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br>　　余點語和桑舟站在一起往外走的時候,和詹幼安擦肩而過。隔著墨鏡的空隙，她與掃到詹幼安的眼神，驚愕不已。</br>　　她還以為詹幼安這種總是和唐芙水火不容,現(xiàn)在又看到唐芙醉成這樣，應該會很不高興才對。但是她想錯了,在酒吧光掛陸離的燈光下,余點語只看到了詹幼安眼中的著急。</br>　　隱藏在那副墨鏡之下,是毫不掩飾的在意。</br>　　余點語從來不知道,原來在詹幼安的眼中也能出現(xiàn)這樣的情緒。</br>　　甚至,詹幼安只來得及和余點語稍微點頭打了個招呼,就直直朝唐芙那里過去，然后把醉醺醺的唐芙扶到了自己的身上。</br>　　“真的沒關系嗎……”余點語跟著桑舟往外走,不放心的回了下頭。畢竟詹幼安是公眾人物,如果被別人發(fā)現(xiàn)了來某某,必定會引起一陣騷動。</br>　　“沒事，她的助理在后門等著了,會帶她們走的。”桑舟將余點語的手牽著，靈活地穿過擁擠的人群，徑直往外面走去。</br>　　“你們是怎么碰到一起過來的？”</br>　　桑舟看著余點語勾了下唇角：“奇怪嗎？”</br>　　余點語被問得呆了下。</br>　　說奇怪……確實不奇怪,詹幼安是常曉市人，桑舟現(xiàn)在又在那邊為memory工作，加上之前她與聞嵐都是相識的,似乎能認識詹幼安也不是什么怪事了。</br>　　她不再言語,桑舟道：“我們都是來接家屬回家,巧合而已。”</br>　　桑舟自然不會多告訴余點語,這種巧合是刻意為之。</br>　　畢竟她當時也想著如果余點語也喝醉了,自己當然只會將精力都放在一個人的身上,那么唐芙就沒人照顧了。</br>　　桑舟的視線在余點語的腿上掃了下，迅速的挪開。</br>　　晚上的風真是一點涼意都沒有，刮得人心里躁得慌。</br>　　桑舟不是騎車來的，兩人在外面當是散步。有了桑舟在邊上陪著，余點語倒不用擔心晚上的安全問題。她沒喝酒，但因為在里面待了太久，身上都沾染上了酒氣。</br>　　“今天為什么來的這么快？”余點語問。</br>　　桑舟沒吱聲，余點語才又說：“飛起來都沒有這么快。”</br>　　兩人安安靜靜地走著，桑舟還沒說話的時候，余點語就不做聲的耐心等著。</br>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桑舟出聲。</br>　　“我擔心你。”她低嘆口氣，“還沒到九點我就出門了，所以才剛好和你打電話給我的時間碰上。”</br>　　余點語的眼睛一下就變得很亮，精神都變得很好，一下子就顯得活潑起來，抿著唇低頭笑了，又抬頭說：“原來是這樣。”</br>　　桑舟覺得余點語的語氣里好像有點打趣，但她又覺得可能是自己聽錯了。</br>　　小姑娘那么乖巧，怎么可能會學會開自己的玩笑話？</br>　　余點語這會兒走的有些快，竟然到她前面一點點去了。桑舟看到余點語的耳垂細想，小姑娘怎么一下變得這么快樂的？</br>　　她邁步跟上去，突然發(fā)現(xiàn)夜晚的風沒那么讓人心中焦灼了。相反，有種很淡的溫柔，在空氣里流動著。</br>　　桑舟很享受能和余點語這樣并肩走著的時候。</br>　　她將余點語的手牽住，輕聲說：“還記得我當時答應你的事情嗎？”</br>　　“嗯？”</br>　　“你畢業(yè)之后，我有禮物要送給你的事情。”桑舟道。</br>　　余點語當然記得的，那時候她還和桑舟鬧別扭來著。</br>　　“當時你的戶口簿還放在我這里，等回去我就給你。”桑舟將余點語的手牽起來，放在自己的掌心，溫熱相貼，“你最希望的，不就是自由自在的，不再寄人籬下嗎？”</br>　　桑舟的聲音低沉下來：“那套房子，我已經(jīng)重新翻修過了，現(xiàn)在住在里面應該會很舒適，還有……我在鳳姨這里租的房子應該馬上就到退房時間了。之后，我們可以住到那棟房子里。”</br>　　余點語覺得桑舟的話里似乎還有話，模糊的有個隱約的感覺但又不確定，在邊上跟著桑舟的步子走，心都慢慢地提了上來。</br>　　桑舟接著說：“那套房子我已經(jīng)過戶了，戶主寫的是你的名字。以后那就是你自己是戶主，那就是你的家。”</br>　　余點語的腳步猛然頓住。</br>　　桑舟還往前走了兩步，才停下轉頭看后頭愣住的人：“怎么了？”</br>　　什么叫怎么了？她怎么還能說的如此輕松？</br>　　桑舟，可是直接將一棟房子贈予了自己。</br>　　“姐姐，你為什么要這樣——”余點語知道那套房子對桑舟的意義非凡，那是她過世的母親留下的房子，雖然因為有讓人難過的過往桑舟沒有選擇居住在那里，卻也是重要的地方。</br>　　所以，自己何德何能能夠……</br>　　“你不知道嗎？”桑舟在余點語的面前站著，月光罩在她的背后，拖下身前長長的陰影，她的聲線溫柔，“結婚，總歸是要給聘禮的。”</br>　　余點語呆呆地看著她：“可是我一點嫁妝都沒有。”</br>　　“你這個人都是我的了，還要什么別的嫁妝？”桑舟現(xiàn)在說起這些來一點都會覺得害臊臉紅，從善如流道，“你是最寶貝的那個。”</br>　　余點語知道桑舟一直都很重視自己，可是這份禮物實在是太貴重了。</br>　　她想嫁妝板起臉說自己不能要，但是一想到自己是和桑舟住在那里面，又聽見桑舟說的結婚兩個字，在心里蕩來蕩去。</br>　　再想板起臉來是不可能的了，她情不自禁和桑舟直直的對視，眼里聚集了濕潤的水汽，鼻頭酸的一下沒說出話來。</br>　　“發(fā)什么呆？走，該回家睡覺了。”桑舟走近，將余點語的鼻子輕柔的捏了捏，笑著說，“你不是還說以后想每年來寶海市嗎？現(xiàn)在更好了，有落腳的地方，你想待多久都行。”</br>　　余點語嘴唇微張，極小聲的說了句什么，桑舟沒聽清：“嗯？”</br>　　她低下頭去，微微彎下腰，“說什么？”</br>　　少女身形纖細修長，唇紅齒白的樣子，圓潤的眼睛很亮，頭發(fā)蓬松的扎在頭頂，垂下來幾縷稍微卷曲的碎發(fā)，隨著微風搖動。</br>　　哪怕是這樣不說話的時候也顯得很可愛，像是已經(jīng)成熟嬌艷的石榴。</br>　　桑舟過去把人抱住了，攬住了余點語的背，微微用力，就把人不算緊的圈在了懷里，在余點語的耳邊說：“怎么了，嗯？”</br>　　余點語悶著，又深呼吸了幾下，“我，我覺得……”</br>　　她說了幾個字，又覺得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很難為情，講不出口了。</br>　　“不用緊，說給我聽，慢慢說。”桑舟沒再說話，安靜地把少女抱在自己懷里站了好一會兒，輕輕拍了下余點語的背，“想說了嗎？”</br>　　余點語的兩條胳膊就僵硬地垂放在自己身體兩側，整個人都像是沒回過神來一樣微微前傾的撲在桑舟的懷里，額頭輕靠在桑舟的肩膀處，只要稍微一抬頭，唇就貼近了桑舟的耳朵：“那我說了。”</br>　　桑舟道：“好，我會仔細聽著。”</br>　　余點語又深吸了一口氣，聲音雖然也不大，但這次說的慢，又很清楚：“我剛才說的是，我……還不算真正是你的人。”</br>　　這次，身體都僵硬住的人換成了桑舟。</br>　　她不僅聽清楚了，還聽明白了余點語話中隱含的意思。</br>　　余點語說完這個之后人羞的不得了，但還是強撐著自己的臉面，在桑舟肩窩處靠著，感覺到自己呼出來的氣息都是濕熱的。</br>　　“你是說真的嗎？”桑舟卻把人從自己的懷里拉出來了，她的神情很正式，也很嚴肅，但是黑眸里面也掩飾不住那些激動的情愫。</br>　　余點語現(xiàn)在有點苦惱，她自己把這個話講出來之前也想了很久，但說出來之后卻遠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坦蕩，苦惱的說，“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奇怪？如果我可以像你一樣，再冷靜一點是不是就沒有這么奇怪——”</br>　　“我冷靜嗎？”桑舟突然開口把她的話打斷了，“我才沒有，你可能將我想得太成熟了，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是因為我一直在想，該怎么回答你才顯得我對這件事情的認真。”</br>　　“因為這并不是什么隨隨便便就能發(fā)生的事情，余點語，尤其是你現(xiàn)在年齡還小，雖然也已經(jīng)成年了。可是我不想是因為我這個人讓你有了這樣沖動的念頭之后，才想去體驗。我——并不是說，不想與你做這件事情，而是希望你能夠真正清楚，我就是你覺得可以、值得的那個。我也不是說我不是，我當然可以肯定對你我很認真。”桑舟盯著余點語的眼睛看，“我是想讓你更多的考驗我之后更肯定我就是那個你喜歡并且愿意交付的人。”</br>　　她這樣就好像對余點語說：你為什么這樣相信我？為什么不考驗我？為什么不要求我去做更多對你更好的事情？</br>　　余點語也在看著桑舟，她們雖然沒抱在一起，但還是挨得這么的近，近到余點語必須要直視著桑舟的眼睛，桑舟的眼神那么的溫柔，讓余點語清楚地知道，自己就是被她好好珍惜著放在心底的寶貝。</br>　　余點語像是著了迷一樣，紅著眼眶，僵直的雙臂在此刻有了知覺，跟隨著意識的驅使抬上來捧住桑舟近在咫尺的臉頰，輕輕靠上去，主動吻在了桑舟的唇上。</br>　　她說：“你就是那個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