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4章 真真假假真
“咦?</br> 天……”陳玄丘見是天蓬真君一身狼狽,詫然驚叫。</br> 但他還未喚出天蓬真君的名字,天蓬真君已然道:“玄丘老弟,借一步說話,這邊請!”</br> 說完,他先向旁邊閃開,陳玄丘不知道他要與自己說什么,便跟了過去。</br> 追來的天兵見有本部校尉大人站在那里,卻也并未阻攔,便知這個(gè)俘虜與那客人認(rèn)識,當(dāng)即也停下了腳步。</br> 一角,陳玄丘看著天蓬真君的狼狽模樣,想到當(dāng)初他在北極天威風(fēng)八面時(shí),自己還是六丁玉女府的一個(gè)伙房幫廚。</br> 如今自己是座上客,他是階下囚,世事之變化詭奇,莫過于此。</br> 天蓬真君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呵呵一笑,道:“勝敗乃兵家常事,陳公子不必如此詫異。”</br> 陳玄丘聽了,忙斂去目中異色,道:“天蓬元帥喚住陳某,有什么話要說?”</br> 陳玄丘一邊問,一邊在想,天蓬元帥是人教三代弟子。</br> 自己此前去往紫金宮,曾得玄都大法師盛情款待,吃了他一杯悟道神茶,還得了一顆黃中李,如今見他弟子落難,倒不好袖手。</br> 一會(huì)兒見了西王母,說不得就要替這天蓬元帥求個(gè)情。</br> 放是不好叫人家放人的,暫且拘押著,莫傷他性命,也算還了一個(gè)人情。</br> 天蓬元帥慨嘆道:“本帥技不如人,淪為他人囚徒,卻也沒什么好抱怨的。</br> 今日喚陳公子停下,是因?yàn)椤幸皇孪喔妗!?lt;/br> 陳玄丘眉鋒微微一挑,詫異道:“大帥有何事相告?”</br> 天蓬元帥盯著陳玄丘道:“吾曾聽得傳言,你之本體,乃上古四大神獸之一的九尾天狐?”</br> 陳玄丘不知道他是從哪兒聽來的,不過,自從他從葫中世界調(diào)出許多人馬參戰(zhàn),而且其中很多都留在了大千世界,他就知道,自己的本源來歷,就不大瞞得住了。</br> 畢竟,他在伏妖塔世界時(shí),葫中千萬眾生,都知道他是九尾天狐,不比居于第七層的鳳凰女和麒麟公子身世稍遜。</br> 陳玄丘坦然道:“不錯(cuò),那又如何?”</br> 天蓬元帥松了口氣,欣然道:“那就好。</br> 我有一件,關(guān)系到你天狐一族的大秘密相告。”</br> 陳玄丘眼珠微微一轉(zhuǎn),道:“請講!”</br> 天蓬元帥左右看看,又壓低了聲音,低聲道:“在天河之底,天一神宮后面,有一處秘境入口。</br> 以你如今的修為,放開神念細(xì)細(xì)搜索,必可察覺端睨。”</br> 陳玄丘心中一動(dòng),道:“哦?</br> 什么秘境?”</br> 天蓬元帥道:“那秘境中,封印著青丘山,你天狐一族的族人,盡皆在那里。”</br> 陳玄丘吃驚地看著天蓬元帥,不明白他為何要把這個(gè)秘密告訴自己。</br> 天蓬元帥猶自說著:“那里本是巫族第一戰(zhàn)神蚩尤葬身之地。</br> 蚩尤昔年兵敗,憤而入魔道,已擁有不遜于一尊祖巫的實(shí)力。</br> 而其死后,更因以大巫之軀而化身魔尊,故而魔氣肆虐,不得消散。</br> 而魔巫,乃前所未有之存在。</br> 天庭有意得到他的魔巫之心,以窺測魔道之秘。</br> 故而,先后搬來兩座靈脈鎮(zhèn)壓,以消融其魔氣,青丘,就是第二座。”</br> 陳玄丘已經(jīng)去過青丘山,大體知道了那里的情況,但是,天庭為何要搬去兩座靈脈,鎮(zhèn)壓那蚩尤魔氣,其最終目的,他卻不甚了然,如今聽天蓬一說,方才明白。</br> 魔族,哪怕對于天庭的仙神來說,也是極神秘的存在。</br> 因?yàn)樗麄兣c仙神,簡直就像是明與暗、黑與白、光與影,是萬事萬物的一體兩面。</br> 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存在,但極少直接打交道。</br> 蚩尤能由巫入魔,想必也是因?yàn)槟У乐磷鹣嘀辛怂缘澜^倫的戰(zhàn)力,有心招攬。</br> 只是,蚩尤卡在化魔的關(guān)鍵期,便被九天玄女率眾天神,將他圍毆戰(zhàn)死。</br> 卻不想,蚩尤死了,還要被各種利用,榨盡骨髓里的利用價(jià)值。</br> 以其魔氣,試圖毀滅不聽話的青丘狐族的祖脈靈山。</br> 同時(shí),將轉(zhuǎn)化的魔氣,攝入玄黃古卷,以使其將來可以承載七神獸之元?dú)狻?lt;/br> 而魔氣耗盡后,又可以取得魔巫之心,從中窺得魔道之秘。</br> 這……還真是敲骨吸髓,不放棄一點(diǎn)價(jià)值呢。</br> 陳玄丘失神了片刻,便清醒過來,故作震驚道:“竟有此事?</br> 我說青丘怎么不翼而飛了!”</br> 天蓬元帥道:“你如今神通,遠(yuǎn)勝過我,只要覓得入口,便有機(jī)會(huì)尋到那青丘山……”陳玄丘故意問道:“哦?</br> 只要覓得入口,便能尋到青丘山?”</br> 如果天蓬元帥肯定地說是,那陳玄丘就要懷疑他是想借刀殺人了。</br> 天蓬元帥一路走了下坡路,就是從與自己做對開始的,如今他自己成了階下囚,已經(jīng)無力回天,故意透露個(gè)秘密,把陳玄丘引進(jìn)那兇險(xiǎn)之地,借他人之刀殺之,也不是不可能。</br> 卻不料,天蓬元帥卻果斷說道:“自然沒那么容易,進(jìn)入秘境,先有一關(guān),那是一方漆黑如磨,不見天日之地,內(nèi)藏一尊大魔,最擅蠱惑之術(shù),精神攻擊舉世無雙,稍有不慎,便要喪命其中。</br> 便是三尸準(zhǔn)圣,也不易闖過。”</br> “哦?”</br> 他連這個(gè)都說出來了,陳玄丘真有些詫異了:“那該如何是好?</br> “天蓬元帥道:“你可潛往光明神宮,想辦法擒得那昴日星官,將他打回原形,他的本相,乃是一只六七尺高的雄偉大公雞。</br> 別看昴日星官本領(lǐng)不強(qiáng),卻是最克此妖,你帶了那恢復(fù)本相的昴日星官前去,便可鎮(zhèn)壓此妖,使你順利進(jìn)入青丘。</br> 之后……”天蓬元帥又不厭其煩地講解了一番如何抵御那蚩尤魔氣,如何取出蚩尤的魔巫之心,方能使得青丘靈脈脫離掌控,順利遁出的辦法。</br> 他還不知道那蚩尤魔氣已被陳玄丘吸走了七八成,但是以陳玄丘如今三尸準(zhǔn)圣大圓滿境的修為,再有對應(yīng)的正確辦法,要辦到也不難。</br> 待詳細(xì)解說了這一切,天蓬元帥才長吁了口氣,道:“就是如此了。”</br> 陳玄丘聽完一切,確信這天蓬元帥透露這個(gè)秘密,并無惡意,忍不住問道:“我與大帥一向并不友好,大帥為何直言相告?”</br> 天蓬元帥微笑起來,他此時(shí)本極狼狽的樣子,但這時(shí)微笑起來,竟有一種難得的恬靜安閑。</br> “青丘山上,有一位狐族女子,名叫清綰……”陳玄丘一呆,忽然聽到自己娘親的名字,著實(shí)有點(diǎn)怪怪的。</br> 他生怕聽到些什么不該知道的事情,一顆心都提了起來。</br> 不是他不信自己老娘,實(shí)在是這天蓬真君花名在外,叫人不能不擔(dān)心。</br> 卻聽天蓬元帥悵然說道:“我還不曾成仙時(shí),便見過她。</br> 人群中,只看得一眼,便入了心腸。</br> 沒想到,我竟成了仙,而我成仙之后,卻又看到了她,我這才知道,她不是凡人。</br> 她不是凡人就對了,凡人,怎么可能有她那么好看!天庭囚禁青丘一族時(shí),是我自告奮勇承擔(dān)了這一職責(zé),本想著近水樓臺(tái)……“天蓬真君抬起頭,目光悠悠,忽又自嘲地一笑:“可惜,她與我而言,終究只是一縷皎潔的月光,我只能看得到,卻無法掌握……“天蓬真君收回目光,看向陳玄丘:“我如今落在西王母身上,縱然不死,也再不得自由了,卻不想她被永遠(yuǎn)囚禁于那塊死地。</br> 難得你也是九尾天狐一族,我把這件事告訴你,她便有機(jī)會(huì)重見天日了,我,也就放心了。</br> “陳玄丘目瞪口呆,實(shí)未想到,天蓬真君竟然還是一個(gè)癡情種子。</br> 更未想到,自己的娘親,竟是天蓬真君的白月光。</br> 蕭紅雨一見妲己誤終身,東華帝君萬年的單身狗,見了蘇清綰也有了伴兒,狐貍精這個(gè)種族,似乎……還真有點(diǎn)東西。</br> “天蓬言盡于此,此后,便再無遺憾了。</br> “天蓬說罷,向陳玄丘坦然一笑,大步走回那群押解的西昆侖仙兵面前。</br> 天蓬轉(zhuǎn)過身來,就見那校尉已經(jīng)走到陳玄丘身邊。</br> 天蓬忍著兩扇琵琶骨被穿的巨痛,向他用力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目中,滿是感激。</br> 他不在乎送了陳玄丘一份大機(jī)緣,只是感激他能救下自己心中的白月光。</br> 陳玄丘忍不住大聲道:“謝啦!“天蓬咧嘴一笑,便轉(zhuǎn)過身,看了眼身旁幾個(gè)押解的仙兵:“你們聽到了?</br> 這可是西王母娘娘的座上客,九天玄女娘娘的知交好友。</br> 他已答應(yīng),為我向西王母娘娘說情,還不卸了琵琶鉤?”</br> 幾個(gè)天兵面面相覷,一時(shí)不敢決定。</br> 那邊,那引客的標(biāo)尉對陳玄丘道:“陳公子認(rèn)得那神將?”</br> 陳玄丘點(diǎn)點(diǎn)頭道:“我與他師門,本有一份交情,至于他么,對我也有一份恩情。</br> 一會(huì)兒見了西王母娘娘,我要為他求個(gè)人情,還請你們善待于他。”</br> 有了玄都大法師的禮遇,又有天蓬道出機(jī)密的恩情,陳玄丘無論如何,也得豁出自己的面子了。</br> 他可是北極反天聯(lián)盟中威望最為隆重之一,北極星域幾大反天勢力,哪個(gè)跟他沒有交情?</br> 他既然要替天蓬出面,就沒人能不賣他這個(gè)面子。</br> 不過,陳玄丘業(yè)已想好說辭,到時(shí)會(huì)說服天蓬真君向西王母娘娘承諾,退出天庭一方,卸甲歸山,回玄都大法師座下繼續(xù)修行去。</br> 那校尉自然知道陳玄丘在整個(gè)北極星域威望有多高。</br> 聽陳玄丘這么一說,那校尉便賣了他一個(gè)好,向這邊招了招手,道:“此人與陳公子大有淵源,爾等不可苛待于他!”</br> 說罷,那校尉便肅手道:“陳公子,這邊請!”</br> 陳玄丘點(diǎn)點(diǎn)頭,便與那校尉走開了。</br> 天蓬真君站在原地,道:“你們都聽到了?</br> 陳玄丘為我作保,馬上就要投靠西王母娘娘,咱們做一家人了,還不放開我?”</br> 這要是變成一家人,人家一個(gè)大羅神將,官階品秩,必然遠(yuǎn)在自己之上,說不定就成了自己的頂頭上司。</br> 這樣一想,那些仙兵不敢怠慢,趕緊上前,叫天蓬真君忍著痛,小心翼翼為他摘下了一對秘銀琵琶鉤兒。</br> 第二只琵琶鉤兒一摘下來,天蓬真君立即大喝一聲,搖身一變,化作五十丈黑衣玄冠金甲巨人,大腳一抬,就將面前十幾個(gè)仙兵踢飛了出去。</br> 他將身再一晃,便現(xiàn)出了三頭六臂,手執(zhí)鉞斧、弓箭、劍、鐸、戟、索六件身兵,天蓬鐘罩在頭頂,天蓬印掛在腰間,口頌天蓬神咒,悍然沖天而起。</br> 天蓬真君乍一脫身,便使盡渾身解數(shù),瘋狂地逃逸而去,口中大叫道:“擋我者死!”</br> 然后,壞心眼兒地又跟了一句:“玄丘老弟,多謝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huì)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huì)。</p>
良久之后,機(jī)會(huì)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