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馳,很快到了傅家。</br>　　傅承昀吁停烈馬，翻身落地，轉(zhuǎn)而掐著林愉把人抱下。只見一路上縮到他懷里瑟縮的人一落地,竟是扒著他的手彎腰嘔吐。</br>　　月色下女子青絲松垮垂于腦側(cè)，精致的玉簪不堪其重隱沒在烏發(fā)當(dāng)中,有幾綹滑在臉頰，可憐的被風(fēng)吹搖。她隨著腹中排山倒海的翻滾，終于牽著他蹲在地上，原本殊麗的臉上蒼白又可憐。</br>　　傅承昀站著，兩根手指被她攥著，好似沒了他這人就要一頭栽倒下去,柔弱的不堪一擊。</br>　　“第一次騎馬？”</br>　　“恩…”</br>　　她打小就是不受重視的，兒時(shí)特別喜歡坐在秋千上,腳點(diǎn)在地上蕩的老高,林惜以為她好玩，其實(shí)她不過是想看看那噠噠跑著的馬兒。</br>　　今夜林愉第一次騎了馬,這才發(fā)現(xiàn)得到遠(yuǎn)比想象難受。</br>　　你得到一個(gè)東西，你覺得你該開心。事實(shí)上，你也要承受這東西本身帶來的痛苦。</br>　　林愉蹲著，甚至不敢抬頭看他,害怕著什么似的。她大口喘息著，冷風(fēng)灌進(jìn)嘴里,慢慢恢復(fù)了清明,只是身上沒多大力氣，索性就一動(dòng)不動(dòng)。</br>　　傅承昀站在風(fēng)口,心里蓄了一堆火,燒的他鉆心的疼。這個(gè)時(shí)候林愉的手攥著他兩根手指,綿軟的力道拉扯著他，他就告訴自己要隱忍，他不能把林愉嚇跑。</br>　　只要林愉不哭，他好似也沒什么好怕的。</br>　　“怕，為何不說？”他彎腰，抬手挑起她的下巴，臉上倒沒有眼淚，這讓他松了一口氣，“你怕，抓著我不說，我能知道嗎？”</br>　　林愉張了張嘴，有些無力的辯解，“我…你不是生氣了，如果跑馬能讓你痛快些的話，我能忍的。”</br>　　傅承昀拽她回來有多可怕，林愉是親眼看到的。與其回來哄他把氣撒在自己身上，不如撒在馬身上。</br>　　聽了這話，傅承昀卻是笑了，“林愉，你可讓我說你什么好。”</br>　　林愉被他用力拉起來，門口風(fēng)大，他已經(jīng)擋不了多少，見林愉差不多恢復(fù)，就兀自往前走著，“回家，我們且有帳算。”</br>　　他回頭斜了一眼林愉，“不要試圖撒嬌蒙混，我不吃這套。”</br>　　林愉那些過往不論，他可還記得林愉跳船跑的事情，這事兒…沒完。</br>　　“那也是你先欺負(fù)人的呀！”</br>　　“少廢話，走。”</br>　　林愉小聲囁喏著，拎著裙角跟上去。她第一次騎馬，走的時(shí)候才發(fā)現(xiàn)這腿酸澀厲害，邁一步就要往地上彎。前面人已經(jīng)大步流風(fēng)去了好遠(yuǎn)，索性扶著門口的石獅往上。</br>　　夜里風(fēng)寒，石獅是屹立百年的老石頭，歷經(jīng)風(fēng)雨，一扶上就被冷的一個(gè)激靈，林愉“嘶”的吸了一口冷氣，忍耐著抬腳邁上去。</br>　　傅承昀走了半天，聽見身后她的聲音，忍不住回頭，就見她小步小步的挪著，“你這是把膝蓋骨落在馬上了？”</br>　　林愉站在臺階上，仰頭腮幫子鼓鼓的，“沒呀，就是腿酸，我沒騎過馬，自然和相爺比不了。”</br>　　“怨我讓你騎馬？”</br>　　“不敢，是我自己不會。”</br>　　傅承昀輕笑一聲，難得對她這副樣子氣開心了。他又折回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沒等林愉說什么就使力把人掐到懷里，抱孩子一樣抱著回去了。</br>　　…</br>　　兩人入宮一日，北院的人早早的燒開水等著人回來，廚房溫著易消化的雞湯面。</br>　　林愉被傅承昀抱回來，因?yàn)樗碜痈撸钟渥母撸h(yuǎn)遠(yuǎn)的就看見正午忙碌的人，轉(zhuǎn)而拍拍傅承昀的肩膀。</br>　　“相爺相爺，放我下去，不酸了。”</br>　　傅承昀就把人放下來。</br>　　林愉下來活動(dòng)活動(dòng)腿，又親自給他擦汗，踮著腳整理儀容。</br>　　那邊鈴鐺她們已經(jīng)看見兩人，正提著燈籠過來，遠(yuǎn)遠(yuǎn)的叫著“夫人”，這么多人敢叫的也只有夫人。林愉不過來了幾個(gè)月，原本寂寥無聲的院子老是回蕩著各種各樣的“夫人”，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叫相爺會挨罵，叫夫人不會。</br>　　傅承昀看著不顧一切揮手回應(yīng)那些人的林愉，她跑過去的雀躍就和見到親人一樣，難得的他沉思了一下。</br>　　“鈴鐺，我在這兒。”林愉招著手，見傅承昀沒有跟上來，又回來挽著他的胳膊，“相爺，回去了。”</br>　　“哦。”他跟著林愉被一群人簇?fù)砘厝ィ切┤嗽俸土钟渖塘恐裁磿r(shí)候吃面，沐浴用什么香料，和以往冷冷清清回來就睡的樣子…也不一樣。</br>　　傅承昀擰著眉，站在空蕩蕩的前屋，看著屏風(fēng)里面被人伺候著沐浴的林愉，眼中晦暗莫名的轉(zhuǎn)身離去。</br>　　飛白是過了好一會兒回來的，進(jìn)書房看見傅承昀正坐著閉目養(yǎng)神，竹林那邊一群姑娘笑的聲音有些大，他站著不敢說話。</br>　　等那邊聲音停了，飛白掐著自己，小心的問了一句，“相爺，該歇著了。”</br>　　傅承昀閉著眼，聞言倏的睜開看著他，“水呢？”</br>　　“啊。”</br>　　“沐浴，水呢？”</br>　　飛白疑惑道：“相爺回來，那群丫鬟竟沒送水。”</br>　　傅承昀靜靜的看著他。</br>　　“相爺稍等，這就去抬水。”飛白低頭轉(zhuǎn)身，沒來由的冒了一身冷汗。</br>　　“還有面。”</br>　　“…”大半夜，還吃面嗎？</br>　　飛白頓了一下走出門，他不敢問。</br>　　過了一會兒飛白抬水進(jìn)來，兌好之后站在傅承昀很遠(yuǎn)的地方，繃著身子猶豫著說：“那個(gè)，相爺…面沒有，被那群人分吃了。”</br>　　書房里面很安靜，安靜到可以清晰的聽到外面竹葉被風(fēng)吹的亂響的聲音。傅承昀站起來，他一眼不發(fā)的走進(jìn)去，手?jǐn)囍鴾厮陲w白要關(guān)門的那一刻，突然問道：“飛白，你說這北院，誰當(dāng)家？”</br>　　飛白被風(fēng)吹的一個(gè)激靈，毫不猶豫道：“自然是相爺。”</br>　　傅承昀沒有說話，他總覺得不是。</br>　　戌時(shí)末，更聲響的時(shí)候，正房的門終于從外面開了，林愉圍著被子惺忪的坐起來，她已經(jīng)小小的睡過一覺了。</br>　　她看著進(jìn)來的人，剛睡醒沒有戒備的撅嘴埋怨道：“你怎么才回來呀！我都睡著了。”</br>　　傅承昀繞過香爐，里面今日又換了一種香，帶著海棠的味道，甜膩膩的。他瞟了坐著的林愉一眼，兀自退下外衫，里面只穿里衣，看過去那腿特別長。</br>　　林愉打著哈欠，沒有注意到他的不同，爬著到床外面端起小案上的碗，一臉可惜的給他看，“我給你留的面，都陀了。”</br>　　傅承昀走過來，看了一眼，等她把面放下，掀開暖熱的被窩叫他上去的時(shí)候，他突然拉過她的手在手里揉捏著，說：“該算賬了。”</br>　　他的手粗糲，按在手上時(shí)輕時(shí)重，林愉懨懨道：“相爺，你就不能忘了嘛！”</br>　　傅承昀聽著她嬌氣，縱使心中郁悶，也被逗笑了，“你的事，我不會忘。”</br>　　林愉哀呼一聲，倒在床上，整個(gè)人無力的趴在被褥里面，縮著頭埋進(jìn)里面，眨巴著眼睛望著他，“可天色晚了，好困。”</br>　　“所以我晚些來，讓你睡過了。”</br>　　這樣一來，林愉自知無法逃脫，思索著看著他，“我能再掙扎一下嗎？”</br>　　傅承昀躺進(jìn)去，把被子蓋好，看著床頂跳動(dòng)的燭光，不可置否。</br>　　林愉見狀，回想著今日的所作所為，理清思緒覺得可以讓他記恨的只有兩個(gè)理由，一個(gè)是跑的時(shí)候下了他面子，一個(gè)就是兒時(shí)和寧王的初遇。</br>　　“相爺，我還小的時(shí)候是去過魏山桃林，當(dāng)時(shí)思念阿姐念了幾句。可我并不知道身后有人，當(dāng)時(shí)看都沒看就拿樹枝一陣亂砸，帶著枳夏抄近路跑了。”</br>　　傅承昀沒有看她，林愉以為他沒聽見就從里面輕輕用腳碰了他一下，誰知被他夾住，林愉嫌遠(yuǎn)著半邊身子難受，就側(cè)躺著過去一些，接著說：“后來遇上萬緣寺的小沙彌，他親自送我們下山，這些相爺都可以問。這件事情，相爺本沒有理由兇我的！”</br>　　傅承昀偏頭，輕而易舉捕捉到她眼中不忿，他笑著反問：“還是我錯(cuò)了？”</br>　　林愉也不敢說他錯(cuò)，就委婉的說：“明明是相爺丟下我，后來還要兇我，也不是我想遇上他的，若不是今日宮宴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br>　　“哦——”</br>　　“不過，”林愉忽然湊近含笑看著他，被他伸手點(diǎn)開也不惱，“你也是在乎我，為我吃醋，這件事情我們也說好扯平了？我就是解釋一下，讓你不要誤會嘛！”</br>　　“吃醋？”他壓著林愉的腰把人壓回被褥里，也沒有轉(zhuǎn)回去，學(xué)著林愉側(cè)躺，一直沒有放過她方才踢過來的腳，“你想象力真好！”</br>　　她心情尚好的不計(jì)較，打了一個(gè)瞌睡，“這個(gè)我們就過去了。”</br>　　傅承昀不說話，只手搭在她腰上。</br>　　林愉抓著，自然抓不住他，就說話轉(zhuǎn)移注意力，“第二個(gè)就是，就是我跑走的事。”</br>　　傅承昀手上力氣重的些，“疼，我有錯(cuò)有錯(cuò)，你別掐我了。”</br>　　“好，你說。”</br>　　“那糖我和你說過了，回來可以給你吃，誰叫你當(dāng)時(shí)…”林愉紅了臉，斜睨他一眼，傅承昀躺著，低沉的聲音從她耳畔傳來，“我當(dāng)時(shí)怎樣？恩。”</br>　　“誰叫你沒輕重，你還想在那船上要我。”林愉被他撓癢，按著他探進(jìn)去的手掙扎著，“你解我衣裳的，外頭都是人。”</br>　　“那我也是要面子的人，我自然也要生氣的，我生氣就不應(yīng)你了。”</br>　　傅承昀撈過她，輕笑著把人撈到懷里，笑問：“說完了。”</br>　　林愉手抵著他胸口，“說，說完了。”</br>　　“乖。”傅承昀抓住她的手，瞇眼看著她，“該我說了。”</br>　　林愉有些不安，手腕在他掌心掙扎著，試圖拯救一下，“相爺，我們好好說呀…你別壓我。”</br>　　“好，好好說。”傅承昀順著她，只是躺的離她很近，他一只手描摹著這張又喜又恨的臉，想起靜湖深不見底的水，眼底帶出冰刃一樣的鋒利，“林愉，你疼了可以說，苦了可以叫，就算你認(rèn)識一個(gè)兩個(gè)竹馬，你心里沒他們，這些都無所謂。你嫁了我，我便有信心你一輩子是我的人，你也跑不掉。”</br>　　“但是林愉，你跳什么船——”</br>　　他笑著，細(xì)細(xì)的看著林愉，手往下拍著被褥，下面是她蜷縮的雙腿，“這雙腿，你跳什么？你跑了我尚可抓你，可你跳船，你知道靜湖多深嗎？”</br>　　一想起林愉隔著烏篷船和岸邊的縫隙輕輕一躍，她的身子就懸在靜湖之上，她笑著，臉上帶著解脫的輕快，精致的面容沒有任何猶豫，她往下跳的樣子…</br>　　就像當(dāng)初，他那個(gè)狠心的娘，說好帶著他去上京，卻轉(zhuǎn)身跳了姑蘇水。</br>　　同樣的陽春三月，桃花漫天，湍急的河水帶著女子決絕的笑容，順?biāo)拢僖矝]有回來。</br>　　“昀郎，娘不去上京了，娘要你活著，不被娘連累的活著。”</br>　　可他那年九歲，怎么活？</br>　　他嘶喊著，順?biāo)苤罚炝撕荛L的手，卻抓不住。</br>　　今日，他也抓不住林愉。</br>　　林愉察覺到他不對，這樣的神情只在情書那天出現(xiàn)過，忍不住掙脫，這次可能是他走神，林愉輕而易舉的掙脫了。</br>　　掙脫的那一瞬，傅承昀忽然抬眸，狼一樣的盯著她。</br>　　林愉駭了一跳，伸出去的手停在一半，最終還是主動(dòng)把手給他，軟聲道：“相爺，你怎么了？”</br>　　“你別生氣，我往后不那樣跳，我都聽你的，你擔(dān)心我，我都聽你的。”</br>　　傅承昀薄唇輕抿，卷長的睫羽一動(dòng)不動(dòng)。</br>　　他不說話，林愉心里有些虛，但還是忍不住靠近他，試探道：“相爺，你是不是…是不是喜…喜歡我啊！”</br>　　傅承昀心里一震，手就要拿開，林愉不讓。</br>　　說這話的時(shí)候，林愉的眼睛亮的就像璀璨的星河，臉紅撲撲的就和他經(jīng)常穿的紅衣裳，她羞澀的晃晃他的手指頭，“是不是嘛？”</br>　　她腳在里面輕輕踢他，就執(zhí)著于一個(gè)答案，因不滿他的沉默腮幫子松鼠一樣鼓著，櫻唇微抿，就見逼問也是這樣的沒有氣勢。</br>　　傅承昀也不僅想，他喜歡她嗎？</br>　　應(yīng)該是喜歡的，畢竟林愉模樣好，性情嬌，關(guān)鍵是心悅他。作為回饋，他該喜歡她，他會因林愉生氣、開心、焦躁，只是…不深。</br>　　林愉久等無果，有些惱羞成怒，瞪著眼睛不悅的看著他，甩開他的手一副驕縱過頭的樣子，她大聲質(zhì)問：“傅承昀，你喜不喜嘛？”</br>　　傅承昀驚訝，隨之看著被甩開的手，眸色轉(zhuǎn)深。</br>　　他張口道：“喜。”</br>　　一個(gè)喜字，干脆利索，說的林愉愣在當(dāng)場，不可思議的張著嘴。等她反應(yīng)過來笑靨如花，想要拉著他再問，就見傅承昀忽然翻身罩住她，他的手掌擠進(jìn)后腦，順著壓上她的身子，拖著她的腦袋從鬢發(fā)親吻。</br>　　林愉忍不住蜷縮一團(tuán)，雙眸霧蒙蒙的望著他，往他懷里鉆，“相爺，你可不能叫我疼。”</br>　　他輕笑一聲，伸手覆上她無辜的眼睛，吩咐道：“姑娘，眼睛閉上別看我，也別和我哭。”</br>　　“為什么？”林愉輕呼一聲，“我都說清…”</br>　　剩下的話，被他的急切和粗重輾轉(zhuǎn)在床榻之間，依舊有些疼，這次林愉卻小聲叫著，沒有哭著推他。</br>　　被翻紅浪，云水赴。</br>　　后來林愉極困，靠在他懷里廢著最后一點(diǎn)力氣問：“相爺，你方才…為何退出去。”</br>　　傅承昀抱著她，眼睛未曾睜開，“你不是困，省的沐浴。”</br>　　林愉癟嘴道：“可是這樣也臟了呀！能有相爺子嗣，阿愉可以不困的。”</br>　　“那我再來。”他嘴角噙著笑意，林愉甚至感覺到他又上來的力氣。</br>　　“那別，我困我困。”林愉縮著。</br>　　傅承昀幽幽道：“你還小，再等等吧！”</br>　　再等等，他就給她一個(gè)孩子，他和林愉的孩子一定是世上最漂亮的寶貝。</br>　　林愉信了，后來知道，信錯(cuò)了。</br>　　她真的希望…她只是還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