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世間男子,誰人能入眼?
東城,燕王府內(nèi)。</br> “并蒂連技朵朵雙,便宜照影傍寒潭,只愁畫角驚吹散,片影分飛最可傷……”</br> 身著玄色便服,姿容英偉的青年,結(jié)束一天的演兵操練,正走在自家后院回廊之中。</br> 忽聞有女子念詩,聲音清冷悅耳,詩文卻婉轉(zhuǎn)哀憐,好奇之下,于是停住了腳步,循聲望去。</br> 已是昏黃雪停,只見花園的梅潭小筑旁,一群年輕女子,正在潭邊嬉戲游玩。</br> 鶯鶯燕燕,互相嬉鬧,偶爾飄來幾聲歡聲笑語,惹人無限遐思。</br> 俊逸青年認得,這些大多是府中的丫鬟,唯有兩名女子,引起了他的注意。</br> 一人也是他的熟人,身披艷麗的紅色披風(fēng),頭扎靈雀翠冠,容貌秀美大氣,氣質(zhì)華貴。</br> 一顰一笑之間,恰到好處,既不顯得親切,也不讓人覺得疏遠。</br> 另一名女子身穿素色錦襖襦裙,容貌方面,竟比前者還略勝一籌,堪稱人間絕色。</br> 她似乎想展示自己平易近人的一面,但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冷傲,還是讓周圍的丫鬟們,難以生出親近之感。</br> 青年記得,剛才念詩的人,好像就是這名女子。</br> 回廊之中,站在青年后面,頭戴儒巾的中年文士,也望向那邊,捋須贊道:“好詩,清婉絕麗,妙不可言,能做此詩者,真乃當時才女也。”</br> 忽又看向俊逸青年,笑道:“燕王殿下,若是臨時起意,詩興大發(fā),不妨去和幾位小姐交流一番。”</br> 被稱作燕王的玄衣青年,淡然一笑,搖頭道:“詩詞一道,終究是小道,比不得國家大事,偶爾怡情可以,沒必要為此浪費時間。”</br> 青袍文士收回目光,望著眼前卓爾不群的青年,依稀看到當朝天子的風(fēng)范,眼中欽佩之色越濃。</br> 果然不愧是燕王殿下,永遠分得清輕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為之奮斗,從不懈怠。</br> 惜時如金,朝夕必爭。</br> 比起那個目中無人、剛愎自用的譽王,又或是那個怯弱無能,只會死讀書的太子,不知道強了多少倍。</br> 也只有這樣英明的皇子殿下,才值得自己追隨。</br> 想到這,青袍文士靠近一步,微微躬身,在燕王身邊耳語道:“今日殿下外出時,府中得到一些太子的消息,正要稟報殿下。”</br> “哦?”</br> 燕王梁然目光一凜,低聲道:“等下進書房再說。”</br> 他突然轉(zhuǎn)身,望向水潭那邊,朗聲道:“泰康皇妹駕臨敝府,為兄本該好好款待,只是臨時有事,還請皇妹恕罪,為兄要先行一步。”</br> 皇子口中的皇妹,自然就是公主。</br> 只見之前身披大紅披風(fēng)的那名少女,轉(zhuǎn)身望來,笑語盈盈:“皇兄且去,泰康自便就是。”</br> 青年燕王點點頭,隨即負手邁步:“范先生,我們走。”</br> 名叫范軻的青袍文士,彎腰朝園中拱了拱手,隨后便跟著燕王離開。</br> 很快,回廊中便再無人影。</br> 那些偷偷打量燕王殿下的丫鬟們,不免有些失落。</br> 那名清冷的絕美少女,也看著回廊那邊,眼眸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br> “姑娘,別看啦,燕王殿下已經(jīng)走啦。”</br> 不知何時,身旁突然有人打趣道。</br> 清冷少女微微蹙眉,回過頭,正想說句誰看了,見是泰康公主身邊的貼身丫鬟,不由改為微微一笑:“姐姐說笑了,我剛才想事情呢。”</br> “是嗎?”那丫鬟笑得越發(fā)起勁,“我怎么覺得,剛才見到燕王殿下,姑娘連魂都丟了。”</br> 又把清冷女子剛才的詩念了一遍,故作苦惱:“哎呀,這么好聽的一首詩,也不知道殿下記住了沒有?”</br> 眼看清冷女子臉色逐漸下沉,似有怒意,泰康公主斜睨了丫鬟一眼,低喝道:“賤婢!還不閉嘴。”</br> 丫鬟似乎很懼怕泰康公主,面色一僵,趕緊惶恐低頭,退到一邊。</br> 連公主的丫鬟都這樣,王府的丫鬟自然更不敢放肆。</br> 嬉鬧的場面突然停住,丫鬟們個個噤若寒蟬,仿佛一副靜默的畫面。</br> 泰康公主對此視若不見,走到清冷女子面前,微微一笑:“玉顏,莫當真,一個賤婢的胡言亂語而已,若是生氣,大可掌嘴,打得消氣為止。”</br> 頓了頓:“實在不解氣,本宮可以命人打斷她的手腳,丟到前門大街,讓她自生自滅。”</br> 那丫鬟嚇得面如土色,飛快跪下去, 凄聲求饒:“公主殿下不要啊,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求殿下,還有蕭小姐,不要打斷奴婢的手腳。”</br> 一邊求饒,一邊掄起巴掌打自己的耳光,啪啪作響。</br> 每一耳光下去,都伴隨著兩行淚水滑落,不到一會兒,兩邊臉頰就變得通紅,卻絲毫不敢停下。</br> 名叫蕭玉顏的清冷女子,大約是看不下去,又或是不想得罪公主,輕聲開口道:“行了,我并沒有生氣。”</br> 然而已經(jīng)雙頰紅腫的丫鬟,卻仍然沒有停下。</br> 泰康公主深深看了清冷女子一眼,這才回頭,責(zé)怪道:“沒聽到玉顏的話嗎,還不停手?你若是破了相,給本宮丟臉,本宮立刻差人把你趕出宮去。”</br> “奴婢不打,謝謝殿下,謝謝蕭小姐……”</br> 那丫鬟趕緊爬起來,雙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臉,似乎真會給公主丟臉一般。</br> 蕭玉顏突然有些意興闌珊,對泰康公主行了一禮:“殿下,我突然有些不適,煩請能讓小女子告辭。”</br> 泰康公主拉住她的手,挽留道:“玉顏,本宮好不容易,才把你從國公府請出來,不能多留一會兒嗎?”</br> “殿下恕罪。”</br> 蕭玉顏抽回手,歉意地點點頭,隨后帶上自己的丫鬟,轉(zhuǎn)身離去。</br> 泰康公主看著她的背影,一直到她消失,這才低斂眼眉,喃喃低語:“不愧是名滿京城的才女,果然清高冷傲,莫非,連我四哥這樣世間少有的優(yōu)秀男兒,都不能入你的眼么?”</br> 忽然輕嘆一聲:“蕭玉顏啊,蕭玉顏,你如此自命不凡,這世間男子,又有誰能真正配得上你呢?”</br> “阿嚏!”</br> 皇城深宮之內(nèi),梁休莫名其妙打了個噴嚏。</br> 揉了揉鼻子,望著窗外越發(fā)昏暗的天氣,眼睛逐漸發(fā)亮:“難得這么冷的天,不涮頓火鍋怎么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