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句話引發(fā)的血案
    那是澎湃的氣血在體內(nèi)涌動時所引發(fā)的異象,隨著那不知是何地的縣尉動怒,一股只有在戰(zhàn)場上才能夠磨礪出來的血煞之氣彌漫,混雜涌動的氣血,猶如滾滾狼煙般,自雄壯魁梧的體魄上升騰,如同一團烈焰在燃燒。</br>  “當真以為本官不敢殺人?”</br>  一雙充滿了煞氣的虎目環(huán)顧這片絲毫不安靜的山林,在世俗中混跡的老道士,想要尋找前路的左道修士,還有一些想要渾水摸魚的家伙。</br>  縣尉知道,在場絕大多數(shù)都是受人指派才來到這里的,其中恐怕有不少還是他惹不起的,但是那又如何,只要他們沒有開口承認,他都能夠把當成無名散修給宰了。</br>  “大人,我只想尋求前路而已。”</br>  手持枯骨法杖的左道修士發(fā)出一聲嘆息,只是他身體的生機都幾乎要絕滅了,所以他發(fā)出的聲音很是怪異瘆人。</br>  “斬妖司的武庫之中,有的是你想要的法門,你如果想繼續(xù)走下去,就該去斬妖司接取任務,而不是出現(xiàn)在這里,生出一些不該有的念頭。”</br>  縣尉的表情很是冷酷,哪怕此時這山林之間,只有他一人,其黑暗中,也不知有多少牛鬼蛇神潛伏其中,他也怡然無懼。</br>  因為他今日若是戰(zhàn)死在此地,方圓八百里,一切有嫌疑的參與者都會被殺個干凈,不論有多大的背景——朝廷的威嚴與法度,不容挑釁。</br>  所以,哪怕他孤身一人,也必須表明出大乾朝廷的態(tài)度。</br>  三教九流的散修,想修煉可以,只要為官府服務,掙下了足夠的功勛,就能夠換到想要的功法。</br>  但是像這種,極有可能引人入邪道的古之傳承,要么就地銷毀,要么由官府收容,絕不可能任由其流落在凡俗之中。</br>  大乾地界,但凡修行法門,哪怕是流落到鬼市中的,都是經(jīng)過篩選過,極少有漏網(wǎng)之魚,官府十分看重對修行法門的管控。</br>  玄門正宗,佛道禪法一般都是任由其流傳,反正也不可能有什么特別高深的法訣流出來,有緣得到的人修了,也不會造成什么影響。</br>  但是像一些旁門左道,乃至于妖魔之道的修行法,就需要修行者擁有相當強的自制力了,不然稍有不慎,便會淪為妖魔,禍亂一地。而人的自制力,是最不可信的東西。</br>  “我已經(jīng)接不了任務了,大人可還記得您最初尋到我,引我入斬妖司時,我的模樣,我這一身精血都快耗干了,不人不鬼,可是我還沒有掙夠換取蘊靈境修行法的功勛。”</br>  蠻骨道人的語氣有些凄涼,甚至有一股怨恨,像他這種沒有師門,沒有正經(jīng)傳承的散修,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難以想象的試錯代價。</br>  “換不到足夠的功勛,就只能說明你沒有修行資質(zhì),就不要自命不凡了,安心回去休養(yǎng)吧,以你的本事,回到老家當一位富家翁還是不難的。”</br>  “哈哈哈!縣尉大人可知,朝聞道夕可死?”</br>  蠻骨道人聞言大笑,他手中的獸蠻顱骨燃起幽幽鬼火,而他干癟的身軀也在此時鼓脹了起來,變得精壯而又魁梧,竟不輸于那縣尉。</br>  “那你就去死吧!”</br>  縣尉冷酷無情,一雙被鐵甲包裹的雙拳揮動起來,磅礴的武道真氣席卷,直接鎮(zhèn)散了一道冥冥中要落到他身上的陰邪之力。</br>  “好旺盛的血氣啊!看得本大爺我都有些饞了!”</br>  伴隨著一陣陰邪的聲音,一位俊美似女人的妖異男人,吐著分叉的舌頭,盯著把蠻骨道人壓著打的縣尉。</br>  “連人樣子都沒化出來,也敢鉆出蛇洞?”</br>  被熾烈如火的武道真氣包裹的披甲大漢循著那股惡意豁然轉(zhuǎn)頭,看到了那臉頰上還生有蛇鱗的妖異男人之后,二話不說,從腰間摘下一根短矛,揮手便投擲而出。</br>  啊!</br>  伴隨著一聲慘叫,剛剛還謠言要吃人的蛇妖狼狽地躲開,鮮血噴涌,留下了一截被一根短矛插在地上的蛇尾。</br>  “廢物!”</br>  毫不客氣的譏諷讓蛇妖勃然大怒,當即便化出了長達數(shù)丈的粗壯妖軀,可是還沒等他動作,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便落到了他的蛇軀,在絕望的慘叫聲中,這條無尾大蛇被撕扯成了數(shù)段,一只毛茸茸的手掌掏出了一顆散發(fā)異香的蛇膽,一口給吞了。</br>  “味道不錯,可惜就是年份短了點!”</br>  一頭身高丈許,同樣披著一身鐵甲的白猿站在場中,腳下是幾段還在微微蠕動的大蛇尸骸,對頭身上同樣有著鐵血殺伐氣息的猿王,環(huán)顧周遭,嘴角裂開,露出獠牙,神態(tài)猙獰,滿是挑釁。</br>  “還有不知死活的東西嗎?”</br>  “是金眉猿王!”</br>  黑暗中,有頗為忌憚的聲音響起,認出了這位大妖的來歷,這是一位得到了大乾官府承認的靈妖。</br>  據(jù)說這只大妖與大乾朝堂之上,一位已然位極人臣的大佬有著不淺的交情,那位大佬在還未發(fā)跡之前,誤入深山,被這頭白猿所救,在發(fā)跡后,這頭白猿順勢擁有了官身,能夠與大乾官府合作,甚至還有被封為山神的可能。</br>  “苦也,怎么這位猿王也過來了?那江楊不就是一名還沒有凝氣開脈的散修,何德何能啊?”</br>  “你管他什么修為,這可是那位點名要的人,你再等等,估計還會出現(xiàn)比這位猿王更狠的大人物!”</br>  “嘶!這不可能吧!”</br>  “沒什么不可能的。”</br>  周遭的山林之中,已經(jīng)是人影幢幢,再也不復先前的靜謐,也不知道比先前熱鬧了多少,先前僅僅只是一縣縣尉,還鎮(zhèn)不住場子,有人想要出手,但是當一尊與官府有所牽連的大妖出來鎮(zhèn)場,也僅僅只是安靜片刻,又有人強勢出手。</br>  “好膽!”</br>  額頭上生著一枚金黃劍眉的白猿含怒出手,可是敢在此時出手的人,自然不是凡俗,反手就扔出了一枚轉(zhuǎn)經(jīng)筒,伴隨著道道佛音禪唱之聲,這白猿竟被鎮(zhèn)壓了一瞬。</br>  也就是這一瞬,早就已經(jīng)被眼前的情況給看傻的江楊就被一只手給撈走了。</br>  可是那只手才剛剛撈起,一道照徹夜空的劍芒落下,直接將之斬斷,不見鮮血,因為那只是由法力所凝煉之物。</br>  “白虹劍,徐子薇!”</br>  有人驚叫出聲,隨后便見天地交界之處,一位貌不驚人的女劍修踏空而來。</br>  “嘶,要命啊,這種修士都出來了?”</br>  “快跑,這里的熱鬧不能看了!”</br>  “走走,再不走來不及了!”</br>  “見鬼,腦子都有病吧,那位大人物也只是說要人,也沒具體說要干什么,都拼命的往這里湊干什么,萬一只是一時興起呢?”</br>  有一位自覺實力不夠的修士,一邊跑路一邊忍不住吐槽著,本來只是想撈些好處,可看如今這情況,別說好處能不能撈到了,再留下去,命都要丟。</br>  “你在說什么蠢話,那可是轉(zhuǎn)世圣賢,他怎么會隨便開口?”</br>  有人聽到了這樣的蠢話,忍不住大聲駁斥。</br>  有些事情是遮掩不住的,譬如大乾如今出了一位轉(zhuǎn)世圣賢,凡俗中人,自然是一無所知,可是在修行界,早就已經(jīng)傳得沸沸揚揚了,雖然沒人開口說具體是誰,但是心中都有數(shù),屬于公開的秘密。</br>  “通天劍宗的女娃娃,你也想跟我搶人?”</br>  此時已經(jīng)從轉(zhuǎn)經(jīng)筒中掙脫,并且已經(jīng)將轉(zhuǎn)經(jīng)筒砸成了碎片的老猿開口。</br>  “師門有命,弟子不得不從,我?guī)熼T中有一位長老想拜訪圣賢,正要尋一由頭!”</br>  半空中,那一位踏夜風而行的少女語氣平靜地開口道。</br>  “你都沒見過那位,你就不怕那是以訛傳訛的假消息?”</br>  大白猿也忍不住詫異,他都以為出來之后能夠輕松鎮(zhèn)壓全場,結(jié)果還有人接二連三的跳出來。</br>  “瑞獸麒麟,出現(xiàn)過!”</br>  “那看來沒什么好說的了!”</br>  妖氣沖天,劍氣肆虐,一尊大妖與一位來歷不凡的女劍修捉對廝殺了起來。</br>  而他們升上天空斗法去了后,下方頓時也變得躁動起來了,原本只有那縣尉以一敵二敵三,可此時又有人按耐不住出手,短短片刻,這片山林便被摧殘得不成樣子,滿地狼藉。</br>  不知有多少修士與妖魔鬼怪,參與到了這一場無比混亂的廝殺之中,有些人是沖著被圣賢點名的江楊來的,而有些則是想趁此機會,混水摸魚撈好處。</br>  實力稍微弱一些,或者謹慎一點的都已經(jīng)退走了,要是實在沒有自知之明的,此時就已經(jīng)倒在地上,身上的血與肉滋養(yǎng)這一方殘破的土地。</br>  而作為這場混戰(zhàn)引發(fā)點的青年,此時也是骨斷筋折的躺在地上,沒人想要殺他,但僅僅只是抓取的力量,別讓他重傷。</br>  而他在一場山洪之中僥幸得到的漆黑銅鈴,更是多方爭奪的重點,只是想要爭奪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以至于誰都沒有得手。</br>  啪嗒!</br>  又是一番無用的角力后,那枚銅鈴掉落在了一片泥濘的血污之中,那腥臭沖天的污血直接淹沒了銅鈴。</br>  而當一只骨爪伸過去,想要將那枚銅鈴撈出來的時候,一股狂暴的陰煞之氣從其中涌出,瞬間就將那只骨爪給攪成了粉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