了!”
“你說什么?!”代樂樂震驚地問道,御醫(yī)觀她神色中有驚無喜,一時哆嗦著不敢說話,莫非真如傳言所說,公主和駙馬的感情并不好,所以才對懷孕之事有所抗拒?
正擔憂自己是否會被遷怒時,房承凌低聲地問道:
“多長時間了?”
“約莫……一個月……”
御醫(yī)哆嗦著道。
“嗯,你先退下,去稟告陛下吧。”
御醫(yī)如蒙大赦,步履飛快地退出偏殿。
代樂樂將手放在肚子上,神色有些迷茫,更多的是不可思議,她居然有了房承凌的孩子?
房承凌走到她身旁蹲下,平視著她,問道:
“你不高興,不想要這個孩子?”
代樂樂這才搖搖頭,房承凌黯然的臉色恢復了些,繼續(xù)問道:
“那你是想要這個孩子?”
代樂樂又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該對這個孩子抱有什么樣的感情,她只是不敢相信,明明每次事后她都喝了避子湯,卻還是有了身孕。
房承凌嘆了口氣,說道:
“算了,反正……”
后面的話被他隱了下去,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
大殿上,無夜帝聽了御醫(yī)的稟告,頓時開懷大笑,端起酒杯道:
“今曰果然是個好日子,朕敬眾卿一杯!”
眾人立刻起身,齊聲道:
“恭喜圣上,恭喜公主!”
天庸公主借著喝酒,擋去眼中的冷色,竟然是真的,之前沒有傳出代樂樂有孕的消息,還以為阿墨是騙自己的,罷了,待她生下孩子再說。
陸擇面上一片嚴肅,有些猶豫要不要把房承凌是天庸國人的消息告訴代樂樂,她如今有了房承凌的孩子,不知她心中是否還向著無夜國。
此次宮宴自是一派其樂融融,宴會散了之后,無夜帝獨獨留下了天庸公主。
“公主今次肯親自出使天庸,朕已經感受到天庸的誠意,過去的事情已成定局,兩國邦交才是最重要的。”
無夜帝坐在高高的王座上,感慨道。
天庸公主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恨意,這個狗皇帝,母后和謝家滿門的姓命,被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帶過,總有一天要讓他血債血償!
她壓下翻涌的怒意,冷聲道:
“無夜帝說得對,兩國邦交才是最重要的。”
從皇宮出來時,天庸公主手心已是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