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房間里一派熱鬧,程以暮的手機在這時候突然響起來,不仔細的話根本就不會發(fā)覺。可是他還是注意到了,起身走到露臺,夜色籠罩著整座城市,繁星點綴著暗夜,城市在星光與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以暮,你在做什么?”電話那端傳來顧今笙輕動的聲音。
程以暮瞇了瞇眼,夜空璀璨,星光微涼,“看星星。”他聽見那端傳來一串咚咚的腳步聲。
“原來今晚的星星這么多。”她淺淺笑著,聲音清脆,伴著一個響亮的噴嚏聲。
程以暮皺了皺眉,沉聲說道,“回房間,早點休息。”
顧今笙明顯有些失落,“以暮,再陪我說說話吧。”
程以暮心一動,余光看到玻璃門后方靠近的身影,“我明天就回來。”
顧今笙還想再說什么,終究抵不過他的掛斷電話的速度。以暮啊,以暮啊。我都知道了,我們該結(jié)束了。
程以暮靠在欄桿上,風吹拂在他的臉上帶著絲絲涼意。
他們的愛情終究敵不過現(xiàn)實。
這個世界沒有不透風的墻。顧今笙經(jīng)歷了太多,她并不像表面上給人的感覺那般開朗豁達,其實心思細膩敏感的很。
屋內(nèi)沒有開燈,一片漆黑,厚重的窗簾擋住了一切光源。顧今笙靜靜的靠在沙發(fā)上,手邊放著手機,偌大的客廳只有她淺淺的呼吸聲。她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好像一尊雕塑一般。
她緊緊地抱著雙腿,縮成一小團,仿佛這樣就能保護好自己了。顧今笙很瘦,蝴蝶谷優(yōu)美地凸起,讓人忍不住想輕拍一下,問一句:“你怎么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輕輕的動了動僵硬的身子,雙腿像有萬只螞蟻在流竄,麻痛得難受。可是這份難受始終抵不過她心中的那份錐心之痛。那些畫面在腦海里不斷地播放著。
“顧小姐,我們又見面了。”程母的嘴角即使掛著笑意,卻讓人感到一陣寒顫。“我今天來的目的和上次一樣,希望你能主動離開你以暮,以暮的婚姻程家自有安排,我們也是為你好。你是個聰明的女孩子,應(yīng)該懂得我的意思。”簡簡單單,字字果決。
顧今笙雙手捂著臉,纖細的十指緊緊的捂著。胸口像被撕裂般,疼的毫無知覺。那雙靈動的眸子沉沉的,一絲生氣都沒有。
起風了。
天氣預(yù)報說明日會大降溫。風從窗外吹進來,帶著刺骨的寒意。顧今笙摸到手機,手機的屏幕發(fā)出微弱的光芒,1點08分。
又是新的一天了。
顧今笙慢慢地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冷風嗖嗖地吹進來,灌進了五臟六腑,她竟有種酣暢淋漓的痛快。
開始的時候她曾瀟瀟灑灑地說過,你若不惜,我亦不愛。
可如今,一切變得如此諷刺與可笑。
顧今笙想著那晚他在電話里說的話。他說他在看星星,那是不是她也在呢?
顧今笙突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笑話。
寂靜中,門突然被打開。顧今笙下意識的轉(zhuǎn)過頭。她看著黑暗中的那抹身影,“你回來了?”
客廳的水晶燈全亮了。暈黃的燈光,讓她的眼睛有種莫名的疼痛感。她的聲音啞啞的,好像干渴了一個世紀。
程以暮微微一愣,“怎么還沒有睡?”
顧今笙咽了咽喉嚨,“天氣預(yù)報說有雨,我聽見風聲,就起來關(guān)窗戶了。”
程以暮換上拖鞋,一步一步地走進來。
顧今笙望著他,許多話卡在喉嚨,一時間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來。
“你――你要不要去洗澡?”過了許久,她終于問出了一句。
程以暮坐在沙發(fā)上,隔著短短的距離,顧今笙清晰的聞到他身上散發(fā)的淡淡的酒味,還有隱隱的香水味。
程以暮微微地垂著頭,臉上是隱約可見的疲憊。他沉聲說道,“早點休息吧。”
顧今笙什么都沒有再說,她回了房間,躺下,竟然安然的入睡了。
半夜的時候,她醒來,習慣性地伸手摸了摸身邊的位置,一片冰涼。顧今笙起身拿著毛毯走到客廳,他靜靜靠在沙發(fā)上。顧今笙輕輕的為他蓋上毛毯。
微微地嘆了一口氣,原來這就是她和他的結(jié)局。
第二天早上,顧今笙如往常一般去了單位,一切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般。只是她轉(zhuǎn)彎的時候,不小心和一旁的車撞了一下,把對方的車尾撞凹進去了。顧今笙瞥了一眼那車,眼角抽抽的疼,上次在雜志上看過,報價足足七位數(shù)!
真是出門不利。
駕駛座的人走下來,是個中年男人,他看著顧今笙。
顧今笙沒有多說什么,“不好意思,我趕著上班,你放心了,該負的責任我都承擔。”她利落的寫下了自己的聯(lián)系號碼。
她轉(zhuǎn)身上車走后,中年男人回到車內(nèi)。“先生,這是那位小姐留下的電話。”
虞季東抬眸淡淡地掃了一眼那張紙片,嘴角微微地上揚。
老張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不光是剛剛那位小姐爽快承擔責任的行為奇怪,虞先生今天也奇怪的很。
到了單位,一切如常。大領(lǐng)導(dǎo)出去了,今天的工作也算輕松。離她畢業(yè)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她已經(jīng)簽了單位,但因為沒有拿到畢業(yè)證,所以要等到7月正式入職。
顧今笙百無聊賴的翻著網(wǎng)頁,無意間就看到一則娛樂圈的新聞。
碩大的標題――“葉天瀾生日,男友現(xiàn)身,疑似信陽的總裁。”顧今笙看著記者抓拍的照片。她細細的看了好久,覺得這記者的技術(shù)還真不錯,竟然將這照片拍的如此唯美。
兩人真是相配極了。
顧今笙捧著水杯,靜靜地喝著水。
下班后,她去超市買了很多的菜。顧今笙燒的一手好菜。每次去程以暮那,她都喜歡親手去張羅吃的。兩個人坐在一起用餐,哪怕不說話,都令她覺得有種家的味道,而這也是顧今笙內(nèi)心深處最渴望的感覺。其實程以暮總是很忙,顧今笙又是學(xué)生,兩人在一起吃飯的時間并不是很多。
她也不知道今晚程以暮會不會回來。只是她想做一頓完完整整的晚餐,權(quán)當做是最后的紀念吧。
也許他們再不能在一起用餐了。
程以暮直到晚上十點多才回來。他看到滿桌的菜,眉角微微的皺了皺,“怎么沒有打電話給我?”
顧今笙沉默了幾秒,終于抬頭望向他。客廳的水晶燈光刺得她的眼睛生疼。他立在那兒,一切都沒有變化,只是她明白是什么變了。
顧今笙牽了牽嘴角,“喔,突然想吃,就自己做了。不知不覺就做了這么多。你要不要吃?”
程以暮望著她,今笙的皮膚很白,那張臉白皙的幾乎沒有一絲雜質(zhì),除了右臉頰有一道細細的指甲印,只有仔細地盯著看才能隱約看出。程以暮偶然聽顧今笙提過,那是她在福利院時被其他小朋友抓傷留下的。
他慢慢走過去,坐在她的對面,“我吃過了。”
顧今笙怔愣了幾秒,臉色的表情沒有一絲波瀾,“那我開動了。”食量向來小的她足足吃了兩碗飯,其實她根本不知道食物的味道了。
“今笙――”他輕輕的叫了她的名字。
顧今笙靜靜的等待著,她緊緊的握著筷子。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程以暮沉聲說了一句,“別吃了,一會兒胃難受。”
顧今笙只覺得整個胸腔都溢滿了酸水。她想朝他擠出一抹笑意,可是這么簡單的事她就是做不出來。
顧今笙努力地平復(fù)好自己心情,她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往前看,往前看。
“以暮,我們分手吧。”她說,輕輕的,每個字幾乎沒有一絲力氣,可那是她用盡了力氣才說出口的。
程以暮怔怔的望著她,眸子沉了沉。“今笙――”他叫著她的名字,如同往昔一般。
顧今笙這回終于勾出了一抹笑,“以暮,你母親來找過我。”
他們在一起多久了?算算時間,快三年了。如果彼此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三年,還好,不長。她暗暗的呼了一口氣,最好的青春的年華。
顧今笙從程以暮的家里搬走了。之前是因為程以暮的家離她所在的實習單位近,她才拗不過他的建議,搬到他那里住的。既然分手了,自然是住回學(xué)校宿舍里,她也不想再有牽掛,程以暮送給她的東西一樣都沒有拿,只帶著自己的衣物離開了。
回到宿舍,真是人事變遷。
“咦,今笙,你怎么回來了?”紀默提著開水瓶進來看到顧今笙詫異的問道。
顧今笙埋頭整理行李,悶聲回道,“分手了。”
“靠!”紀默暗罵一聲。“真的假的?”
顧今笙沒抬眼,沒回話。
紀默走到她身邊,微微彎腰瞅著她,見她眼睛紅紅的,轉(zhuǎn)念一想,“那啥,你吃過沒有?我?guī)Я艘环蒴~香肉絲飯。”
顧今笙拿過盒飯,沒幾下里面的飯一粒不剩。她抬眼望著紀默,“還有吃的嗎?”
紀默抽了抽嘴角,“我還有泡面。”
顧今笙又吃了一碗泡面,紀默安靜地陪著她。“我這幾天一直在收拾,打算過幾天把東西搬到研究生宿舍。”所以宿舍這兩天被紀默折騰的亂七八糟的。
“對了,我們是八號答辯。”紀默把桌上的通知遞到她手邊。
顧今笙漫不經(jīng)心的嗯了一聲,“我的事先不要告訴范染,等過幾天我在和她說吧。”其實就算她不說,范染很快也會知道的,誰讓葉天瀾是大明星呢。
紀默撓了撓短發(fā),心想她是最不會安慰人的,偏偏宿舍另外兩個人都不在。
顧今笙沒有想到,她竟然能一夜安眠。早晨起來的時候,她看著鏡中的自己,恍惚中竟有種不認識的感覺。
歲月早已把最初的自己給磨平了。
想當初和程以暮在一起時,顧今笙一直都覺得不可思議。三年的時光終究成為了一場用悲傷落幕的回憶。
塵埃落定的結(jié)局。
程以暮還是舍棄了她。顧今笙默默的抿了抿嘴角,這是她第幾次被舍棄呢?一出生就被送往孤兒院,再從孤兒院到顧家,又被顧家送走。如今,程以暮也是這樣,放開她。
顧今笙第一次深深地覺得自己真的很不幸運。她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