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鬼神助力
“什么?”</br> 老人的驚呼聲響起,其中帶著緊張與難以隱藏的不安。</br> “這不是平安的腿給摔斷了嗎?這雨也小了,我尋思著讓阿猹去縣里給他抓些補藥,結(jié)果就探聽到了這事。”</br> 風(fēng)靈鈞跟自家老伴解釋道,</br> “我聽阿猹說了,如今縣里已經(jīng)戒嚴(yán),縣城門處都有捕快與府兵把守,嚴(yán)禁嚴(yán)出,阿猹若不是報出我們風(fēng)府的名頭,怕是都沒辦法進城。”</br> 說到此處,風(fēng)老爺子語氣中也不由露出幾許矜持,他風(fēng)家如今在這青山縣地界也算是有名有姓的大戶了。</br> 兩位秀才,萬貫家財,在一縣之地中,那也是排得上號的。</br> “你這老東西,說這些不相干的事情做什么?”</br> 老婦人沒好氣道。</br> “阿猹進城后,就按照我的吩咐準(zhǔn)備給平安抓幾幅補氣養(yǎng)血的藥,這才發(fā)現(xiàn)那城中的藥鋪藥材緊缺得不得了,就連大夫都沒幾位,就連那位秦大夫都走了。”</br> “什么走了?”</br> “還能是什么,瘟疫呀!大災(zāi)之后,必有大疫,自古皆是如此。”</br> 風(fēng)靈鈞的語氣中滿是唏噓。</br> “秦老大夫,還有縣中其他幾位老先生都去了。”</br> “都已經(jīng)這把年紀(jì)了,待在家中頤養(yǎng)天年不好嗎?這要是去了,還能回得來嗎?”</br> 風(fēng)秉文分明聽見自己的奶奶言語中飽含著諸多擔(dān)憂,那是純粹的,對熟悉之人生死未卜的憂慮。</br> “我與秦老大夫相熟,我知他,他一生都在遵循‘懸壺濟世’四字,如今聽聞遠(yuǎn)方有大疫,他又怎么會待在藥鋪里安然度日。”</br> 風(fēng)靈鈞搖頭,正是因為對方具備這般胸懷天下的大醫(yī)氣度,他才會與之相交,引為好友,所以聽到對方往疫區(qū)而去,非但不驚,反而極為欣慰。</br> “那位秦老先生都不知救了多少人,我當(dāng)年……”</br> 奶奶絮絮叨叨地說著這位秦大夫的生平,下意識地覺得這位老先生可能回不來了。</br> 雖然那位秦大夫醫(yī)術(shù)精湛,但他畢竟也上年紀(jì),如今天上的雨雖然已經(jīng)小了,但還在下,道路泥濘,加上周車勞頓,又是大疫,這平安歸來的可能,太小了。</br> “秦老大夫啊!”</br> 聽著兩位老人感慨的聲音,風(fēng)秉文回想起了幾年前給自己把脈的那位老人。</br> 他當(dāng)初在縣城廝混,不,是跟人講道理時,也時常聽說過那位老大夫。</br> 這位秦大夫給人看病開藥方,都是看對方家境,并非是嫌貧愛富的勢利,而是根據(jù)對方的家底來調(diào)整藥方所用的藥材,若實在沒錢,還可以賒欠,不收利息。</br> 這份仁心,在整個青山縣都是獨一份,因此這位老先生也是出了名的大善人,萬家生佛可能是夸張了一些,但確實有不少人家為他立了長生牌。</br> “大疫啊,我也該去看看了,是否能幫到些什么。”</br> 一念落下,被龍君送回來的龍將法相也不回歸本體,徑直朝位于荊林州的災(zāi)民大營而去,而剛剛在空中飛行片刻,龍將所化的神光便在空中一滯。</br> 丈六高大的龍將隨手往旁邊一扯,便將那正在逐漸散去的云氣聚成一團,遮掩住自己的身形,然后才探頭向下望去。</br> 只見下方一條處處是積水,遍地泥濘的官道上,一輛鬼氣森森的馬車正在離地尺許疾馳,并非是什么白日顯形,想要逞兇的鬼魅之流,因為這馬車上,還有濃郁的檀香味縈繞。</br> “咦?”</br> 瞧清楚了那馬車端倪的風(fēng)秉文從云端落下,直接將這一輛馬車截住,頓時,馬匹驚慌的嘶鳴聲響起,馬車往下一落,將砸在了泥水中時,又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拖住。</br> “慌什么?”</br> 伸手托舉住馬車的風(fēng)秉文呵斥一聲,看著面前五道從馬車的各個角落竄出來的五團黑煙,落到地上,化作五頭大鬼。</br> 只是這五頭看似兇惡,欲要擇人而噬的大鬼瞧見風(fēng)秉文那威武的模樣,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彎腰駝背,面上也露出諂媚之色。</br> “見過大人,不知大人攔下小的有何貴干?”</br> 一頭大鬼強行壓下恐懼,忍著魂體幾欲崩潰的痛苦,壯著膽子,出聲詢問道。</br> “吾且問你們,你們拖的這輛馬車上躺的那位老大夫是怎么回事?從實招來,如有一句不實,定讓你們嘗一嘗雷擊的滋味,讓你們知道什么叫做魂飛魄散。”</br> 風(fēng)秉文厲聲喝問,剛剛經(jīng)過上空,便感覺到了陰氣與活人血氣混雜,初時還以為是鬼魅害人。</br> 若不是看到這五頭大鬼身上纏繞的香火氣息,他剛剛就已經(jīng)揮下天雷,讓它們灰飛煙滅了。</br> 那等他攔下之后便覺得應(yīng)另有隱情,因為馬車上躺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家中兩位老人念叨的秦老大夫。</br> “大人,冤枉啊,我等可是奉城隍法令行事,絕無加害凡俗的念頭。”</br> “沒錯,沒錯,我等可是受了凡人香火供奉的靈鬼,跟那些孤魂野鬼可不一樣!”</br> 另外幾頭大鬼也瞧出情況不妙,連忙也跟著解釋。眼前這情況,要是答不好,恐怕就是灰灰了賬的結(jié)局。</br> “城隍法令?”</br> “大人,您有所不知,云澤州正在鬧水災(zāi),在那大水將要退去了,可是突然又發(fā)了瘟疫,現(xiàn)在朝廷正在調(diào)集各州各府的大夫,前往疫區(qū),想要救治那些染了疫病的凡人,我等正是因此行事。”</br> “所以讓你們來幫忙運送大夫?”</br> 風(fēng)秉文覺得有趣的同時,又覺得有些荒謬。</br> “非常時行非常事,大人可莫要小瞧了我等,我等五鬼行搬運之術(shù),只需半日,便可連人帶馬車送至千里之外。</br> 車上那位老先生只需躺在車上美美睡上一覺,不會受到任何顛簸,醒來之時,神清氣足,便已是到了目的地,不用受車馬勞頓之苦。”</br> “有趣,其余的州府也是這般將大夫送過來嗎?”</br> “吾等不知,也許有其他的手段。”</br> 五鬼對視一眼,然后老實搖頭。</br> “唔,將爾等攔下,也耽誤了爾等不少時間,正好我也想去云澤州的難民大營瞧一瞧,看看能否幫襯些什么,卻也不知方位,正為此發(fā)愁,碰上了你們,既然是一道,那便一路同行吧!”</br> 風(fēng)秉文語氣不容拒絕,很是霸道,五鬼面上滿是愁苦,雖然有心拒絕,但是奈何胳膊擰不過大腿,只能任由這位不知從何出來的神將,裹了它們與馬車,飛上蒼穹。</br> 而有了五鬼的指引,風(fēng)秉文很快就尋到了一處難民大營。事實上,也無需指引,那民營的帳篷連綿近百里,若是在天上,即便是千里之外,也能瞧見輪廓。</br> 而等來到營地外后,風(fēng)秉文便十分自覺地在營地大門口處落下,同樣也將被他裹挾而來的馬車放下。</br> 而他來時,風(fēng)云涌動,神光浩蕩,諸多異象,幾乎是沒什么遮掩。是以,這大營中很快就有人迎了出來。卻是一位身著赤袍的官吏。</br> 風(fēng)秉文沒有研究大乾官吏的品級與服飾,不清楚眼前之人到底有多大權(quán)柄,不過不論多大的官,只要未曾修行,都是一樣。</br> 哪怕眼前這位赤袍官吏,身旁有兵將隨行,前呼后擁,看起來很是威武。對他而言,也沒什么分別,相反,對方見了他,神情中戒備又帶著希翼。</br> “不知尊下從何處仙山福地而來?來此可是為了解救這受苦受難的百姓?”</br> 須知風(fēng)秉文此時身上還穿著龍君所贈的龍甲,雖然是那一位已經(jīng)化作真龍的龍君蛻變前所鑄之物。</br> 但是以龍宮水脈的豪奢,其中也不知融入了多少仙珍神料,必是一件重寶,先前風(fēng)秉文都未動彈,這甲胄散發(fā)的氣息都差點震裂了五頭靈鬼。</br> 這甲胄散發(fā)的神光,再加上風(fēng)秉文都覺得騷氣的外表,由不得掌管此處難民營的官吏不重視了。</br> “在下只是剛剛聽聞此處有疫病流行,并不清楚具體情況,此番前來只是想看一看,是否能有幫得上忙的地方。”</br> 風(fēng)秉文直接忽略對方的第一句問話,他現(xiàn)在可沒什么正經(jīng)出處,即便是拜了師傅,但是也沒隨人家回仙山修行。</br> “原來如此。”</br> 聽到對方言明自己并沒有解除瘟疫的手段,這赤袍官吏面上難免有些失望,但他很快就振作起來。</br> 對方畢竟是仙神之流,即便是沒有驅(qū)逐疫病的手段,只要愿意施展神通幫忙,官府的壓力便能夠減輕許多。</br> “那就還請仙師隨我入那一觀。”</br> “這位大夫……”</br> 風(fēng)秉文可沒有忘記還躺在自己身旁馬車上酣睡的秦老大夫。</br> “自然會有人安排,仙師勿擾憂慮,請隨我來。”</br> 瞧著此地的氣象,雖然天空中有疫氣翻涌,但是卻并未生亂,顯然,官府仍舊掌握鎮(zhèn)壓一切。</br> 而入了大營之后,風(fēng)秉文不由得驚嘆,眼前那連綿不見盡頭的大營無絲毫臟亂之相,棕黃色的油布帳篷成行成列,整齊得就像是一塊不知被放大了多少倍的棋盤。</br> 唯一有些遺憾的是,這一處不知藏了多少萬災(zāi)民的大營,此地顯得尤為寂寥,除了鎮(zhèn)守的兵甲以外,幾乎沒有什么人活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