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顆甜柚
那天回到寢室,祁柚把襯衫隨手一脫倒頭就睡了,也不知道這口紅印子是什么時候蹭上去的。
她尷尬了幾秒,很壕氣地拿出手機,“那要不我賠你一件吧?多少錢?”
“賠?”喬椹琰的聲音冷而譏誚,“這是意大利手工定制的襯衫,目前國內沒有專柜,如果加上來回的機票,大概也就賠三萬吧?!?br/>
“……”祁柚打開微信掃碼的手一頓。
好家伙,這男人殺豬一把好手。
算了,反正她也不是賠不起,就當花錢買個教訓,以后千萬別對男人見色起意。
她輕嗤了聲,“收款碼打開?!?br/>
喬椹琰卻自說自話地在她的車載導航中輸入一串地址,“算了,國貿那兒有家路易登威,去那兒隨便買一件吧?!?br/>
“……”
于是,祁柚又著魔般的把車開到了國貿商城。她怎么也想不到,人生第一次和除父兄之外的男人逛街,竟是和這樣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一夜情對象。
太荒謬了。
離打烊時間還很早,商場里依舊熙來攘往,奢侈品專柜的客戶卻少之又少,柜姐悠哉悠哉地倚在柜臺玩手機,時不時抬眸掃兩眼門外,哪些是只看不買的窮酸鬼,哪些又是能帶來業(yè)績的金主爸爸,她們心里門兒清著。
祁柚進門,無所謂地往貴賓沙發(fā)上一坐,對柜姐說:“幫他選件襯衫吧?!?br/>
柜姐用她那5.0的高清大眼睛快速掃描了幾下兩人的行頭,腦海里有個小計算器在啪啪啪地按。
愛馬仕新款包,dir初夏系列的連衣裙。
還有男人手上那支朗格定制腕表……
這他媽一看就來頭不?。?br/>
“好嘞好嘞?!惫窠闼查g變臉,熱情得眼角褶子都笑出了幾道。
她趕緊給其他同事使眼色,把店里最貴的幾件襯衫都拿了出來,“先生這兩件喜歡嗎?”
喬椹琰面色平靜地瞥了一眼,扭頭看向祁柚,深眸微斂,單手閑適地插在兜里,也不說行也不說不行。
柜姐是慣會察言觀色的,立刻笑著對祁柚說:“女士,這兩件是我們設計師手工制作的高級成衣,您男朋友穿上一定好看的?!?br/>
???誰是他女朋友啦?他們兩個的關系頂多就算是露水紅顏,還是對即將分道揚鑣的露水紅顏。
祁柚看了眼喬椹琰。
不是,這男人不反駁怎么好像還笑了一下?
沒等祁柚說話,喬椹琰就對柜姐說:“這兩件,都包起來吧?!?br/>
“誒誒好嘞?!?br/>
柜姐樂不得不行,立刻又給他推薦了兩套搭配的西裝,喬椹琰也完全沒有要給祁柚省錢的意思,不客氣地全都要了。
祁柚冷哼了一聲,默默翻了個白眼。
他當然不心疼了,又不是他買單。
算了算了,就當做是那天睡了他的嫖資吧。
不過話說回來,以他的長相和技術,這個性價比很可以了。
柜姐讓自己的同事幫忙包裝,又趁著祁柚無所事事給她介紹了幾款新來的包包。
祁柚對包向來沒有抵抗力,家里衣帽間一大面壁櫥擺著她買來的各季新款,所以當柜姐介紹到這包是全球限量款,全帝都也不過兩只的時候,她感受到了對帥哥都未曾有過的強烈心動。
“包起來,我都要了?!?br/>
柜姐麻溜地包裝結賬,祁柚走到收銀臺邊不緊不慢地掏出自己的白金卡,“刷卡吧,和他的幾套衣服一起結?!?br/>
“不好意思小姐,這位先生已經結過賬了?!?br/>
結過了?
祁柚偏頭朝喬椹琰看過去,正好看見他在發(fā)/票上簽字,她的關注點比較歪,徑直略過了他龍飛鳳舞的字跡,落在他指節(jié)修長的左手上。
百夫長黑金卡,世界公認的“卡片之王”,不設消費額度,持卡人享受頂級尊榮、全球權益,可以說是尊貴至極的代表了。
她再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突然覺得手里的白金卡不香了。
對不起,打擾了……
從商場里出來,祁柚執(zhí)意要將買包的錢還給喬椹琰,本來是要買襯衫賠給他的,結果變成了他送了她兩個包,這算怎么回事?
她用手指戳戳他的肩膀,“微信?!?br/>
“什么?”喬椹琰回頭,略略挑眉。
祁柚揚起傲嬌的小眉毛,“當然是把買包的錢還你啊?!?br/>
“哦?!眴涕╃@次倒答應得很爽快,拿出手機點開自己的二維碼。
祁柚低頭掃了一眼,他的頭像是一片白色,昵稱單名一個“j”,她也沒認真看,直接把他的手機拿過來,“你這是名片二維碼,我只要掃你的收款碼。”
哼,還想加她好友咧,想得美。
喬椹琰極低地笑了一聲,流連在她身上的眼神耐人尋味,“真的不留個聯(lián)系方式?”
祁柚成功轉賬,把手機遞還給他,見他不接,直接塞進了他西裝口袋,“沒這個必要了吧?反正也不會再聯(lián)系了?!?br/>
她伸手去拉車門,“我就不送了,你一個人回去沒問題吧?”
喬椹琰的大掌突然按在她的手背,低頭靠近,嗓音暗啞,“連名字也不想知道嗎?”
沁涼的薄荷味道襲來,男人的呼吸聲就在耳邊,就像羽毛輕飄飄的撓在心尖,惹人心癢。短發(fā)蹭過她的耳廓,刺刺的,癢癢的,衣領挺括的襯衫下鎖骨若隱若現(xiàn),讓人生出想啃一口的念頭。
不得不說這男人生得人模狗樣,活脫脫的衣冠禽獸斯文敗類,她想起那天脫衣時他慢條斯理解扣子的樣子,就很……欲。
不對不對,不能再對他有非分之想了!
祁柚趕緊打著自己這個邪惡的念頭,抽回手,匆忙退后兩步,說話的節(jié)奏已然亂了一分。
“實話跟你說吧,我…我很快就要訂婚了。雖然我連他的面都沒見過,但是我既然答應了人家,就不能給人家戴綠帽子對吧。那天晚上的事……你就當沒有發(fā)生過吧。”
喬椹琰看著她,但笑不語,漆黑的眼睛像深淵,讓人猜不透。
祁柚一鼓作氣地拉開車門坐進去,系上安全帶回避著他的目光,“我們就在這里告別吧,以后都不要再見了?!?br/>
喬椹琰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車消失在擁擠的車流中,半分鐘后,黑色邁巴赫緩緩停在他面前。
司機搖下車窗,“喬總,還繼續(xù)跟嗎?”
喬椹琰淡笑搖頭,坐進車里,“不跟了,回去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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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陳今安回去的路上,祁柚轉動方向盤得手臂莫名起了一片雞皮疙瘩,這種渾身不自在的感覺來源于她旁一道灼灼的目光——
陳今安雙手托腮,一臉色瞇瞇地朝她瘋狂眨眼。
“你干嘛?傻了?”祁柚朝她丟了個白眼。
“柚寶,你們這次速度夠快的啊,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呢?!标惤癜蔡羝鹚⒃诩缟系念^發(fā)對著她脖子好一陣瞧,“咦,今天怎么不玩種草莓了?”
祁柚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額頭,“陳今安,我拜托你以后少翻墻去看國外那些少兒不宜的小網站好不好,你腦子里到底裝了多少廢料?”
“怎么著?我沒實踐經驗還不允許豐富一下理論知識嗎?”陳今安不服氣地頂回去。
祁柚無言以對。
日子不緊不慢進入六月,距離訂婚宴沒剩幾天。
在籌備訂婚宴這件事上,喬尋洵女士表現(xiàn)出了少有的積極,祁盛遠操持公司沒有時間沒時間,她便接過重擔主動操刀,上至宴會廳的布場、禮服的定制,下至請柬的發(fā)放、點心的擺放她無不親自落實到位。
不論外面的閑言碎語是說她“真把自己當做祁柚正經親媽了”,還是“為了在喬老太太面前好好表現(xiàn)”,她似乎都不在乎,每天忙得很開心的樣子,反正她這個闊太太在家閑著也是閑著。
反觀祁柚,明明是自己要訂婚她卻一直沒怎么上過心,總是要別人提醒,她漫長的反射弧才反應過來,哦,原來離她訂婚的日子沒剩幾天了。
她最近實在太忙了,這個月底,她們學院攜手米蘭新美藝術學院要在帝都舉辦一場國際大學生時裝周畢業(yè)作品展。
她因表現(xiàn)突出、設計的作品頗有靈氣被院領導選中,作為10位優(yōu)秀畢業(yè)生的其中一位參加秀展。
時間緊任務重,這些日子祁柚忙得暈頭轉向,既要采買縫制服裝需要的各種布料、碎鉆、絲線,又要畫稿親自動手,還要時不時跑去學校問問指導老師的意見。
日子過得沒日沒夜,往設計室一鉆便是一整夜,再一眨眼天就亮了。
這期間,喬家提出讓兩個孩子在訂婚前見一面,彼此熟悉,互相培養(yǎng)感情。但很不碰巧,那天正趕上祁柚和指導老師去蘇市采買布料,在當?shù)刈×藘商煲灰箾]能及時趕回來,再回來時聽說喬椹琰那邊又出差了,兩人就這樣陰錯陽差地錯過了。
所有作品正式完工的那天,祁柚沾床睡到昏天黑地,若不是肚子咕咕鬧著,夢里也在可憐巴巴地找食物,她可能都不想起床,看了眼鬧鐘上的時間,已經下午六點了,怪不得餓了。
她換了條居家的小白裙,蹦蹦跳跳下樓覓食,跑得太急,在樓梯拐角處撞上了位于視線盲區(qū)的一個大行李箱。
祁柚疼得膝蓋發(fā)麻,惱怒地推了一下箱子,“喬尋洵你什么毛病,行李箱擱在路中間是想害誰呢?”
喬尋洵正躺在沙發(fā)上享受私人美容師的護理,聞言撐起身子,揭下一片眼膜半瞇著眼睛瞧過去,“你別血口噴人啊,你看看清楚那是誰的箱子?!?br/>
“除了你還能……”
咦,不對,這是個男款行李箱。
祁柚蹲下身仔細瞧了瞧飛機牌上的名字,“qiran…祁燃?!”
她興奮地站起身,“我哥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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