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悠然南山下
吵到散朝,這件事情到底也沒有吵出個定論來。</br> 梁休走出大殿,才呼吸了口新鮮空氣,旁邊就過來一個小太監(jiān):“太子殿下……能不能借一步說話?”</br> “嗯?何事?”</br> 梁休看著這太監(jiān)面生,心中有些戒備,但這里是皇宮大殿,再膽大包天的人也不太可能在選擇在這個地方謀害太子,便跟著他到了大殿一側(cè),避開了散朝的百官。</br> 那太監(jiān)神色有些惶恐,目光躲閃,連連弓腰說:“奴婢是宗正寺的職守太監(jiān)!今日過來,是來傳個話,那個……燕、燕王殿下,他想見您……”</br> “燕王?你是他的人?”</br> 梁休眉頭一皺。</br> 燕王一黨不是都被肅清了?怎么還有太監(jiān)幫他傳話?莫非……清理的不干凈?</br> 太監(jiān)似乎感覺到了梁休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殺氣,連忙跪下解釋:“不不不不……不是!奴婢跟燕王沒有任何關(guān)系!奴婢只是職守宗正寺,每天都給燕王送食水。燕王天天要奴婢傳信,奴婢不堪其擾,加上……燕王還給了點(diǎn)東西,奴婢才斗膽過來的。”</br> “太子殿下饒命,饒命!奴婢不過是貪財怕事罷了,奴婢絕無其他想法……”</br> 那小太監(jiān)開始砰砰磕頭。</br> 梁休細(xì)細(xì)琢磨了一下,如今燕王無權(quán)無勢,身后的黨羽全被肅清,朝中應(yīng)該是沒什么力量能動用了。</br> 去一趟也沒什么大事,直接擺駕宗正寺。</br> 剛傳信的小太監(jiān)先一步回來,在門口等著,見到梁休,直接給梁休打開了宗正寺的大門。</br> “都在外面等著吧。”</br> 梁休吩咐了一聲隨身護(hù)衛(wèi),孤身一人走了進(jìn)去。</br> 燕王端坐在一尊佛像面前,形容憔悴,披頭散發(fā)。</br> 宗正寺是幽禁的地方,只有人送飯送水,可沒什么下人替他梳洗裝扮,打理生活。</br> 梁休見他這副樣子,忍不住走到他跟前,笑瞇瞇道:“嘖嘖嘖,燕王昔日何等意氣風(fēng)發(fā),像今天這樣的頹糜之態(tài),孤還真是頭一次瞧見。”</br> “太子,你來了。”</br> 燕王沒有回頭,聲音有些低沉,落寞。</br> “來了,四哥召喚,哪兒敢不來啊?”</br> 燕王這才轉(zhuǎn)了轉(zhuǎn)臉,用憔悴的目光看了梁休一眼:“成王敗寇,太子已經(jīng)贏了,不必這么陰陽怪氣的。”</br> 梁休呵呵一笑,心說你這家伙竟在老子背后使絆子,對付老子這么多年,老子陰陽怪氣諷刺你兩句又怎么了?</br> 不等梁休再說話,燕王又開口了。</br> “聽說……父皇中毒了?”</br> 梁休挑了挑眉毛,心中有點(diǎn)小小的驚訝。</br> 被關(guān)在宗正寺里,還能知道這么多。</br> “你消息倒是靈通,看來孤有必要查一下,還有沒有什么你的人沒清理干凈的。”</br> 燕王苦笑,輕嘆一聲:“呵……有什么好查,就是真有沒處理干凈的,剩下那三瓜倆棗,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br> “是又如何?你找本宮過來,就為了說這些?”</br> 燕王答非所問,只帶著幾分悔恨和悲涼:“若我早知道他中了毒,沒幾個月好活,我會停下手中的所有動作,等他一死,皇位就是我的。”</br> 梁休聽出了幾分苦澀。</br> 燕王原本已經(jīng)控住了朝堂近三分之一的官員,剩下的黨朋雖然多達(dá)三分之二,但都有各自的打算,互相攻堅絕不會聯(lián)合在一起。</br> 以他手中的力量,炎帝一死,他絕對有能力把梁休這個太子給廢了,直接登上皇位。</br> 可是,這么一個工于算計的人,絞盡腦汁想方設(shè)法想要做成一件事情,結(jié)果到最后才發(fā)現(xiàn),費(fèi)盡心機(jī)也得不到的預(yù)期,其實(shí)只要什么都不做就能水到渠成,這得是多大的心理落差?</br> 梁休看著燕王,覺得他有些可憐,生在皇家是他的命數(shù),也是他的劫數(shù)。</br> 燕王對皇位的執(zhí)念,實(shí)在太深了,都落到這步田地了,居然還心心念念想著。</br> “哈哈哈哈哈……”</br> 梁休忍不住哈哈大笑,嘲諷道:“燕王,你想多了!只要有本宮在,無論事情怎么變化,你都和皇位無緣!”</br> 真當(dāng)老子是軟柿子?就算炎帝突然暴斃,難道我梁休,就會任由你獨(dú)攬大權(quán)然后置我于死地不成?</br> 老子一個從未來穿越回來的人,要真讓你一個土著給干趴下了,顏面何在?</br> 就是你真登上了皇位,老子也有的是辦法把你拉下來!</br> 燕王似是沒聽到梁休的話,站起身來長長地嘆了口氣,回轉(zhuǎn)過身,用毫無生氣的眼睛看著梁休,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br> “本王還聽說,父皇把本王交給你來處置了,那你打算……怎么處置我?”</br> “是要跟處置譽(yù)王一樣,把我扔到什么地方去么?呵呵……讓我猜猜,南疆?”</br> 燕王已經(jīng)隱藏的很好了。</br> 只可惜,以他的所作所為,即便是此時此刻,梁休對他也沒放松絲毫警惕。梁休看見了,當(dāng)燕王說“扔到什么地方去”的時候,眼底閃過的一抹精光。</br> 他想東山再起,不愧是燕王,都落到這步田地了,野心依舊不死。</br> 可惜,梁休從頭至尾也沒想過把燕王跟譽(yù)王同等處置。</br> 譽(yù)王就是一條吠犬,汪汪叫但不咬人,他想干什么,梁休一眼就看透了。</br> 可燕王不一樣,放他出去,就是縱虎歸山!梁休睡覺都會睡不安穩(wěn)。</br> “你又不是譽(yù)王,孤怎么可能把你跟譽(yù)王同等論處?扔到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去?”</br> 梁休拍了拍燕王的肩膀,得意地笑了起來:“孤會給你在南山挑塊好地方,讓你無憂無慮地享盡清福,整日悠然南山下。”</br> “南山?”</br> 燕王臉上浮出一絲疑惑,但很快,變成了震驚:“你……這是什么意思?”</br> 燕王緊皺眉頭,身上的頹糜氣息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憤怒。</br> “梁休,你這是什么意思?你……你想把本王,貶為庶民么?”</br> 梁休輕笑一聲,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根本不做解釋,轉(zhuǎn)身離開。</br> “梁休,你給我站住!把話說清楚!”</br> 燕王攥緊了雙拳,呵斥道,可梁休還是不予理睬。</br> 燕王緊咬牙關(guān),臉色鐵青,憤怒之中還帶著對未來濃濃的恐懼,他看看左右,轉(zhuǎn)身抱起焚香的爐子來,往梁休身上砸去。</br> 換了剛穿越來那會兒,梁休只怕是要死在這兒了。</br> 只可惜,如今的梁休在那神秘珠子的幫助下,自身的實(shí)力雖然不能說很強(qiáng),但這種小兒科一樣的攻擊,已經(jīng)對他構(gòu)不成任何威脅了。</br> 他耳朵動了動,光聽聲音就能判斷出燕王的動作,身子一側(cè),從容躲過。</br> 燕王一擊未中,反而自身因?yàn)閼T性摔在了地上,正好堵在門口。</br> 梁休直接抬腳,一步踩在他的背上,一步踩著他的側(cè)臉,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刈叱隽俗谡隆?lt;/br> “關(guān)門,落鎖,把他看住了。”</br> 梁休吩咐身邊的兩個太監(jiān)。</br> 二人應(yīng)聲,立刻照辦。</br> 宗正寺大門關(guān)閉,里面的燕王拼命往前爬,伸手想抓住梁休。</br> “梁休!你不能這么對我!南山,南山是你安置流民的地方!可我是燕王!我是大炎的燕王!我怎能和那些賤民呆在一起?”</br> “梁休!你不能這么侮辱我!你回來——回來!你——還不如殺了我!”</br> “你殺了我啊!”</br> ——三章搞定!明天繼續(x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