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皆大歡喜
黃泉水滔滔,伴隨著一聲尖叫,巫六甲被拋進了黃泉。</br> 在落入水中的一剎那,他就已經(jīng)被凍透了,隨著水浪的翻滾,迅速瓦解冰消,連肉體帶靈魂,泯滅得干干凈凈,不留一絲痕跡。</br> 大巫神看得心驚肉跳,他和幾名弟子研習巫術,不管是飛禽走獸,還是人類,在他們眼中,都是實驗的用品,拿來就用,從不在乎。</br> 可是直到他們自己的性命被別人如此漠視時,他才感覺到驚恐。</br> 然后,大巫神就感覺到面前噴薄出一團紫霧,當他從云山霧罩中清醒過來時,面前已經(jīng)站著一個穿斗篷的灰袍老人。</br> 一副皮包骨的模樣,眼窩深隱,仿佛一具骷髏上套了一層皮。</br> 而大巫神呢,一身的金血還掛在身上,金光燦爛的仿佛一個金人,與這灰斗篷老人相映成趣。</br> 這個灰袍老人臉上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如果那褶皺算是笑容的話:“大巫神你好,我是鬼王。”</br> 大巫神又驚又怒:“這里是冥界?</br> 你們敢囚禁我,這是要與天庭開戰(zhàn)么?”</br> 鬼王空洞的眼神中陰火一閃,微笑道:“這里是冥界,不過不是你所知道的那個冥界。</br> 從現(xiàn)在開始,你,由我照顧。</br> 我是一個慈祥的老人,老人都很寂寞,就喜歡有人陪著聊天。</br> 從現(xiàn)在開始,我會每天陪你聊天。</br> 我不需要睡覺的,所以我會一直陪著你聊天……”大巫神叫道:“聊天什么鬼,我有什么和你聊的?</br> 這兒究竟是哪,我要出去!”</br> 這是一座石頭的宮殿,巨大的宮殿,各種古拙的雕飾,空蕩蕩的大殿上,只有他們兩人,每說一句話都有回音兒。</br> 大巫神只憑一條腿,一個縱躍,就沖到了大殿的門口,撞開大門沖出去,向前面一看,頓時呆住。</br> 這片天地灰蒙蒙的,沒有其他顏色。</br> 遠遠近近,有荒山、有野谷,有一簇簇的鬼火飄來飄去。</br> 極目望去,不見盡頭,除了讓人發(fā)瘋的灰色,什么都沒有。</br> 鬼王飄然到了他的身邊,滿面歉疚地說:“不好意思啊,冥界草創(chuàng),一切都太簡陋了些。</br> 我們的冥界之主,又太不務正業(yè)。</br> 啊!這么腹誹我們的主是不對的,她是太敬業(yè)了,她正在陪伴這宇宙洪荒之主,那可是比做冥界之主更有前途的職業(yè)呢。”</br> 鬼王伸出他冰涼的爪子,握住了大巫神的手,又擠出了一臉的皺紋,“笑容可掬”地道:“來,我們開始吧。”</br> 大巫神努力想甩開鬼王的手,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根本無力擺脫他。</br> 鬼王的嘴巴一張一合,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我叫秦廣,是這冥界第一王。</br>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紀了,家里還有什么兄弟姐妹,你成親了么,有沒有后代?</br> 你有沒有曾經(jīng)心愛的姑娘,又或者過命交情的兄弟……”大巫神氣得發(fā)暈,咆哮道:“聊這些狗屁事情有什么意義?”</br> 鬼王嘆息道:“你不懂,這兩個世界的時間差異有多大。</br> 我們不聊得仔細一點,很快就無話可說了,大家談心嘛。”</br> 鬼王說著,拖著大巫神,腳不著地,飄啊飄啊地就飄到一張大石榻上,熱情地問道:“你要不要喝茶?</br> 我一直打算在這鬼域里種上鬼茶,將來弄到孟婆湯的配方,咱們做個孟婆茶。</br> 你要是喜歡喝茶,我馬上叫人去種……”大巫神氣的發(fā)暈:“現(xiàn)種茶樹?”</br> 鬼王嘆息道:“你不懂,這兩個世界的時間差,我們總得做點兒事,消磨一下時間呀,你說對不對?”</br> ……“留著那個獨腳銅人干什么?”</br> 朱雀辭撅了撅小嘴巴,可愛極了:“那人也該死。”</br> 陳玄丘笑道:“我答應過不殺他的。”</br> 朱雀辭皺了皺鼻子,鼻翼上涌出兩道可愛的皺紋:“我可沒答應。”</br> 陳玄丘在她鼻頭兒上辭了一下,笑吟吟地道:“聰明!不過,他還有用,不能現(xiàn)在死。”</br> 七音染站在一邊,感覺單身狗的日子真是不好過。</br> 朱雀辭卻仰了仰頭,嗔道:“喂,我只是身子暫時變小了,可不是小孩子,你不要拿我當小孩哄喔。”</br> 七音染乜視著朱雀辭,哼!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臭丫頭。</br> 陳玄丘寵溺地笑道:“好好好,不拿你當小孩子。</br> 我們走吧。”</br> 七音染道:“你的甲胄不要了么?”</br> 陳玄丘這才醒覺,急忙轉(zhuǎn)頭看去:“那霸下之鎧先經(jīng)黃泉水浸泡,又被鳳凰真火焚燒,還沒損壞……么?”</br> 陳玄丘這一轉(zhuǎn)眼看去,頓時一呆。</br> 那套甲胄竟然還在地上,原本的暗黑色,竟變成了暗金色。</br> 這套甲胄原本不是放在儲物戒或紫金葫蘆之中的,它是陳玄丘吞食了霸下的內(nèi)丹,以內(nèi)丹丹液形成的一套護體甲胄。</br> 就存在于他的意念之中,隨用隨現(xiàn)。</br> 用一句比較現(xiàn)代的詞兒來說,它是一套能量裝甲,能量護罩,并非實際存在的一套甲胄。</br> 可是此刻,它竟仍在那里,仿佛實質(zhì)。</br> 陳玄丘上前,詫異地觸摸了一下那套鎧甲,果然,它竟實體化了。</br> 陳玄丘這才發(fā)現(xiàn),定神鞭不見了,這原本暗黑色的鎧甲中透出的金色,莫非是……朱雀辭“呀”地一聲輕呼,掩口道:“我想起來了,我正在蛻化的緊要時刻,感覺到定神鞭進入我的火域,被真火融化了,與這套甲胄融合為了一體。”</br> 竟有此事?</br> 這套鎧甲,還能用么?</br> 它沒有損壞吧?</br> 陳玄丘急忙試了一番,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這套鎧甲已經(jīng)實體化,再不能收回體內(nèi)。</br> 不過,是可以把它放進納物戒指的。</br> 陳玄丘試著將這套甲胄重新穿上,依舊嚴絲合縫,正合身材,沒有什么變化。</br> 但是,站在他面前的七音染和朱雀辭,卻都有種不舒服的感覺。</br> 尤其是七音染,她個子高,不像此時的小蘿莉朱雀辭,無需仰視便能看到整套甲胄在身的完整形態(tài),那種令人窒息的感覺便更強烈。</br> 七音染不禁蹙眉道:“你這套盔甲,以前似乎沒有現(xiàn)在的這種感覺。”</br> 陳玄丘甲胄在身,試著動作了幾下,行動絲毫沒有阻滯,這套甲胄的特殊信息,也進入了他的識海。</br> 陳玄丘握拳瞑目,體會了片刻,霍然張開雙眼,臉上露出了欣喜的微笑。</br> 朱雀辭緊張地道:“怎么樣,盔甲沒有毀壞吧?”</br> 陳玄丘哈哈大笑,一彎腰就把朱雀辭抱了起來,在她頰上狠狠親了一口,大笑道:“不但沒有毀壞,而且與定神鞭融為一體了。”</br> 朱雀辭用小手擦著臉蛋兒,悻悻然地道:“都說過了,別把人家當小孩子,快放我下來。”</br> 她現(xiàn)在雙腿懸空,被陳玄丘舉著,可不正像小孩子。</br> 陳玄丘把她放下,仍舊歡喜不能自持。</br> 當初殷受從宮中寶庫尋摸許久,找出這么一件玩意兒來給陳玄丘,它是什么質(zhì)地所做,兩人始終也沒搞清楚。</br> 它的主要作用也不是用來打傷或刺傷他人,而是附加之上的輔助作用:眩暈、虛弱、禁錮、遲緩、詛咒……最初對陳玄丘來說,它還是一件很不錯的輔助裝備,但是隨著他的對手越來越強大,這定神鞭也就漸漸雞肋,用處不大了。</br> 比如當初對上霸下,定神鞭所能產(chǎn)生的那點詛咒作用,對于霸下這等強橫的神獸,便幾乎不起作用。</br> 可如今,它被鳳凰真火融化,融入霸下之鎧后,那些負面效果的力量卻加強了許多。</br> 也不知道是融合本身加強了作用,還是大巫神以為必死時發(fā)出的那半句詛咒給予了加成。</br> 而且如今不需要單獨祭出定神鞭,只要這套鎧甲在身,你和他打斗時,就會一直受到影響。</br> 眩暈、虛弱、禁錮、遲緩、詛咒……這些力量對強大者來說,遭受一輪,所受的削弱可以忽略不計,但是如果反反復復不斷產(chǎn)生作用呢?</br> 一個本來比陳玄丘要強大許多的對手,只要不能在短時間內(nèi)擊敗他,那么在打斗過程中,對方受這種種詛咒力量的影響,就會不斷虛弱。</br> 而陳玄丘則會越打越兇,他的對手卻會越來越弱,這霸下之鎧已成神器啊。</br> 陳玄丘樂不可支地道:“這套甲胄經(jīng)過了黃泉水的淬煉,又被鳳凰真火和太陽真火鍛煉過,再與定神鞭融合,已經(jīng)完全不同于之前只是物理防御的一套鎧甲了,它如今攻防一體,堪稱神器!也許,以后叫它詛咒魔鎧,更恰當些。”</br> 朱雀辭一聽,笑靨如花。</br> 她放心地拍拍胸口,吁了口氣道:“沒有毀壞就好,要不然,人家可賠不起你。”</br> 七音染乜了朱雀辭一眼:“呸!小小人兒有心機,就連你的人都是他的,還賠什么?”</br> 不過,老娘也沒吃虧啊!想到這里,七音染笑瞇瞇的,雙眼也變成了好看的月牙兒。</br> 方才趁隙,她探視了一下自己的修為。</br> 她現(xiàn)在很想跑回冥界,去跟其他九大陰帥顯擺顯擺。</br> 小冥王本要娶她為妻,被她逃了,蒲兒本想替死,卻贏得了小冥王的寵愛,取而代之了。</br> 蒲兒成為閻王奶奶后,佩掛冥府鳳冠,身著冥府鳳衣,母儀冥界。</br> 受此加成,恢復肉身,一身修為已僅次于冥王,成為如今地府陰神中修為最高的第三人。</br> 在其之上,只有北陰大帝和冥王。</br> 七音染在葫中世界已成冥祖,修為神通不遜于北陰大帝,但只要一出紫金葫蘆,便原形畢露,仍舊是以前的陰帥白無常的修為。</br> 可此刻不同了,她自信與冥王較量,也能平分秋色,不分上下。</br> 七音染此時特想找個由頭跑回陰間去顯擺一下。</br> 富貴不還鄉(xiāng),如錦衣夜行啊!“牛頭馬面、老八黃蜂,十大陰帥,各方鬼王,來來來,你們都來瞧一瞧看一看啦嘿,老娘我不陪那小屁孩睡覺,一樣擁有了無上修為,喔嗬嗬嗬嗬……”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