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br>　　看完日出,桑舟把東西收拾了下，本著試試的心態(tài)去踢了下門。</br>　　門開了。</br>　　桑舟：“……”</br>　　他媽的這腳力氣還沒有昨晚大，憑什么昨晚沒開！</br>　　不過昨晚的體驗也挺好……桑舟忍住了時候把這門卸掉的想法。</br>　　余點語在回家的路上將手機開了機,本以為會有一定數量的未接來電,出乎意料的是,只收到了當時關機前看到的那一通。</br>　　她的心中隱隱有不安,但看了下身邊的桑舟,又心安不少。自己的身后有人陪伴，再大的風雨她都不怕。</br>　　還剩一個拐角才到余點語家門前的巷子,余點語腳步停下，讓桑舟不要再送了：“我自己回去就好。”</br>　　她知道昨晚桑舟肯定沒睡好，光照顧自己去了。而且之后若是和姚淑心起爭執(zhí),她也不想讓桑舟總看到這么糟糕的一面。</br>　　桑舟將自己手上提著的剩余的零食袋子遞給她，也沒勉強：“有什么事你就給我打電話，懂嗎？”</br>　　剛才余點語把手機打開的時候動作有過遲疑,桑舟看出了小姑娘心底的怯意。</br>　　余點語點頭,對桑舟揮揮手,獨自往家走去。</br>　　桑舟在身后靜靜地望著她,直到余點語進了門也沒離開。低頭看著自己手里提著的東西，將平板抽了出來,亮屏。</br>　　上面有一幅畫,畫的是日出前站在遠處抽煙的自己。</br>　　也不知道是余點語什么時候畫的，寥寥幾筆卻栩栩如生。在這幅畫的上空,余點語在云朵上勾畫了個彈跳的愛心,瞬間就變得溫馨起來。</br>　　底下寫著一句話。</br>　　姐姐，藝術展的票放在袋子里了，如果你改變了主意就過來。</br>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小屁孩還真執(zhí)著，和自己有的一拼。</br>　　看著余點語消失的方向，桑舟深深皺起眉。</br>　　她想幫忙沖進去就是了，但她心里又明白，這個姚淑心表面上怕自己而已，心里意見很大。如果是自己幫余點語的忙，還指不定事后又去暗戳戳的為難余點語。</br>　　思前想后，看著平板上寫著的藝術展三個字，桑舟想到了一個人。</br>　　她嘆了口氣。</br>　　找到手機里早就拉黑的號碼，撥了過去。</br>　　她也知道反正遲早都是要面對，哪怕現在并不是最好的時機。但相比于自己心中的傷痛，桑舟更不想讓余點語受一點委屈。</br>　　余點語以為自己回家會面對疾風驟雨，但家中極其安靜，她在客廳停留了會兒，看到玄關處拖鞋都在，這個家里的主人都沒有回來。</br>　　這么早就外出了？</br>　　余點語心里閃過一絲疑惑，但也覺得正好，反正他們的事情與自己肯定是……無關的。</br>　　她沒忘記給桑舟發(fā)去消息，說自己這邊沒事。</br>　　桑舟人在陽臺上，一通電話打到剛剛才掛。收到余點語發(fā)來的消息這才放了心，又給那個號碼發(fā)不用去了。</br>　　也好，這樣也不需要見聞嵐。</br>　　今天為了看日出起得很早，余點語寫了兩張卷子就直犯困，索性先去休息。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她的房門突然被人大力打開，被子也被人掀開。</br>　　“還睡什么睡！？”</br>　　姚淑心的聲音出現在頭頂，余點語猛然清醒，看見了站在床邊臉色發(fā)黑的姚淑心。她的目光像是箭一樣扎過來，就好像余點語成了她此生最大的仇人。</br>　　“一整個晚上都不回來，你到底還知不知道廉恥兩個字怎么寫，給我下來！”姚淑心不知怎么火氣這么大，仿佛余點語犯了什么十惡不赦的錯，目光狠毒，頭發(fā)也有些亂，整個人看上去都又潑辣又疲憊。</br>　　余點語從床上起來，卻坐在了書桌旁：“我要寫卷子了。”</br>　　這個姚淑心才是真的姚淑心，余點語知道先前那個態(tài)度變好的姚淑心不過是裝出來的，雖然不知道姚淑心為什么會有那么短暫的改變。</br>　　還好，自己從沒信過。</br>　　“過來！”姚淑心沖過來拽住余點語的胳膊往外拖，凳腳嘩啦出刺耳的刮地聲，“跟著個大老板出去，你倒是把人給吊回來啊，白長了一張狐貍精的臉有什么用？你這個災星，有了你來我們家，我家從來沒有順過。”</br>　　余點語躲閃不及，被拖離原地，又趔趄了兩步，手腕是火辣辣的痛。她看到姚淑心的眼睛里全是紅血絲，還有這怒火沖天的語氣，隱約知道自己這是被當成了出氣筒。</br>　　災星、狐貍精，她在這個家中被當成垃圾一樣，誰都可以唾棄她。</br>　　低頭看著已經一片通紅的手臂，有風擦過，幾乎是本能反應，余點語偏頭躲過了那一巴掌，顫著聲音：“我……不是。”</br>　　“呸，看到你真是惡心！你還想讀書？要不是想著讓你早點把那些錢還我，你以為我會留你在這里？”姚淑心往地上啐了口，還想罵些什么時，底下傳來周興平打電話的聲音。</br>　　房門門關，老房子隔音不好，余點語也聽了個清楚。</br>　　“別，別這樣大哥，這事我真的沒干，你信我……”</br>　　“不是，我哪有可能得罪什么人？我就是個小貨車司機。”</br>　　“哥，我們全家老小都靠著這臺車吃飯的，你就行行好，幫我通融下把車拿回來行嗎？老弟求你了，做牛做馬謝你都行……”</br>　　“老子怎么知道會這樣！八千塊？我他媽的從哪里拿八千塊錢出來啊！沒有！”</br>　　“六千，六千行嗎？”</br>　　“……”</br>　　余點語知道周興平是跑運輸生意的，但車并不是自己的。聽這語氣，像是貨車出了什么事，頂頭帶他的人可能把車收回去了。</br>　　也就是說，他吃飯的東西可能丟了。</br>　　聯系到今天回來的時候家里連人都沒有，以及姚淑心無端端的怒氣，余點語覺得自己猜對了。</br>　　她竟然感覺到一絲解氣的痛快。</br>　　有些人愛作惡，連上天都要收拾他們。</br>　　姚淑心臉色一變，惡狠狠甩下一句：“我等會兒再來收拾你！”</br>　　之后就喊著老周下了樓，沒多久，底下鬧哄哄的，是姚淑心發(fā)脾氣的聲音，中間摻雜著謾罵和臟話。</br>　　余點語看著自己被弄亂的床和書桌，心里生出了強烈的，想要逃離這一切的欲望。</br>　　她受夠了。</br>　　以前，害怕和懦弱填塞著她的內心。父母雙亡，夢想破碎，她一次次的抗爭失敗，打碎了她的自信。</br>　　因為那時候的她，身后空無一人。</br>　　但是現在，不一樣。</br>　　桑舟。</br>　　她的心底深深地刻著這個名字，念了一遍又一遍。</br>　　這兩個字就好像在她的身后落下一道堅固柔韌的安全網，讓余點語毫不猶豫地去相信，哪怕自己從再高再可怕的地方跌下，這張網也會如常將她溫柔包裹，讓她安然落地，不需再害怕。</br>　　大約半小時后，樓下忽然安靜了下來。</br>　　余點語下了樓，看到了在客廳沉悶抽煙的周興平，姚淑心正拿著手機不知道在發(fā)什么，有種風雨驟來的寧靜。</br>　　聽到聲響，姚淑心抬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露出個譏諷的微笑。</br>　　余點語起了一身雞皮疙瘩。</br>　　“算你走運的，你表叔想請你吃個飯，等等我們就走，你換鞋吧。”姚淑心收起手機，臉上的怒氣不見蹤影，還算平靜。</br>　　余點語心里發(fā)毛，察覺出姚淑心話中有話，抗拒道：“我不去。”</br>　　“你不去怎么行？表叔說的是請我們一起吃飯。”姚淑心起身時，周興平眸中閃過一絲不忍，嘴唇張開，卻最終沒說出任何話來。</br>　　姚淑心朝著余點語走近：“你今天必須和我一起去！”</br>　　余點語下意識往后退，扶住樓梯把手，皺眉要往上沖，姚淑心在她面前展開了棕色的方本：“你不想要這個了？”</br>　　余點語腳步驟停，眼眸詫異地睜大。</br>　　居民戶口簿。</br>　　當時她父母雙亡后，戶口就并入了周興平的家中。有這層關系在，當時還小的她怎么跑，都被姚淑心找了回來。余點語成年之后，就一直很想將自己的戶口分出來，可姚淑心從不讓她拿到戶口簿。</br>　　“你知道嗎，家里出了些事情，我們需要找你表叔借點錢，我也是沒有辦法了……你也是家里人，幫幫我們可以嗎？”姚淑心竟然將語調放緩和了一點，“如果你舅沒了錢，以后你吃什么喝什么？你表叔疼你，他肯定不會舍得讓你喝西北風的。”</br>　　“就幫我們這一次，回來后我就把戶口簿給你，讓你申請分戶。”姚淑心在余點語的眼前晃動著方本，看到少女眼中的渴望后得逞一笑，“舅媽向你保證，一定不會騙你。”</br>　　余點語：“你……”</br>　　姚淑心得意道：“怎么樣，是不是覺得是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啊？說實話，你要分戶出去，我還真是有點舍不得”</br>　　少女死死盯著姚淑心手中的方本，始終在找時機。</br>　　一，二，三，在她最得意最放松警惕的時候</br>　　好機會！</br>　　余點語鉚足了勁，動作迅捷地伸手，一把奪過了戶口簿往外沖。</br>　　她才不會信姚淑心的鬼話！只有自己親手拿到了才是硬道理。余點語要跑，跑得越來越遠才好，要跑到桑舟的身邊。</br>　　“這個賤貨，抓住她！老周還愣著干什么！”</br>　　姚淑心在后面大聲喊，在這么緊急的時候，余點語甚至能夠辨別腳步聲究竟從哪個方向而來。</br>　　門，近在咫尺。就好像自由，已經唾手可得。</br>　　她必須全力奔跑，將這一切的禁錮和黑暗拋諸腦后</br>　　少女的指尖已經觸及門把手，猛然拉開。</br>　　她撞到了人。</br>　　往外的力道被突兀地完全阻隔，余點語措手不及，根本不知道周東星會從外面沖進來，剛好和她面對面的對撞，將她撞倒在地。</br>　　手中緊握的戶口簿狠摔落在地，她下意識要去拿，卻在下一秒，頭發(fā)被人往后扯住，狠狠往后面一拖。</br>　　“跑，我看你還跑？今天你去也要去，不去也要去！老周，把她送上車！”姚淑心看著一臉懵懂還不知發(fā)生了什么的周東星，“兒子，做得好，等媽媽回來獎勵你。”</br>　　余點語奮力反抗，絕望地看著姚淑心將戶口簿收走，嗓子里發(fā)不出聲音，只有間斷的嗚咽聲。</br>　　她的手被姚淑心架住，推著往外走，看上去卻像是和姚淑心依偎在一起。周興平早攔好了車，開了車門，姚淑心一把將余點語推了進去。</br>　　隨后，出租車疾馳而去。</br>　　作者有話要說：桑總蓄力中：死崽種，你給我等著。</br>　　小可愛：大家不要擔心我，否極泰來，馬上就要迎來嶄新快樂的生活啦！！！！</br>　　感謝在2021063009:20:042021063018:09: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detectiveli1個；</br>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噓不要說話、utsuriki、恭忻刃、小歐歐真可愛、黑白1個；</br>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墨小孽30瓶；10、閃兒20瓶；zxy10瓶；玉米不甜不好吃8瓶；jessfan、金智秀圈外老攻5瓶；zoe、我后羿賊溜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