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 要抱
正屋,林愉在和林惜寫信報安。</br> “我嫁妝里,是不是有些藥材,都擱在哪里?”林愉是高嫁,趙氏自然不會給她準備什么好嫁妝。</br> 當初為了諷刺她,特意買進許多藥材,有圣旨在自然是好藥。如今正好給林惜調(diào)養(yǎng)身體,本就是林家的錢,也該她們用。</br> 丫鬟回想了一下,道:“夫人的嫁妝是在北院后頭的廂房,鑰匙…當初夫人沒陪嫁,是給相爺了。”</br> 給傅承昀了?</br> 她才硬氣的當著他的面離開,難道這么快就要去找他嗎?</br> 林愉有些猶豫。</br> 她透過窗戶看向書房,沒有任何聲響。她想想傅承昀,又想想林惜,最終還是去了書房。</br> 飛白看見她有些詫異,“夫人?”</br> “我找相爺。”</br> 飛白忍著狂喜,把人引進去,就見方才還生悶氣的傅承昀不知何時看起了書,“相爺,夫人來了。”</br> 傅承昀沒理他。</br> 林愉見他為難,就笑道:“你出去吧!我自己說。”</br> 飛白只能出去,林愉悄無聲息走近,“相爺。”</br> “原來你還知道我是相爺。”傅承昀翻過一頁。</br> 他堂堂相爺,被她甩在身后,這樣的事情是林愉一氣之下所為。</br> “我不過是丟下相爺回府,相爺都這般生氣,”林愉偏頭,聲音帶著說不清的悠遠,“那相爺丟我在蕭家,我又該是怎樣的心如刀絞。”</br> 傅承昀眼波微暗,想起蕭清的話。</br> “那么遠那么黑的路,她哭著追著你,硬生生哭暈在追你的路上。”</br> 他雖不知是怎樣的疼,卻知道一定很疼,她都暈了。</br> 傅承昀裝不下去了,自發(fā)朝她伸手,“過來,給我抱抱。”</br> 林愉就朝他走過去,被她擋掉的光亮盡數(shù)照回,刺的他眼睛有些疼,瞇著的眼神隨她身影而動。</br> 她卻停了,覆上他隨意搭著的手,“每次離開,總是我跑著去哄相爺,這次相爺丟了我,我心真的疼。”</br> 她牽著他,放在心口,碰上那一刻如春水含波,綠柳撫岸,他的呼吸都是亂的。</br> “許多次我不說,不是它不疼,我忍著。這次它疼暈了,相爺來,卻強迫它。”手下玉潤微涼,他看著她笑而傷的眼,只覺得自己十惡不赦。</br> 林惜身子不好,這次不定擔憂成什么樣。蕭棠本就內(nèi)向,此番驚嚇把她一天的心血付諸東流,林愉心有微涼,更似控訴:“我也不是不回來,只是不要這樣回來,您一句軟話沒有,叫我忘了那些苦,我忘不了。”</br> “哪怕您哄哄我,一次…也好啊!”</br> 林愉凝視著眼前驚艷歲月的面容,眼睛酸澀卻不舍得眨一下,“可相爺,你會嗎?”</br> 如她所知,青峰長劍怎堪輕易沾花。</br> 傅承昀聞言幾乎是下意識,粗糲的手指隔著衣料,微動一下,“你怎知我不會?”</br> 林愉:“…”</br> “傅承昀——”她羞憤交加,“我在說…正事。”</br> 傅承昀眷戀的松手,“是啊!說正事,你招我作甚?”</br> 他把人抱過來,扳過不情愿的林愉,兩人呼吸縈繞親近非常,然傅承昀眼底清醒更多。</br> “恩那你要什么,我都給你。”說完他又加了一句,“放你走不行。”</br> 林愉在溫柔中恍惚片刻,想逃脫卻掙扎不過,“別亂動,我不是在哄你嗎?”</br> “可…不是這樣的,我們不該是這樣的。”她愴然。</br> “那是怎樣的?”</br> 這一問,林愉就沉默了。她木木的坐在他腿上,雙眸不眨,那是怎樣的?</br> “我要情,非物質(zhì)。相爺給的…我都不要。”</br> 情?</br> 傅承昀笑意募的一僵,他連心都沒有,哪里來的情呢?</br> …</br> 林愉也沒有追問,她直接把庫房的門砸了,拿了藥材。</br> 傅承昀后來聽到愣了許久,他怎么也無法想象,林愉那樣溫柔似水的人會砸門,也是氣狠了。</br> 晚間兩人坐在一起吃飯,刻意坐的遠了些,傅承昀看了她幾次,忽然道:“唉…真是為難啊!”</br> 林愉不知什么事可讓他為難,遂多看了兩眼。</br> “過陣子皇后壽誕,想些花,尋常牡丹芍藥太過普通,這些女兒家的東西我也不是很懂!”</br> 林愉執(zhí)著的手一頓,“女兒家”怎么聽著有些別扭,像是故意說給她的。</br> “畢竟國母壽誕,重量可見一般,要不我去尋幾個女兒家問問。”傅承昀下了決定,見林愉愣著不動,面不改色的給她夾菜,“愣著作甚,吃飯啊!”</br> 林愉食不知味。</br> 終于,她低頭道:“我覺著,典雅海棠,就很不錯。”</br> 傅承昀熬到她開口,趕緊又給她夾,“再吃一個。”</br> 林愉不知他是否聽進去,等她吃食咽下去,傅承昀突然越過兩個凳子坐過來,“什么味的,好吃嗎?”</br> 林愉被這么一問,仔細回味,然后抿住進風的嘴,酸脹著兩頰看向碗里的酸果。</br> “你…”</br> 她的質(zhì)問就在嘴邊,奈何一張嘴風一進去那牙就要倒了一樣,難受的眼中泛著霧氣瞪他。</br> “今日的晚飯,有些酸呢?”他挪揄道:“你聞到酸沒有?”</br> 林愉不敢說,怕嘴進風。</br> 傅承昀見她不說話,摩挲著她的腦袋,“飽了,我去問花,晚上…等我歸!”</br> 林愉負氣,“才不等你。”</br> 他也不氣,心情似乎很好,笑著就走了,反而林愉不大高興,還有些不安,但她沒說。</br> …</br> 是夜,沐浴之后林愉直接把門從里面拴了。</br> 她心里想傅承昀都出去找女兒家問花了,她要是太好脾氣難免有些怯,栓個門而已,這樣也好擺明自己的態(tài)度。</br> 她不喜歡他找別人,也不喜歡他有別人。這樣的想法有些荒誕,但從問他要情開始,已經(jīng)透露了自己的態(tài)度。</br> 她要的遠比金銀更貴,是她的底線。</br> 栓了門,林愉裹著紅被,翻來覆去睡不著,要是他不回來…栓了門,她就不知道外頭情況?</br> 林愉翻來覆去想了大半晌,最終衣裳也沒加,穿著雪白單紗裙,赤著腳去把門閂給拿了。</br> 為了表達她的不滿,林愉方才把屋里的燈給熄了,只留了一盞照明,勉強看得清路。她隱約聽見什么聲響,一抬頭就看見院里某處比屋里還亮,好像有人過來。</br> 林愉一緊張,“哐當”一聲丟了門閂,頭也不回的往里屋跑。</br> 他回來了,簡單的一個影子,林愉就認出來了。</br> 一路跑到里面,林愉把自己裹在被褥下,身子面朝里面,決絕的側(cè)影表達著她不愿回頭的勇氣,就這樣躺了很久。</br> 沒有人進來,連開門聲都沒有。</br> 林愉身子躺的有些麻,伸長了耳朵聽外頭的動靜,有一陣子挺嘈雜的,后來便悄無聲息。</br> 難道走了?m.</br> 林愉驚坐起來,瀲滟眸子里面滿是猶豫掙扎。</br> 最后還是起身,登上鞋子,悄悄的靠近門口,輕手輕腳的把門拉開一道縫,外頭的光亮便是在這一刻爭先恐后的往她眼里鉆。</br> “沒人嗎?”</br> 林愉開門出來,踮著腳往諾大的院子看。</br> 這院子兩邊對稱的被她撒了花種,丫鬟們在看不清的小路點了燈,方才的光亮是廊下照明的燈籠所致,真正亮的是今夜月光。</br> 不過,林愉出來的時候正好被游戈的烏云遮住。她看了又看,只隱隱看見遠處孤亭好似有人在哪兒。</br> “相爺?”</br> 林愉躡著腳,夜風吹的白裙緊緊貼著雙腿,隱隱可見里面風流蘊藉、風嬌水媚。</br> 院中沒有人回答,天上大片黑云正是最厚的時候,透不過一絲光亮。那邊林蔭小道上,竹葉借著夜色歡愉,和吹來的風糾纏不散。</br> 林愉想回去算了,腳下踩的是什么軟趴趴的東西,太嚇人了。但心底又隱隱不甘…那萬一是他,他等她找怎么辦?自從聽他說要去找女兒家,她的心就沒有靜下來。</br> 雙腳不聽使喚的靠近,一步接著一步。</br> 林愉畏懼的眼中帶霧,模糊中當真瞄到人影,和她一樣沒有束發(fā),席地坐在亭中,是曲膝側(cè)著的。</br> 她試探的又叫了一聲,“相爺?”</br> 那人好似回頭看了她一眼,拿著什么東西遙遙的敬她,拂手之間,像他。</br> 多叫不應(yīng),林愉索性一跺腳,揚聲道:“傅,承,昀,我叫你呢?你聽見沒有呀!”</br> 這一聲好像門閥,叫過之后眼前明媚,月亮出來了,照在她走的路上,以及被輕紗遮住的孤亭,里面隱隱綽綽拿著酒壇的男子。</br> 他側(cè)臥在紗里,周圍擺滿了鮮花,明白色的酒液從高處流落,帶著細微的聲響流進他的嘴里。滿頭青絲瀑布般墜落,在他身后肆意的翻飛著。</br> 隨著一口酒盡,傅承昀偏頭看她,璀璨的眼中帶著說不清的笑意,看著披頭散發(fā)嬌俏似兔的她,也看著身后她一路踏著走過的海棠雨路。</br> 然后,他慢悠悠的說:“聽見了啊!”</br> 林愉受他蠱惑,一時聽不見他說什么,只知道他笑了——</br> 就像曾經(jīng)第一次見他那樣,百花叢中,繁花雨落,他乘輕紗翩然而落,回眸一笑,得滿堂彩。</br> “你在呢?”她俏生生的說著,提著裙子從花路這端跑過去,踩著滿地海棠,不帶任何猶豫,就像追逐一個美夢,慢一點就沒了。</br> 傅承昀看著她,看著她腳下海棠飛舞,伴著她瓊姿花貌、素顏仙姿。那女子嬌氣而來,傅承昀捻著花枝更加確信,他想要她。</br> 他,傅承昀想要林愉。</br> 他想要她心甘情愿臥在身下,嬌聲香汗,任他索予。</br> 這樣的想法,從林愉第一次伸手牽住他,含羞帶去的喚他的時候,已經(jīng)生了根,他忍著。</br> 因為傷。</br> 傅承昀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柳下惠。他娶了林愉就沒有準備當和尚,他更機智,知道憑林愉對他的心意,只需些微心思,便可手到擒來。</br> 從他丟下林愉在蕭家,到最后強硬扯她回來,林愉已經(jīng)對他抗拒有氣,那氣至今未消。</br> 他要一個人,就要從身到心,全身心的屬于他,心甘情愿。</br> 傅承昀眼尾勾起勢在必得的笑,聲音如琴弦上跳動的音符,美好且清遠。</br> “恩,我在呢!在等你!”</br> 他不介意哄林愉開心,他更愿意哄林愉開心。</br> 林愉是他一生的意外,他的情也許死在過去,但心思只多不少,都給她。讓一個人心甘情愿,這是他那些年青樓必不可少的手段。</br> 這些手段,曾厭棄如斯,今夜在林愉的笑容中看來,尚有可取。林愉既心悅她,那么他就不能放手。</br> 這都是林愉先惹的他…恩沒錯,不必愧疚。</br> 林愉終于跑來,雪白的裙裾沾染著清香的花汁,離的近了方知,他一襲墨發(fā)紅衣,似妖非妖,眉心描鈿,唇點香醇。</br> 隔著小爐冒出的熱氣,望著他一如當年仙云之巔,好似望著昀郎。</br> 林愉蹲坐在他身邊,目光癡迷的看著他,自然而然的跪坐在他身邊,埋怨說:“你不是去找女兒家問花了嗎?我當你不回來了?”</br> 林愉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只一個勁沉迷,亦不知此時輕紗嬌嗔的自己,也是別人的風景。</br> 此時的林愉不染鉛華,置身花海,雙眼滑落的光芒似一粒石子,落在傅承昀的心底。</br> 傅承昀只覺得,她很美。</br> 也只有這樣美的林愉,才能成為嗜美相爺?shù)恼浦袐伞?lt;/br> 傅承昀抬眸,隨手擱了酒壇,佳人在側(cè)美酒無味,掬著她的墨發(fā)在手,輕笑道:“你當我尋別人去了,所以就把門栓了,準備趕當朝相爺去睡外頭,是也不是?”</br> 計謀被拆穿,林愉有些尷尬,但她咬著櫻唇,不想承認。</br> “沒有的事,我哪敢。”</br> “呵。”傅承昀打量著這樣傲嬌的林愉,忽而生出她挺可愛的想法,因?qū)λ\算,也沒有諸多計較。只把她發(fā)梢撓在她不小心露出來細白潤玉般的腳踝上,當作對她的懲罰。</br> 還從沒有人把他關(guān)出門外,“叫你等我歸,不乖是不是?”</br> 傅承昀撓著她,道:“該罰。”</br> 林愉見狀也不躲,她在她眼中看見了溫柔,就反駁道:“明明是相爺更該罰,只欺負我脾氣軟。你丟下我那些事?lián)Q做別家的夫人,又豈是關(guān)出房門那樣簡單的…”</br> “你說什么?”傅承昀手一頓,撩起眼皮睨她,扯著嘴皮道:“大聲些說。”</br> 林愉不說,現(xiàn)在一切都太美了,像是刻意給她準備的。她自來就是不會對他生氣的,否則以她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早就把對林堂聲的蠻橫用上了。</br> 見她噓聲還算乖巧,傅承昀輕笑著,挽袖盤腿坐起來,彎腰湊到她眼前,“不就是讓你追著我哭暈在夜路上,也勞你記掛著不放?”</br> 林愉徒然瞪大眼睛,詫異問道:“相爺知道?”</br>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他不回頭,不代表他不在,見她詫異就笑,“你這是什么表情。”</br> “沒…就是,挺高興的。”</br> “高興,還有你更高興的,不是喜歡海棠嗎?”傅承昀示意她往后,神色不明的看著那邊她走來的黑路,“你哭暈在這路上,是我的錯,我改變不了。可若是我把你追我的路上鋪滿了海棠,讓你足踏海棠,明月照人還。”</br> “如此,每憶起過往你記住的就不單單是痛,也有今夜紅花飛,明月明。這,我算不算哄你啊!”傅承昀笑著,指尖滑過林愉的嬌顏。</br> 林愉聞言心里一震,也不知怎的就響起今日正午去找他時說的那句話“您哄哄我,哪怕一次…也好啊!”</br> 她的心里突然蔓延出難言的悸動、驚喜,忍不住笑靨如花。</br> 她說:“算。”</br> 傅承昀便又湊近一點,低聲問道:“這般,我有沒有對你的真心?”</br> “有的。”他為她滿路海棠,自然有真心贈與。</br> “你的那些氣消了不曾。”他又問。</br> 林愉不敢沉溺在他此時的眸光中,低頭有些臉紅,“消了…吧!”</br> “恩,大半消了。”起碼現(xiàn)在她很開心。</br> “那,林愉啊!”傅承昀挑起她的下巴,把她的臉頰整個捧在手中,問她:“此情此景,我欲補上洞房花燭,與你賠罪,你——”</br> “要是不要啊?”</br> 聽傅承昀說出這話,林愉猛的后仰了一下,又被他拽起來,這下不止臉,就是耳朵脖子也是紅的不像話。</br> 她捏著他衣袖,紅唇輕顫,欲張又猶豫著張不開。</br> “不愿意啊!”他笑問。</br> 林愉搖搖頭。</br> “那是愿意嗎?”</br> 林愉又使勁的搖頭,完了點頭。傅承昀放緩了語氣,“別急,慢慢說,我等你說。”</br> 林愉就拍著心口,一遍一遍順著呼吸,悄悄看他,誠實道:“我,我…我就是緊張,我害怕。”書上說,很疼。</br> “真是傻姑娘!”傅承昀松開她,稍微遠離了些,給她松緩的空間。</br> 他就坐在她一腳之遠的海棠花邊,擒著笑意擺弄著被她捏皺的紅衣,“不急,我有的是時間。”</br> 他有許多時間等她愿意,林愉終會給他滿意的答復(fù),對她…他一直很有耐心。</br> “相爺,那…是不是很疼啊?”她問他。</br> “恩,別人是的,”他執(zhí)起她的手,輕輕吻了一下,“但我不叫你那么疼。”</br> “真的嗎?”</br> 他摸摸她的頭,“相爺不騙小姑娘。”</br> 林愉想起以前,就嘟囔道:“你騙人,你騙過我。”</br> “哈哈哈,恩是騙過。”他也就騙了林愉一個,足以他下心思騙一輩子。</br> 半晌,在他的笑意凝視之下,林愉輕微拽拽他的衣袖,朝他張開雙臂,笑聲就如今夜被風吹起的海棠花嬌。</br> 她軟聲撒嬌,說——</br> “相爺,那…我要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