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四章
賈瑚一臉鼻青臉腫的回來,身上還帶著鼻血濺出來的印子,一回榮國府,就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
張氏賈赦是來得最快的,一見賈瑚這狼狽的模樣,登時張氏眼淚就出來了,顫著手輕輕碰了下賈瑚臉上的淤青,仿佛怕弄疼了他似的,不過是蜻蜓點水的輕輕一碰,又迅速抽回了手,張氏幾乎是哽咽著道:“瑚兒,疼嗎?”
賈赦最近脾氣見長,見到這景況,當(dāng)即暴跳如雷,大吼著道:“這是怎么回事?這是怎么回事?!早上出去還好好的,怎么一回來就變成這樣了!”因為肝火上升,臉頰處血紅一片,目眥欲裂。
張氏今兒還有個宴席,吃了不少酒回來的,晚飯時被看看她不順眼的賈母刁難著立著站規(guī)矩,臉上的疲倦之色掩都掩飾不住,這會兒再一哭,真真憔悴的緊。賈赦還好些,鉆在書房里研究自己以前收藏的那些古董字畫,過得倒還不錯??删褪沁^慣了舒服日子,咋一然夫人痛苦,兒子被打,賈赦這會兒,可是心肺都要氣炸了。
賈瑚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反省了自己,今兒真是太沖動了。
大抵是孩童的日子過久了,裝孩子的模樣裝久了,還真把自己當(dāng)孩子了,定力忍耐力都大幅下降,不過是被孩子耍賴的手段折了面子,竟就沖動的跟個孩子斤斤計較,還動了真格的跟人扭打而且,最后的結(jié)果還是半斤八兩,徒宥昊是吃了不少虧,可自己也沒撈到多少好處。于賈瑚來說,這一遭,無疑已經(jīng)是輸了。
此次的事雖然是徒宥昊惹出來的,自己還手,在皇帝面前也可以借口說年幼無知不知皇家威嚴(yán)??僧吘棺约哼@一遭是動了手了,在宮里怕是落了名號。雖然皇帝方才并不見動怒,難保日后說起來,不會對此懷疑。只怕這以后的好一段日子,自己都得夾著尾巴做人了,最起碼,在這風(fēng)口浪尖上,是不能再有任何動作了。
白可惜了這一遭伴讀見駕的機會!賈瑚氣得幾近乎扭曲了臉,最后便宜的,卻是徒宥昊這個罪魁禍?zhǔn)?。?jīng)過這次事,這小子在皇后淑妃那里都落了個難成大器的印象,日后日子就好過許多了!
踩著他獲利?。≠Z瑚發(fā)誓,他要放過了他,他日后,就長個包黑炭臉!
不過到底君臣有別,自己是孩子,鬧事也就鬧事了,頂多了便是個年幼無知的罪名,賈赦可不能對徒宥昊無禮,要有人挑刺,可就是藐視皇室的罪名了。
“父親母親,你別著急,我這不過就是皮外傷,看著嚇人罷了,其實一點也不痛的?!闭f著,還擠出了個笑來,看著賈赦張氏,做了輕松狀,“您瞧,我這樣子,像是傷勢嚴(yán)重的嗎?”
可惜,他的這番精心的表演作態(tài)并沒有叫張氏賈赦好受一點,張氏眼淚反而流的越發(fā)兇了:“瑚兒,你要痛就別忍著,母親就是擔(dān)心你,你別為了怕我們擔(dān)心,就不肯說實話,你這樣,只會叫我和你父親心里更加難受!”這是以為賈瑚為了寬慰他們的心故意撒謊呢。
賈瑚瞧賈赦也跟著附和的點了點頭,一時倒不知是該笑該無奈了。自己往日表現(xiàn)得針灸這般善解人意體貼父母?怎么賈赦張氏就會認(rèn)為他如今是在假裝沒事呢?老實說,孩子嘛,恢復(fù)力本就快,那些傷,剛打的時候是很痛的,可從打完架到現(xiàn)在,都這么久時間了,傷口早就麻木了,又上過了藥,只要不碰到,哪里還會再痛?!澳赣H,兒子是真的不疼!在宮里上過藥了,是最好的上藥,上完之后就涼涼的很舒服,現(xiàn)在幾乎已經(jīng)沒感覺了!”
賈赦張氏都聽出不對:“你這傷,是在宮里弄的?”不然,怎么會在宮里上藥呢?
“什么傷是在宮里弄的?”
一聲疑惑的問道,賈代善身后跟著賈母賈政王氏等人走了進來,看到賈瑚那青腫的臉蛋,賈代善臉上怒氣一閃而過,沉聲道,“瑚哥兒,你得傷勢在宮里弄得?”
所有人都有些被賈代善的怒氣嚇到了,賈瑚卻知道,只怕是他誤會自己這傷勢李皇后淑妃借故發(fā)作自己留下的,忙道:“祖父息怒,是孫兒不爭氣,在宮內(nèi)不得四皇子喜歡,起了沖突,這才受了傷。不懂事之處,還請祖父責(zé)罰?!?br/>
這下所有人都驚住了:“怎么瑚哥兒你跟四皇子不和?”
賈代善皺皺眉,讓眾人先坐了,又讓人去請李大夫來給賈瑚看脈:“不管怎么樣,先給瑚哥兒上藥了才好?!辈贿^看臉色,是不怎么高興地。
大房日子才好幾天,賈瑚怎么可能讓這好日子因為今天的事而飛走,早在宮里,他就有了對策,聞言笑道:“祖父快不必忙了,孫兒在宮內(nèi)就已經(jīng)由太醫(yī)把過脈看過傷口了,太醫(yī)說,傷勢皮外傷,并不嚴(yán)重,上幾天藥休息兩天,就沒事了?!敝蛔鰶]看見眾人眼中的異色,又從懷里掏出一個白瓷彩繪的小瓶子來,道,“皇上垂憐,賜了孫兒一瓶好藥,太醫(yī)說,一日擦三次,到得明日,臉上的痕跡大半也就可以消了?!?br/>
要說賈瑚前面說起太醫(yī)眾人只是心里有些想法,這會兒聽到竟還有皇帝親自賜藥,眾人這心里可就跟炸開了鍋一樣,震驚滿滿,驚嚇連連,驚喜莫名,什么情感都有,激動地心都要跳出喉嚨口了。
賈赦當(dāng)時就一個沒忍住,脫口驚呼道:“瑚哥兒,你見到皇上了?”
盯著眾人灼熱的視線,賈瑚還是那樣微微笑著,點頭道:“是,今兒早上先去的正陽宮面見皇后娘娘,拜師禮的時候皇上并沒有來,不過下課后,因為和四皇子的事,被皇上召見了?!?br/>
王氏嫉妒地眼里都滲出了毒液,賈赦和張氏對視一眼,笑得嘴都合不攏了,賈母臉色復(fù)雜,看了眼垂眸靜默不語的賈政,也沒說話,還是賈代善率先從驚喜中回過神,叫賈瑚趕緊先坐下,又讓人給他上了碟糕點點心,讓賈瑚先墊墊肚子,這才輕聲問道:“瑚哥兒,今兒在宮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你和四皇子不和?這是怎么回事?你的傷勢怎么來的?你見過皇上了,可說了什么?皇上問了你什么?怎么會又賜你藥呢?”
賈瑚頓了一下,似乎在想著怎么措辭,一會兒才說道:“回祖父,我就從頭開始說吧?!?br/>
得到賈代善點頭,賈瑚便從一開始說了起來。
“今兒早上我和其他的伴讀一起進宮,先是去見的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很和善,對我們很親切,當(dāng)時三皇子四皇子也在那里,娘娘讓我們見過兩位皇子,當(dāng)時一切都還好。兒子是和錦鄉(xiāng)伯府的韓昹一起作為四皇子的伴讀,至于三皇子,則是王家的王明通和容家的容銘。當(dāng)時,一切都很順利?!辟Z瑚很自然的忽略了中間的小插曲和李皇后對他若有若無的冷淡。
“到得進上書房行入學(xué)禮,李太傅考校了我們四個伴讀和兩位皇子。四皇子的功課比不得三皇子,韓昹的功課也不比王明通和容銘,到得我,李太傅只問了些粗淺的問題,當(dāng)時我注意到,四皇子似乎就有些不大高興。”賈代善賈母等人都露出了理解的表情,孩子嘛,爭強好勝是常事。
“入學(xué)禮的時候,皇上并沒有親至,只是讓人宣了口諭。后來我們便在李太傅的指點下讀書習(xí)字,不曾有事發(fā)生。下學(xué)后,四皇子主動說要帶韓昹和我去御花園玩。我不好拒絕,便答應(yīng)了?!彼腥司褚徽?,都知道重點來了。賈代善賈赦更是沉吟著,靜等著賈瑚的每一字每一句。
賈瑚頗有些無奈道:“四皇子說不喜歡有宮人在旁邊打攪,就把人都趕走了,只我們?nèi)齻€一起在御花園里轉(zhuǎn),后來又說要帶我們?nèi)ビ腥さ牡胤饺?,韓昹先答應(yīng)了,我也就沒反對??烧l知,最后四皇子卻把我們帶到了一個偏僻處,到得地方,二話不說,就把韓昹踹到了事先挖好布置好了的陷阱欺負(fù)他,韓昹當(dāng)時就哭了!”一副心有戚戚然的模樣。
賈赦嘀咕了一句:“怎么四皇子能做出這樣的事!”
賈代善瞪了他一眼:“你是什么身份,也敢這樣說皇子!”賈赦有些不服,到底是沒反抗,低著頭不甘地撇著嘴。賈代善問賈瑚:“那四皇子就沒有說為什么這樣作弄韓家的小子?”
賈瑚苦笑:“四皇子說,他不喜歡學(xué)問比王明通容銘等差的?!?br/>
賈代善有些無言以對。孩子??!
“韓昹哭得厲害,四皇子大抵是覺得沒意思,就沖著我來了?!闭f到這里,賈瑚似有些畏懼,小心看了眾人一眼,抿著嘴道,“四皇子說我長得像女娃娃,不像男孩,還很矮很小,一點也沒有王明通容銘的高大好看,不配做他的伴讀?!甭曇衾?,好不委屈!
便是賈母賈政也不得不承認(rèn),賈瑚有一副出眾的精致容貌,哪怕現(xiàn)在小小年紀(jì),也可以看見其日后的潘安之貌,風(fēng)流體態(tài)。因年紀(jì)小,更加雌雄莫辯,要不是賈瑚眉宇間的英氣勃發(fā),這一身華服襯托著,可不就是比女孩子還要漂亮可愛幾分?!
“四皇子這樣說我,我自然是委屈不高興的,可祖父交代,不能再宮里生事,我就忍住了沒反駁。”賈瑚忽而捏起了拳頭,“可誰知到,四皇子突然就沖了過來打我,正中打在我鼻梁上,當(dāng)時就流鼻血了。”張氏驚呼一聲,差點要上前來看賈瑚,被賈赦一把攔住了,“四皇子打完了這一拳還要打,我、我當(dāng)時沒忍住,根本來不及細(xì)想,就躲開了,然后四皇子越來越生氣,還要打我,最后我也急了,就、就回手了!”膽戰(zhàn)心驚的覷眼眾人,低下了頭。
眾人聽完賈瑚這一番敘述,對四皇子的便有了一個直觀的印象。年紀(jì)小小,卻對三皇子有嫉妒之心,什么都要與三皇子攀比,伴讀更要求和三皇子的比肩。一個不如意,就把氣撒到伴讀身上,隨意作弄。
賈代善賈赦張氏的臉已經(jīng)出離難看了。王氏卻有些幸災(zāi)樂禍起來,掩著嘴仿佛是驚呼一般,道:“瑚哥兒,你以后可是四皇子的伴讀,今日竟然跟四皇子打起架來,不說你以后還要日日伴在四皇子身邊,但只你毆打皇子,這罪名,你可怎么擔(dān)得起?!”
賈母也沉聲不滿道:“可不就是!你出門前是怎么交代你的,進了宮要謹(jǐn)言慎行,你怎么就敢跟皇子打起架來?!”
張氏陰沉著臉坐在那里,很是不服氣道:“瑚哥兒才幾歲,宮里的規(guī)矩,他不過才知道多少,哪能就面面俱到?再說,這是四皇子先挑釁的。瑚哥兒都被打出鼻血了,再不還手,難道要被打得傷痕累累才算完嗎?”
賈母氣的直拍胸口,指著她直喘氣道:“你敢這么跟我說話!”
賈代善很不耐煩:“好了,這什么時候你們還拿這些小事吵架?”看著賈母道,“老大媳婦說得對,瑚哥兒對宮里的規(guī)矩并不熟悉,又是四皇子先動手的,便是打起來,也不理虧?;噬喜皇悄欠N會遷怒孩子的人。你沒聽瑚哥兒都說了,皇上最后還賜了藥?”
賈瑚忙道:“皇上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我和四皇子打架的事,召了我們過去,看到我和韓昹的傷,很生氣,要重罰四皇子,還是皇后求情,才減免了責(zé)罰。皇上對我們很好,很和善,不但讓太醫(yī)為我們看傷,還問了我們一些問題,說了好些話,最后賜了藥,讓我們在家好好先修養(yǎng),等身體好了,再進宮伴讀?!?br/>
賈代善喜出望外:“皇上還和你說話了?”
賈瑚有些羞澀:“也沒說旁的,就是問在家做什么,都讀過那些書!以后要做什么。我說要好好讀書,以后精忠報國,皇上還笑了呢?!?br/>
“好好好!”賈代善連連點頭,喜得笑逐顏開,“皇上高興就好,皇上高興就好!”
賈政瞄了眼歡喜的賈代善,再看一眼賈赦和張氏,眼簾下垂,遮住了他陰郁的眼神。賈母把小賈珠攬進了懷里,很嫌棄地看了眼賈瑚,眼白往上一翻,摟著賈珠的胳膊更緊了緊??墒?,他們包括王氏,誰都沒敢說話,只是靜靜坐著,看著賈代善歡喜的笑著。賈赦張氏又是高興又是心疼地拉著賈瑚問這個問那個,彼此間,涇渭分明!
作者有話要說:感情戲還很遙遠,現(xiàn)在還是養(yǎng)成,積蓄實力的時候,大家等等吧。后面我會努力加速劇情發(fā)展?。?!放心,我是親媽,賈瑚恢復(fù)理智,世家子的驕傲,可是會讓他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徒宥昊的哦?。?!可以說,徒宥昊日后的成就,都是來自于賈瑚今天的折磨調(diào)教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