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驍一時手足無措，他知道她不是愛哭的人，兩人吵得最兇的時候她沒哭，也沒跑回家哭鼻子，他也不是沒見過她哭，好像每次都是受了極大委屈。
    他嘆氣，低聲哄：“老爺子同意，我娘只有點頭的份兒。“
    云琇嗯一聲，攥緊的手松了松，可心里依舊不痛快。
    凌驍接著認錯：“上次把你關小宅，是我不對，可這事全怪我，有失公允，我又沒穿褲子不認人，在你心里就不值得信任？“
    “沒不信你，我就是擔心，“云琇吸吸鼻子，嘶啞道，“可你就知道撒氣，不疼惜我就算了，也不疼惜肚子里的，下手沒輕重。“
    凌驍想說孩子他是沒體會，但坐懷里未過門的媳婦倒是真真切切，可話不能這么說，“我擔心你做傻事。“
    他邊說，邊拿起帕子笨拙替她擦眼淚：“別哭了，我聽說有孕的人不能哭，對眼睛不好。“
    “你聽誰說的？“云琇立刻坐起來。搶過帕子，眼神犀利盯著他，“大姑娘還是小媳婦？斷不能是你那群喝酒的狗肉朋友。“
    凌驍心道冤枉，“齊俞恒說的，他總沒錯吧。“
    “嗯，他不是狐朋狗友。“云琇重新靠在他肩膀上，忽然不想哭了，“二姐夫和你是狼狽為奸，你是狼，他是狽，再貼切不過。“
    凌驍：“??“
    能擠兌人，沒事了。
    大夏天吃羊肉湯，不光上火還燥得慌，云琇卻吃得有滋有味。不但吃完自己，筷子又伸到凌驍碗里。
    “你不是不愛吃羊肉，“他眼睜睜看著她從眼皮底下挑走一塊帶皮的肉，“不嫌膻了？“
    云琇細嚼慢咽完，掖掖嘴角，也很苦惱，“不知道，最近口味變了，愛吃葷的，昨兒春柳給我燉了碗老鴨湯，我覺著淡讓廚房回鍋做醬鴨。“
    凌驍不懂這些，但感覺口味變得和他接近是好事，以后能吃到一個桌上。
    想想挺開心，又叫了份大碗羊雜粉絲。兩人分著吃。
    吃飯嘛，除了填飽肚子，有時吃得是情調。
    無所謂在哪，無所謂吃什么，有所謂是陪你一起的那個人。
    人對了，白粥咸菜也能吃出味，人不對，海味珍饈不過更高級的食物而已。
    吃飽喝足，凌驍問云琇有別的打算沒。
    云琇說沒有。
    凌驍看眼當空的驕陽，“現(xiàn)在包戲園子來不及，要不去小宅，叫兩個伶人在院里唱，你想聽什么？“
    云琇搖搖頭：“我想聽書。“
    那就請說書先生，算不得難事。
    但院子太小，下人在影壁墻的陰涼處擺張案臺，云琇坐在距離最遠的南屋也聽得真切，頭一次聽書專場，感覺挺別致，她握著凌驍?shù)氖郑旖堑睦鏈u甜得能滴出蜜。
    凌驍親親她的臉頰：“你覺得這兒小，去暢春園住兩天也行，那邊水榭多，更涼快，去嗎？“
    園子的景致不錯，云琇猶豫：“不好吧，萬一平康郡主也去納涼或者招待貴客，我豈不叨擾，再說郡主未必愿意見到我，還是算了。“
    “你別多想，我娘沒不愿見你，“凌驍盯著她的肚子道，“她這程子和國子監(jiān)祭酒，還有幾位翰林院編修的夫人吃茶，大動干戈給長孫起名字。“
    云琇覺得郡主也太心急了：“男孩女孩都不知道呢。“
    “老爺子也這么說，“凌驍嘆氣，“我娘有她的理由，說等月份大了有經(jīng)驗的大夫能摸脈辨別，現(xiàn)在多起幾個名字備著。“
    說到這，他突然想起什么說，“對了，我娘問你做沒做胎夢？“
    云琇迷茫問：“什么是胎夢？這陣子我夢得多了。“
    凌驍嘖一聲：“我哪兒知道，她只說懷我和二哥的時候夢見蛇，懷我大哥夢見虎。“
    云琇回想了下，“我夢見被大蟒追著跑，算嗎？“
    算不算，只能回去問平康郡主。
    凌驍聽著有那么點意思，“蟒是蛟的前身，傳說中的小龍。“
    云琇得趣：“龍還分大小？“
    “當然。“凌驍興致頗高，“四指爪是蛟，蛟歷劫飛升成真龍，真龍五指爪，以后你封了誥命，進宮便知，宮墻里是龍，宮墻外是蛟。“
    云琇好奇：“你見過？“
    凌驍說自然，溢于言表的自豪：“年年中秋，宮里宴請跑不掉。“
    這一刻，云琇倏爾明白，老太太說“平康郡主最注重出身門第“是什么，縱使巡鹽御史家財萬貫，在揚州橫著走，到了燕京，和京圈兒貴胄，加封進爵的高門大戶相比，不值一提。
    云瓔立足齊家?guī)啄辏幢卣嬲谌肴铮敹嗨忝介T邊兒，難怪郡主這個準婆母心有不滿。
    想到這，云琇揚起嘴角漸漸回落，有一搭沒一搭聽書，命是老天爺賜的，再多不甘心也受著。
    她覺得累，沒聽到最后便靠在凌驍肩上睡著了。
    凌驍看出她滿懷心事，醒來后問她，她也不說，他沒轍，感嘆懷孕女人喜怒無常，跑去找齊俞恒取經(jīng)。
    齊俞恒給出一個字“哄“，至于怎么哄，一人一個方，余下自己想。
    凌驍遇到云琇前都是別人捧他，就算李妙愛作，他全憑心情應付，心情好給個好臉說兩句好聽的，心情不好多半叫人滾蛋，所以正兒八經(jīng)揣度女人心思不在行，現(xiàn)在趕鴨子上架，行不行先這么著。
    “我說了不去。“云琇被他強行帶到暢春園，下車時萬般不愿意，“一會見到郡主怎么辦？她肯定又以為我攛掇你，未過門，就圖你家舒服來了。“
    凌驍叫她別裝：“趙青瓊看過你家新宅后院，回去就圈兒里說開了，花費不少吧。“
    把蘇州園林搬進宅邸，人力物力不比修個暢春園省心。
    “難怪老太太腰板直，“他牽著云琇進園子，豎起大拇指，“當我母親面說打掉孩子。把你押回揚州老家，哎，我家老爺子都說，少有要挾平康郡主的，老太太屬這個。“
    云琇聽著不像好話，橫眉冷對：“你罵我祖母呢？“
    “哪敢。“凌驍叫她小心腳下，“真心實意敬佩老人家，見過風浪，不卑不亢，我爹私下說，他雖沒見過你，但看老太太，錯不了，夸我有眼光。“
    “你少貧嘴。“云琇心里受益，輕嘆口氣，“我這次把祖母氣得不輕，可冷靜下來，不后悔跟你一場，哪怕重頭來過，我也心甘情愿，就是該備些避子湯藥。“
    “既來之則安之。“凌驍難得平等嚴肅說起兩人關系，“像我這個年紀，在京圈兒孩子生兩三個不占少數(shù)，你曾說皇親貴胄聯(lián)姻不由己，我認，如果沒遇見你，我多半在京圈兒選家看得過眼的姑娘。但要說我們兩家聯(lián)姻純粹，你也不信。“
    “起先李家說親上親，“他眼里帶著嘲弄，“如果李侍郎不是戶部尚書的學生這層關系，邢夫人說出花兒，我娘也不會同意。“
    他拉她坐在綠蔭下，“老爺子常說，人只記得雪中送炭，不記得錦上添花，宮里不喜朝臣結黨營私，我不可能娶戶部尚書的女兒，李家也清楚，僅靠師生關系遠遠不夠，李侍郎需要更堅實的靠山，在仕途上走得更長遠。我爹樂得做這個推手，凌家用兩條命換來的封賞到我這里坐享其成。“
    “他們不想凌家無后。多大的風光成空殼，也不想子孫后輩繼續(xù)馬背上出政績，能站在朝堂上動動嘴皮子，誰愿意流血搏命。懷孕這事你無須在意世俗眼光，云家代替李家，我爹沒露出半分猶疑，李牧貪得無厭，李家遲早捏著一半血脈欲壑難填，我的兒子怎能被他人玩弄于鼓掌間。“
    凌驍說了很多，云琇平心靜氣地聽完。
    想想沒什么可說的，各家有各家立場，上峰擔心眾臣權傾朝野，可朝野無人獨善其身，在矛盾的局面下，人往往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
    凌驍襲爵，成為京圈兒最年輕的侯爺，背著滿門榮耀，注定無法按自己意愿瀟灑活著，他要云琇無須在意世俗眼光，想必早考慮過無數(shù)個結果，他們恰好選擇這條。
    云琇倒能體諒他的難處，總以為這人四六不著，原來不是個沒心沒肺的主兒。
    凌驍見她目光瞥向別處，遲遲不說話，有些忐忑是不是又說錯什么，“你是明白人，肯定懂我的意思，除此之外。你在我心里排第一。“
    云琇轉眼看他：“不是孩子排第一嗎？不然發(fā)那么大的火。“
    凌驍嘆氣：“我發(fā)火不是孩子第一，就??“
    他想問，在她心里占幾分重量。
    話到嘴邊，又覺得一爺們兒追著姑娘問是不是真心喜歡自己，娘炮得傷自尊，打個岔：“我叫他們上茶點，你有沒有特別想吃的？“
    云琇在等他真正的發(fā)火原因，歪著頭問：“我不餓，你怎么不說了？“
    “忘了。“凌驍順嘴道，“快到午時，你不餓我餓。“
    云琇無語看著他，“叫人擺飯吧。“
    凌驍對她好起來，說出去沒人信，自己餓著肚子，幫云琇挑魚刺，她愛吃的菜，他一筷子不動，就差把心捧出去。
    云琇哪能感受不到，她其實也有很多話想對他說，可事后想想，他肩上有擔子，她不愿增添負累。
    挨唾沫星子就挨吧，反正說也說不死她。
    兩人在暢春園住了兩天，送云琇回去的路上，凌驍碰到打馬球的朋友，寒暄幾句，隔天趙青瓊她們都知道小夫妻倆躲出去散心。
    ??
    “估計過程子該下喜帖了。“李妙的堂姐自然也聽說了，坐在貴妃榻上，手掌里翻來覆去盤弄小元寶，“李妙這回徹底沒戲了。“
    “姑娘倒是看得開，“伺候跟前的丫頭端來放涼的綠豆百合湯，“李姑娘這幾日六神無主，天天請您過去，您也不去了。“
    堂姐哼了聲：“這么熱的天，她在屋里熱不著，哪管別人死活，她六神無主，怎么不來找我，非要我出去？“
    丫頭勸：“您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李姑娘脾性，平日見您多是包容。“
    “那是她和凌家連親，“堂姐長嘆口氣，唏噓，“你以為圈兒里和她玩得好的都巴巴喜歡她呢？“
    “不是嗎？“丫頭問，“奴婢見那幾位姑娘對李姑娘格外親熱。“
    “都以為她將來是凌大奶奶，眼瞎唄，“堂姐一勺一勺舀著綠豆湯，“我也眼瞎。“
    丫頭又問：“下次李姑娘再打發(fā)人來請您，奴婢怎么回？“
    “就說天熱，我中了暑氣，大夫叫靜養(yǎng)。“
    隔天，李妙再打發(fā)人過去吃了閉門羹。
    “堂姐，妹妹來看你了。“李妙不傻，不僅僅她堂姐，連帶平日玩得親近的小姐妹都不大理她，她拉不下臉找別人，只能從最親近人下手，“聽說你中了暑氣，好些沒？“
    堂姐沒想到她突然到訪，忙躺在榻上裝病，虛虛道，“倒也沒什么大事，熱的。“
    李妙見她臉色白里透著紅，哪像病態(tài)，再看花幾上吃了半盤的玫瑰糕，冷冷道：“堂姐，你中了暑氣胃口還這么好？“
    堂姐方才慌忙忘了收拾，靈機一動：“我母親叫小廚房送來的，我吃不了，分給屋里幾個丫頭。“
    “那是我冤枉堂姐了。“李妙似笑非笑坐下，“我以為堂姐只喜歡我的錢匣子，變著方讓我掏錢。“
    “瞎說什么呢，“堂姐被她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訕訕道，“我們是親姐妹，同族同姓，我怎會害你。“
    “那你明兒去找我吧。“李妙轉了笑臉，“我叫廚房做你最愛吃的什錦沙冰，堂姐獨一份。“
    “行，行吧，“堂姐干笑兩聲，“我好些就去找你。“
    等李妙走后，小丫頭進來認錯：“姑娘，都是奴婢疏忽。“
    “她認準我沒病，“堂姐爬起來，“我就是病了，她也不會消停，保準坐我旁邊哭鼻子叫屈。“
    丫頭也無奈：“大熱天的，您明天真去呀？“
    “去，“堂姐冷笑，“她不是凌大奶奶，好歹是我堂妹，我沒凌家氣粗，只能送臉給人家踩。“
    李妙量死她堂姐不敢不來。
    兩人心隔肚皮的說體己話，堂姐替她惋惜：“唉，我實在不知云家那姑娘有什么好。“
    李妙提起來直咬牙：“狐貍精專會勾搭男人。“
    堂姐吃著沙冰：“妹妹，算了，他倆生米煮成熟飯，圈子里傳成那樣，他們不還好好的，哦，你知道嗎，凌云兩家婚期提前了。“
    “提前了？！“李妙真不知道，她驀地起身，“什么時候的事？誰說的？“
    “這話誰敢瞎說，當然是小侯爺呀，“堂姐拉她坐下，故意問，“小侯爺沒通知你和你哥哥？不應該呀，你們兩家交情不比我們旁支，就算下喜帖，斷不能漏了。“
    “他們倆真要成婚了？“李妙呆若木雞，仍抱有幻想，喃喃自語，“我就說，凌驍怎會帶狐貍精去暢春園，當初我都沒和他單獨去過園子。“
    “你怎么能和狐貍精比？“堂姐嘴上安慰，眼里露出真心笑意，“雖說她不要臉，可達到目的了，當初你要順從小侯爺，興許這會子去園子的人是你，成婚的也是你。“
    “我是清白家姑娘！哪能做出傷風敗俗的事！“李妙腸子悔青了，打落的牙往肚里咽，“他當初就是輕薄我！我才和他斷了緣分！“
    堂姐火上澆油：“你這話說給我聽罷了，千萬別傳到小侯爺耳朵里，他現(xiàn)在寶貝得很云姑娘，不對，不能叫云姑娘了，該改口叫凌大奶奶。“
    “你！你！“李妙忽地摔了手里的茶盞，“你也合著他們欺負我是不是？！“
    堂姐驚懼萬分看著她，哪疼戳哪，“妹妹，我說的實話呀，他們成婚，不改口叫大奶奶叫什么，叫云夫人？不合規(guī)矩呀，平康郡主還在呢，她是夫人，當兒媳自然叫奶奶。“
    “可他們成婚我怎么辦呀！“李妙哇的一聲哭出聲，桌上的東西全掀到地上。尖叫，“我哪兒比不過那個狐貍精！你說！你說！“
    堂姐悠悠道：“人家肚子里有凌家的種，你有嗎？“
    “我，我??“李妙被堵了半晌，蹲在地上嗚嗚哭個不停。
    堂姐是被邢夫人請出府的，那架勢和趕沒區(qū)別。
    丫頭把她扶起來，拍拍身上的土，關心問：“姑娘，您沒摔到哪兒？“
    “沒事，“堂姐吃痛揉著胳膊肘，啐一口，“你看見沒，邢夫人眼里沒有我們旁支，除了我那個傻堂妹。誰都瞧不上！“
    真當自己女兒是天仙兒！
    然而正如堂姐所料，凌家沒隔多久放出消息，準備中秋后完婚。
    和下帖只差一步。
    堂姐笑呵呵找李妙出去聽戲，聽一半，湊到跟前低聲道：“上次都怪我害你傷心，請你看戲將功補過，不過有個事，我思來想去還是告訴你一聲，你有好個準備。“
    李妙預感不好，“什么事？“
    “我估計凌驍是不會親口告訴你了。“堂姐說，“其他人也肯定回避，我們堂親，自然不能欺瞞你，聽說婚期定在中秋后??“
    李妙腦子嗡嗡的。后面說什么一句沒聽見，她如何離開戲園子，如何回府，全然不記得，回房洗個澡倒頭睡下。
    伺候屋里的丫頭婆子以為她出去玩累了，紛紛退出去。
    夜里，一個小丫頭起夜，路過廊下，聽見屋里有響動，以為李妙醒了，卻不見點燈，推門進去打算問一嘴，額頭忽而碰到什么東西，往上看，一雙繡花鞋懸在空中，她驚叫坐在地上大喊--
    來人！快來人啊！
    李牧連夜從營房回來，邢夫人哭成淚人，再看李妙，幸虧及時救下，除了脖子上一道紅紅的勒痕，人傻了一樣，眼睛直勾勾盯著廂床頂，一動不動。
    “這！這是怎么回事！“李牧焦頭爛額，“母親，你別光顧著哭！倒是說話呀！父親，父親呢？妙兒要死了，他不來看看？“
    邢夫人抓住兒子的手，哭道：“你父親今晚歇在尚書府，是我不讓人通報的。“
    李牧一時沒了主意，來回踱步：“母親，她前些時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自縊？“
    “還不是她那個堂姐！“邢夫人咬牙切齒道，“她明知妙兒聽不得凌驍?shù)氖拢嬖V她！“
    “我就說旁支沒一個好東西！“李牧氣得后牙槽緊繃，“行！明兒天亮我一個個收拾！看誰敢欺負我妹妹！“
    說完，頭也不回離開。
    邢夫人以為兒子說的氣話，隔天下午旁支來人，說李牧把家里姑娘捅傷了。
    “你，你真去傷人了？“邢夫人看見李牧房里未倒的血水，焦急道，“你知道不知道她是你堂妹！李妙的堂姐！你叔叔嬸娘去報官怎么辦？啊！“
    “就叔叔那個窩囊廢，他們不敢！“李牧放下手里擦好的匕首。發(fā)狠道，“敢報官，我殺光他全家！“
    邢夫人聽著越發(fā)心驚，“你就這么威脅你叔叔？“
    “對啊。“李牧不屑道，“我捅堂妹是給他們警告，李妙日后再有三長兩短，我要他們陪葬！“
    “你，你這是犯渾，犯渾！“邢夫人起身，食指發(fā)顫，“你爹爹仕途正盛，你要闖出禍事會害他，害了我們全家！“
    “我又沒殺人！“李牧振振有詞，“凌驍打死人。都沒被抓，您怕什么！“
    “你能跟他比嗎！“邢夫人覺得他膽大包天，“他有爵位，還有官階，再說是別人大不敬冒犯他，他論罪打死，官府憑何抓他？“
    李牧嫌她煩：“他有官階，我也有官階，您怕個屁！“
    邢夫人惶惶不可終日度過三天，興許旁支被李牧嚇著了，沒有任何動靜，也沒再派人上門哭鬧。
    李牧和沒事人一樣，該吃吃該喝喝。
    至于凌驍，毫不知情。
    倒是云琇，聽趙青瓊提過一嘴，說李妙自殺未遂。
    她當下以為這姑娘見不得他們成婚又出幺蛾子，沒往心里去。
    凌驍這幾天忙，沒法天天來新宅看她，打算接去小宅住幾天，白天看不到，晚上可以相擁而眠。
    頭一天跟云琇商量，她答應了。
    隔天凌驍來新宅接人，左等右等不見人影，最后看見春柳一個人走回來。
    他問她：“怎么就你一人？“
    “侯爺，姑娘去找您了呀，“春柳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姑娘的藥剛喝完，說去九安堂再開兩副帶過去，奴婢原本跟著，半路姑娘說繡的小肚兜忘了拿，要奴婢回來取。“
    “我知道了。“
    凌驍趕回小宅，推門進院，叫了兩聲“琇琇“。
    下人趕緊上前行禮，恭敬道：“侯爺，云姑娘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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