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麒麟凰
“嬋媛,你來了!”</br> 那姓齊的至尊一見紅裳女子,眼中登時放出熱切的光來。</br> 紅裳女子卻沒理他,她迅速往陳玄丘這邊一群人掃了一眼,原本的激動與驚喜漸漸冷漠下來,最后目光一定,落在陳玄丘身上。</br> “你,就是姓陳的?”</br> 看看,看看!還是這位有眼光!陳玄丘得意地瞟了一眼那位眼瞎的至尊,向紅裳女子拱手道:“青萍陳玄丘,見過姑娘。</br> 不知姑娘是……”紅裳女子嬌軀一振,失聲道:“青萍?</br> 你來自青萍?”</br> 陳玄丘幾乎一逮著人多的機會就自報家門,我來自青萍,隱仙蹤。</br> 奈何,知道青萍的不多,知道隱仙蹤的更是沒有,他這師門,一直就沒辦法打響名號。</br> 卻不想在這伏妖塔第六層,居然有一位也不知道被關(guān)進這里已經(jīng)多少萬年的一尊大妖,居然知道青萍山的存在。</br> 果然,還是因為我的師門太過古老,所以為時人所不知也。</br> 好像也不對,記得我?guī)煾妇褪情_山祖師啊,那我們這隱仙宗,貌似也沒開張多少年才對。</br> 陳玄丘想著,還是微笑地回答道:“正是青萍山!”</br> 說著,陳玄丘還自豪地挺了挺腰桿兒。</br> 紅裳美貌女子看向陳玄丘的眼神兒頓時有些古怪。</br> 她定定地看了陳玄丘一陣,突然問道:“你可去過東夷畫璧?”</br> 陳玄丘一驚,就連東夷畫璧她也知道?</br> 難不成學(xué)究天人,占卜星相無所不精的人其實是她?</br> 陳玄丘頓時有些莫測高深了,便謹(jǐn)慎地答道:“呃,陳某去過,姑娘你怎么知道那個地方?”</br> 紅裳女子美目微微一瞇,又問道:“那么,你見過雀辭了?”</br> 陳玄丘驚咦一聲:“姑娘,你居然還認(rèn)識我家小雀兒,你到底是誰?”</br> 紅裳女子冷笑道:“你家小雀兒?</br> 你知道我與她是友還是敵,就敢這么說?”</br> 陳玄丘坦然道:“不管姑娘你與她是友是敵,她都是我家的小雀兒。”</br> 紅裳女子臉色一霽,微微頷首:“好!很好!”</br> 陳玄丘面前紅影一閃,陳玄丘一驚,只是心中一動念,還未及躲閃招架,臉上就已挨了一記響亮的耳光。</br> “啪”地一聲響,陳玄丘愕然呆在原地,太快了!如果對方不是要扇他耳光,而是想殺他,豈非易如反掌?</br> 就見紅裳女子娥眉倒豎,怒叱道:“混賬東西!你既然與雀辭相見了,不好生待在畫璧,婦唱夫隨,安份度日,你怎么竟被關(guān)進伏妖塔來了?”</br> 陳玄丘愕然道:“我不是自己進來的。”</br> 紅裳女子怒道:“那更可惡,誰讓你到處亂闖,得罪奉常寺?</br> 老娘最恨你這種不顧家的臭男人,你想讓我女兒守活寡么?</br> 這句話比方才那記耳光還要響亮,一下子就把陳玄丘聽傻了。</br> “什么什么?</br> 眼前這紅衣女子,竟是雀辭的親娘?”</br> 看著眼前這不過雙十年華,頂多比雀辭少了幾分稚氣,實在不像差著一輩兒的紅裳女子,陳玄丘真?zhèn)€傻眼了,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你是我丈……丈母娘?”</br> 紅裳女子怒道:“我還以為是道韻來了,沒想到居然是你。</br> 你個渾小子來了有個屁用!什么丈母娘,現(xiàn)在不是了!我不想女兒守活寡,干脆殺了你,她好另擇佳婿。”</br> 陳玄丘大驚道:“你……真是我岳母?</br> 岳母大人,大家一家人,不要一見面就喊打喊殺的好不好?”</br> 紅裳女子冷笑:“少湊近乎,如果不是你那奸詐狡猾的娘親使計,我會答應(yīng)這門親事?</br> 蘇青綰、蘇媚兒,那個天殺的狐貍精!”</br> 紅裳女子看來真是一提起陳玄丘的母親,氣就不打一處來,連大名帶小名兒,咬牙切齒地一塊兒說出來!陳玄丘也是天狐之身,心思何等聰慧。</br> 她方才遠(yuǎn)遠(yuǎn)大呼一聲“休傷我陳郎”,稱呼自己父親又只叫名字那么親切……只怕這位鳳凰一族的有夫之婦,是和我爹陳道韻有些什么不清不楚的關(guān)系。</br> 她不會給她老公戴了綠帽子吧?</br> 在遙遠(yuǎn)的塔外之世,南疆離火之山上。</br> 雜亂不堪的石室中,一個不修邊幅的中年畫師正在專心致志地作畫,突然打了一個噴嚏。</br> 他揉了揉鼻子,結(jié)果手上的顏料就染上了鼻尖,可他也未察覺。</br> “奇哉怪也!我居然會著了風(fēng)寒?</br> 不對,難不成這次調(diào)出的顏料有什么不妥,刺激得我打噴嚏?</br> “畫師思索了一下,沒再發(fā)現(xiàn)什么異狀,于是便把這個問題拋在一邊,繼續(xù)作起畫來。</br> 陳玄丘急急思索著:我爹給我說了一門親,是冀州蘇氏,是他的妻弟家。</br> 可我母親那家,卻給我說了一門親,竟然是東夷的鳳族。</br> 恐怕這個婚約不是烏龍那么簡單了。</br> 沒準(zhǔn)就是我娘當(dāng)初發(fā)現(xiàn)我爹跟眼前這個紅裳女子有什么私情,所以故意設(shè)計,與她聯(lián)姻,把這對關(guān)系曖昧的小情人兒,變成姻親關(guān)系的親家公親家母,她還好意思再傾心于家父么?</br> 哎呀,他們老一輩的居然這般狗血么?</br> 齊姓至尊瞪大一雙牛眼,一直在旁邊惡狠狠地看著。</br> 此時聽二人言語,才知道來的人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位情敵,而是嬋媛女兒的丈夫。</br> 齊姓至尊頓時轉(zhuǎn)怒為喜,笑瞇瞇地道:“嬋媛啊,既然進了這伏妖塔,就沒有離開的可能。</br> 曾經(jīng)的一切,都可以當(dāng)成上一世,過去了,就過去了吧。</br> 放眼伏妖塔中世界,除了我,還有誰能配得上尊貴如你。</br> 我誠心追求你許久,不如你就嫁給我吧,你我二人結(jié)合,生一個麒麟凰的孩兒,咱們好生養(yǎng)育他成人,也可稍減你思女之苦。</br> “原來,這第六層的至尊,竟是一頭麒麟。</br> 麒麟和鳳凰都是以雄雌之性命名,麒者為雄,麟者為雌。</br> 鳳者為公,凰者為母。</br> 而麒若與凰結(jié)合,所生即為麒麟凰,可以繼承父母雙方的能力,成為比他們更強大的神獸。</br> 紅裳女子聞言大怒,她說歸說,還能真殺了陳玄丘不成?</br> 她只是又失望,又痛心。</br> 失望的是,來的不是陳道韻。</br> 她一直堅信,她受困于伏妖塔,陳道韻一定會來救她。</br> 而以陳道韻的本領(lǐng),相信這座無人可破的伏妖塔,他一定破得了。</br> 所以,她才發(fā)出了那個救世之主的預(yù)言。</br> 誰料,苦苦等了十八年,來的卻是陳道韻之子!他來了有什么用?</br> 那只騷狐貍的兒子,難道能比他爹更優(yōu)秀?</br> 更可恨的是,鳳凰一族最重承諾,所以明知上當(dāng),她既然答應(yīng)了,便也同意了女兒嫁予陳道韻之子。</br> 她和陳道韻已是有緣無份,不能結(jié)合,讓兒女結(jié)為一體,也算是滿足了她一生的愿望。</br> 可誰知道,這小混蛋居然闖進了伏妖塔。</br> 一進伏妖塔,再也出不去,自己的女兒年紀(jì)輕輕豈不就要守活寡了?</br> 她嫁了個癡迷于作畫,不顧妻女的畫癡丈夫,害了自己一生。</br> 誰料想,卻因為她的一個承諾,又害得自己女兒年紀(jì)輕輕就守活寡。</br> 紅裳女子心中又氣又恨,偏偏這時齊至尊居然還來說風(fēng)涼話兒。</br> 紅裳女子怒不可遏,尖嘯一聲,就撲向齊至尊。</br> 兩個人法力相當(dāng),道行相近。</br> 已經(jīng)打了三年,也未分出個勝負(fù)來,對彼此的戰(zhàn)術(shù)倒是非常熟悉了。</br> 齊至尊朗聲大笑:“來得好!”</br> 說罷縱身一躍,騰至高空,驀然搖身一變,化作一頭獅頭、鹿角,虎眼、麋身、龍鱗、牛尾,渾身披掛藍(lán)紅相間的鱗片,四只巨大的足上生有暗金色鱗片的巨獸,腳踏祥云,鼻孔吞吐煙火。</br> 而對面,隨之沖宵而起的紅裳女子,亦化作一頭渾身簇?fù)碇鸺t色火焰的鳳凰,翼展千米,向著麒麟猛撲過去。</br> 麒麟一見,烈焰沸騰,火云輻射之光,照得地面上眾大妖搖搖欲墜,有人承受不住,幾乎想立即逃下第五層去。</br> 但是那火鳳凰一現(xiàn)身,火翼迎風(fēng)飄搖,竟然抵消了火云的威力,地面上眾人壓力一輕,不由盡皆往陳玄丘那里看了一眼。</br> 雖然那紅裳女子說的絕情,看來對她這女婿還是很照顧的。</br> 不料的話,她大可不必關(guān)心火云輻射大地的威力,那樣就更能放開手腳了。</br> 黃耳仰著臉兒,嘖嘖贊嘆:“原來第六層居然鎮(zhèn)壓著兩頭先天神獸,鳳凰和麒麟啊。</br> 這伏妖塔真是不簡單。”</br> 陳玄丘道:“不!紅裳……我岳母大人,應(yīng)該是十八年前才進入伏妖塔的。</br> 那只麒麟,才是這兒的原住民。”</br> 黃耳沾沾自喜地道:“不管如何,他們?nèi)绱烁哔F,也只能住在第六層。</br> 嘿嘿,我可是第七層下來的。”</br> 疏影不屑地道:“就第七層那鳥不拉屎的地方,換了我,我也不在那住。</br> 再說了,你就第七層一守大門兒的,神氣什么?”</br> 黃耳臉紅脖子粗地道:“宰相門前七品官!守大門兒的?</br> 你守守試試,那可是第七層,人家還不用你呢。”</br> 陳玄丘趁機問道:“黃耳,第七層到底是誰?”</br> 黃耳作沉吟狀。</br> 陳玄丘道:“你要不說,還差我九千多滴血,我一氣兒放干!”</br> 黃耳打了個哆嗦,忙道:“我不是不想說,只因為……我也不知道他的本體是什么。”</br> 黃耳說到這里,突然打了個哆嗦,露出畏懼之色,道:“但是,他很厲害,非常厲害。</br> 我只聽過他的聲音,從未見過他的模樣,只有一次,我想偷偷看看那個小摳的長相,我偷偷扒著門縫兒……”陳玄丘急問道:“你看到了什么?”</br> 黃耳打個冷戰(zhàn),道:“我什么都沒看見,就看見一道光射來,他只是要嚇我,不是要殺我,所以那光貼著我的腦門兒就射過去了。”</br> 黃耳一伸手,居然把頭皮揭了下來。</br> 眾人嚇了一跳,仔細(xì)一看,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頂假發(fā)。</br> 黃耳頭頂,從前額到后腦,中間筆直地一條線,寸毛不生。</br> 黃耳摸著頭皮道:“你看看,你看看,從那以后,我這腦門兒這一條線上,就再也不長頭發(fā)了。</br> 我只看過那光一眼,心悸了足足三個月,每天晚上都心口痛。”</br> 黃耳又戴好假好,心有余悸地道:“那道光如何是射在我身上,一定立時把我的肉身連著靈魂一起湮滅了。”</br> 陳玄丘疑惑地道:“那我還想回去?”</br> 黃耳尷尬地道:“他雖然對我不好,可那畢竟是我出生、出長的地方,我想它。</br> 而且我想……我離家出走一次,給他點顏色看看,他曉得了失去我的寂寞,以后就會對我好一點。”</br> 他娘的,還真是狗不嫌家貧。</br> 陳玄丘感覺有點牙疼,抬頭一看,一頭麒麟、一只火鳳凰,正在高空打得有聲有色,大白天的,那天空比放了一個最華麗最大型的煙花還要漂亮,到處都是五顏六色的煙火炸裂。</br> 陳玄丘靈機一動,道:“黃耳,上第七層的通道在哪?”</br> 黃耳道:“干嘛?”</br> 陳玄丘道:“趁他們一時半晌沒個結(jié)果,我們直接上第七層去!”</br> 黃耳一拍腦門:“對喔,我干嘛要在這兒看他們打架?</br> 走,我知道路!”</br> 黃耳扶了扶方才沒擺正的假發(fā),領(lǐng)著陳玄丘就走,黑犀、烏雅,包括北海巨妖等人,自然是一窩蜂兒跟著陳玄丘走了。</br> 其他眾妖有些不知所措,這時花陰和柳影從獅王和鬼王那邊跑了回來,變聲變色地道:“快走快走,要是被至尊和王上抓住,要給他們當(dāng)打手的。</br> 獅王和鬼王好可憐,我勸他們走,他們都不敢!”</br> 眾大妖一聽,趕緊一窩蜂地跟著陳玄丘跑路。</br> 天空中,麒麟至尊一邊打,一邊哈哈大笑:“嬋媛吶,你我棋逢對手,再加上三天三夜,也沒個結(jié)果,何必白費功夫?</br> 你年輕貌美,何必虛耗了功夫,不如就嫁給我,你我琴瑟合鳴、芙蓉并蒂,夫妻好合,早生貴子。</br> 你要覺得難為情,我先把你女婿殺了……”麒麟說著,往地面瞄了一眼,驚咦道:“咦?</br> 他人呢?</br> 哈!嬋媛吶,你快看,你那寶貝女婿瞥下他丈母娘,獨自跑路了。”</br> 火鳳凰回眸一瞧,可不,陳玄丘帶著浩浩蕩蕩的人馬,正朝遠(yuǎn)處一根沙漏狀天柱跑去。</br> 跑得那叫一個歡實,跟小馬奔騰兒似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