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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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娃沒有接黃秀琴的話,轉(zhuǎn)頭就想從她后面繞道上岸。
黃秀琴本想騙騙這個毛還沒長齊的孩子,誰知竟然比城里的孩子還精,便又加價,“天確實冷,那五塊,五塊,不能再多了。”
五塊也就再買河底那幾條魚,溫明曦心想,送給她都不干。
牛娃倒是停下來,探過頭看了眼河底,說,“八塊。”
“你要搶啊!”黃秀琴當(dāng)即像點了火的炮竹,炸了:“八塊錢,你倒是敢獅子大開口,這都抵得上我快一個星期的工資了……”
“別吵了別吵了,還撿不撿?不撿我還要回去載人過河呢。”擺渡的船夫朝黃秀琴道,“占著一條船,是浪費公家財產(chǎn),別人還等著過河呢。”
黃秀琴有心和他爭執(zhí),但想到魚肚子里的金戒指,又怕自己對幾條魚這么上心,拖久了別人起疑心,只能恨恨地咬碎一口牙,“行,八塊就八塊。”
牛娃這才卸下背上的背簍,卻沒有下河。
溫明曦循著他的身影,只見他在岸上的枯草堆里挑挑揀揀,居然撿到了一根長樹枝。
走回船上,從背簍里取出一把鐮刀,嗖嗖幾下將枝頭削尖,輕松地往河里一扎,三條魚接連被取上來。
真……猶如探囊取物。
背簍里還有拴雞蛋的干草,牛娃索性送佛送到西,將三條魚綁在一起,遞給她,準(zhǔn)備收錢。
黃秀琴沒想到他會撿得這么簡單,連水都不用碰,這錢未免太好掙!
一眨眼,她就沒了八塊!?
又看這人替她纏干草,心想這娃娃這么小懂這么多,還背著背簍,剛剛聽見他好像說自己是去趕集的,便覺得,長得這么叫花子樣,當(dāng)是好欺負(fù)的。
就這么想著,心生一計,從懷里掏出一個布包,專挑五毛錢的銀票,也不放齊整,就一窩蜂塞到牛娃手里。
最后手故意一滑,泰半的錢票子掉到船板上,“數(shù)清楚了,兩清。”然后拍拍手,拎過三條魚上岸。
牛娃彎腰低頭去撿錢,溫明曦也幫著他撿,眼疾手快地邊撿邊數(shù),最后發(fā)現(xiàn)竟然只有四塊,難怪故意扔到地上!
牛娃喊住黃秀琴,“這不是八塊,只有四塊。”
黃秀琴頭也不回,溫明曦跑幾步拉住她的手,牛娃也沖過去擋在她面前。
黃秀琴一臉見鬼了的神情,“全都給你了,一張不差,你自己不小心掉河里了吧。再去撿啊,撿得這么利索,專訛人的吧。”
“明明沒有,全都在船上!”
邊上的看客有幫黃秀琴的,覺得八塊是多了點。
也有幫牛娃的,覺得本就是講好的。
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
韓羨驍站在幾米開外,因為人高,能看見里頭的場景。
居然是她?那個名聲不太好的姑娘?
怎么每回碰見她都這么……戲劇。
上一回,是被她的外表蒙騙了,最后把自己給交代出去。
這一回……韓羨驍捏捏眉心,這次去火車站接韓望江,他不想擺場面,所以是便服出行,連軍大衣都沒穿,也不讓團(tuán)里派軍用吉普來接送。
本來是想,將首長送到農(nóng)場跟許愛卿團(tuán)聚,他就功成身退。
但眼下的情景,也不知那姑娘能不能吵贏人家……以他對韓望江的了解,如果鬧大了,是一定會插手干預(yù),說不定還要逮著教育一番。
這位首長,別的沒有,獨有一顆比誰都紅的心。
身份暴露倒是沒什么,反正沒人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
只不過,這么一個精致的瓷娃娃一樣的美人,不是說名聲不好嗎,怎么還一副要跟人過不去的樣子。
這名聲還要不要了。
“怎么了,是在鬧事?”韓望江也跟著走過來,穿著一件藏藍(lán)棉襖,頭戴雷鋒帽,個子挺拔,比韓羨驍稍矮半個拳頭,臉上更多的是嚴(yán)氣。
韓羨驍扯了扯唇角,“不是。”
就在韓望江走過來時,溫明曦已經(jīng)叉腰站到黃秀琴面前,一副不說清楚不能走的樣子。
活像一只,炸了毛的貓……
此時已近黃昏,天色在敞亮和害羞之間模糊不清,帶著橘紅的霞光映在她臉上。
粉面如花,眸中帶光。
俏麗的睫毛,都好像籠上一層珠光。
韓羨驍莫名來了興致,有些看戲心理,不知她會如何應(yīng)對,吵架的話,她會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