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1章 歸來之日,吾為宗師
說實話,這時候卞謀言是有些崩潰的。</br> 忙前忙后的幫忙,幫到最后成就了一頭白眼狼,最后可能會把他們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br> 南境是個什么情況,卞謀言比誰都清楚。</br> 那就是個被豪族世家控制了幾十年的地方,在南境,幾乎一個世家,就能影響一個縣,一個豪門,就能影響幾座城。</br> 縣令是什么東西?道臺是什么東西?他們從來就沒在意過。</br> 除了戍守邊境的軍隊,這些朝廷官員,在哪里想要站穩(wěn)腳跟,就得跟他們同一個鼻孔出氣,不然,整死你沒商量。</br> 也正因為如此,南境對百姓的壓榨是非常殘酷的,有宋明這樣的叛賊,也就成了必然。</br> 但問題是,就是因為壓榨得太厲害,現(xiàn)在只要有一點火星,那些被壓迫得太久的百姓就會反彈,反過來吞噬世家大族。</br> 卞謀言很清楚,拿下明州,宋明一定會這樣干的。</br> 因為他稱帝,就是和朝廷徹底決裂,而為了擁有和朝廷對抗的資本,他們南境的這些豪族,對他來說就是一頭頭待宰的肥豬。</br> 想到這些,哪怕卞謀言城府再深,這時臉色也一陣青一陣紫,氣得心肝都疼了!</br> “當然,老卞,其實你還有另外的路可以走。”</br> 梁休笑意吟吟的,像個人生導師,指引卞謀言的方向:“那就是你們可以用錢糧,自己成立私軍,來對抗宋明。”</br> 說完,梁休自己點頭,道:“這是好辦法!”</br> 劉溫,沈濤以及魏青三人,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完全插不上話。</br> 但這時,卞謀言的理智已經(jīng)漸漸回歸了,他嘴角微抽,看向梁休的目光仿佛再問:你看我像白癡嗎?</br> 成立私軍?大炎的文官就沒有私軍一說。</br> 哪怕是像陳翦這樣的蓋世猛將,麾下也只有扈從三百,親王手中,有五百府兵。</br> 除此之外,任何人私自組建私軍,等同于造反。</br> 卞謀言看著梁休,一副我已經(jīng)看穿了你陰毒計劃的表情,他覺得只要南境豪族私自募兵,朝廷就有了出兵討伐的機會。</br> 呵呵!到時候他們得和宋明一起下地獄。</br> 卞謀言面無表情地拱了拱手,道:“殿下多慮了,南境豪族一心忠于陛下,忠于大炎,絕不敢有二心!”</br> 說得那是臉不紅心不跳。</br> 梁休笑了笑,道:“哎喲,老卞,都說是閑聊,你不用那么緊張。</br> “不過,你們要是不想自己建軍的話,那野戰(zhàn)旅就是你們做好的選擇,野戰(zhàn)旅的戰(zhàn)績你們是知道的,強大,活好,所向披靡……</br> “三千在北境,就破北莽十幾萬,宋明那三十萬,在野戰(zhàn)旅的面前就跟紙糊的一樣。</br> “但現(xiàn)在野戰(zhàn)旅剛回京都,需要時間整頓,話不多說,老卞,你趕緊去和南境的豪族世家商量一下,只要錢糧到位,野戰(zhàn)旅把活給你們敢得妥妥帖帖的!</br> “本太子會向外放出消息,皇帝和太子因為招安不招安的事情鬧得不可開交,需要時間協(xié)調(diào)。</br> “所以,你們最多有一個月的消息!一個月后,見到錢糧,大軍出擊!</br> “好了,這件事就這樣決定了,散了吧,本太子還要回東宮補覺呢。”</br> 梁休打著哈欠揮了揮手,一副別吵我的樣子,卞謀言整個人當時都不好了,什么叫就這樣決定了?</br> 我答應了嗎?啊?我答應了嗎?</br> 但是,他發(fā)現(xiàn)他還真不得不答應……</br> 為啥?因為野戰(zhàn)旅的戰(zhàn)力的確非常的驚人,單憑那三千鐵浮圖,在叛匪中殺個十進十出不是問題,如果野戰(zhàn)旅能出戰(zhàn)解決掉宋明……代價有些大,但他們還能承受得起,頂多花點時間就幾年就賺回來了。</br> 至于自建私軍,卞謀言是不考慮的,一來是隱患太大,二來,組建起來的私軍能打仗嗎?恐怕是幫宋明拉隊伍還差不多。</br> 這讓卞謀言像是吃了蒼蠅一般的難受,這還真是羊肉沒吃著,徒惹一身膻!</br> “是,老臣會認真考慮殿下的建議的,老臣告退……”</br> 卞謀言拱了拱手,轉(zhuǎn)身就走,絲毫不再提招安的事,也不和梁休討價還價,因為梁休已經(jīng)把話說死了,根本就不會再聽他廢話。</br> 卞謀言一離開,劉溫,沈濤看向梁休的目光,都在發(fā)亮發(fā)光。</br> “太子殿下果然大才,老臣佩服!”</br> “是啊!這老狐貍現(xiàn)在知道宋明會稱帝的消息,估計得嚇死了。”</br> “的確,殿下用明州來脅迫南境豪族為大軍籌備糧草,真乃大智慧。”</br> 聽著三人拍馬屁,梁休頓時一陣無語道:“不是,我是真的沒打算守明州,是真的把明州送給宋明!”</br> 劉溫連連點頭:“知道知道,這是殿下的計策嘛!”</br> 梁休看著三人滿臉欣慰的表情,臉皮就微微抽搐,神你妹計策啊!我真的打算把明州送給宋明啊!宋明要是不拿明州,老子后面的計劃還怎么開展?</br> 不行,宋明必須得拿明州,不拿也得拿!沒得商量。</br> 梁休惡狠狠地想著。</br> 懶得再理這三只馬屁精,梁休哼了哼,轉(zhuǎn)身就出了資政殿。</br> 讓剛才傳旨的小太監(jiān)去給炎帝回話,他就直接往宮門走去。</br> 鐵浮圖和野戰(zhàn)旅,昨夜已經(jīng)返回了南山軍營,他的身邊自然沒有什么千軍萬馬跟隨了,直到快出宮門的時候,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br> 正是和尚。</br> 他站在宮門前,單手豎在胸前,一身白色袈裟迎風飄舞,遠遠望去,超脫凡俗,宛若仙佛。</br> “和尚,我覺得你該還俗了!”</br> 梁休剛近前,就笑道:“就你這長相,還了俗,京都的小娘子都得為你發(fā)狂!”</br> 和尚睨著他:“小僧本來就沒把自己當和尚……嗯,當初你說得就很不錯,只蹭蹭不進去,好像也不錯!”</br> 梁休大笑道:“和尚,你果然不正經(jīng)!”</br> 和尚也笑了,跟著梁休并排而行,道:“三弟,我要走了。”</br> 梁休身體微僵,扭頭看向和尚:“走?去哪?”</br> “南疆!”</br> 和尚笑了笑,道:“逃避這么久,有些事,該解決了。”</br> 梁休知道和尚身負血海深仇,他這一走,肯定和這件事有關,他想了一下道:“走可以,鐵浮圖帶上,不然,免談。”</br> 和尚卻拒絕了,道:“不用,我不是去拼命,是找一個契機,歸來之日,吾為宗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