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秦佑清早一個人下山回城的事,楚繹是第二天午飯時在會所餐桌上才知道的。
趙太太有些奇怪,“他不是昨晚上還說今天中午吃飯完一塊兒走嗎?”
趙臻說:“誰知道呢,下山了才打電話給我。”
昨天晚上楚繹深更半夜提拎著行李敲門,趙離夏一見就笑了出來:“該不是秦佑那有人吧?”
楚繹沒說是,但也沒否認(rèn),因此他也算是知情者。
聽到叔嬸議論,趙離夏對楚繹暗地豎了下大拇指,楚繹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腳。
吃完飯回城,趙離夏和國際友人晚睡早起中午難免犯困,路上開車的是楚繹。
車出會所不久,國際友人就在后座睡著了,趙離夏壓低聲音哈哈笑:“你昨天到底跟秦叔說了什么,直接就把他給氣下山了,干得好,說實話,我好久沒見人這么撩他虎須了。”
早春正午的陽光也不算熾烈,但楚繹無故覺得有些晃眼,從兜里掏出墨鏡帶上,抿住唇?jīng)]說話,他哪里能想到,秦佑的脾氣這么艷烈。
自己做錯了還不讓人說。
趙離夏一雙鳳目又瞟過來,“我在想,我在加拿大那會兒總帶人回家,你也沒怎么樣?”曖昧地眨一下眼,“你是不是特別愛我。”
趙離夏從來沒有節(jié)操這項標(biāo)配,在加拿大,住他隔壁的時候,楚繹常見他帶人回來ons。一次吊著幾個對象那簡直是家常便飯,活脫脫一泰迪修煉成精。
楚繹對他的風(fēng)流習(xí)性其實也不太看得過眼,可是趙離夏浪是浪了點,人還不錯。
他們之間基本是求同存異,友情的小船才能一直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
楚繹突然一個字都說不出,是的,同樣的情形換到秦佑身上,他會覺得難以接受。
他對秦佑很失望,或者說是幻滅更合適?
楚繹其實隱約也明白,這種失落感,甚至遠(yuǎn)勝于為燕導(dǎo)演不平。
他長久緘默不語,趙離夏又說,“你要為了一個床伴的事兒跟他生氣,那還真犯不著,他這種人就算自己不主動,想爬他床的人怎么都不會少。”
楚繹沒說話,那種純粹走腎的關(guān)系在gay圈很常見,他雖然不認(rèn)同,也覺得每個人都可以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但前提是你得是單身。
但趙離夏又說:“你要是為了別的,那就更不必了。”
楚繹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車開得不快,他茫然地側(cè)頭余光瞟過趙離夏,還能有什么別的?
趙離夏沉默一會兒才開口,“秦叔是個雙,又是個把家業(yè)一肩挑在身上的三代單傳獨子,偏好男人其實也只是因為睡男人麻煩事兒少。他最終是要跟女人結(jié)婚生孩子的,我看也就在這一兩年了。”
又別有意味地看楚繹一眼,“他自己心里頭明白著呢,他要跟男人認(rèn)真,他家天都得塌一塊。”
這話怎么聽都像是告誡他不要對秦佑動念頭,楚繹呵地笑聲:“你眼里頭,男人和男人之間,是不是只能是那回事?”
這孩子到底是眼瘸到哪了,他剛失戀吶,哪有那個鐵打的心臟戀別人。
不光他對秦佑不是,他有種感覺,秦佑對他也不是那個想法。
不過這不是重點,這是楚繹第一次聽說關(guān)于秦佑本人的事,聽完立刻覺得眼下的事悲劇程度又提高了一個檔次。
車開進(jìn)市區(qū),眼看就要下車了,趙離夏說:“秦佑是個什么人?當(dāng)年,他家在他爸手上險些就敗落了。秦叔十七八歲就被老太爺手把手的教著打理家業(yè)。開始他那些人精兒似的叔伯輩不把他放在眼里,現(xiàn)在一個個都被收拾得不得不看他的臉色,足可見他這人手段有多狠。”
他說這話時的語氣是少有的嚴(yán)肅,說完就仰躺在那抬手用手背遮住眼,“你別跟他深交,但是,也別再像昨天那樣得罪他了。”
這話楚繹聽了有些不舒坦,就像是把一個本來已經(jīng)近在咫尺的有血有肉的人,活生生地又架到了十萬米高空之外的云巔之上。
秦佑對付那些人的手段有多殘忍冷酷他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至少七年后重逢,這個人對他善待有加。
所以,他昨天敢那樣對這個彈彈手指就能讓吃不完兜著走的男人說教,是因為秦佑對他善待有加?
說得不好聽點,有些恃寵而驕的意思,想到這四個字,楚繹心里頭,忍不住一陣惡寒。
楚繹基本很難跟朋友發(fā)生沖突,于是這件事就像是哽在喉頭的刺上不去下不來,只要想起就心塞得異常。
偏偏臨著《不夜之城》試鏡,煩心事一大堆,一時也抽不出空約秦佑見面或者做些其他什么。
只是在試鏡的前一天晚上,突然收到短訊提示他賬戶有筆錢到賬,看清楚記錄后才發(fā)現(xiàn)是裴成淵分期還給他的錢。
楚繹頓時覺得心頭一堵,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酒會大廳外邊,秦佑等了他不知道多久,只為把裴成淵的財產(chǎn)狀況報表親自交到他手上。
他主動電聯(lián)秦佑,怎么說這錢能收回來也是秦佑幫了忙,他道個謝也是應(yīng)該,對吧。
電話接通了,只叫了聲他的名字,秦佑立刻說:“我正在忙。”
當(dāng)時正是晚上九點,電話里秦佑的聲音淡漠得沒有一絲情緒,楚繹明白了什么,嘆口氣說:“那好吧,下次再聯(lián)系。”
電話掛斷,楚繹撲倒在床上,煩悶地把頭埋進(jìn)枕頭里,重重地捶了幾下床。
《不夜之城》試鏡是在燕秋鴻的一棟別墅。
楚繹試鏡的這一段戲份是劇中男二在酒會上,遇見自己心愛的女孩,卻看見她身邊站著的是自己世交好友。
這是一場苦情戲,角色性格溫潤,發(fā)現(xiàn)心上人另有所愛時的意外,和極力壓抑的痛楚,楚繹自以為拿捏得恰到好處。
他表演的排序在最后,臨走時燕秋鴻卻叫住了他,“楚繹。”
一邊制片方代表出去了,偌大的房間剩下他和燕秋鴻兩個人。
燕秋鴻微微笑地說:“你剛才表現(xiàn)得不錯,但這個角色資方有自己的考量,今天時間太緊,下周二還有一次試鏡,怎么樣,有興趣嗎?”
這就是說他今天落選了?要說一點不頹喪是假的,據(jù)傳《不夜之城》的男一已經(jīng)定了視帝,男二他落選,那剩下的也只是男三或者以下了。
但楚繹還是笑得恰到好處,“好的,我回去跟嫻姐商量商量。”
燕秋鴻贊許地拍一下他的肩,意味深長地說:“你很有潛力,只要你能做到不讓我失望,我就不讓你失望。”
他話說得很是誠懇,不像是敷衍,楚繹立刻覺得他人其實不錯,這樣一個好人居然撞上那種狗血虐戀的劇情,楚繹想到瞞著他的那些事,心里頭難免有些不落忍。
但燕秋鴻很快又說:“上次跟你開玩笑的事,別見怪,做咱們這行的多少得有點娛樂精神,你說對嗎?”
楚繹微怔:“什么事?”
燕秋鴻也是一愣,面上閃過一絲尷尬,“就我假裝秦佑那誰那事,是個玩笑,他沒跟你說嗎?”
楚繹一聽心里邊淚流成河,咬牙笑道:“原來是個玩笑,燕導(dǎo)你真是太……有娛樂精神了。”
你特么娛樂精神遍地生花。
害我為你這么一個莫須有的秦嬸得罪秦叔,你是不是傻?
楚繹本來就覺得他跟秦佑需要見一面,只是一直被各種瑣事耽擱著沒去,現(xiàn)在知道所有真相后,更是覺得迫不及待了。
秦佑上次拒絕跟他聯(lián)系的姿態(tài)很是明顯,他想過去秦佑公司,但辦公室很顯然不是個談私事的地方,想直接找去秦佑的住處又顯得侵占感太強(qiáng),所以,他先找了趙離夏。
趙離夏平時不著調(diào),但關(guān)鍵時候挺知道分寸,聽說他急著跟秦佑見一面,大概知道原委,掛掉電話不久又給楚繹打回來,告訴他秦佑前幾天出發(fā)去了北方,歸期是一天之后。
秦佑的航班是下午五點后到的,在人聲嘈雜的機(jī)場大廳朝著出口走去的時候,外面下起了大雨,從大面的玻璃窗能看見窗外朦朧的雨幕。
人已經(jīng)覺得有些疲憊,這次北方之行行程很緊,短短幾天,接連不斷的會議,會面和應(yīng)酬,他現(xiàn)在只想趕快回家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助理拖著行李箱跟在他身后,秦佑走著走著突然聽見旁邊有人叫了聲他的名字。
擾攘人聲中叫聲不算大,但秦佑聽見就立刻循聲看去,隨即眉頭很快皺了起來。
離他們不遠(yuǎn)的位置,楚繹朝著他揮了揮手,向著他們小跑過來。
秦佑承認(rèn)楚繹走到哪都是個自然發(fā)光體,有種與眾不同的明亮奪目,即使他一身黑衣,連帽衫的帽子戴著,墨鏡遮去了大半張臉,也改變不了他比其他人亮好幾個色度的事實。
大廳里行人熙攘來往,他一眼就看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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