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一百零五章
    賈赦迷迷糊糊地覺得很不對勁,明明四肢軟綿綿的,根本使不上力氣,讓他連躺著不舒服想換個姿勢都做不到,偏五臟六腑好像燒起了一把火來,讓他全身上下都燥熱的慌,腦子里暈乎乎的一片,心底有個聲音告訴他,如今的情況很不對,他怕是被人算計了,可行動上,他又恨不能扯光了身上的衣服,把整個人埋進(jìn)沁涼的水里,好好降一降溫度
    他被人算計了嗎?
    賈赦憤怒又不甘地想著,然后就感覺到有人在拉扯自己,柔滑的雙手拂過他的手背、胳膊,然后拍著他的臉賈赦拼盡了最后一絲清明,咬著牙怒吼道:“滾”
    可他真的是被燒糊涂了,明明是那么憤怒的吼聲,說出口,也只是近乎耳語的一聲。那雙手拍著他的力道登時大了許多:“大爺,你沒事吧?你這是怎么了?”
    賈赦感覺到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臉上那雙手冰涼而又舒適,仿佛大伏天里的冰塊,才碰上,就覺得好舒服、好舒服,鼻子里聞到的香粉清雅幽遠(yuǎn)的香味,直勾得他眼睛里都開始充了血。
    “滾”
    賈赦暴怒,腦子里總算是因?yàn)榕瓪舛辛艘唤z清明,只聽得有人很生氣地說道:“大爺怎么喝成這樣?如今還守著孝呢,大爺這樣,叫人怎么看?!”
    拿了一杯水湊到他嘴邊小口小口喂他喝下去,賈赦全身仿佛沙漠里喝道甘泉一般的舒暢,神智越發(fā)清楚了一些,迷迷糊糊中已經(jīng)認(rèn)出來在他眼前說話的,可不就是張氏。只聽得她怒氣沖沖地叨念著:“這才發(fā)了喪,老爺你就喝醉了酒,傳出去叫人怎么看你?”說著,把茶杯往一邊桌子上用力一放,呵斥問著旁邊下人,“大爺都是跟誰出去一起喝的酒,這么每個分寸?”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來:“好像是東府的敬大爺?!庇謩駨埵希八懔?,這都這么晚了,奶奶就別生氣了,大爺喝成這樣,得先好好睡一覺,什么事明天再說,奶奶如今身子不好,也得休息?!?br/>
    悉悉索索一陣,張氏才勉強(qiáng)道:“行吧,那就這樣,什么事,明天再說。”少不得還得埋怨兩句,“敬大哥也是,大爺這樣,也不知道勸著點(diǎn)?!?br/>
    有杯盞碰撞的聲音,然后門吱呀一聲響起來,大概是有人拿了杯盤出去,一會兒,門又合上了。張氏過來,彎下腰給他整了整被褥,狠狠拍了他一記,咕囔著:“記吃不記打的,準(zhǔn)又是被人設(shè)計了。這下好了,服喪期間酩酊大醉,又不是沒喝過酒,非得趕在這時候!”鼻尖的藥香還自縈繞,張氏起了身走開,旁邊一陣細(xì)響,然后就沒動靜了。
    賈赦恍惚地記起來,張氏屋里,可不是有一張軟榻,就在窗子邊上,比不得拔步大床舒服,不過只她一個人睡著,倒也過得去。這么說來,他是在張氏房里了?
    全身發(fā)酸發(fā)軟,賈赦雙手往旁邊摸了摸,一片都是綿軟的被褥,鼻尖還有藥味充盈,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夾在其間,正是張氏最常掛在床頭驅(qū)散藥味的香囊散發(fā)出的味道
    他是在張氏的屋里。
    賈赦想到這一點(diǎn),警戒心登時散去,先前多少懷疑,這一刻,盡皆拋到了一邊。他放松了繃緊的身體,讓四肢攤在床上,說不出的放松愉悅。
    這世上,張氏是他最信任的人,其他人,哪怕是生母賈母都可能會算計他,可唯有張氏,賈赦清晰的知道,這女人,絕不會害他。
    那就好好睡一覺吧,身上難受死了。
    賈赦這樣想著,可是身體卻好像在跟他作對一樣。先頭還死死壓制著的那種灼熱感,在他放松了警惕之后,快速地席卷重來,這一次,比之之前更加來勢洶洶,仿佛骨頭都要融化了一般,全身像著了火,從頭頂?shù)侥_底,難受到了極點(diǎn)。
    賈赦沒忍住,低低地叫喚起來。大抵是知道只有張氏在這里,無論怎么樣都可以吧,賈赦放縱著自己,不舒服就表現(xiàn)了出來,果然就聽見張氏驚疑地喊著:“大爺,你哪兒不舒服嗎?”
    賈赦直喊著口渴:“我要喝水?!?br/>
    張氏憤憤地走過來:“喝了那么多酒,能不渴嗎?半夜三更了,你就會使喚了我來?!边@么兇的罵著,下一刻,卻還是半扶起賈赦的頭,喂他喝起水來。
    賈赦止不住笑起來,心底很是歡喜。以前就是這樣,每次他喝醉了,哪里不舒服了,張氏總是這樣抱怨著,然后不悅地罵他,可不管怎么不高興,動作還是很溫柔很細(xì)心地照顧他這是他的妻子啊。賈赦這樣想著,全身一陣火熱,再也克制不住身體的反應(yīng),幾口喝光了水,一把抓住了張氏的手腕,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把張氏扯了下來,翻身覆上,把人壓在了身下,湊到她頸項間,聞著那熟悉的味道,吟喃著:“青兒”
    張氏驚呼一聲:“大爺”兩字方出口,聽到那聲清兒,倒是心頭震動,青兒是她的小名,往日未出嫁前,她母親最喜喊她青青,后來嫁給賈赦,新婚蜜月賈赦問起她可有小名,她說了,賈赦私下便叫她青兒,耳病廝磨的時候,每每一句“青兒”,總叫她又歡喜又羞澀
    自打后來事務(wù)繁雜,至賈瑚賈璉出生,發(fā)生了太多太多事情,她已經(jīng)很久很久、都沒有聽他這樣叫過她了歡喜還來不及褪去,張氏猛然覺得不對,賈赦箍著她手的力道大得嚇人,貼著她的身子灼熱的燙人,不由得又恨又惱,這檔口了,他怎么就能想到這事上去?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事,他難道都不知道嗎?!
    “大爺,你瘋了嗎!”實(shí)在是氣的慌,張氏也顧不得什么儀態(tài)了,大怒著喊道,伸手要推開賈赦,“你清醒點(diǎn)!”
    可是賈赦就跟瘋了似的,嘴里直喊著“青兒”,手卻徑直撕開了她的衣服。
    張氏這方察覺不對勁,再怎么醉了,賈赦也不會這么糊涂才是。她一邊用力拍打著賈赦的手,掙扎著躲開他,一邊大聲喊著他的名字,“大爺,賈赦,恩候,你清醒點(diǎn),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賈赦卻已經(jīng)沒有神智了。開始本就是強(qiáng)壓著不適,如今知道身邊的人是張氏,永遠(yuǎn)不可能害他的妻子,所有的防備心下去,藥力一下就沖上了腦袋,這會兒別說張氏喊她,就是天上劈道雷下來,他也是沒有感覺的。
    張氏身子一直沒好,底子虛,比力氣哪比得過一個正當(dāng)年輕力壯的男人?而且還是個喝了酒被下了藥的藥的男人。張氏對上賈赦燒紅了的雙眼,心里打個圖,突然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晚上突然有下人把昏睡不醒的賈赦帶過來,說是喝醉酒了,賈赦喊著要過來,可她給賈赦擦臉喂他喝水的時候,他似乎很不舒服,低聲喊了幾句,也不知道說些什么,看表情,分明是不舒服的。如今下人都走光了,他突然又鬧起來,看表情,怎么也不是正常喝醉了的樣子。
    這個樣子,倒像是被下藥了
    腦中靈光一閃,張氏登時恍然大悟,怕是真有人給賈赦下了藥了。不僅僅是要賈赦背上個孝期喝酒大醉的名頭,更是要他聲名掃地呢。亡父才出殯,做兒子的就喝了個爛醉如泥,還回房去強(qiáng)迫著病重的妻子但凡半點(diǎn)風(fēng)聲透露出去,賈赦以后就不要想在人前抬起頭來是了,他們的目的就是這個,抓住賈赦的把柄,那這個說事,日后,好一直一直的威脅他們
    張氏劇烈掙扎起來:“大爺,你清醒點(diǎn),你現(xiàn)在犯糊涂,我和孩子以后可就都翻不了身了。大爺,孩子他爹,你得為我們想想啊!你快醒醒吧!”
    可是長期病重的身體根本阻止不了瘋狂的賈赦,張氏閉上雙眼,難道這次真的在劫難逃了?
    “砰!”
    一聲悶響,本來還陷入瘋狂的賈赦突然身子一僵,然后就趴在張氏身上不動了。張氏還沒從驚嚇中回過神來,就聽得蘇媽媽著急地喊著:“奶奶,你沒事吧?”
    “蘇媽媽?!”
    張氏尤有余悸,奮力推開了賈赦,拿著個大木槌站在床邊的,可不是蘇媽媽?!斑@個、這個木棒?”張氏撫著胸口,大口大口地用力呼吸著,驚異道。
    蘇媽媽上前檢查了一下賈赦,發(fā)覺他只是暈過去了而沒什么大礙,松了口氣,忙去柜子里拿了好些平日里扎布匹用得粗布條來,一圈一圈把賈赦綁嚴(yán)實(shí)了,一邊回答著張氏:“奶奶先收拾收拾,我一會兒再跟你解釋。哥兒說了,得把老爺綁嚴(yán)實(shí)了,他被人下了藥,發(fā)作起來可了不得!”
    “哥兒?!”張氏猛然反應(yīng)過來,怕是賈瑚了,不由失聲驚叫,“瑚哥兒來了嗎?”
    蘇媽媽綁住了賈赦的雙手,想想,彎下腰連雙腳也綁了,又細(xì)細(xì)檢查了一遍,確定沒什么遺漏了,這才起身反轉(zhuǎn)過來給張氏整理衣服,說道:“奶奶快收拾一下吧,哥兒才派人通知的我,說是一會兒就帶著藥過來給大爺喝,讓您先松緩松緩下心情。先頭,被大爺嚇壞了吧?”
    張氏眼眶一紅,想到賈赦先頭瘋了一樣的模樣,收拾著衣服,止不住低低抽噎起來。
    蘇媽媽長嘆一聲,半摟過張氏,拍著她的背:“我可憐的大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