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老實說,在剛看到小冊子最后那句讓人感到啼笑皆非的宣傳語時,勞墨就隱約覺得自己好像能想到封面上那個陌生的金發(fā)男子,平時在面對顧客時到底是如何聲行并茂地揮舞著雙手,宣稱他絕對清楚該如何解決人們在創(chuàng)業(yè)中所能碰到的任何困難……
要知道早些年能讓勞墨感覺最詫異的事情,就莫過于這個世界已經(jīng)來到了二十三世紀,可大概的歷史軌跡卻依舊跟上輩子沒有太多差別了——兩千三百多年和不到兩千一百年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居然能勉強對上, 這期間顯然又不可能直接憑空多出兩百多年來。
而憑借自己從前對世界歷史的模糊印象,上學時抽空去研究了一下其中差異的勞墨,到后來所得出的唯一靠譜解釋也不過是,這個異時空地球的人類文明發(fā)展歷程,相比他上輩子可能略微“稀釋”了一些……
比如某些在兩邊都有資格青史留名的歷史人物,相比之下在這個世界上似乎都多活了些許時日,同時連帶著很多國家的歷史也都被略微拉長了一些, 而等到經(jīng)年累月慢慢地積少成多之后, 到了如今勞墨所在的這個時代,哪怕世界格局和科技水平,不管怎么看都只相當于他上輩子剛進入到二十一世紀的模樣,可公元紀年卻直接跨越到了二十三世紀。
不過在勞墨已經(jīng)過去的這二十多年人生里,他倒是也完全沒有體會到這其中的細微差別,畢竟多出來的那兩百年具體分攤下來,頂多也就是算在十天正常的時間線上,略微摻了一天無關緊要的水。
也就是說除非勞墨是個心細如發(fā)到了極點的穿越者,同時還要對自己上輩子那些已經(jīng)發(fā)生的歷史進程都了如指掌,不然即便某些原本可能只要十年時間就能完成的事情,到了這個世界卻莫名被延長到了十一年后,他也很難直接察覺到其中的細微差別。
可是到了今天事情似乎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美帝未來的某位……總之一直到勞墨回到家中之后也也不敢相信,某個不喜歡按常理出牌的重大人物,在兩個除了時間線偏移之外,其他很多歷史都幾乎吻合的世界當中, 居然會在身份上出現(xiàn)如此重大的差異。
而暫時想不通的事情自然就只能通過其他途徑去求證,所以等勞墨安頓好已經(jīng)跟自己在外面逛了大半天的兩個靈體之后, 他便又揣好錢包匆匆出門了——當然,這次要前往的目的地倒是并不怎么遠,只要步行片刻就能迅速抵達。
“嗨,墨?老實說這上面寫的故事還都挺勵志,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已經(jīng)把宣傳冊翻了好幾遍的布蘭登神父有些詫異,“等等,你這不是才剛回來嗎,怎么轉(zhuǎn)眼就又要出門?”
“……我記得街口那邊正好有家影像店,想去租點碟片回來看?!边€在思考著其他事情的勞墨隨便打了聲招呼,“另外,我覺得家里也許應該添臺電腦拉根網(wǎng)線了……放心,我肯定不會看電影看到忘記做晚飯的?!?br/>
由于勞墨清楚地知道,將來電腦行業(yè)的發(fā)展速度到底有多么迅猛,再加上為了賺取經(jīng)驗平時需要占用大量的個人時間,近幾年他干脆變成了一個忠實的等等黨。
畢竟目前即便去買最新的電腦主機,恐怕用不了幾年也會被迅速淘汰,那還不如多等些時日再直接去買更先進的型號呢。
不過現(xiàn)在情況突然發(fā)生了變化,勞墨發(fā)現(xiàn)在這個智能機都還沒有問世的年頭,如果沒有在家里提前準備好電腦和網(wǎng)絡,那么自己想要獲取某些關鍵信息的速度就會直線下降……至少眼下不用著急上火到只能跑去影像店里翻找碟片。
沒錯,這會兒勞墨想要去盡快確認的某個關鍵人物,早年還曾經(jīng)在多部電影中客串過,其中有少部分影片甚至都火到了地球的另一邊——當然,這都是勞墨上輩子的事情了,而他正好也是因為當年就喜歡在網(wǎng)絡上找樂子,才會對這類信息產(chǎn)生了格外深刻的印象。
說起來要不是沒得選,相比這些平時基本沒有任何用處的趣聞,其實勞墨更想在穿越前多記下點彩票號碼,或者是某些曾經(jīng)如奇跡般大幅上揚的股票……
“不好意思,請問大廳在哪里?”
“走到盡頭然后左轉(zhuǎn)。”
等到勞墨帶著碟片從影像店回來,并憑借印象將劇情快進到關鍵節(jié)點之后,伴隨著符合圣誕氣氛的歡快背景音樂,等到畫面中那短短不到五秒鐘的對話結(jié)束,他總算是可以將之前在自己腦海中翻騰不息的種種疑惑全都扔到腦后。
“墨,你怎么突然想看這種合家歡的喜劇片了?”
眼看著天色漸晚太陽西沉,沒有其他事情可做的布蘭登神父也直接溜達了過來:“再說現(xiàn)在距離圣誕節(jié)還有好幾個月呢……哈,不過里面的那個孩子還真是機靈。”
“主要感覺最近這幾天空閑時會比較無聊,所以就想著要不要找點什么娛樂活動打發(fā)下時間。”勞墨當然不可能把之前那件讓自己格外困惑的事情如實相告,“正好現(xiàn)在的時間好像也不怎么早了,我還是提前去準備晚飯……老爹,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坐下來慢慢看。”
說著勞墨便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反正剛才那個幾秒鐘的客串畫面就已經(jīng)足以確認,那個曙光咨詢公司的老板萊特先生,絕對不是他之前下意識就想到的那個人了。
“那倒是不用了,其實我想先跟你說點正事。”結(jié)果布蘭登神父又跟著勞墨一路走進了廚房,“墨,其實那本冊子我都已經(jīng)來回翻了好幾遍,如果不是提前預設好了立場,我甚至都可能會佩服里面著重描寫的那個,從來不愿意向命運屈服的萊特了……”
“好吧,至少你的想法足以說明,其他的那些受害者也不是平白無故才會上當受騙?!眲偞蜷_冰箱開始琢磨今晚吃啥的勞墨回到,“不過從這份以假亂真的宣傳手段上來說,那位萊特先生如果只想通過這種方式繼續(xù)騙人,那他可能還真就有些屈才了……”
其實某些具體的猜想勞墨目前也有些說不準,如果現(xiàn)在沒有他橫插一腳的話,指不定那位還在開咨詢公司的萊特先生,將來就有可能功成身退甚至直接洗白自己的身份了。
“嗯……我也覺得上面的那些故事如果有機會改編成劇本,拍出來的電影沒準會非常精彩?!辈贿^布蘭登神父倒是直接想歪了,他這會讓還以為勞墨剛才跑出去租電影碟片,是想用那些真正編造出來的虛假情節(jié)洗洗眼睛和腦子。
“老爹,你現(xiàn)在應該也發(fā)現(xiàn)了,至少從我拿到手的宣傳物料上來看,那家曙光咨詢公司似乎并沒有露出什么太大的破綻。”開始忙著切菜的勞墨直接說起了重點,“所以想徹底解決卡爾遇到的麻煩,看來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簡單……嗯,除非艾伯特那邊能輕松拿到點什么決定性的證據(jù)。”
比如萊特過去真實的人生軌跡——可是想要搜集到相關的詳盡情報恐怕沒有那么容易,期間除了需要耗費掉大量的時間不說,肯定還要額外消耗不小的人力物力。
不過艾伯特能幫忙去摸清那家公司的底細,其實就差不多算是仁至義盡了,哪怕他家里完全有那個能力勞墨也不好繼續(xù)開口,畢竟如果只是順便調(diào)查一家小公司倒還能算是個舉手之勞,可想要繼續(xù)往深處挖掘個人信息,恐怕就少不了要花錢去委托專業(yè)人士了。
所以勞墨眼下唯一能指望艾伯特的地方,就是他在幫忙調(diào)查那家咨詢公司的時候,還意外發(fā)現(xiàn)那個老板萊特居然還有詐騙前科,而這樣一來他只需要把相關材料轉(zhuǎn)交出去,頂多就是再讓作為神父的老爹親自出馬上門勸慰幾句,大概就能讓卡爾的家人徹底醒悟過來了。
只是事情想來應該不會有那么輕松就是了。
谷眥</span> “看樣子你也已經(jīng)去接觸過那些騙子了吧?難道除了這本東西就沒有其他什么額外的收獲了?”
看了看正在忙碌著準備晚飯的勞墨,雖然布蘭登神父感覺自己最好還是先離開廚房尾號,但他這會兒心里有些癢癢又忍不住想要多問幾句——誰讓某人在剛回來的時候精神恍惚,居然連半句詳細情況都沒有講出來呢?
好在勞墨就算是分心二用,由于有面板準確率打底就算動刀時也根本不會切歪,于是他干脆就一邊忙著做飯,一邊給老爹講述起了自己前去踩點時的具體遭遇,期間還額外加上了自己的不少見解。
簡單來說,那個成立了曙光咨詢公司的萊特先生,在勞墨看來也算是騙術(shù)界的集大成者了,畢竟單論能忽悠得顧客自愿去幫忙清掃活動現(xiàn)場,甚至空閑時還能主動幫他拉業(yè)務,這就絕對不是什么一般騙子能達到的高深境界。
講道理,勞墨上輩子在天朝也算是見識過不少相關套路了,可就算是那些專門找中老年人下手,借著目標家中晚輩都得在外面忙碌討生活,趁虛而入刻意噓寒問暖博得老人好感的騙子,通常也要先拿出一些實際好處做餌,才能借機釣上大魚騙走受害者們的棺材本。
可曙光咨詢公司倒好,雖然皮特大叔倒是也說過前期參觀咨詢不需要花錢,但想來到了活動當天那邊也絕對不會大擺宴席,而他們幾個愿意倒貼勞動力就算了,居然還時刻都想著主動去幫老板拉新人,這一通操作下來那跟空手套白狼又能有多大區(qū)別?
哦,對了,想要租下那邊大型會議室倒是肯定需要花錢,可老板萊特從頭到尾大概就只出了租場地的錢——而羊毛出在羊身上,那些錢勞墨就是不用想都猜道,肯定都是剛從客戶們兜里掏出來的咨詢費用。
畢竟想要正式加入就絕對少不了交足咨詢費,否則不花錢的人和花錢的居然是同一種待遇,那老板萊特先生豈不是就真變成做慈善的大好人了?
“也就是說你過去后就連半個真正的工作人員都沒有見到,只是碰到了幾個主動幫忙清掃活動現(xiàn)場的……”
“冤大頭,沒錯?!甭牭嚼系谥杏杂种沟脑捳Z,勞墨主動接過話茬繼續(xù)說了下去。
“我必須得說,那個老板萊特恐怕是個忽悠人的天才,他能通過那些大概率是編造出來的經(jīng)歷,和某些特殊的話術(shù)手段,讓某些人自愿去出錢出力……當然,那些受害者們恐怕聽到真相后也很難承認這點,畢竟他們也得到了自己心里一直想要的東西,那就是希望?!?br/>
“難道像肥皂泡那樣一戳就破的也能被叫做希望?”布蘭登神父語調(diào)一下子就變高了,“該死,那些人可能都還沒有正式投入到自己的事業(yè)當中,卻愿意先去給騙子的事業(yè)添磚加瓦……不行,看來我也得找人幫忙想想辦法,如果能讓教會出面幫忙的話……該死!”
結(jié)果布蘭登神父都沒有走出多遠就停下了腳步,隨后甚至干脆坐到了餐廳的椅子上開始生悶氣,而對此勞墨則一點也不感覺會有什么意外,畢竟當年孤兒院突然被徹底關閉的時候,他就知道老爹大概是跟教會某些高層鬧翻過一次了。
因為自己從來都不信神,也就沒有什么機會去深入了解過教會內(nèi)部的具體情況,所以勞墨也不清楚后來到底發(fā)生了些什么事情,他只知道從那以后老爹就開始獨自守著這間教堂,平時頂多也只會有些街道志愿者會來幫忙打理些雜事。
而其他地方的神職人員,就算偶爾也會到這邊來稍微走動一下,布蘭登神父也從來沒有對他們露出過什么好臉色。
“老爹,不如你先往好的地方想想?畢竟教會想要摻和這種事情,說起來也有點名不正言不順啊?!眲谀晕膹N房門口探出了半截腦袋,“再說到了如今這個年頭,美帝也早就不是教會一家獨大了,萬一那些受害者里有其他教派……所以你還是先別生悶氣了?!?br/>
“這還用你說!”結(jié)果布蘭登神父直接就開始吹胡子瞪眼,“我早就知道教會里的那些混蛋,就是到了今天肯定也幫不上什么太大的忙,所以剛才就是隨口一提罷了……哎,不過聽卡爾說過他的家人平時也會參加教會活動,這樣一來我至少也得提前做好充足的準備才行……”
聽到這話后心里有數(shù)的勞墨就直接把腦袋給縮了回去——如果老爹是催促他做好相應的準備,那就意味著接下來必須要加快速度收集信息,趕緊找出那家騙子咨詢公司的破綻了。
不過老爹既然是說自己要做提前好準備,那意思就肯定是他想要在陌生的信徒面前,盡量不露出什么太大的破綻了……
老實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其實當年有在孤兒院里生活過一段時間,并且年歲足夠已經(jīng)有清晰記憶的孩子,基本都在懷疑以老爹的那副奇葩做派,之前到底是怎么才會將神父資格給到手。
而其中特別是勞墨,當年他剛以嬰兒的姿態(tài)降臨這個世界時,就在懷疑這個動不動就把自己灌到伶仃大醉的神父,在私底下是不是還隱藏著什么特別身份。
只是往后這二十多年持續(xù)接觸下來,明明已經(jīng)酗酒多年的老爹除了身體特別健康之外,居然連半點異常的樣子都沒有表現(xiàn)出來,所以勞墨也不能舔著臉強行去猜測老爹是什么在此隱居的世外高人了……
頂多就是按照剛從林老爺子那里獲得的最新說法,只要生來就有著某些特殊天賦的人,其實在修行界當中就是難得的良才美玉了,只是如果一直都沒有碰到什么可靠的前輩幫忙領進門,那么終其一生都沒有機會正式踏上修行之路,結(jié)局恐怕也只能是泯然眾人。
而模樣看上去比林老爺子年紀都大不少,身體卻依舊十分硬朗的布蘭登神父,想來應該就是這樣的一類人了,。
所以現(xiàn)在勞墨就猜測,年輕時可能表現(xiàn)出了某些天賦的老爹,早年曾經(jīng)被某些教會高層看中,但可惜在西方這邊流傳甚廣的教會,底子里可能也跟如今東方的那些知名教派差不多,其實并沒有得到什么成體系的高深傳承,這才耽誤了底下那些擁有某些獨特才能的成員。
要知道這個猜測還能間接佐證,明明沒有什么太大的本事,平時看上去也根本不像個神職人員的布蘭登神父,為什么會有膽子直接跟教會上層頂牛,甚至到事后連屁事沒有還能繼續(xù)留在這邊的教堂里坐鎮(zhèn)——畢竟教會上層搞不好就欠著老爹大半美好人生呢!
另外這樣一來,布蘭登神父過去常年酗酒的情況也就很容易解釋了,畢竟在這個鬼地方蹉跎了大半輩子,結(jié)果到頭來卻還是一事無成,恐怕是個人都很容易心情郁結(jié)。
而在勞墨看來,老爹除了整日借酒消愁之外,居然沒有跟某些同行中的敗類那樣,心理變態(tài)到去偷偷傷害信徒家庭中的小孩子,甚至還想著去收養(yǎng)孤兒做點力所能及的好事,就已經(jīng)非常的不容易了……
滴——滴!
結(jié)果就在勞墨快要把晚飯做好端上桌的時候,往日里很少有訪客的教堂大門方向,卻突然傳來一陣響亮的汽車喇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