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烙印之眼
    “好像是血月的烙印之眼。”
    周卿塵觀察著漆黑錦旗上,如在緩緩轉(zhuǎn)動的血色眼瞳,頓時想起了什么。
    “血輪功!”
    激動狀態(tài)下的上官琴輕喝一聲,便見一輪暗紅的光環(huán),從她后頸方位驀然浮現(xiàn)。
    第四界的上官家,和上界的血月大有淵源,就好比周家和紅山般,此事人盡皆知。
    在上官家內(nèi)部,修行天賦最為出眾者,往往都會被血月接納。
    上官琴,雖然沒有資格去上界的血月修行,可她的入門法訣卻來自血月。
    確認(rèn)錦旗上顯露的是“烙印之眼”,她當(dāng)即催動她苦修的“血輪功”,試圖以同宗同源的功法,得到那只血瞳的青睞。BIquGe.biz
    “血輪功”發(fā)動以后,有血色輪環(huán)緩緩浮現(xiàn),隱隱和“烙印之眼”外圍的光暈相似。
    身為上官家的核心成員,上官琴知道血月神奇的“烙印之眼”能探照周邊,可以將之前發(fā)生的場景烙印下來。
    出自血月的大修,往往能通過“烙印之眼”獲得關(guān)鍵信息,從而做出正確決策。
    當(dāng)“烙印之眼”出現(xiàn)如此異動時,便意味著它正在搜尋和血月有關(guān)的人,要傳遞極為重要的訊息。
    眼前血月修士全部死亡,只有上官琴修煉了“血輪功”,她想當(dāng)然地認(rèn)為“烙印之眼”會選擇她,將藏在當(dāng)中的重要訊息灌注給她。
    如此以來,她就能知道那些血月的修行者,到底是怎么死的了。
    也能知道將尸身血肉啃噬干凈的,究竟是不是附近山林中的野獸,還能看到后續(xù)趕來的周家、寧家人,有沒有在此獲得機緣。
    這樣付出幾個家族仆從,以鮮血激發(fā)“烙印之眼”,倒也算是值得了。
    這般想著,上官琴便瘋狂催動著“血輪功”,靜候“烙印之眼”訊息的澆灌。
    然而……
    左等右等,以為定會被“烙印之眼”視為第一且唯一選擇的上官琴,直到那血色眼瞳膨脹著爆開,她都沒得到想要的訊息。
    血瞳爆滅后,濺射出了蓬蓬血水,在無定渡船上方仿佛下了一場血雨。
    苦侯訊息良久的上官琴,嬌媚臉上寫滿了錯愕,顯然不能接受這樣的結(jié)果。
    如鐵塔般的壯漢羅蒙,跟隨上官琴多年,也知“烙印之眼”的奇妙。
    眼見血瞳爆滅開來,他只當(dāng)上官琴已得到想要的訊息,于是特意上前詢問:“怎樣?”
    寧瑤,寧遠山,甚至是韓都平等人,也都紛紛看向了上官琴。
    他們也都一致認(rèn)為,祭出“血輪功”的上官琴,必然得到了“烙印之眼”中的關(guān)鍵訊息,知道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
    “不是我!”
    上官琴陡然尖叫,神色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尋,憤怒地嚷嚷:“是誰?誰從烙印之眼內(nèi),得到了最關(guān)鍵的訊息?究竟是誰?!”
    她發(fā)瘋一般地大呼小叫,怎么都想不明白,為何“烙印之眼”沒有選擇她。
    在場眾人中,她是唯一修煉了血月法訣,并主動祭出了“血輪功”的人。
    “龐堅,你看到了什么?”
    離龐堅最近的周卿塵,瞧見了他眼中的異色,此刻不由詢問。
    “龐堅?”
    “龐堅!”
    一道道驚詫費解的目光,頓時匯聚到了龐堅的身上,想要將他看個透徹。
    誰都沒有想到,這個岑寂山脈的年輕獵人,居然能得“烙印之眼”的青睞,將最為關(guān)鍵的訊息灌注給他。
    本來還不太相信的眾人,細查之后,才發(fā)現(xiàn)龐堅眼瞳中竟有血光悄然隱沒。
    血光中,仿佛是一幕幕模糊不清的影像。
    竟然真是他!
    眾人再沒有質(zhì)疑,雖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都明白眼前的年輕獵戶,取代了上官琴,得到了“烙印之眼”的恩賜。
    “我先是看到了大地的震動。”
    龐堅輕喝。
    口含天憲一般,當(dāng)他道出這句話時,眾人腳下因天鳳枯骨墜落,出現(xiàn)眾多裂縫的大地,猛地傳來震動轟鳴!
    所有人皆不可思議地看向龐堅。
    龐堅明顯一愣,也沒想到腳下大地會在他這句話后,突然就隨之震動,如在響應(yīng)著他話語一般。
    “后來呢?”周卿塵眼中充滿驚異。
    他突然有些慶幸,慶幸他的慧眼如炬和主動示好,還有他先前對龐堅的大力支持。
    “后來……”
    龐堅沒有明確回答,而是嘀咕著整理腦海內(nèi)的凌亂畫面,將那些剛接受的記憶整合。
    大地還在震動,深處的轟鳴聲不止,那些裂開的幽深溝壑中,如潛藏著某種未知恐怖。
    “走!快離開這里!”
    終于看到下一幕畫面的龐堅,突然神色大變,他望著地上的那些縫隙,仿佛看到了某種可怕的東西,即將從里頭沖出來。
    “周公子,相信我!快走!”
    龐堅翻身上馬,猛地一甩韁繩,駕著這匹棗紅色的戰(zhàn)馬,就向灰猿消失的山林沖去。
    戰(zhàn)馬經(jīng)過地縫時高高躍起,跨過了一條伴隨著地底震動,而越撕越大的溝壑。
    周卿塵臉色陰晴不定,內(nèi)心天人交戰(zhàn)了一番,很快就選擇了相信龐堅,暴喝道:“都跟著龐堅,快走!”
    他一動,周家仆從便再不敢遲疑,全都策馬跟緊他。
    “小瑤,我們呢?”
    拉下了一步的寧遠山,在這個兇險不明的時刻,急忙看向了寧瑤。
    “我們也走!”
    隨著寧瑤做出決定,寧家兩人和存活下來的張衡,也都趕緊御馬離開。
    周家、寧家人走后,聽著從地底傳來的可怕“嘶嘶”聲,上官琴看著那艘無定渡船,忽然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小姐?”羅蒙急切詢問。
    “我們也走!”
    沒有坐騎的上官家等人,也和周家、寧家人那般,選擇同一個方向撤離。
    ……
    “嘶嘶!”
    從身后震動的大地縫隙內(nèi),不斷傳來刺耳的鬼嘯,地底仿佛有妖魔趁著地震爬出,要對地表的蒼生進行滅絕殺戮。
    龐堅一馬當(dāng)先,連連加速離開。
    在他身后,周卿塵和韓都平緊緊跟隨,然后才是周家其他人,還有寧瑤、寧遠山等人。
    并沒有持續(xù)太久,眾人身后的地震和鬼嘯聲,便已經(jīng)緩緩止息。
    這時龐堅終于止步,立即調(diào)轉(zhuǎn)了馬頭。
    眾人也相繼停下,一個個心有余悸,又滿是疑惑地看向身后。
    他們都不知道,在他們離開后發(fā)生了什么,卻本能地感覺到了不妙。
    “通過烙印之眼,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寧瑤第一個質(zhì)問。
    她明眸含煞,對龐堅的態(tài)度突然變得不再客氣,語氣也冰冷至極。
    “等一下我再說,先看看上官家那邊,有沒有人能活著過來。”龐堅淡然道。
    眾人頓時心底發(fā)寒,意識到在那布滿縫隙的大地,必然發(fā)生了極為可怕的災(zāi)禍。
    周卿塵抬手,示意大家不要著急,多點耐心等待。
    “嗚嚎!”
    從他們逃離的區(qū)域,漸漸傳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厲叫,聽著像是上官家的修行者,正被某種邪物獵殺。
    周卿塵臉色微變,深深看了龐堅一眼,卻沒多說什么。
    “好險!”
    大家心驚膽顫,暗暗慶幸周卿塵選擇了相信龐堅,讓大家能及時從那方恐怖之地抽身。
    因上官琴的優(yōu)柔寡斷,上官家必然付出了慘痛代價,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那邊。
    也沒讓眾人等太久,不多時便見鮮艷裙裳變得破破爛爛,白膩肌膚有部分裸露的上官琴,面色驚恐地從林間顯露。
    她的嫵媚風(fēng)情再難保持,脖頸后側(cè)的雪白背部,似有殷紅鮮血滴落。
    “羅蒙。”
    上官琴時而看向身后,滿是期待地輕聲呼喊。
    仿佛,那位壯闊如高塔一般,忠于她的大漢很快就會再次出現(xiàn)。
    她一直都知道,羅蒙之所以對她忠心耿耿,其實是一直愛慕著她,希望某一天能夠得到她的垂青。
    她明明是知道的,卻一邊刻意回避,一邊利用羅蒙對她的情感。
    結(jié)果是羅蒙拼了自己的命,以犧牲自己為代價,成功將她從那恐怖的殺戮場送出。
    她活了下來,羅蒙……似乎再也不會出現(xiàn)了。
    隨她前來岑寂山脈,想要探索天鳳遺骨秘密的上官家人,也全部死在了后面。
    “為什么是你?為什么烙印之眼選擇灌注訊息的人是你?而非我?!”
    突然,她看到了騎著棗紅戰(zhàn)馬的龐堅,腦海都是羅蒙和那些仆從身亡的殘酷畫面。
    她當(dāng)即變得歇斯底里,張牙舞爪地朝著龐堅撲來,瘋狂尖叫道:“是你害死了羅蒙!你害死了我們上官家的人,你要替他們償命!”
    她想當(dāng)然地認(rèn)為,如果是被她得到“烙印之眼”中的訊息,那些人都不會死。
    “琴姨,請你冷靜冷靜!”
    周卿塵一甩韁繩,將一道暗紅閃電抽打在半空,發(fā)出“噼啪”的聲音,擋住了狀若癲狂的上官琴。
    “請你弄明白,是因為你的遲疑,害死了你上官家的人。”寧瑤冷冷插話。
    有周卿塵、寧瑤兩人出面,癲狂中的上官琴,終于意識到如今只剩下她一個人了,不論她怎么鬧騰,都不可能是眼前這些人的對手。
    漸漸地,上官琴也安靜了下來,只是依舊以充滿恨意的目光看著龐堅。
    “好了,現(xiàn)在說說看吧,你都通過烙印之眼看到了什么?”
    早就滿腹疑惑的寧瑤,等上官琴不再吭聲了,才重新望著龐堅。
    “大地裂縫中,伴隨著震動,飛出了許多仿佛有靈性的藤蔓,如鮮活的怪蛇般,將血月的修行者瞬間襲殺,并將他們的血肉啃食干凈。血月的人,大多和你們一樣,應(yīng)該也是通脈境的修為,卻沒有絲毫的反抗之力。”
    龐堅望著周卿塵等人,一邊回憶腦海中的異象,一邊述說著那血腥的畫面。
    “他們并不是被野獸擊殺,也不是被野獸蠶食,就是被地縫內(nèi)冒出的藤蔓蠶食。好像,每一次恐怖藤蔓的襲擊,都會伴隨著地底的震動。”
    龐堅說出他整合畫面后做出的猜測。
    “可是如此?”
    聽完龐堅的描述后,周卿塵吸了一口氣,立即看向了上官琴。
    他也心底發(fā)寒。
    在他們這批人中,只有他和韓都平兩人達到通脈境,其余人都只是煉氣境修為。
    而被藤蔓襲殺的血月來客,據(jù)他所知清一色的通脈境,還有一個洗髓境的首領(lǐng)帶隊。
    連洗髓境強者都死了,他要不是選擇了相信龐堅,豈不是也將落得同樣下場?
    “和他說的一樣。”
    上官琴先給予肯定答復(fù),還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然后才問出了所有人心中的困惑:“我只想知道,為什么烙印之眼選的是你,而不是修煉了血月法訣的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