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污眼
    “如今南部豐饒之地已經(jīng)收回手中,依靠阿娘新政,只需三兩年南部的沃土糧倉便足可富民,民富才能兵強,兵強才能國強!國強才能圖大業(yè)!”蕭容衍深深望著慕容彧,“為穩(wěn)妥計,若兄長覺得可行,便質(zhì)子于晉,誠意給足了晉國,至少可以換大燕三兩年的安穩(wěn)。”
    質(zhì)子……
    慕容彧眉頭緊皺,思慮片刻點了點頭:“阿衍說得對,大燕國弱民貧,行事的確更需謹(jǐn)慎穩(wěn)妥。”
    慕容彧話音剛落,一陣眩暈感襲來,整個人只覺天旋地轉(zhuǎn)。
    “兄長!”蕭容衍一把扶住慕容彧,高呼,“來人!快來人!”
    “無事,別驚動旁人。”慕容彧用力握住蕭容衍的手,強撐著扶住廊廡間的柱子,“阿衍扶哥哥去坐一會兒便好。”
    蕭容衍全身緊繃,小心翼翼扶著慕容彧在石凳上坐下,死死咬著牙雙眸泛紅。
    聞訊而來的馮耀,忙從衣袖里拿出藥瓶,給慕容彧喂下一顆藥。
    慕容彧緩了緩開口:“三月二十八是晉國皇帝的壽辰,此次……便由朕親自帶次子前去為晉國皇帝祝壽,將次子質(zhì)于晉國。”
    “陛下!不可啊!陛下千金之軀,若是前往晉國遇險!”
    “朕這殘軀,哪有大燕重要啊!”慕容彧望著蕭容衍,“若朕遇險,這大燕……朕便交于阿衍了!”
    蕭容衍垂眸若有所思,西涼晉國兩國盟約簽訂,太子必然會在晉國皇帝壽誕之前班師,那此次隨白卿言去南疆的洪大夫定然也會回大都吧!
    他抬眼看向病容憔悴溫潤含笑的兄長,頷首:“如今南疆已定,我先行一步前往大都,為兄長打點安排,以防不測!另外大都有一位大夫十分了得,可以請他為兄長看看,若此次能夠治好兄長的弱癥,那便是大燕之福!”
    蕭容衍說完又看向馮耀:“老叔放心,我就是舍命也會護(hù)兄長周全。”
    當(dāng)日,蕭容衍帶商隊出發(fā),沿途購買南燕特產(chǎn)皮貨、胭脂等物,運往晉國。
    大燕明德帝慕容彧密旨送回都城,命人帶二皇子前往臨川與他匯合,同去大都城為晉國皇帝賀壽。
    月拾風(fēng)塵仆仆趕到匡平,知道蕭容衍已經(jīng)先行帶商隊出發(fā),本欲去追,卻被馮耀帶到了陛下面前。
    望著蒼白而削瘦的慕容彧,月拾學(xué)著那些文人儒士文鄒鄒的模樣鄭重叩拜:“月拾恭請陛下圣安!陛下寢可安否?餐食幾何?”
    月拾是陛下與主子撿回來的,因為是在月圓之夜撿到的,主子便給他取名月拾。
    “好,朕寢甚安!食尚可!”慕容彧看著已經(jīng)長成大人的月拾,滿目欣慰,“今日喚你來,是想問問你,你可知道……你們家主子心怡的姑娘是哪國哪家的千金?”
    馮耀看著呆愣愣抬頭的月拾,戳了下月拾的腦袋:“陛下這是關(guān)心小主子的終身大事,你日日跟在小主子身邊,難道也不知道?”
    月拾想到白家四姑娘……不禁皺了皺眉頭,白家四姑娘和瘋丫頭一樣,感覺和他們家主子不太配,可主子喜歡又有什么辦法?
    “是哪家的千金啊?”慕容彧笑著問。
    “是……晉國鎮(zhèn)國公府,白家四姑娘。”月拾老老實實道。
    慕容彧一怔,鎮(zhèn)國公府啊……
    慕容彧想起年少時隨舅舅一同出征,曾遙遙見過偉岸威嚴(yán)鎮(zhèn)國公白威霆,四國逼境而不迫,一戰(zhàn)連斬六將,挫四國銳氣,一身鮮血騎馬立于黑帆白蟒旗之下,當(dāng)真是傲骨嶙嶙。
    晉國鎮(zhèn)國公白威霆名震四海,心懷家國天下,鐵骨錚錚,堪稱大晉國脊梁,白家軍更是堪稱不敗神兵。
    列國曾有傳聞……晉國百年將門鎮(zhèn)國公府從不出廢物,白家十七兒郎各個頂天立地。
    此次南疆一戰(zhàn),白家十歲兒郎被云破行斬首之前,高唱白家軍軍歌,無懼生死,更是讓慕容彧敬佩不已。
    那樣門風(fēng)清明,風(fēng)骨傲然的家族,難怪能教出那樣有見地的姑娘家。
    慕容彧勾唇笑了笑,既然阿衍喜歡,那么此次他親去晉國,便向晉國皇帝替阿衍求娶白家四姑娘。
    若將來有一日他真的不在了,一位志同道合的妻子,對阿衍未來所圖之大業(yè)想必定有所助益。
    ·
    三月初四,晉國班師大軍在如血殘陽中,穿過滿目瘡痍的正在重建的鳳城。
    西涼公主李天馥挑開香車幔簾往外看,一路車馬……她看到官道兩側(cè)都是因為火燒留下黑漆漆的殘垣斷壁,話本子上所記載的繁華鳳城,此刻也只有零星的幾家店鋪開張。
    鳳城百姓無論老幼,都盡己所能搬石挑土重建家園,有身體健壯的晉國男子,在這樣還未完全暖和起來的天氣中赤裸著上半身“一二走”的呼喊著,抬舉碩大的木材。
    騎馬護(hù)在李天馥馬車后的陸天卓一夾馬肚快了幾步上前,壓低了聲音對李天馥道:“公主別看了,污了您的眼!”
    白錦稚剛買完祭祀用品,正準(zhǔn)備快馬去城外找長姐祭拜完大伯后去駱峰峽谷道祭拜,與前行隊伍擦肩時聽到陸天卓的話眉頭一抬,勒馬道:污了眼?呵……是啊!看看你們西涼造的孽多污眼!若你們還有一點兒羞恥心,就該日日悔罪!”
    說完,白錦稚一夾馬肚揚蹄而去,李天馥氣得甩了簾子,悶在馬車內(nèi):“什么阿貓阿狗都敢在本殿下面前叫囂了!”
    話雖然這么說,李天馥也知道戰(zhàn)敗之國無尊嚴(yán)的事實。
    正如那個白卿言所說,她是戰(zhàn)敗國送來的和親公主,晉國給面子她是公主,不給面子她什么都不是。
    李天馥眼眶一酸,咬了咬牙,等西涼緩過來她一定要報今日之辱。
    深夜,終到天門關(guān)。
    大約是因為西涼大軍曾經(jīng)在天門關(guān)駐扎,故而天門關(guān)并沒有鳳城和豐縣那么凄慘。
    晉廷新派來的天門關(guān)守將帶幾位將領(lǐng),親自在天門關(guān)外相迎。
    車馬隊伍緩緩?fù)T隗A館前,大軍已經(jīng)隨石攀山將軍回軍營修整,只留下幾隊人馬護(hù)衛(wèi)太子和西涼炎王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