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7章 殺鵝儆五味
小木屋中驚咦一聲,那人道:“這聲音好耳熟……你是誰?”</br> 喜兒得意洋洋地道:“湯五味,你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么?</br> 曾在你額頭啄過一口的,那就是我了,若非老爺發(fā)現(xiàn)的早,你當(dāng)時就被我吞下肚去了。”</br> 小木屋中馬上響起一聲怪叫:“祝祝!”</br> 湯五味是鴻鈞未成圣前,小木屋前天生地長的一株靈植。</br> 鴻鈞捉了九頭雉雞養(yǎng)在家中,誰料一個看顧不周,險些被她將當(dāng)時還未化形的湯五味給啄吃掉了。</br> 這是湯五味的一場生死大險,湯五味自然是記得這只紫霄宮中的遛達雞,不禁怪叫起來,道:“你你你……你怎么在這里?”</br> 喜兒道:“我怎不能在這里,老爺?shù)乃庝z、藥簍現(xiàn)在都在我手上,你若不出來,看我捉不捉得你,我把你打回原形,吃下肚去,正合了當(dāng)初被老爺打斷的一場緣法。”</br> 原來,這藥鋤和藥簍卻是鴻鈞未成圣前采藥之物,等于是伴隨他成圣之物,雖非成圣之寶,卻也沾染了大道規(guī)則,所以最克湯五味。</br> 曲美人兒正是因為拿了這藥鋤藥簍兒,才能讓湯五味這樣一個沒什么修行資質(zhì)的小金仙為他所用,帶了他所保管的倉庫追隨了紫霄仙宮。</br> 若不然,湯五味去抱天界哪條大粗腿不好,也不會和他混在一起。</br> 不過,紫霄真人卻也不敢逼急了湯五味,因此兩人是互相牽制,倒也一直沒用過這兩樣法寶。</br> 可喜兒不同,她需要在乎么?</br> 喜兒一番脅迫,那湯五味終是怕了她。</br> 這只小妖在紫霄宮時可是出了名的無法無天,他還真怕這小妮子不計后果,打出他的原形,把他攝入竹簍。</br> 湯五味遲疑半晌,又問道:“曲美人兒敗了?</br> 他怎么樣了?”</br> 喜兒道:“就在我竹簍中躺著,被我敲暈了,卻不曾死。”</br> 湯五味扒著門縫兒向外瞧了瞧,竹簍中果然有一只大白鵝。</br> 因為過于肥大,一簍裝不下。</br> 那長脖子耷拉在筐外邊,前額肉瘤上又起一個肉瘤,卻是被喜兒一鋤頭敲出的大包。</br> 湯五味見了頓覺心安,他自然知道,當(dāng)初道祖家里幾只家禽打架,勃公子領(lǐng)著一群小母雞和曲美人兒干仗,曲美人兒叨死了勃公子。</br> 而勃公子這只小公雞,一旦成年,就該是喜兒的丈夫。</br> 有此“殺夫之仇”,喜兒都沒處死曲美人兒,自己應(yīng)該也不會有生命之險。</br> 于是,湯五味這才小心翼翼地開了柴門走出來。</br> 陳玄丘見他出來了,舉步就想進那柴門,剛邁出一步,便覺一股不可抵御的力量涌來,虧得他見機得早,立時止步,方才沒有出丑。</br> 湯五味訕笑道:“這小木屋,只我一人可以進出,旁人可是進不得的。”</br> 說著,他順手掩上了木門。</br> 陳玄丘從不相信“絕對”二字,但是此刻也沒有必要與之爭論這個問題。</br> 這小木屋絕非等閑之物,回頭慢慢了解、慢慢煉化就是。</br> 這時曲美人兒悠悠醒轉(zhuǎn),忽見自己置身竹簍之中,便知若無持簍人拖他出來,便是出不來的。</br> 在這竹簍中,他想再現(xiàn)人形也難。</br> 曲美人兒便把鵝喙一張,有氣無力地說道:“湯五味,你也……被抓出來了?”</br> 湯五味恨恨地瞪他一眼,罵道:“還不是你這蠢物看不住老爺?shù)乃帋熤畬殻也怀鰜碛帜茉醯兀俊?lt;/br> 說著,湯五味點頭哈腰地向背著小竹簍的喜兒諂媚地一笑:“祝祝,我可不曾得罪過你,你不要殺我。</br> 我燒火烹湯的本事你也曉得的,我做的‘鐵鍋燉大鵝’就是老爺也覺得美味。</br> 你要想烹了這大鵝,湯五味愿意為你效勞。”</br> 曲美人兒艱難地揚起大長脖子,怒聲道:“湯五味,我把你敬為紫霄仙宮第一供奉,對你禮敬有加,你卻如此待我?</br> 看我不一嘴叨死你!”</br> 湯五味撇嘴道:“你禮敬我,還不是為了我的木屋秘藏?”</br> 他又對喜兒討好地道:“曲美人兒氣性大,咱們由著他生氣,不必理他。</br> 他氣性越大,鵝肝愈是肥美,小的回頭給你做一道葡萄美酒配鵝肝,小火慢煎,醉美舌尖。”</br> 陳玄丘聽得眼皮直跳,紫霄宮出來的動植物,當(dāng)真都是極品。</br> 曲美人兒受制于藥師之寶,跳不出來,只氣得嗝兒嗝兒的,若那雷祖之火還在他身上,早拋出來把湯五味焚成了灰燼。</br> 陳玄丘卻不想聽他們扯淡,那元氣雷火炮一共九門,至此已全部在手,但是那五彩補天石,卻也是了不起的寶貝,豈能不要。</br> 先前曾聽曲美人兒提過一嘴,如今看來,這等寶物,卻是都在湯五味手中掌握著的。</br> 陳玄丘便道:“你想活命,倒也簡單。</br> 你這木屋中有多少枚五彩補天石,且交出來。”</br> 這話一說,曹卉等人都是兩眼放光,哪怕陳玄丘沒有了那仙桃,若有五彩補天石,也可以讓她們再升一個境界呀。</br>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湯五味。</br> 湯五味一怔,疑惑地道:“五彩補天石?</br> 我一共只有六枚呀,給了曲美人三枚,倒是還剩三枚,不過……”陳玄丘目光一凝,道:“只剩下三枚了?”</br> 湯五味苦起臉兒道:“小人絕不敢撒謊,真的就只剩三枚了。”</br> 喜兒提點道:“他可是我如今的主人,你最好小心交代,不然我就把你和曲美人兒一鍋燉了,有了你的五味香料,必定是一鍋可口的鐵鍋燉鵝!”</br> 湯五味吃了一驚,祝祝投靠了此人?</br> 湯五味趕緊道:“是是是,小人不敢欺瞞老爺,小人真的只剩三塊補天石了,老爺若是不信,小人把那裝補天石的箱子都搬出來叫老爺你看。”</br> 陳玄丘很是無語,那木屋我進不去,你若做些手腳我也看不見啊。</br> 回頭你搬出個只剩三塊補天石的空箱子,我也挑不出你的毛病不是?</br> 陳玄丘看著湯五味冷笑了一聲,忽然深吸一口氣,朗聲叫道:“小正,小正,速來見我。”</br> 那羊駝?wù)谒姆嚼Ы鸪侵谐圆荨?lt;/br> 這四方困金城是長留第一仙古道之窮數(shù)十萬年打造,搬來無數(shù)天材地寶充斥其中,其中草地生長的靈植,較之天河水畔的野草還要肥美,且靈氣充裕。</br> 公羊正吃得開心,忽然聽見主人召喚,雖然不情不愿,卻還是又叨了一口仙草,一邊嚼著,一邊騰云駕霧而來。</br> 羊駝飛到陳玄丘面前,一邊咀嚼著,一邊一臉呆萌地看著他,不曉得他喚自己來有何用意。</br> 陳玄丘笑瞇瞇地對湯五味道:“來,你再說一遍,這木屋之中,有多少顆補天石?”</br> 就連紫霄遛達雞湯喜兒,之前都不認識獬豸,一直守在鴻鈞身邊的湯五味就更沒有見識了。</br> 其實做為倉管,湯五味倒是聽說過獬豸的本領(lǐng),但是眼前這頭神獸,他卻一時未與獬豸聯(lián)系起來。</br> 只不過,獬豸是吃草的,而湯五味的本體是一株靈植,所以看見這獬豸,這湯五味先天就有種畏懼感。</br> 他瞄了獬豸一眼,小心地退了一步,這才說道:“真的只有三顆啊,小人庫房中,就只剩下三顆五彩補天石了。”</br> “呸!”</br> 獬豸一口嚼得稀爛,卻還沒來得及咽下的草泥,便糊了湯五味一臉。</br> 湯五味左右雙手各伸出一根食指,小心翼翼地刮去糊在眼睛上的草泥,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羊駝,試探地問道:“這……這是獬豸?”</br> 陳玄丘不答反問,笑瞇瞇地道:“我再問你最后一次,你這房中,還有多少顆五彩補天石?”</br> 陳玄丘說完,就馬上扭頭對喜兒道:“喜兒,你先回去燒鍋開水,把鵝毛褪了吧。</br> 你記著,先在他脖子上割一刀,放血后馬上入籠屜,等蒸氣冒出,候一盞茶,然后取出拔毛。</br> 拔完了毛再放進熔化的松香里蘸一下,取出晾曬后剝下松香,那細絨便也褪干凈了……”陳玄丘是一個很出色的廚子,說起拔毛頭頭是道。</br> 簍中的曲美人兒聽得渾身哆嗦,站在陳玄丘面前的湯五味更是雙腿亂顫,幾乎要站立不住了。</br> 他立刻伸出雙手,十指張開,馬不停蹄地說道:“二十八顆,我還有二十八顆!”</br> 羊駝突然抻長了脖子。</br> 湯五味嚇得怪叫一聲,卟嗵一下跪倒在地,帶著哭音兒叫道:“二十八顆,實實在在只有二十八顆了啊!”</br> 說完,他開始拼命地數(shù)著自己的手指,哆里哆嗦地自語:“我沒數(shù)錯啊,我識數(shù)的啊。”</br> 羊駝伸長了脖子,吐出大舌頭,往湯五味臉上一卷,半邊臉馬上就舔干凈了。</br> 羊駝愜意地咀嚼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