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出門俱是看花人
沈七自然是早看出來了,但是沒黃氏和蘇氏那么嘴快和沒眼力勁兒。
“是啊,這種表面看起來孤高清傲的人骨子里最狐媚,哪個男人不被她勾引啊,你們啊都得小心點兒。”杜氏酸不溜丟的道。
沈七如今才明白怎么杜氏一開始就不待見梅若涵,看來這位杜三也是梅若涵石榴裙下的人,且還癡情得很,為了一個長得僅五分相似的小妾,就把正妻丟一邊了。“你就放任那女的騎到你頭上去?”沈七瞥了杜氏一眼。
才說到這里,就見有侍女進(jìn)來伺候,“我家姑娘讓奴婢來給幾位夫人送些零嘴。”
“還是你家姑娘想得周到,這零嘴也別致。”沈七瞅了瞅那些碟子里的食物都沾著一個梅字,有酥的梅花瓣,有梅花味的腌梅子,連瓜子兒都是梅花味的。
杜氏一看就有氣,“不吃不吃,難道我們是餓死鬼投胎,成天想著吃嗎?”
待那侍女被打發(fā)走,沈七才道:“你這人跑這兒撒什么潑,人家梅姑娘又沒惹你,你有本事就回去對付那女的去啊?”沈七見不得這些個女人在別處受了氣,卻拿不相干的人作踐。
“對付那女的?你不知道杜三對她有多寶貝,我就是多看她一眼,杜三都怕我把她給吃了。”杜氏一肚子的酸水,眼淚已經(jīng)包在眼眶里了。
黃氏和蘇氏也跟著嘆氣,估摸著也遇上過類似的問題,“男人都這樣,新鮮幾天就過了,你才是那死了牌位進(jìn)得祠堂的人。”
杜氏抹抹眼淚,“也只能這么想了。”
沈七看了看倒不敢想有一天韓琛是否會如此,只是她想著自己一定不能如杜氏她們一般認(rèn)命。大約有點兒兔死狐悲之感,沈七拿了望遠(yuǎn)鏡去欄桿處,借著四處打量的機會,逃開杜氏的那股子怨氣。杜氏和蘇黃二人還在屋子里討論。
沈七完全沒料到她會在望遠(yuǎn)鏡里看見梅若涵,這個今日久久不出現(xiàn)的女主人,在那梅林里還有一個男人,紫色的袍子,沈七極為熟悉。
沈七在望遠(yuǎn)鏡里雖看不真切梅若涵的眼睛,可想也能想到那是如何的楚楚動人。那兩人只是面面相覷,大有執(zhí)手相看淚眼的苦情。沈七看見梅若涵忽然撲入了韓琛的懷里,韓琛愣了片刻,輕輕將她推開,沈七心下還略有安慰,卻看見韓琛似乎往自己這個方向瞥了一眼,她反射性的向后一退,才想起她在高處在遠(yuǎn)處,韓琛斷沒有發(fā)現(xiàn)在的理由,所以便穩(wěn)了心神。接下來的一幕,讓她覺得心都被人擰了起來,還放在油鍋里炸似的。沈七望著那相擁相吻的兩人不知道該怎么反應(yīng)。
“王妃,你在看什么啊,那么專心?”杜氏的聲音在沈七的身后響起。
“沒什么,只是覺得這小東西挺有意思的,所以四處看看。”沈七不驚訝于自己聲音里的平靜,剛才的那一幕,她不愿意任何人看見。因為這些都不是真的不會長久,她遲早得絕了梅若涵的這個念想,所以沒必要讓杜氏她們知道自己的窘境。
“你要是喜歡,拿去就是了。”
“那就多謝了。”沈七回頭對著杜氏燦爛一笑。
“哎,咱們這些人里,就你最不用擔(dān)心那姓梅的了,她呀連你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瞧王爺對你多好啊,連衣服都親自去給你買。”杜氏酸酸的道。
至于韓琛給沈七買衣服這事,沈七不知道是誰傳出去的,只是這時候能給人她和韓琛夫妻恩愛的樣子也是不錯的,有時候這層紙明明虛幻的緊,卻也不能撕破。“是不是該用膳了?”
“是,剛才來請咱們了,去花雪廳。”
沈七一行人開始往外走,在花雪廳附近,沈七看見韓琛忽然從轉(zhuǎn)角處過來,她本要迎上去,可想起先前的一幕,頓時停了腳步。哪知韓琛路過她們這群人時,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她們,點了點頭便過去了。沈七微微張了張嘴,卻沒叫出來。只因為剛才韓琛看她的那一眼太過薄涼,仿佛她不過是路邊的一棵草,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韓琛走后,那邊又緩緩踱來一人,正是梅若涵。
“梅姐姐。”沈七甜甜的喊出來。
梅若涵卻仿佛驚了一大跳,差點兒跌倒,“哦,是沈家妹妹。”
沈七見梅若涵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心下便明白了是什么事,只怕先前那陣子,她和韓琛一直膩在一起,沈七是知道韓琛私下的溫情的,心里直泛酸。
梅若涵俯了俯身,尋了個借口先離去了,杜氏在她后面啐了一口道:“也不知道男人怎么都喜歡她這模樣的?風(fēng)吹一下就倒有什么趣味。”
沈七卻恨不得自己能如梅若涵一般,柔柔弱弱,惹人心疼,只是她從小父親母親就寶貝得緊,什么貴重補品都往她碗里擱,從小到大就沒生過什么病。“少說兩句,走吧,管不住自家的男人,除了怪自己還能怪誰。”
杜氏怏怏的跟在她的身后。
“七七,你今兒是不是來晚了。”沈七才剛要踏入花雪廳就看見自己的五哥在向自己揮手。
“唔,今早起床有些不舒服。”沈七踏步過去,在沈家她的五哥最疼她。
沈青秋搭手摸了摸沈七的額頭,“這么冷的天怎么穿這么少?”沈青秋皺眉看了看沈七,解下自己的狐裘覆在沈七的大氅外,“武修,去給七姑娘取一個手爐來。”武修是沈青秋身邊的小廝。
“我不冷,五哥。”沈七嬌嗔道。
“胡說,瞧你的手這么冰。”沈青秋握住沈七的雙手,這樣的動作本來不合適,可是他從小和沈七感情就好,所以大家也見怪不怪了。
沈七以前覺得沒什么,可自從嫁人后和沈青秋也久不見了,忽然被他這么一握,忽有些不習(xí)慣,偷偷覷了韓琛一眼,卻見他也在看自己,若有所思的樣子,嘴角噙著一絲諷刺意味極濃的笑容。
“我去用膳了,五哥。”沈七收回眼神,把手抽出來,轉(zhuǎn)過頭再也不看韓琛。只聽見身后沈青秋對韓琛道:“王爺,一會兒用完膳,咱們在打一場馬氯綰危弦淮撾銥剎環(huán)!
(接上文)
“上一次孤不過是僥幸得勝,五哥不用放在心上,孤待會兒還有點兒事,恐怕不能陪五哥盡興了。”
沈七的心早開始想韓琛接下來有什么事了,不會是要和梅若涵私會吧?所以一頓飯用下來她根本沒吃什么。一用完飯就急急的出門去找韓琛。
“愛妃在找孤?”韓琛的聲音忽然從沈七的耳畔傳來。
沈七身子一僵,故意不理韓琛,“哼。”
“怎么又生氣了,真是一個小氣包,孤要走了,愛妃要同孤一起走嗎?”
沈七本是要不理韓琛的,但聽他這么一說,更不放心,只好跟了他去與主人辭別。
“你要走了?”梅若涵的聲音里有不舍。
“嗯。”
“梅姐姐以后有空也到我們府上走走吧。”沈七笑著道,她心里有事,臉上就越發(fā)表現(xiàn)得親近。
“嗯。”梅若涵別過頭不看沈七,她到底還是埋怨沈七的。
沈七上了馬車后,便伏在桌案上,并不理會韓琛。
“誰那么大膽敢惹你生氣啊?”韓琛從背后抱著沈七。
沈七扭扭身子,轉(zhuǎn)過頭盯著韓琛,一句話就要問出,卻見他笑融融看著自己,但那笑容卻仿佛只是一層霧,只要她一問出,那笑容便會消失。而他的眼睛正看著自己,仿佛在說你說啊,你說啊。沈七有種直覺,她一旦說出來,也許一切就變了,就無法挽回了。
沈七看著韓琛,甚至能想到他的答案,“我就是喜歡她,不過是你用了卑鄙的手段拆散了我們。你要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咱們還能相處,否則.……”沈七不敢往下想,她此時卻不敢問出口了,在受了這么大的委屈后,她卻不能質(zhì)問一聲。
所以沈七又伏在桌案上,眼淚吧嗒吧嗒的往桌案上滴。
“怎么又哭了,怪不得人說南方的女兒都是水做的,我看你該是雪做的,一暖和就開始化了。”韓琛捧起沈七的臉,抹去她的眼淚。
沈七心里委屈得很,別他這么一弄就更委屈,“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韓琛只是拍著她的背安慰,卻不再問問題,仿佛一切因由他都了然于心。
“哭夠了,哭餓了沒有?”韓琛見沈七的哭聲減收,才出聲,端起她的臉為她拭淚。
沈七雙手捂著自己的臉,“別看了,肯定丑死了。”沈七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眼睛肯定腫得像桃子。
“不丑,不丑,你要是都丑了,那天下便沒有美的女子了。”韓琛笑著拉下沈七的手。
“那你的……”沈七本來要嘴快的說你的梅姑娘難道也不美嗎?可最終還是收回去了,她可不能跟杜氏她們一般說這些有的沒的酸話,讓男人添堵。她需要的是從自己身上找不足。“我倒是真有點兒餓了。”沈七趕緊轉(zhuǎn)換話題。
“呵呵,咱們?nèi)ゴ颢C,打了才有吃的。”韓琛喝停了馬車。
“打獵,現(xiàn)在?”沈七睜大眼睛。
“是啊,本來今天早晨就想帶你來的,可是你非要去那梅花社,飯菜雖然精致,那種場合卻怎么吃得飽人。”
沈七聽他這么一說,仿佛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如果不是她非要去梅花社,也許他和梅若涵就沒有那些事了。
“這都下午了,還能打多久獵啊?”沈七撅起嘴。
韓琛點了點她的唇瓣,“放心吧,你難道是怕孤打不到獵物,餓著你。”韓琛抱了沈七下車,“你同孤同乘一騎還是單獨騎一匹?”
沈七本是會騎馬的,甚至可以說騎術(shù)還不錯,但她忽然想起梅若涵的柔弱來,“我不會騎馬。”
韓琛翻身上馬,把手遞給沈七,“來。”他輕輕一帶,便將沈七帶入了他的懷里。沈七靠在他的胸口,臉上泛起得逞的笑容。
沈七見跟著韓琛的人早牽了獵狗在一旁等候,看來他的確是有打獵的準(zhǔn)備的。一行人到了郊外的林區(qū),小廝騎了馬牽著獵狗將獵物往韓琛所在之地趕,他從背后背的箭袋里抽出箭來,無一虛發(fā),怨不得即使天色已晚,他也這么有自信能打到足夠的獵物。
“愛妃要不要學(xué)?”
沈七見韓琛雄姿英發(fā),本來也是躍躍欲試的,可是一想到這打獵太過血腥,女子學(xué)了便少了柔弱之氣,讓他事后想起來以為自己心狠就不劃算了,只能道:“不要,怪嚇人的。”
韓琛笑了笑,“那今天就不嚇愛妃了,咱們?nèi)コ燥垺!闭f罷,他夾了夾馬,帶著沈七往回路馳去,在路邊一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小酒攤前停下。
“老王,把這些野味拿去給我們燒一桌飯菜來。”卞卓一下馬就把野物都扔個那酒攤的老板。
沈七皺了皺眉,看著那黑漆漆油亮亮的桌椅不肯坐下,“這兒你來吃過?”
韓琛將外面的大氅褪下,鋪在長凳上,“坐吧,如果吃野味,還是這兒的老王手藝好。”
沈七見韓琛興致這么好,也不便說什么,只是她還從沒在這么簡陋的地方吃過東西,也不知道韓琛貴為王爺是怎么被人帶到這種地方來的。
“咦,這小娘子長得可真好看。”一個粗里粗氣的男聲從隔壁桌傳過來。“老子長這么大還沒見過這么俊的小娘子。”
沈七聽了便要開始發(fā)怒,拿眼瞧著韓琛,而他卻沒有反應(yīng),“你怎么……”沈七的腳在桌下踢了韓琛一下。
“你呀,人家這是贊美你美,生個什么氣。”韓琛并不將這事放在心上。
可是解讀在沈七的眼里,那就是韓琛不在乎她,她是他的妻子,被人調(diào)戲,他卻無動于衷。
“你,他,你……”沈七是大家閨秀,哪里遇到過那種粗人,自然受不了,如果不是跟在韓琛身邊,只怕她早就讓自己身邊的小廝上去打那漢子一頓了,只不過如今在韓琛跟前,她只覺得委屈,眼淚又盈在了框里。
韓琛卻笑嘻嘻的忽然在沈七的唇上啄了啄,嚇得她趕緊捂了嘴巴,立即將頭埋入韓琛的懷里,“你怎么……”
“你生氣的時候孤覺得最好看。”韓琛倒沒有覺得不好意思,真有點兒情場老手的感覺。
沈七現(xiàn)在自然生不出氣來了,紅著臉低下頭,任何人都不敢看。
“老王,把剛才打的野味也給那幾位送一盆去,多謝他們贊美夫人。”韓琛大聲道。
那幾個漢子連連道謝,他們也是實在人,只是覺得沈七太過美麗,才多嘴說了幾句,但舉止上并沒有要上前冒犯的意思。
野味上來的時候,香氣撲鼻,沈七的胃口也算開了,比平時都多用了半碗飯。“好吃吧,你用飯都比平時香。”韓琛為沈七拭了拭嘴角。
沈七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還不習(xí)慣當(dāng)著眾人的面這般親密,可是看韓琛絲毫不避諱外人對她這般寵愛,她又覺得心里甜滋滋的。先前的不愉快早忘得煙消云散了。
回到王府的時候,沈七明明醒了,卻賴在韓琛的懷里裝睡,讓他抱了自己下馬,又抱了自己回房。
“主子.……”見沈七回來,錢兒立馬就迎了上來,當(dāng)發(fā)現(xiàn)沈七窩在韓琛懷里睡著的時候,立馬斂了聲氣,怕驚擾了她。
“無所謂,她這是裝睡。”韓琛對錢兒笑道。
沈七這下是沒法再裝了,“誰說我裝睡來著?”她踢了踢腳,“只是剛才被錢兒吵醒了。”
“既然醒了怎么還不下來?”韓琛笑著看了看沈七環(huán)在他脖子上的手臂。
沈七這才紅著臉將手放開,從韓琛懷里跳下來,“錢兒,伺候我梳洗。”沈七幾乎是落荒而逃的,留下韓琛在她背后爽朗的笑。錢兒則捂著嘴巴,不敢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