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如既往
第十四章一如既往
沈妮兒有次和明徵開玩笑,說你不在的時候程澈就是屬于我噠。你一來我就隱身,你一走我就上線。
林韶比程澈早一年考上大學,但是遠隔千里,他給明徵打電話的次數(shù)比給程澈還要多,他稱電話內(nèi)容為匯報工作。
依依打來電話問程澈:“大學生活怎么樣啊,有沒有想我啊?”程澈逗依依:“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夸張版依依二號,所以早把依依一號忘到九霄云外啦!”依依很好奇居然有個性很像的兩個人,決心下次一定要來程澈學校逛逛,會會這個“依依二號”。
依依高考報志愿的時候知道雖然照抄言念的志愿表很酷,但她畢竟還殘存著一點理智,知道自己的功力離言念的學校差著十萬八千里,只得報了和言念同一個城市的大學。但無奈高考以十分之差落到第二志愿,廣東的一所大學。
依依邊打電話,邊跟程澈訴苦:“你都不知道這邊有多熱,吸一口空氣,里面全是水沒有氧啊,我感覺我都快腦缺氧啦!我們學生會的師姐告訴我,大學四年可以素顏四年,因為化妝一小時,花妝只需一分鐘。還有這邊的蚊子,來無影去無蹤,咬了就撤,根本找不到一點蹤影。連小強都是巨無霸蜘蛛俠型的,大得嚇人就算了,居然還長著翅膀,而且生命力極其頑強!報復心及其重,即使死亡也要生出子子孫孫無窮盡也跟你繼續(xù)戰(zhàn)斗!絕非北方人可以對付的物種!”
最后,依依無心地說了句:“言念真是把我坑苦了。”
氣氛突然間就尷尬起來,兩個人在電話兩頭都不說話了,依依先岔過了話題,又說起她們學校如何如何,宿舍如何如何,食堂如何如何。
這時,安安拎著暖水瓶推開宿舍門,對程澈說:“你男朋友來找你啦,打你手機占線,讓我喊你一下。”
電話那頭的依依聽到了安安的話,驚訝地問:“男朋友?明徵嗎?他怎么會找你呢?他和你考的是一所大學?”
程澈說:“不是一所大學,只是在一個城市。”
依依感慨,“明徵這是決意放棄一切要和你執(zhí)劍走天涯了。那......你呢?你怎么想?”
程澈沒回答,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跟依依說下次再聊,就掛了電話。
程澈走下樓,明徵是來叫她吃晚飯的。程澈和明徵并排走著,程澈突然想到什么然后問明徵:“你怎么知道我晚上沒有課?”
明徵沖程澈眨眨眼:“我已經(jīng)搞到了你的全部課表和活動表。”程澈驚訝:“你怎么弄到的?”“是我的好哥們沈妮兒給的啊。”說著從包里拿出了一張紙,紙上是被他用紅筆藍筆標的密密麻麻的時間表。
程澈疑惑地問他:“你每天往我們學校跑,難道不用上課嗎?”
明徵不以為然:“你知道的啊,我來上大學是副業(yè),正業(yè)是陪你。”
程澈哭笑不得,更辯不過明徵奇怪的邏輯,只得作罷。
明徵是程澈男朋友的事,已經(jīng)成了大家默認的事實。也不是沒有男生和程澈示好,程澈沒辦法,只能用最省事的辦法拒絕:“對不起,我有男朋友了。”
日子就這么漸漸過了下來,說的次數(shù)多了,程澈也覺得明徵似乎就是那個自己的所謂的男朋友。朦朧而溫馨愛情濾鏡加多了,他倆都自欺欺人地不再去關(guān)注原圖,那個橫亙在他們中間的真相。
可是男朋友的意義是怎么樣的,是身邊陪著的,還是心里裝著的?
程澈其實知道的,心里裝的是誰。可是人的心只有那么大啊,裝著一個人,再沒有辦法裝別的,即使那個人看不見摸不著,即使天各一方,即使未來有可能再也見不到面,這大概就是最無法理解的,無以名狀的,叫愛的東西。
程澈心里越清楚,對于明徵就越愧疚,她知道自己不配說對不起,因為她永遠無法補償他。
程澈的生日在秋天,也就是在開學的兩個月后。明徵很興奮,早早地訂了飯店,要請301宿舍的女孩們吃飯。
程澈堅持自己付飯錢,明徵拗不過程澈,只得隨她。
大家起哄要程澈講和明徵他們倆的戀愛經(jīng)過,程澈有些尷尬地不知如何開口,還是明徵出來解圍:“我們的戀愛經(jīng)過很簡單,就是一起排練迎新晚會二重奏,我就喜歡她啦,然后我就追啊追啊追啊追啊,有天她突然就同意啦。”
明徵故意繞著桌子氣喘吁吁跑一圈,還做出狂追的動作。大家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程澈笑不出來,她有點心疼明徵。
圣誕節(jié)到了,大學的圣誕節(jié)因為解除了高中封印的禁錮,大家都格外重視。表白的,被表白的,送禮物的,收禮物的,狂歡的,慶祝的,全都在這一天蠢蠢欲動起來。
301宿舍的安安自然不必說,剛下課就被等在教室外面的男朋友接走了。佳卉向來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她的目標是考研,所以用她的話來說就是:“你們活生生把一年里面所有的節(jié)日都過成了情人節(jié)。幼稚!”沈妮兒反駁她的觀點:“那是你沒有情人,所以沒有節(jié)日好過,在談戀愛的人眼睛里,所有節(jié)日都過成情人節(jié)也過不夠!”
佳卉白她一眼:“好好好,妮兒啊,以后你要是談戀愛了,爭取把二十四節(jié)氣都過成情人節(jié)哈!”佳卉說完就拿著書走了,留沈妮兒一個人坐在床上唉聲嘆氣,大呼:“寂寞是一種病啊,一種病!我的那個命中注定另一半的病友呢,你在哪里啊,啊,啊....”
明徵和程澈去看圣誕節(jié)電影,出了電影院他們發(fā)現(xiàn)下起了雪,雖然雪下的并不大,但是應該已經(jīng)下了有一會兒,因為所見之處已經(jīng)是一片白凈。
明徵怕程澈會冷,招手叫出租車。程澈擺擺手,跟他說:“沒關(guān)系的,我想走走。”明徵很高興,這是程澈第一次沒有著急回宿舍,提出要延長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他給程澈重新戴了戴圍巾,將程澈的手揣在了自己的兜里。
誰知雪越下越大,整條街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中,而街邊的店鋪因為圣誕節(jié),都裝扮成紅紅綠綠的喜慶模樣,門口的音響也播放著圣誕歌曲。程澈和明徵聞到空氣里有甜甜的奶油味道,很濃郁,很圣誕,他們才發(fā)現(xiàn)站在面包房前。
程澈仰著頭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對明徵說:“我們像不像在那種一晃就會下雪的水晶球里?”
明徵看看程澈,臉紅撲撲的,像是迎新晚會那天的她,讓他一見動心的她,于是他靠近程澈慢慢地說:“水晶球里的兩個人不是應該這樣嗎?”
說著低頭吻上了程澈的嘴唇。程澈本能地慌張,然后退后幾步。
接下來明徵受傷的眼神讓程澈抱歉不已:“對不起,我...我可能還沒有準備好。”
明徵很快就用他慣有的笑容掩飾他的傷心:“傻瓜,不要說對不起,應該是我說對不起,是我太突然了,我等你,我等你準備好的那天...”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慢慢走回學校。
明徵送程澈到校門口,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程澈和明徵說:“我已經(jīng)到了,你也趕緊回學校吧。”明徵堅持要送程澈到宿舍樓底下。程澈堅持不讓送:“你還得過兩條街,一會該越來越滑了,不安全。我們學校都有路燈的,你放心。”
明徵故意撒嬌:“你是在關(guān)心我嗎?是不是?是不是?”
程澈拿他沒辦法:“好好好,我就是在關(guān)心你啊,所以你趕緊回學校,別讓我擔心啊。”明徵笑得像個孩子,依依不舍地放開程澈的手:“那我明天再來找你。你小心走路,回到宿舍給我發(fā)個信息。”
程澈回宿舍的路上,路的兩邊種著程澈叫不上名字的行道樹。
時間已經(jīng)有點晚了,校園萬籟俱寂,像是被誰按下了靜音鍵。路燈下的雪花像是飛舞的精靈,程澈有些恍惚,仿佛是高中校園里,晚自習后獨自一個人回宿舍路過的那條林蔭小道,路燈下的小蟲也是這樣永不知疲倦地飛來飛去。
程澈突然想到兩年前的圣誕節(jié),在教學樓樓頂,言念看著自己的眼神,那樣篤定的眼神。她的心像是被針用力扎了一下,疼痛感一下讓她幾乎不能呼吸。她慢慢蹲在地上,用手指在雪地上一筆一劃寫下“言念”兩個字,輕輕地問出口:“你在哪?你還好嗎?”
宿舍熄燈鈴驟然響起,程澈才從恍惚中醒過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蹲了多久,腿都麻木得像是被鋸去一般。
程澈用手撐著自己的膝蓋站起來,對著“言念”輕聲說:“我們從未說過再見,卻已永別。言念......再見。”
程澈走回宿舍,沒有看到因為不放心她獨自回宿舍而遠遠跟在她身后的明徵。
還有他看到雪地上的那兩個字,臉上難過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