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落虎穴(八)
赫連宗英和赫野坐在外間山洞的木墩上,看著進(jìn)來的蘇亦梨和李荁,目光在她們身上停留了片刻,赫連宗英才掃了蘇亦梨一眼,淡淡地說道:“你,跟我進(jìn)來。”
話音一落,赫野已經(jīng)推著赫連宗英的輪椅走向里面房間。
李荁怯怯地伸手拉了拉蘇亦梨的手指,有些慌張。
蘇亦梨稍微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聊做安慰,雙眼卻一直盯著那主仆二人的背影,臉上現(xiàn)出厭惡之色。
站立片刻穩(wěn)了穩(wěn)呼吸,蘇亦梨這才松開李荁,慢慢走進(jìn)里間。
赫野見她進(jìn)來,瞥了她一眼,轉(zhuǎn)身出了房間,并將木門關(guān)了個嚴(yán)實(shí),沒人看到他垂眸時眼波里的一絲波動。
赫連宗英還坐在輪椅上,靠著他的床。
伸手拍了拍床鋪,赫連宗英左側(cè)嘴角微微向上一挑,淡淡地說道:“從今夜開始,你陪我睡這里。”
聽上去仿佛喝水一樣自然的命令。
蘇亦梨卻霍然變色,一時不知該如何對答。
“怎么,李荁沒有和你說,早在你昏迷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我的人了。”赫連宗英語帶嘲笑,好似蘇亦梨在故作高潔,實(shí)則早已放蕩。
早在蘇亦梨徹底清醒后,便偷偷問過李荁這個問題,李荁支吾半天之后的回答令她如墜冰窖!
在她昏迷之時,赫連宗英侮辱了她。
蘇亦梨對此完全沒有記憶,她能記得的是,她始終與赫野蓋著同一床被,直到赫野傷勢好轉(zhuǎn),可以下床走動后,才只剩她一人,每日里昏昏沉沉,時而沉睡時而清醒。
由于沒有切實(shí)的感受,蘇亦梨并不覺得自己身子已經(jīng)不潔,只是對赫連宗英的行為,卻發(fā)自內(nèi)心地覺得惡心!憎惡!
身上的傷痛提醒她,硬來只能賠上性命,卻無法為自己出氣、報(bào)仇,所以,她始終在努力壓抑自己的憤怒,等待機(jī)會。
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呼出,蘇亦梨再次壓制住自己的怒火,卻略帶挑釁似地反問道:“和我獨(dú)處,你不怕么?”
赫連宗英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說道:“對,忘記給你看一樣?xùn)|西——”
隨即扭頭看向桌案上的一個被紅布遮蓋的托盤,又用目光示意蘇亦梨道:“給你的。”
托盤里似乎只放了一個很小的東西,隔著紅布,幾乎看不出那東西的形狀。
蘇亦梨預(yù)感不是什么好物什,站著沒動。
“專門為你準(zhǔn)備的,不看么?”赫連宗英追問,語氣仍舊淡淡的,絲毫沒有一點(diǎn)強(qiáng)迫。
見蘇亦梨仍舊不說話,赫連宗英嘆口氣,稍微抬高些聲音,對著門口說道:“赫野,拿出去吧,蘇姑娘不喜歡今天的東西,明日里再換一樣來。”
赫野很快便推開門進(jìn)來,從容地到桌案前取了托盤,離開時在蘇亦梨面前站住,平靜地又問了一遍:“當(dāng)真不看看么?”
赫野處于房間內(nèi)的逆光之下,因此眼眸極為深邃幽冷,蘇亦梨看不透他的心思,卻直覺他在提醒自己——這是最后一次機(jī)會。
抿著嘴唇,蘇亦梨伸手揭開了紅布。
一截?cái)[在托盤正中的新鮮斷指,突兀地闖入蘇亦梨的眼中,即便她已做了萬全的精神準(zhǔn)備,仍無法接受這樣的沖擊!
胸腹內(nèi)仿佛突然出現(xiàn)了一雙手,用力地?cái)噭又迮K六腑!
蘇亦梨忍不住強(qiáng)烈的嘔吐感,快步到了火塘邊,嘔了起來!
女奴每天只有一頓飯,在早上。此時已近夜半,蘇亦梨吐無可吐,只是干嘔。嘔得眼淚連連,內(nèi)臟仿佛都要吐了出來。右胸的傷口因?yàn)樾厍坏某閯樱莺莸靥哿似饋怼?br/>
“你已是我的女人,蘇亦安如此對你,我總要為你出口氣。”赫連宗英無視蘇亦梨的痛苦,自顧自說道。
無疑,他是在告訴蘇亦梨,那截?cái)嘀甘翘K亦安的。
赫野仍舊靠著門口,并沒有轉(zhuǎn)身,但目光卻盡力轉(zhuǎn)到蘇亦梨身上,正好看到她微微顫抖的后背。
對于這個倔強(qiáng)的姑娘,他已分不清自己的態(tài)度。
對于谷中所有祁國無辜女子的遭遇,赫野認(rèn)為這是她們的橫禍,不止她們,還有那些已經(jīng)慘死的吉村村民,赫野皆心生憐憫。
但對蘇亦梨,赫野卻有些矛盾。
蘇亦梨并非全然的無辜。她是敵人的妹妹,曾想刺殺赫連宗英,更刺傷了自己,是完完全全的敵人身份。對于蘇亦梨,他始終是以敵人的身份在隨時戒備。
然而,看著她單薄瘦削的背影,卻又覺得她也有一絲可憐。如果她不是蘇亦安的妹妹……
轉(zhuǎn)瞬,赫野又打消了心底那剛剛涌起的一點(diǎn)憐憫。即便她不是蘇亦安的妹妹,她依然會被俘,依然會反抗,依然會刺傷赫連宗英,之前所發(fā)生的一切,并不會因?yàn)樗纳矸荻淖儭?br/>
她刺傷赫連宗英,便是他的敵人!
咬了咬牙,赫野厘清心緒,昂然出了房間。
“桌案上有水杯,吐夠了漱口,上來歇息。”赫連宗英看著蘇亦梨失態(tài),倒沒有幸災(zāi)樂禍,只是言辭之間淡漠的語氣,仿佛在提醒蘇亦梨——若仍舊抵抗,明日他還會“送”她其他的“禮物”。
蘇亦梨吐無可吐,卻不甘就范。磨磨蹭蹭半天,才走到桌案邊為自己倒了一碗溫水,慢慢地漱了口。
赫連宗英始終沒有說話,等她磨蹭。冬日夜長,他有耐心。
到底,蘇亦梨還是走到了床邊——赫連宗英的對面,緩緩地合衣躺下去,身子外側(cè)與床邊平齊,翻身就會落地。
赫連宗英靜靜地看著她認(rèn)命一般躺下,忍不住嘴角微微向上挑了一下。
她不是蘇亦安,無法割舍親情,無法放任蘇亦安受此凌遲般的折磨。
雙手撐著輪椅兩側(cè)扶手起身,赫連宗英也坐到了床上,挪動自己的身體,靠近了蘇亦梨。
并不是一定要蘇亦梨,但蘇亦梨倔強(qiáng)又決絕的性格卻令赫連宗英起了一定要征服她的心念。
即便知道這是自己的意氣用事,赫連宗英還是放任自己這樣做。
側(cè)躺著,看著閉緊了雙眼、咬緊了牙關(guān)的蘇亦梨,赫連宗英忽然有些莫名的心動,竟緩緩將左手搭到了蘇亦梨的腰腹之上。
手臂之下的軀體明顯一僵,赫連宗英甚至可以看到蘇亦梨的下頜在微微的顫抖。
抗拒和無力抗拒的矛盾在蘇亦梨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使赫連宗英心中涌起一股成就感。
移動手臂,手掌覆在了蘇亦梨的腹部,感受單薄布料下她混亂呼吸所引起的腹部起伏。慢慢的,手指便向上移動,搭到了她衣襟的邊緣。
蘇亦梨的呼吸聲已經(jīng)濃重起來,她緊張,卻又極力控制著。
如果自己反抗,明天蘇亦安會失去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敢想。
赫連宗英的手掌有些涼,貼在她的腹部,像一塊寒冰,冰得她渾身顫抖!
她不愿他碰觸自己,至少不要在她清醒的時候!
衣襟被拉開,露出了里面的白色中衣。
蘇亦梨能清晰地感覺到赫連宗英半撐起身子,此時正在居高臨下地打量自己,如同豺狼盯著自己的獵物。
“我的中衣,你穿著到底有些大。”
赫連宗英喃喃地說著,手指用力,便扯開了蘇亦梨的中衣。
包扎傷口的生布剛剛露出的一瞬間,蘇亦梨突然翻身而起,再次扼住他的咽喉!
赫連宗英心頭一突,卻馬上向后仰身,趁蘇亦梨沒有合攏雙手時,掙脫了出去。
隨即身體一滾,重新坐回到床邊的輪椅中。
蘇亦梨在反抗與屈服的掙扎中,到底還是選擇了前者。
而且,一旦出手,絕不遲疑,緊跟著赫連宗英的身形撲過去!
蘇亦梨情知自己又一次忤逆和偷襲赫連宗英,難逃一死,至少在赫野沒有發(fā)現(xiàn)異樣之前,殺了赫連宗英,先收個“本金”回來,死的不虧。
面對來勢洶洶的蘇亦梨,赫連宗英甚至來不及發(fā)聲,已經(jīng)被蘇亦梨連人帶輪椅一起撲倒!
“砰”的一聲,兩人皆滾落在地,蘇亦梨第三次掐住了赫連宗英的脖子!
又是“砰”的一聲,木門被打開,赫野拖著癱軟的李荁進(jìn)了房間,沉聲道:“放了二王子,否則,我一寸寸剮了李荁。”
蘇亦梨右胸傷口在方才的劇烈動作間已然迸裂,疼得一身冷汗,右手力道不大,想要掐死赫連宗英著實(shí)不易。
扭頭看了一眼李荁,才發(fā)現(xiàn)赫野右手的匕首正架在她項(xiàng)間,隨時可要了李荁的命。
“呵呵,美人若失了耳朵鼻子,太過殘忍,你還是用馬鞭吧。”赫連宗英被掐著脖子,勉強(qiáng)發(fā)出嘶啞的聲音,卻仿佛勝券在握似的,并不擔(dān)心自己的安危。
赫野果然收了匕首,立時從腰間抽出馬鞭,一鞭打在李荁的后背上,發(fā)出清脆又刺耳的聲響。
李荁吃痛,慘叫一聲。
蘇亦梨的手勁始終不減,卻也無法再增加,令她極為焦躁。
赫野一鞭又一鞭,不緊不慢地抽打李荁,疼得李荁滿地打滾,斷斷續(xù)續(xù)地哀求:“梨……啊……小梨……救……啊……救……我……”
鞭打聲,求救聲,一聲聲如刀一般,扎在蘇亦梨本就疼痛的身上!
疼!
疼!
疼!
忽然,蘇亦梨看到赫連宗英腰后露出一截刀鞘——不大,是他那柄匕首的!
左手用力掐住赫連宗英的脖子,將他的身體微微提起,蘇亦梨伸出右手一把拽出匕首,疾聲道:“荁姐姐,我一死百了,你照顧好自己!”
話音未落,匕首已然向赫連宗英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