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日月照耀金銀臺
沈七望著韓琛,心里想“經(jīng)過這么多事情以后,他都不會嫌棄自己么?”沈七想問的,可是每次話到嘴邊就縮了回去,她害怕聽到答案。
“我們是去哪里呢?”沈七決定旁敲側(cè)擊。
“安陽。”
沈七白了他一眼,真是廢話,“那,回安陽還住王府么?”這么白癡的問題,沈七也知道答案是否定的,但是還是得裝傻問啊。
韓琛從奏折堆里抬頭看了看沈七,有點(diǎn)憂心她的腦袋是不是受過損傷,“住華明宮。”華明宮便是俗稱的皇城,西華歷代皇帝居住的地方。
沈七抿嘴一笑,這下她滿意了。被韓琛那么一折騰以后,她那以死明志的心就不那么堅定了,既然死都不怕,又何必怕那些流言蜚語,只要韓琛不在乎就好。
沈七掀開馬車的簾子,望著窗外,一路的荒涼同一年前并無不同,甚至更甚。
“朕不是個好皇帝。”韓琛不知何時已經(jīng)放下了奏折,擰著眉看著窗外,有些懊惱,有些自責(zé)。
沈七這時候才第一次聽到韓琛稱“朕”,第一次恍然,他已經(jīng)是皇上了,手握生殺大權(quán)的皇帝了。“你是個好皇帝。”沈七堅定地道,她一直都相信韓琛一定會是個好皇帝的。
“對他們來說不是。”韓琛指了指路上衣衫襤褸的路人。
“不,你就是好皇帝,就是好皇帝。”沈七急了,急得眼睛都紅了,“這些積弊又不是一年半載能清除的,不過你一定能辦到,你會是個好皇帝的。”沈七很堅決。
韓琛看著她,最后無聲地笑了笑。
華明宮外,文武百官列隊恭迎凱旋的文熙帝,沈七抬眼就看到了排在首位的宰相張信之。
“皇上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百官齊頌,聲音回蕩在宮門內(nèi),久久不絕。
沈七噗嗤地笑了一聲,悄聲道:“我能活一百歲就不錯了。”
韓琛橫了她一樣。沈七卻被這樣的迎接方式給取悅了,她正大光明的回來了。她沖張信之笑了笑,可沒料到他卻立即低下了頭,可是那眼里一瞬間的戒備卻讓沈七有些納悶。
她可不記得她得罪過張信之,相反他們的關(guān)系一向都是不錯的,怎么這次卻這么不歡迎她?難道是個老學(xué)究?
沈七的心頓時沉了下去,不知道這里還有多少人表面尊敬,可實(shí)際上是背地里吐她口水的。
可是沈七卻著實(shí)想錯了張信之。張信之對她的戒備實(shí)在來自于對沈七的佩服。他實(shí)在是太佩服眼前的這個女人了,當(dāng)初他說她是個“紅顏禍水”,真是名副其實(shí)。
文熙帝登基統(tǒng)一東西后,最應(yīng)該做的事情就是休養(yǎng)生息,連年征戰(zhàn)早就民不聊生了。可是最終他還是冒著皇權(quán)顛覆的危險,一意孤行地要北伐。表面上是要建立不世之功業(yè),可實(shí)際上卻只是為了一個人。
行軍路上,張信之曾無數(shù)次見到過韓琛一筆一劃地認(rèn)真描摹那個人的容貌,喜、怒、嗔、泣無一不惟妙惟肖。
葫蘆關(guān)大捷后,保慶城下,同意納歲幣,開口岸,其中的原因之一何嘗又不是為了保全某人之性命。
幸虧一切大局還在文熙帝的掌握之中,事情到此為止,沈七并沒有真正地禍害到西華,可是看看她在大草原做的事情,張信之就不得不心驚。那個成天只知道吃喝玩樂,纏著文熙帝的女子,居然有那等本事。
沈七離開保慶后,做的第一件大事便是離間了北胡和東華,本來是高敞要的人,最后卻迷暈了北胡戰(zhàn)神胡□□。
事情這樣便算了,至少可以說是因?yàn)樯蚱呷萆珒A天下。可是那本來統(tǒng)一的大草原,卻因?yàn)樯蚱叨霈F(xiàn)了破裂。胡□□的親弟弟為了沈七同胡□□反目成仇,率部叛出,形成能與胡□□分庭抗?fàn)幍牟柯洹?br/>
北胡再次陷入分裂,所以文熙帝韓琛才能以一年之功而取得葫蘆關(guān)大捷。
張信之可不相信那是巧合,不相信那些男人就沒頭腦到僅僅為了一個容貌絕色的女子而反目成仇。要說貌美的女子天下雖不多,可是在胡□□跟前的卻一定不少。
這一日,沈七入住朝陽宮。除了歷代皇后住的華陽宮外,就屬朝陽宮的建制最高。其裝飾的富麗堂皇和奢靡,比起一國之母的華陽宮有過之而無不及,沈七本來是應(yīng)該喜歡的,可是再華麗也不是正宮。
宮殿里,韓琛坐在床邊沉默,沈七也不敢問,她只是靜靜地上前,抱著韓琛的脖子道:“我沒有。”
韓琛回頭詫異地看了看她,大約是在問“怎么忽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沈七睜大了眼睛,像個在和人斗氣的孩子,“我沒有,我不讓。”她話雖沒說完,可是意思表達(dá)得及其清楚。
韓琛凝視了沈七半晌,回身擁住她,“朕相信你。”
并不是沈七設(shè)想的,“我信不信都沒關(guān)系,我不嫌棄。”
一句“朕相信你”勝過了千言萬語,沈七此時甚至覺得這四個字比起那最甜蜜的三個字來說,還要來得更為讓人心醉。
試問有誰能相信,這樣的一年里,她居然還保住了自己的清白。可是如果不周旋于那么多男人之間,她又如何能保全清白。這便是博弈的結(jié)果,沈七又何嘗不知道,這樣的結(jié)果會讓天下人都當(dāng)她是那水性女子。
“走吧,朕送你一份禮物。”韓琛牽起沈七的手。
這份禮物是韓琛同沈青秋一起送給沈七的厚禮。天牢外,沈五已經(jīng)在等候沈七了。
“五哥!”沈七歡天喜地地?fù)淙肷蛭宓膽牙铮亲钣芍缘男老玻m然在迎接的文武百官里看到了沈五,可是哪里能這般親近。
沈五抬起沈七的臉,仔細(xì)地瞧了又瞧,“讓我看看瘦了沒有。”沈五有些哽咽。
“進(jìn)去看看吧。”韓琛走上前,牽起沈七的手,不著痕跡地分開兩兄妹。
沈七深吸了一口氣,走入不見天日的天牢,她用腳指頭也能想出這份禮物該是什么。在天牢最深處關(guān)著一個身份極顯貴的人物。可如今蓬頭垢面,再看不出當(dāng)初故作瀟灑的模樣了。
“沈七——”那人沙啞著嗓子。
“高敞——”沈七連說出這個人的名字都覺得是種痛苦。
這個人,沈七雖然見得不多,可是今生除了韓琛外,她最刻骨銘心記得的就是這個人。與愛同樣強(qiáng)烈的情感便是恨。
沈七簡直是恨得咬牙。
“你要怎么處置他?”韓琛輕問。
這個人遲遲不處死,等的就是今日,等的就是沈七的決定。
“殺了我,殺了我!”那個人搖著鐵欄,瘋狂地吼著,“死在你手里,我心甘情愿。”
沈七或者想過要讓他受這世上最痛苦的刑罰,比如凌遲,一刀一刀地剮下他的肉,可是對于一個一心求死,活著再也沒有期望的敵國皇子,讓他死真是太便宜了。
沈七轉(zhuǎn)過身,面前閃過的全是她母親在她面前自刎的景象,還有她二姐所受的□□,如果不是她二姐去引開那些人的視線,沈七又如何能護(hù)住她母親的遺體,安全逃脫。
沈七猛地奔出天牢,不住地干嘔。
“七七,你要是下不了手,五哥可以替你處理他。”沈五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他還以為沈七是太過良善而不忍下手。
沈七直起身子,“不能讓他就這樣死。”沈七從來都不是良善的人,她不過是想等一個機(jī)會,一個能令高敞痛苦萬分,心裂萬分的機(jī)會,就如同當(dāng)日他加注于她身上的一般。這等時候,女人總能比男人有耐心。
沈七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其他事情分散了。
作為皇宮新的女主人,沈七覺得十分新鮮,雖然她暫時住在朝陽宮,可是這件事很快就不影響沈七的心情了。因?yàn)樗l(fā)現(xiàn)羅氏和趙氏同時都晉封了貴妃。華朝一品妃,按貴、淑、德、賢排列。
這貴妃便算是妃中的最高等級了。以沈七作為曾經(jīng)的蘭陵王妃的身份來說,她的等級總不會低于兩位側(cè)妃的。至于能比貴妃等級更高的是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或者她只需要等待一個盛大的冊封典禮?
因?yàn)楝F(xiàn)在沈七身份未明,見著羅氏和趙氏都比較尷尬,不知道該沈七向她二位貴妃行禮,還是她二位向沈七執(zhí)妾禮。所以她們?nèi)瞬患s而同都在躲避對方。
可皇宮再大也是有圍墻的。沈七在御花園閑逛的時候,不僅遇到了羅氏,還遇到了另一個她意想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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