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
被分配到雙人床房間的不止他們倆。
沒一會兒, 慢一步找到房間的部分人也鬧騰了起來。最生氣的是兩個年紀挺大的老先生, 蓄著山羊胡, 穿著道士袍, 從頭到腳寫著迂正。這倆人一看見蜜月房, 氣到竟然爆了粗口,沒一會兒就把那個匆匆離開沒多久的工作人員給鬧騰了回來。
工作人員很為難,負責分配房間的邱國凱公司的代表也直擦汗,然而他們也沒辦法,只能低聲下氣地不停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是我們故意怠慢, 實在是酒店真的沒房間。附近沒有村子, 山頭那邊倒是開了幾家民宿, 可現(xiàn)在是淡季, 生意不好, 都在放假關(guān)門。為了騰這些住處,我們連劇組一些工作人員的房間都征用了,酒店的標間還是有限。只能辛苦各位委屈一下,一會兒我們讓客房部的人多給大家送床被子來。”
眼見小姑娘急得快要掉眼淚, 大伙兒到底不忍心再為難,那倆羊胡子氣了一會兒還是拿著客房部送來的被子回屋了。
衛(wèi)西看著自家二弟子沉默地在那鋪床, 隱隱覺得對方的表現(xiàn)跟平時有些不同,沉默就罷了,還時不時抬頭朝自己看兩眼, 目光中似乎繃進了沉甸甸的情緒,混雜在一起引而不發(fā)。
不過他壓根沒放在心上,二徒弟本來話就很少。
衛(wèi)西反倒對這個房間更感興趣一些,這是他生平第一次住酒店,房間里的裝潢和他近來常待的衛(wèi)家房間很有些不一樣。
朔宗就見他左摸摸,又摸摸,拿起床上原本放的假玫瑰花端詳,又塞進嘴里咬。
“………………”
他無奈地起身抓住衛(wèi)西的手腕,將那朵塑料花從對方口中扯出來,一看,花瓣都嚼爛了。
這下什么旖旎曖昧的氣氛都跑光了,他頭疼地捏開衛(wèi)西的嘴:“這個不能吃。”
“呸,不好吃。”衛(wèi)西雖然胃口大,如今卻也不缺吃的,跟剛下山時不一樣,他早看不上這些寡淡無味的食材了,順從地吐掉了嘴里的殘渣,又去鼓搗起別的東西。
朔宗看著他的背影,一時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轉(zhuǎn)身去拉開房間的窗簾。
酒店樓下,一輛深黑色的轎車姍姍來遲,邱國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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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被聚集到酒店的會議室,邱國凱同時請到了劇組的三個導(dǎo)演。
導(dǎo)演們的面色都很憔悴,顯然被自家劇組出現(xiàn)的種種變故折騰得不輕,邱國凱簡要地介紹了一下雙方,又問提早到場的道士團們:“各位大師到這之后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
各大道觀的法師們一起搖頭,他們當中不少人收拾好行李后都帶著自己的法器出門轉(zhuǎn)悠了一圈,然而這處酒店除了僻靜一些,偏遠一些,大床房太多了一些之外,并沒有其他可疑之處。
邱國凱失落道:“是嗎?”
雖然已經(jīng)約好了辦法事的時間,可自家劇組不明原因地出狀況,查不到理由還是讓他內(nèi)心惴惴不安。
朔宗看著身邊的衛(wèi)西,衛(wèi)西拿了不少房間里的東西,這會兒正興致勃勃地研究一盒鞋油。
他也不知道研究鞋油的畫面有什么好看的,然而等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看入了神,這才咳嗽一聲開口:“邱先生,這幢酒店七樓沒人入住的套房里發(fā)生過什么?”
他大約是現(xiàn)場唯一一個意識到七樓沒有住人的,因此一聽這話其他道長都吃驚了:“酒店七樓沒有住人嗎?”
三個導(dǎo)演互相對視了一眼,似乎知道些內(nèi)情,謹慎道:“七樓確實一直空著,我們之前也去問過原因,酒店說是他們老板修完這個大套房沒多久就停用了,因為入住進去的好幾撥客人都反應(yīng)說晚上房間的電視音響會自己啟動。后來雖然房間停用了,夜里屋外偶爾還是會聽見動靜,慢慢的這個酒店的人就都不太去七樓了。”
“不過我覺得這事兒估計跟咱們劇組關(guān)系不大。”另一個導(dǎo)演道,“我們組的怪事最開始其實發(fā)生在影視城,拍劇照那天就出問題了,那天燈光師一直說綠幕前面有別的影子擋在演員面前,后來傳進電腦的照片,有很多張演員確實跟起了霧一樣模糊,不過當時大家都沒朝心里去,還以為是攝影的鏡頭弄臟了。”
“緊接著沒幾天,臨近拍攝的時候,道具組又反應(yīng)說戲服被人從箱子里扯出來丟了一地,很多道具也不在原來該在的地方,被搞得一團亂。”
“雖然這次鬧得最大的是這伙群演,可征兆很早就出現(xiàn)了,搗亂的手段也差不多,我們都覺得應(yīng)該是影視城那邊不干凈的東西跟了過來。”
那導(dǎo)演說完之后一臉喪氣:“我們開機的時候該走的祭拜明明都走過了啊!而且因為題材比較特殊,組里一直都很謹慎地沒犯過忌諱。鬧成這樣,真是愁死人了,說真的我都懷疑是不是其他劇組雇人來搗的亂。”
正說著,導(dǎo)演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接起來聽了幾句,便不滿地開口:“今天的夜戲拍完了嗎?怎么就突然要收工?”
而后聽了兩句,臉上的愁容越發(fā)深重。
出事兒的是劇組的女二號,她哭得梨花帶雨地回到酒店,直說自己也遇上了怪事兒,不敢拍下去了,想解除合約。
其他人則七嘴八舌地幫著敘述,說是剛才拍戲的時候,女二號有一條的動作怎么也過不了,ng了十幾次,就吊在威亞上生悶氣,責怪對戲的男n號配合的力道太重。
她咖位大,劇組當然都哄著她,還怕她冷,特意給她沖了熱咖啡。
結(jié)果女二號剛接過杯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咖啡潑了自己一身,衣服弄臟了不說,身上也被燙到了。
那遞咖啡的小助理都嚇壞了,瘋狂道歉,結(jié)果女二號居然直接驚恐地大哭了起來,說自己是被一個不知道什么東西打在了手背上才弄倒了咖啡,隨即就把原因發(fā)散到了劇組鬧鬼的傳聞上。
說實在的大家都覺得很無語,沒聽說過鬧鬼還鬧到搞潑人咖啡的,人家鬼有那么無聊么?
會議室的導(dǎo)演們大概也是這樣的感覺,紛紛起身去安慰她,說她想太多了。
女二號哭得停不下來,非常固執(zhí)地堅定自己的判斷:“真的!我沒有說謊!我不光被打到手,還聽到有聲音在我耳邊咆哮!”
她估計平常就不怎么得人心,大伙都是一臉的“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衛(wèi)西卻看向了主導(dǎo)演起身時弄倒的包。
朔宗跟著他的目光掃了一眼,俯身皺眉拾起一樣?xùn)|西:“這是什么?”
那是一張光碟,被放在簡陋的透明包裝盒里,光碟表面用黑色記號筆歪七扭八地寫了一行字——
“王導(dǎo)演親收。”
那導(dǎo)演一看這光碟臉就黑了,目光轉(zhuǎn)向自家助理,助理惶惶道:“我,我也不知道啊,不是我放進去的。”
導(dǎo)演看起來與其說是害怕倒不如說是生氣,上前兩步從朔宗手中拿過那張碟片,不高興地說:“這玩意我從籌備這個劇開始就經(jīng)常收到,剛開始還嚇個半死,后來發(fā)現(xiàn)里面就是恐怖片。”
眾人一聽,都覺得詭異:“恐怖片?”
導(dǎo)演知道他們在想什么,立刻擺了擺手:“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就是很短的恐怖片,一點也不嚇人,也不知道是什么粗制濫造的工作室拍出來的,不過我看了那么多都還好好的,睡覺也沒做夢,估計就是哪個神經(jīng)病想要搞我而已,你們要看的話,我房間里還放了一大堆呢。”
會議室的眾多道長紛紛涌了上來,查看那張光碟。
半晌之后,人群中年紀最大的幾個老道也捋著胡子判斷:“確實沒有惡念。”
不過大家都很懷疑碟片里的具體內(nèi)容,導(dǎo)演本來就不把這光碟當一回事,見狀就讓自己的助理去房間將自己收到的碟片全都搬了下來,還讓酒店抬來會議室一臺播放機。
他收到的碟片足足堆了小半個紙箱,數(shù)量相當驚人,導(dǎo)演翻來翻去,翻出來一張:“這是最開始收到的。”
會議室暗了燈,投影儀開始在幕布上放映,只見畫面在一陣短暫的空白之后,終于出現(xiàn)了影像。
那是一片荒蕪的沙土地,什么旁余景致都沒有,畫面中央孤零零佇了一口井。
場景還是有點詭異的,原本因為分在了一個房間而開始不對頭的團結(jié)義和陸文清悄悄朝著衛(wèi)西的方向靠了靠。
眾多道觀高人凝神靜氣,盯著屏幕,也試圖從其中發(fā)現(xiàn)可用的線索。
下一瞬,毫無預(yù)兆的,一顆黑峻峻的人頭忽然從井口冒了出來。
陸文清被嚇得往團結(jié)義身上一竄:“啊!”
在場眾人也神情凝重,不對勁!
緊接著就聽會議室桌旁一直安靜的導(dǎo)演眉頭緊皺,職業(yè)病發(fā)作一般伸手開始朝著幕布指指點點,朝身邊的兩個副導(dǎo)演道:“看看,就是這一部,我當時看得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你們也看看這個劇情發(fā)展,鬼腦袋忽然就冒出來了,井的來歷呢?前奏呢?故事烘托呢?音樂伴奏呢?什么都沒有,再看這個布景,跟禿了三十里的荒草地似的,粗制濫造!而且在我看來還有抄襲日本著名恐怖片的嫌疑,我作為一個專業(yè)的恐怖片導(dǎo)演,真是見不得這種垃圾作品!”
他的罵聲渾厚有力,語氣憤怒不已,充斥著對本行業(yè)其他創(chuàng)作者的失望。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視頻里爬出井口的那個黑峻峻的人影居然頓了頓,而后就在他的罵聲中默默爬走了。
果然是一點也不嚇人啊……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卡了很久,卡了很久,碼了七八個小時刪刪改改只碼出那么多,發(fā)得晚了大家見諒
應(yīng)該是有二更的,我盡量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