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個時代的結(jié)束(五)
(這一節(jié)寫完,雖然不算虐主,但是自己心里仍舊堵得慌。一直認為穿越客可以有金手指,能改變許多東西,但是人非草木,大時代之所以叫大時代,除了熱血自然還有其他微妙的東西。)
布朗特嘴里重復(fù)著老朋友海蒂-西萊姆的自嘲,扶著別墅的旋梯緩緩站了起來,對緩緩走過來的海蒂-西萊姆發(fā)出屬于這個時代的落寞聲。
這是一個交織著紛飛的戰(zhàn)爭和數(shù)不盡的血火,友誼、愛情和親情被仇恨蒙蔽的大時代!這是一個無論何如努力也掙脫不開的大時代!
“這個世界可真夠小的”
布朗特話音剛落,帶著仇恨的槍聲便響了起來。
“西萊姆,我愛你!”
迪克的豪華別墅,背對著王海蒂的凱瑟琳突然站了起來。支離破碎的白裙和長長的金發(fā)在空氣中旋轉(zhuǎn)飛舞,凱瑟琳飛快的轉(zhuǎn)過身子,在白裙裙角上揚至頂點的時候,蓄力已久的手槍開火了。
“去死吧!”一無所有的凱瑟琳發(fā)出不符合她知性氣息的怒吼聲。
蒼老的布朗特中彈了。為了工人福利和帝國戰(zhàn)爭奔走了大半輩子的基爾革命二號領(lǐng)導(dǎo)人就好像暴風(fēng)驟雨下在汪洋大海漂泊無依的浮萍,重重地跌倒在旋梯上。
對峙的帝國軍人和糾察隊士兵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他們凝神戒備,堤防對手的突然發(fā)難,卻沒有想到深受工人敬重的革命領(lǐng)袖卻輕易被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的女人給暗算了!
所有人都還未從布朗特遇刺事件中清醒,空闊的別墅再度傳來一聲槍響。與破碎的玻璃落地聲相應(yīng)的是王海蒂的倒地聲。
“有刺客!”
帝國軍人和糾察隊士兵目瞪口呆,倒是本不應(yīng)該做出反應(yīng)的皇帝心腹喬德曼率先清醒過來。這位深受皇帝器重和信任,身負刺殺帝國海軍戰(zhàn)神以保全霍亨索倫家族權(quán)威使命的夏洛騰堡宮侍衛(wèi)長在王海蒂遭遇刺殺的電光火石之際,在身體本能的驅(qū)使下做出最果決的、深刻影響了德國近代史的決定。
是效忠皇帝還是效忠國家這個無解的命題。喬德曼選擇了后者。喬德曼縱身一躍,橫在腿部中彈半跪在焦黑波斯地毯上的王海蒂身前,順勢從軍衣口袋里掏出那支原本應(yīng)該對準(zhǔn)海蒂-西萊姆的鑲嵌了黃金的左輪手槍,拼命朝子彈射過來的方向還擊。
“委員!”
“將軍!”
直到喬德曼采取行動,帝國軍人和工人才反應(yīng)過來。惱羞成怒的糾察隊士兵一邊撲向布朗特,試圖搶出中彈的二號領(lǐng)袖,掩護他撤退,與此同時,糾察隊士兵也沒有放棄報復(fù)那個不可理喻的女瘋子!
另一邊,海軍陸戰(zhàn)隊和漢諾威擲彈兵團的士兵瘋狂地沖了出去。子彈拼命射向糾察隊士兵和窗外不明的此刻。
一貫反感海軍和海蒂-西萊姆的柏林戍衛(wèi)部隊這一刻也陷入狂暴之中,海陸軍之爭已經(jīng)不重要了,因為誰也不敢讓一名帝國海軍上將在基爾就這么不明不白地陣亡了,尤其子彈打過來的方向正是柏林援軍預(yù)設(shè)的陣地!
喬德曼和其他海陸軍士兵在王海蒂身前身后構(gòu)筑了重重的肉墻,倒是王海蒂并不在意他的安危。腿部中彈了的王海蒂忍住錐心刺骨的痛,努力朝凱瑟琳方向挪過去。
“凱瑟琳。危險。快趴下!”
王海蒂分明望見了凱瑟琳開槍擊中布朗特后,紅腫著眼睛不依不撓地對著軟倒在旋梯上的布朗特又連續(xù)補上幾槍。王海蒂分明望見有憤怒的糾察隊士兵對凱瑟琳舉起了報復(fù)的槍口。
王海蒂努力朝凱瑟琳那邊挪去,哪怕被草草系上的綁帶崩裂了,哪怕那條傷腿快要失去知覺,王海蒂仍舊努力朝前,并且倒吸著冷氣對糾察隊工人舉起了手槍。
王海蒂開槍了。用根本握不緊鏡面匣子的手!
德屬西非的深夜,王海蒂曾與非洲土著浴血奮戰(zhàn);東非叢林,王海蒂曾率領(lǐng)那支匆忙組建的陸戰(zhàn)水兵隊拓展帝國殖民地;今天,不再年輕的王海蒂為了保護他割舍不下的女人不惜再次開槍了。
模樣難看的鏡面匣子里最后一顆子彈擊中一名面目猙獰的工人糾察隊士兵。而后凱瑟琳也中彈了。王海蒂發(fā)出低沉的嘶吼聲,拖著快要失去知覺的傷腿努力想要朝前,但卻被喬德曼栽倒的身體所羈絆。
此刻佐爾格-托馬斯的第一槍并沒有準(zhǔn)確命中目標(biāo),子彈打穿了別墅采光窗口的玻璃后沒入帝國海軍戰(zhàn)神的腿部,讓海軍上將朝前踉蹌了幾步,最終半跪在別墅地毯上。佐爾格-托馬斯上尉重新瞄準(zhǔn)后開了第二槍,結(jié)果被一道橫在海軍上將面前的身影攔了下來。
子彈打在了喬德曼的身上,皇帝的侍衛(wèi)長身形微微晃了晃,隨后倔強地撐住,舉起那支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刺眼金色光芒的左輪手槍朝窗外的鐘樓開火。
其實黃金左輪手槍的有效射程有限,精度也低的嚇人,不過也正因為是黃金左輪手槍,其表面鑲嵌著的黃金反射的光線不時刺痛佐爾格-托馬斯上尉的眼睛,對他的瞄準(zhǔn)射擊造成了巨大的影響。
連續(xù)兩槍未打中要害給佐爾格-托馬斯上尉帶來了巨大的壓力,頂著從別墅里攢射過來的子彈,佐爾格-托馬斯上尉又勉強開了一槍,隨后感覺有什么東西鉆入他的背部,有些癢也有些疼。
佐爾格-托馬斯上尉嘴角滲出一絲鮮血,他吃力地轉(zhuǎn)過頭,遂看見一名十七八歲左右,穿著柏林戍衛(wèi)部隊制服的年輕士兵正驚慌失措地那支拔出帶著刺刀的步槍,而后又丟掉那支刺刀上沾染了鮮血的步槍,面無人色地坐倒在空間狹窄的鐘樓上。
“還是個雛呀”在海軍闖蕩許多年的佐爾格-托馬斯上尉望著因為第一次殺人而有了心理陰影的年輕陸軍士兵,忍不住發(fā)出意味深長的嗟嘆聲。
上尉的體溫追隨著那一股自背部流淌的熱流剝離身體。佐爾格-托馬斯上尉戲謔著撇開手里的步槍,對那名不知所措的士兵擺擺手,隨后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他視作珍寶的黑色相片。又艱難地摸索出香煙和火柴盒。
抖顫著的手劃拉了好幾次才點著了香煙,佐爾格-托馬斯上尉只是吸了一口,點著的香煙和兒子的照片便從手指間劃落,在基爾微醺的海風(fēng)吹拂下飄向遠方。
別墅里,喬德曼倒下了。
其實佐爾格-托馬斯上尉的第二顆子彈就已經(jīng)擊中了喬德曼,侍衛(wèi)長一直是捂著他鮮血橫流的腹部開槍還擊,當(dāng)佐爾格-托馬斯上尉的第三顆子彈再次擊中侍衛(wèi)長時,喬德曼再也堅持不住,撞翻努力超前挪動的王海蒂,伏在焦黑的波斯地毯上。
“侍衛(wèi)長。您”
被撞到的王海蒂只感覺眼睛發(fā)黑,腿部劇痛感再次襲來,讓他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不過王海蒂知道喬德曼傷的比他要重得多,從那大股大股涌出的血水和粗重的呼吸聲就能看出來。
“終于,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
喬德曼朝王海蒂擺擺手。隨后努力翻過身子,正對別墅旋梯頂部的紅色穹頂。努力尋找陽光所在的方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并且傻笑不止。
“醫(yī)護兵,快過來!”
雖然王海蒂與帝國皇帝是不折不扣的仇人,但是這并不意味王海蒂反感皇帝的心腹喬德曼。侍衛(wèi)長是一位傳統(tǒng)意義上的帝國軍人,對霍亨索倫家族有些愚忠的意思,但也絕非是容克激進派那樣的老古董。直到今天,王海蒂依然記得1915年的辭職之夜那感人肺腑的一幕:身為夏洛騰堡宮侍衛(wèi)長的喬德曼追著載著王海蒂的軍車。倔強地將那枚贈予他的一級鐵十字勛章還給了他。
喬德曼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軍人,他不能就這么死了!額頭前密布大顆大顆汗珠的王海蒂不自覺的握緊拳頭,招呼醫(yī)護兵過來。
“已經(jīng)來不及了”喬德曼臉色蒼白,望著關(guān)心自己的帝國海軍戰(zhàn)神。先是輕輕地搖了搖頭,隨后請求道:“西萊姆,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如果霍亨索倫家族有大麻煩,請不要落井下石”
這個愚忠的家伙!王海蒂點點頭,而后抬起頭想要將眼眶里打轉(zhuǎn)的眼淚收回去。
喬德曼笑了,他努力抬起手臂,想要將手中那支印有霍亨索倫家族徽章的黃金手槍丟出,結(jié)果還未等喬德曼做出動作,手槍便從喬德曼的手上滑落。
霍亨索倫家族忠誠的侍衛(wèi)長喬德曼死了。
戰(zhàn)場驟然安靜下來,最后幾名工人糾察隊士兵很快被消滅,橫七豎八地躺在旋梯附近。倒在旋梯上的布朗特還在喘息著,倒在血泊中的凱瑟琳仍舊努力想要抬手,朝布朗特扣動彈夾空空如也的手槍。
迪克的別墅里,血腥氣息濃郁到極致,壓抑到無法呼吸。
王海蒂將自己的軍衣脫了下來,輕輕蓋在喬德曼的身上,隨后在士兵的攙扶下繼續(xù)朝凱瑟琳那邊挪去。
“西萊姆沒時間了,我有話要說”
“我不想聽!”凱瑟琳中彈了,位置并不算是要害。王海蒂將凱瑟琳緊握不放的手槍摘了去,偶爾將因為失血過多而臉色蒼白的曾經(jīng)的戀人擁進懷中,四處尋找是否有其他中彈位置。“凱瑟琳,沒事了,我在這兒呢!”
“西萊姆,要小心,這還不算完!”布朗特并沒有放棄,他干癟的身體突然爆出無窮的力量,抓著旋梯扶手半坐了起來,用驚恐的表情指著基爾的西邊朝王海蒂奮力喊道:“艾伯特還活著,他會把帝國鬧得天翻地覆!”(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