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1章 真武之軀
北斗七星,每一顆星辰中,都鎮(zhèn)壓著一方神獸,以星辰之力,汲取神獸本元。</br> 青丘之山整條靈脈,被天庭以無上偉力搬運上天,封印于秘境之中,用來鎮(zhèn)壓蚩尤魔氣。</br> 在其入口,又以玄黃古卷為陣,做了封印。</br> 縱然是昊天,也只道這封印是為了防止有人出入于青丘,卻不知道他的好師妹瑤池,竟另有打算。</br> 天帝、天后,同床異夢。</br> 瑤池竟是打算以玄黃古卷,徹底吸收鬼車神獸,雖然喜兒當初被斬去一首,但仍有九頭。</br> 九頭的雉雞精,一旦成為玄黃古卷的器靈,才能將北斗七星鎮(zhèn)壓下的七大神獸的戾氣、魔氣吸收,只留下最精存的元氣。</br> 到那時,瑤池就可以順利吸收這元氣,成就圣人之軀!紫微,顯然是她的同謀。</br> 只是不知道他們二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什么關(guān)系。</br> 只是,一男一女兩尊準圣,而且一個是天庭之后,一個是四御之首,想讓他們合作無間,恐怕這層男女之情,是跑不了的。</br> 如此說來,昊天頭上,那頂帽子卻是不知綠了多久。</br> 可是,瑤池盤算的雖好,紫微似乎也另有打算。</br> 成圣,對任何一尊準圣來說,都是無上的誘惑。</br> 能把這個機會拱手讓與他人的,恐怕是絕無僅有。</br> 玄黃古卷中被封印的胡喜媚,還需要兩個元會,才能徹底迷失了神志,被玄黃古卷吞噬。</br> 一個元會,就是十二萬九千六百年。</br> 不過,對于瑤池這種準圣級高手來說,擁有著極其漫長的生命,兩個元會,也不算多么漫長,她等得起。</br> 但是現(xiàn)在,顯然不用她再等下去了。</br> 胡喜兒,已經(jīng)脫離了玄黃古卷,就連玄黃古卷,也被畫魔之徒,畫師朱玄一取走,想打造成一件不遜于媧皇手中山河社稷圖一般的無上法寶。</br> 而胡喜媚,現(xiàn)在手中還掌握著一件可以進階的法寶:七情碗。</br> 七情與七宗罪,不盡相同。</br> 但是,七宗罪,何嘗不是因為生靈的六欲七情而產(chǎn)生?</br> 七情碗在手的十首完整版鬼車……這些條件缺一不可,但是陰差陽錯之下,現(xiàn)在恰恰就符合了所有條件!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那遁去的一,虛無縹緲,可它卻實實在在地存在著。</br> 這個遁去的一,就連曾經(jīng)的圣人通天都一直在追索而不得,可現(xiàn)在,它似乎,回來了!喜兒盤膝坐著看,倒立拿著大頂看,側(cè)臥托著香腮看……喜動不喜靜的她,不舍得離開那只七情碗,可又無聊到極點,只能變著法兒消磨時光。</br> 她能感覺到,這是她的莫大機緣。</br> 她的七情碗所吸收的力量,正在讓這只七情碗發(fā)生著質(zhì)的變化。</br> 雞精同學(xué)不是一個戰(zhàn)斗型神獸,她最強大的是精神力量。</br> 不過,從來沒有人系統(tǒng)傳授過她精神攻擊的法術(shù)。</br> 她只是在紫霄宮當遛達雞時,聽來一些支離破碎的修行之術(shù),自己胡亂領(lǐng)悟的。</br> 而現(xiàn)在,她感覺,當這只七情碗吸收完這股詭異的力量后,這件法寶將會大幅提升她的戰(zhàn)力。</br> 實際上,七情應(yīng)該是屬于人道的力量。</br> 只是這個世界,人道和地道,全都受到了天道的壓制,甚至是力量的剝奪。</br> 所以,人道幾乎無顯現(xiàn)。</br> 只有曾經(jīng)的人王還存在時,人道力量曾有顯現(xiàn),那就是護佑人王,圣人亦難傷之。</br> 要想傷害人王,只能使用人道力量。</br> 而這七情力量,也是人道法則之一。</br> 之前,長耳定光仙是用西方法門來借用這人道法則之力。</br> 而現(xiàn)在,卻是最純粹的一縷人道法則力量,在源源不斷地注入七情碗。</br> 而擁有十首精神力量的喜兒,將是它最合適的使用者。</br> 陳玄丘出現(xiàn)在地核時,就看到喜兒撅著個腚趴在地上,像一只正在打瞌睡的小牝犬。</br> 在她面前不遠處,地面上擺放著七情碗。</br> 地面那個大坑中,正有一縷縷肉眼可見的黑色霧氣,正在絲絲縷縷地被吸攝進那只碗中。</br> “喜兒?”</br> 陳玄丘喚了一聲。</br> 喜兒抬起頭,陳玄丘這才發(fā)現(xiàn),喜兒手里拿著根草莖兒,正趴在地上逗螞蟻玩兒。</br> 怎么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似的。</br> 陳玄丘有些啼笑皆非。</br> 喜兒的臉紅了,她也知道自己這姿勢有些不雅。</br> 尤其是替陳玄丘調(diào)教了三霄之后,喜兒就像是打開了一扇新生的大門,有時候會做可怕的“噩夢”的。</br> 所以,看到陳玄丘怪異的眼神兒,她難免有些敏感。</br> 喜兒趕緊拍拍膝蓋和屁股上的塵土,輕咳一聲,忸怩道:“你怎么來啦,也不說一聲,抽冷子差點兒嚇死人!”</br> 陳玄丘笑笑,沒讓她難堪。</br> 陳玄丘走過去,主動岔開了話題,驚訝地看著那只七情碗,問道:“這是怎么了?”</br> 喜兒松了口氣,她蹦跳到陳玄丘身邊,一驚一乍地道:“我正要告訴你呢,可我走不開。</br> 我不敢停下,生怕一停下,就錯了這大機緣,你來看。”</br> 喜兒把陳玄丘拉到那只碗旁邊,蹲下,仿佛生怕那碗受了驚嚇似的,小聲而神秘地道:“你看!這星核中,有很奇怪的力量。</br> 我一到貪狼星,七情碗就產(chǎn)生感應(yīng)了。</br> 我找了好久,才現(xiàn)在這力量來自地心。”</br> 陳玄丘已經(jīng)感應(yīng)到了。</br> 自從這七情碗開始吸收這股詭異的力量,陳玄丘就不再受到這地心力量影響了。</br> 之前,這地心力量很容易就蠱惑了他的神志,而且他毫無察覺,輕而易舉就被左右。</br> 但此刻,由于這種力量完全被七情碗所吸收,陳玄丘靈臺清明。</br> 他能感覺到,那種力量的邪異與強大。</br> 那似乎,不是他之前所了解的任何一種力量。</br> 不屬于玄門仙道體系,不屬于神道體系,不屬于魔道體系,也不屬于魔道與冥道。</br> 倒是……在小腰精鄧嬋玉身上有過相似的感應(yīng)。</br> 這是人道法則之一的力量?</br> 小雞精喜兒摟著石榴裙兒,把個屁股蛋子繃得溜圓:“感覺到了嗎,感覺到了嗎?”</br> 喜兒喜滋滋地道:“我感覺這力量,既邪惡又強大,就算是我擁有十個腦袋,一旦吸收,也會被它所主宰。</br> 不過,它真的好強大呢,幸虧有這七情碗,它能吸收。”</br> 陳玄丘點點頭,道:“這顆星辰上,確實蘊含著極其強大的力量,那不是星斗本身的力量,很是古怪。”</br> 陳玄丘對喜兒道:“我觀摩天象,洞察日月星辰運行之理,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蹊蹺。</br> 我打算以我的領(lǐng)悟,嘗試著吸收這股力量,你幫我護法。”</br> 紫微帝君隨時會殺過來,修為的提升迫在眉睫。</br> 既然有這個機會,陳玄丘自然不會放過。</br> 他能感覺到,七情碗正在吸收的力量,并不是他所需要的。</br> 這股力量太邪異了,如果他妄想吸收,倒也可以修為大增,可是那時將不是他在驅(qū)使力量,而是在被這種力量所左右。</br> 所以,陳玄丘并不在乎七情碗正在吸收的力量,大家各取所需。</br> “啊!好!”</br> 喜兒還以為他要吸收的力量與七情碗正在吸收的力量是一樣的,不過她并不在乎,倒是喜上眉梢。</br> 這只破碗吸收的速度太慢了,也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吸收完畢。</br> 而她,已經(jīng)待的無聊之極。</br> 現(xiàn)在有陳玄丘作伴,她很開心。</br> 陳玄丘盤膝坐下,開始按照他在葫中世界所悟,調(diào)動自身的力量,催動星力的運轉(zhuǎn),籍而吸收那隱藏在星核深處的力量。</br> 陳玄丘用他的神力模擬貪狼星那獨有的運行軌跡,只是剎那,便覺身子一震,一股磅礴無比的力量向他周身涌來。</br> 這一回,他摸清了貪狼星的運行法則,很容易就剝離出了那股力量。</br> 龐大無比的力量、精純無比的真元,還有濃郁無比的屬于人道法則的欲念之力:貪婪!不好!之前陳玄丘被貪婪之力影響,產(chǎn)生強烈的執(zhí)念,似乎不搞清這星核的秘密,他寧愿放棄一切,就留在這地心參悟。</br> 但那時,這種力量對他的影響是絲絲縷縷、潤物無聲的,所以他察覺不到。</br> 而此刻,當那磅礴無匹的力量涌來,他立即察覺不妥。</br> 陳玄丘驚了,他想放棄這力量,因為他能感覺到那貪婪之力的恐怖,如果吸收了這力量,他將沉淪為這力量的奴隸,從此永遠受制于貪婪,變成一個貪得無厭的怪物。</br> 但那力量一旦被牽動,就像決了堤的洪水,根本已經(jīng)堵之不住。</br> 陳玄丘真的慌了,就在這時,他敏銳地感覺到,那股力量竟然自行開始分離。</br> 那股邪惡力量,從磅礴無匹的精純元氣中被剝離了出去,汩汩注入七情碗中。</br> 喜兒瞪大眼睛看著,那絲絲縷縷的黑色氣息,這時濃郁如水,一條漆黑的水龍,源源而來,注入碗中。</br> 而那碗就像是一個無底洞,貪婪地吸收著那股力量。</br> 陳玄丘這邊,在那邪惡力量被剝離后,便只剩下了最為精純、雄渾的元氣,轟然一聲,陳玄丘腦海中,驀然出現(xiàn)了一幅圖畫。</br> 那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宇宙虛空,明明只是一片虛空,沒有任何參照物,卻有一種荒蕪、蒼涼到了極點的氣息。</br> 在那無盡虛空之中,漸漸幻現(xiàn)出兩只神獸。</br> 那兩只神獸,對面而立,其形如虎豹,其尾若龍尾,周身綢緞般的細茸毛發(fā),一者如金,金光璀璨。</br> 一者如玉,剔透晶瑩。</br> 兩只虎豹狀的異獸,在肩頭各生一雙羽翼,但它卻是收斂著的,而不展開。</br> 左邊那只異獸,頭生一角,右邊那只異獸,頭生雙角,這是除了毛發(fā)顏色之外,它們唯一的區(qū)別。</br> 洪荒氣息的虛空之中,就只有這樣兩只神獸的投影。</br> 雖然只是兩個投影,周身卻散發(fā)著令人窒息的強大威壓。</br> 陳玄丘下意識地摒住了呼吸,靜靜地觀摩著識海之中的這兩只神獸。</br> 這是……貔貅?</br> 雄者為"貔",獨角。</br> 雌者為"貅",雙角。</br> 獨角為"天祿",雙角稱"辟邪"。</br> 以四面八方天地萬物為食,吞噬天地萬物而不瀉,只進不出的貔貅?</br> 難怪這星核中蘊含著強烈的貪婪之欲,這星辰之中,竟然蘊藏著可怕的貔貅神獸?</br> 從它們的威壓來看,這應(yīng)該是祖獸。</br> 只有祖獸貔貅,才能強有讓他一尊大羅金仙都為之戰(zhàn)栗的強大力量吧?</br> 雌雄貔貅相對縱躍撲擊起來,似嬉戲、似搏擊,但它們每一次從虛空中掠過或閃避、撲擊,撲擊的痕跡都會凝結(jié)在空中,漸漸織成了一張密集的網(wǎng)。</br> 忽然,兩只貔貅在相對的撲擊中碎裂,彌漫于整片虛空之中。</br> 那凝結(jié)而留滯的痕跡,卻飛快地流起來,似乎在向陳玄丘做著最后的演示。</br> 每一道演示完成的痕跡,都化為一道流光,撲向他的身體,涌入其內(nèi)。</br> “貔貅吞天式?”</br> 不知道為什么,陳玄丘腦海中,就自然而然地亮起了這個名字。</br> 陳玄丘仍舊閉著雙目,頭上的發(fā)簪卻啪地一聲炸碎,長發(fā)飛揚。</br> 他雙手踞地,形如貔貅,昂首向天,仿佛要吞噬這天地一般。</br> 地核深處,無比雄渾的貔貅之力滾滾而出,那屬于獸性本源的戾氣與貪婪,被剝離出去,涌入七情碗中,而精純無比的元氣,卻被陳玄丘張開的大口所吞噬,如長鯨飲水。</br> 喜兒被陳玄丘的動作嚇了一跳,待見他踞伏于地,擺出蒼狼嘯月的造型兒,喜兒不禁又驚笑又好笑。</br> 陳玄丘容顏俊美,平時舉止優(yōu)雅高貴,還真沒見過他這副樣子呢。</br> “小丘丘?</br> 小丘丘?”</br> 負責(zé)護法的小雞精小聲喚了兩句,陳玄丘充耳不聞。</br> 喜兒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躡手躡腳走過去,伸出一根手指頭,輕輕戳了戳他的肩膀頭子:“喂?”</br> 陳玄丘猶自不覺,昂首吞噬無盡的元氣。</br> 喜兒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惡作劇地躍到了陳玄丘的背上。</br> 只不過,她也知道輕重,不敢真的坐上去,怕驚擾了陳玄丘,使他走火入魔。</br> 她只是用神通,虛坐在陳玄丘腰上,屁股距他的肉身還差著一寸呢。</br> 就那么虛坐在陳玄丘背上,左手做出薅著陳玄丘的頭發(fā)如持馬韁的動作,右手做出如持馬鞭抽打著馬屁股的動作,腰肢“隨鞍打浪”,縱橫馳騁,樂不可支。</br> 陳玄丘根本沒察覺惡趣味的小雞精在做什么,他吞噬著星核深處那濃郁磅礴的元氣,體內(nèi)一處處神藏穴位,猶如星辰一般被一顆顆點燃。</br> 就仿佛小宇宙中的一顆顆星辰,迎來了月色。</br> 貔貅吞天式,使他以最快的速度,吞噬著大海般澎湃遼闊的貔貅祖獸真元,似乎就是把整個天地都塞進他的身體,也無法填滿。</br> 陳玄丘,開始了奇異的蛻變。</br> 如果他修習(xí)的是玄宗仙道之術(shù),此時的真身應(yīng)該已經(jīng)開始分解。</br> 不再是由凡入仙,由金仙入大羅的天雷淬煉。</br> 而是肉身徹底分解,骨肉、毛發(fā)、精髓、血液,全部轉(zhuǎn)化,由天地元氣重塑肉身。</br> 可他不是,他主修的是真武體術(shù)。</br> 而且是盤之子,真武大帝親自傳授的最正宗的盤古體術(shù)。</br> 所以,他的肉身所發(fā)生的異變,是開天辟地以來,第一例,真武之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