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 處處都是坑
從最冷的漠北到最南的瓊臺,從江河到湖泊,從山川到海洋,細致到極點。
“別看了?!?br/>
禿老亮連推帶搡拖著我到了東邊角落的辦公桌,一把將我摁在椅子上:“內(nèi)部電腦。內(nèi)線專用。不用管。”
嘴里說著,禿老亮蒲扇般的大手抓著我腦袋,粗暴指著辦公桌。
“看見沒有。四個電話?!?br/>
“黑色電話不用管……拔掉也沒關(guān)系?!?br/>
“喏。米色電話是內(nèi)部普急,現(xiàn)在基本沒人打?!?br/>
嘴里說著,禿老亮還真就把黑色電話線和米色電話線拔掉扔一邊。
還沒等我開口詢問,禿老亮又一把逮著我脖子往前:“看清楚啰。”
“橙色電話!加急!”
“不管是內(nèi)加急還是外加急,都是大事兒?!?br/>
“需要……”
“別他媽說話?!?br/>
禿老亮冷冷叫道:“等老子說完你再說。”
“老子只說一次?!?br/>
啪!
一個猩紅色的座機砸在我跟前:“紅色電話!特急!響三秒必須接聽!”
“先報你的名字和編號?!?br/>
“一個字,都不能錯!”
啪!
一疊特殊表格的記錄本砸我身邊,跟著又是一支碳素筆惡狠狠戳進我手心。
“電話聽完,記錄也必須完成?!?br/>
“一個字,都不能記錯!”
禿老亮的聲音很重,像是炸雷。
認識他兩天半,第一次見到他這般嚴肅。
跟著,禿老亮肥厚有力的大手捏著我下巴,使勁扭我脖子,指著旁邊的傳真機大聲炸雷。
“加密傳真也是一樣?!?br/>
隨后,禿老亮又捏著我下巴像轉(zhuǎn)木偶般猛然轉(zhuǎn)動九十度:“特急電話接聽以后十秒之內(nèi)必須上報,重復內(nèi)容。”
“一個字都不能報錯。”
機關(guān)槍般打出這些話,禿老亮翻轉(zhuǎn)椅子指著我腦門。小小的殘眼中里盡是泰山壓頂?shù)拿C穆和凝重。
“記住沒有?”
“重復一遍!”
我依言照做:“找誰報告?”
“三進院!”
禿老亮橫肉繃緊,聲音加重:“你站在十米外對著探頭叫守庫就行。”
“任何時候,都不準靠近三進院十米內(nèi)?!?br/>
“記住沒有?”
我再次點頭,只感覺肩膀一陣陣痛,發(fā)自骨髓的痛。
禿老亮的力氣,很大!
“把我剛才說的,重復一遍!”
“一個字兒都不準錯?!?br/>
我沒有猶豫,再次復述。
復述完畢之后,禿老亮直直盯著我,一眼不眨,過了數(shù)秒突然哈哈大笑:“逗你玩吶。小麻桿兒。”
“嚇著你了吧。傻帽。菜鳥?!?br/>
“誰他媽叫你昨個不聽老子話的。”
又他媽被獨眼老禿陰了!
我心頭火起,挑起眉頭,突地間一陣急促的鈴聲毫無征兆驟然響起。
轉(zhuǎn)頭一看,眼皮頓時狠狠一抽。
橙色電話指示燈亮!
加急!
禿老亮就站在我旁邊,也是被嚇了一跳,眼珠子鼓得老大,立馬的探手要去接。
手到中途,禿老亮炸雷叫喚:“愣著干嘛?接吶。”
我壓住滿腔怒火,抓起電話。
禿老亮一只手過來要拿筆給我,我卻是早就將筆抄在手中。
聽完電話的同時,我已經(jīng)在記錄本上抄錄下了內(nèi)容。
等到放下電話,禿老亮已經(jīng)站到了門外。
“別給我念內(nèi)容啊。我權(quán)限不夠,泄密可要進去做福娃。老子還想多拿幾年養(yǎng)老金。小麻桿兒別禍害老子。”
我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不知道如何處置,無奈只好向禿老亮求助:“總部叫我們派人去參加個會。找誰匯報?”
禿老亮板著臉冷冷說:“只有特急才能去三進院。”
“加急嘛。不用去管他?,F(xiàn)在還有什么會需要方州參加?去了也白瞎。甭理完事?!?br/>
我輕聲說:“那邊說,要點名?!?br/>
“點名?那就是個湊數(shù)會嘍。一準兒當反面教材被批斗,八百瓦大燈泡獨一份,罵得那叫一個狗血噴頭?!?br/>
禿老亮自言自語:“不去還不行,這他媽要記入年終考核吶。估計又有人玩幺蛾子,算計咱們?!?br/>
“等著,我去給你問問?!?br/>
我有些無語!
看到桌上的值班表,更是氣不打一處。
國慶七天,我就值七天。
一到四號白班,五到七號夜班。
值班表上,就我和另外一個人的編碼代號。
一人十二個小時。
方州不但欺生,還處處都是坑。
不到五分鐘,禿老亮拎著茶杯叼著煙回來,沖著我說:“你去開會?!?br/>
我愣了愣:“誰守電話?備勤人員總該有吧。”
“廢話。當然是海爺我!還備勤?有個屁的備勤。”
我有些不信:“你守電話誰守門?”
“還是我唄。方州現(xiàn)在,能動的,只有你跟我兩只閑魚。不是你上就是我上?!?br/>
我鼻息有些粗重,太陽穴跳得厲害,壓低聲音:“我沒來之前,平時戰(zhàn)備值班又是誰備勤?”
“還是我唄?!?br/>
禿老亮完全沒注意到我的語氣變化,渾不介意:“三年都這么過來的??创箝T守電話當備勤三不誤?!?br/>
我腦門一陣陣充血:“你剛才說找人問,是在騙我?”
禿老亮叉著腰扭動身子,滿不在乎:“什么叫騙?海爺我剛才泡茶去了。”
我極力壓制怒火:“你為什么不去開會?”
禿老亮白了我一眼,滿臉肅容義正言辭:“你這是在侮辱我的人還是在侮辱我臨時工的身份?”
“你他媽可是正式工。這種湊數(shù)挨罵狗都搖頭的會,你叫我去頂缸?你良心讓故宮黃鼠狼吃了?”
我呼吸加快,腦門充血。
這一刻,我對方州,失望到極點!
戰(zhàn)備執(zhí)勤,完全兒戲。
這他媽可是戰(zhàn)備執(zhí)勤吶!
無論在任何年代,戰(zhàn)備執(zhí)勤,那都是枕戈待旦呀!
默默將捏斷的碳素筆放回筆盒。閉上眼睛從牙縫里蹦出一句話。
“海爺。戰(zhàn)備執(zhí)勤我出了門,家里出了事,誰擔責?”
“你還是我?”
噌!
一道寒光投射過來。
禿老亮扭動的身子頓時停住,擺著奇怪的姿勢,驚奇中又帶著幾分意外。似乎完全沒想到我會講出這話。
忽然,禿老亮肥厚的嘴角高高翹起,轉(zhuǎn)頭面向監(jiān)控大聲說道。
“你放心去。出了任何事,我負全責?!?br/>
我抬頭望向禿老亮!
禿老亮老神在在,完全一副陰謀得逞的欠揍德行。
就在下一秒,我卻冷冷開口。
“我不去!”
這話完全出乎禿老亮的預料,但隨后他扭過頭來冷笑兩聲:“你不去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