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十六顆甜柚
因著言梵的出現(xiàn), 祁柚回去的路上有些心不在焉,手機在包里震動了半分鐘也沒感覺。
直到在某個十字路口遇上紅燈,她下意識想掏手機打發(fā)時間, 按亮屏幕才發(fā)現(xiàn)列表里躺了許多個未接來電,還都是喬尋洵打來的,也不知道今天又是刮的什么風(fēng)。
過了十字路口, 她把車子停在路邊, 邊補著口紅,邊給喬尋洵回了電話。
“大小姐,你終于肯接電話了?”喬尋洵聲音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
祁柚抿了一下紅唇, “什么事啊這么著急?”
喬尋洵:“急, 當(dāng)然急!我今天要參加一位太太的生日宴, 可我的戰(zhàn)袍剛才不小心潑上了咖啡, 你工作室里有沒有合適我穿的禮服?江湖救急啊?!?br/>
“……”
祁柚還以為什么事呢, 她看了下時間, 離晚宴開始應(yīng)該還早,于是合上梳妝鏡,抿了一下嘴唇說:“等著, 我半個小時后給你送過來。”
掛了電話, 她臨時掉頭回了趟公司。
這段時間祁柚在家養(yǎng)傷,工作上的事務(wù)一直是跟幾個管理層線上溝通的, 幸而沒有出什么亂子, 倒也讓她省心不少。
一周多不來公司,管理層將公司內(nèi)外打理得很好,大部分員工都不知道她受傷的事, 還以為她去哪兒度假了, 祁柚方一踏入公司的大門, 偌大的辦公室想起一連串此起彼伏的問候。
“祁總好?!?br/>
“祁總好?!?br/>
祁柚挎著手包走路帶風(fēng),微笑著朝大家點頭示意。
服裝公司最不缺的就是衣服,供應(yīng)商和代工廠的合作敲定下來之后,ciy的業(yè)務(wù)有條不紊地運行著。
祁柚跟著助理來到樣衣間,挑了兩條適合喬尋洵的禮服拍照發(fā)給她。喬尋洵沒生孩子,身材保持得特別好,所以也不存在尺碼不合身的問題。
但她糾結(jié)癥特別嚴(yán)重,挑了半天定不下來,祁柚索性兩條一起打包,替她送到了祁宅。
自祁柚搬進(jìn)喬家之后,哥哥祁燃也獨自住去了外面,偌大的別墅只剩下喬尋洵和祁盛遠(yuǎn)兩個人住,瞬間冷清了不少。
祁柚出嫁后,這個家再沒人和喬尋洵斗嘴,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挺不習(xí)慣的,后來學(xué)著別家太太在院子里養(yǎng)了只小萌駝,順便種了些花花草草,宅子才又恢復(fù)了生氣。
二樓的南邊,是祁盛遠(yuǎn)專門為喬尋洵改造的衣帽間。
祁柚帶來的深v禮服深得她心,喬尋洵拎著裙子在落地鏡前轉(zhuǎn)了一圈,滿意道:“你別說,你公司的裙子比這品牌的小禮服還好看些?!?br/>
祁柚朝她挑了下眉,滿眼“那是,也不看是誰的設(shè)計”的小傲嬌。
喬尋洵換著鞋,突然說:“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咱們姐妹倆今晚去艷壓全場?!?br/>
“喂,誰跟你是姐妹?!逼铊譀]好氣地斜睨著她。
明明是善良美麗的白雪公主和她惡毒腹黑的后媽。
喬尋洵朝她拋了個白眼,“我可不想做你媽,顯得我特別老。”
祁柚:“我也不想謝謝?!?br/>
兩人頂嘴歸頂嘴,一起赴宴的提議祁柚倒是沒有拒絕,正好這幾天喬宗明和老太太去了小姑家小住,喬椹琰也回來得晚,家里只有她一個人吃飯,孤零零怪可憐的。
兩人在化妝間折騰了好一會兒,終于趕在生日宴正式開始前到達(dá)會所。
這次生日宴是喬尋洵圈內(nèi)好友王太太的整十生日,王家包下了一家規(guī)模不小的私人會所,圈里名媛貴婦請了遍。
她倆一進(jìn)門,就成了全場的焦點,憑著高顏值和驚艷的禮服carry全場,除此之外也因豪門世家之間女人的八卦心理作祟,瞧這二位一同出席,不由得多看兩眼。
續(xù)弦年輕女人的家庭在他們這個圈子里少見多怪,可像祁家這樣上一秒鬧得雞飛狗跳,下一秒又相安無事的一家子實屬不多。
有人猜測,這兩人是在做戲給外人看呢。
喬尋洵忙著帶祁柚去和壽星一家打了招呼,并沒注意到席上的這番閑言碎語。
“哎喲,祁太太,你今天這件禮服很不錯嘛,哪家大牌的高定???”有太太夸贊道。
喬尋洵撩了一下頭發(fā),笑得滿面春風(fēng),“是嗎,我也覺得好看。這不是外國那些牌子,是我家祁柚自己設(shè)計的禮服?!?br/>
“是嗎?祁柚的設(shè)計很棒啊!”
緊接著,吹捧祁柚的彩虹屁接踵而來。
喬尋洵就像是一臺行走的廣告牌,硬生生在宴會上植入了一波ciy的硬廣,逢人就炫耀這是祁柚的設(shè)計,全球限量,獨此一件。
祁柚有點懷疑等宴會結(jié)束,這女人會不會要找她結(jié)算宣傳費。
喬尋洵情商很高,和誰都能聊上幾句,妥妥的交際霸王花。祁柚站在旁邊有些搭不上話,百無聊賴地找了個視野開闊的雅座補充體力。
正低頭和一塊甜點作戰(zhàn),幾句冷嘲熱諷輕飄飄跌進(jìn)耳里。
“哎,你們剛才看到祁柚腳踝上的結(jié)痂沒,聽說她前段時間受傷了。”
“這個我知道,聽說是在某個公開場合被曾雪碧從臺階上推下去的?!?br/>
“曾雪碧?哪一個?”曾嘉電子入不了這些人的眼,即便當(dāng)初有擠進(jìn)上流社會的苗頭,如今也被人遺忘了。
“就是曾嘉電子的曾雪碧啊,身材這樣的那個?!蹦桥苏f著,用手在空中畫了個圓葫蘆形狀。
“噢,她呀,她推祁柚干嘛?兩人有仇?”
“我聽說啊,是祁柚勾搭人家老公這次惹怒了曾雪碧?!?br/>
“曾雪碧老公?你這話靠譜嗎?祁柚自己老公那么帥,不至于吧。”
“當(dāng)然靠譜,后來曾雪碧還問我要了祁柚的聯(lián)系方式來著,估計又是想找她撕逼吧。要我說,這種事情一個巴掌拍不響,就曾雪碧長那樣,留得住男人才怪。而且祁柚和她老公本來就是商業(yè)聯(lián)姻沒有感情,日子久了她就耐不住寂寞了唄。像她這種人,從小沒了媽媽,估計也沒人教她……”
小白花陰陽怪氣的話還沒說完,忽的眼前一黑,一杯紅酒朝她直直潑過來,頭發(fā)衣裙瞬間染濕,暗紅色的液體順著臉頰往下流淌。
“啊——?。 ?br/>
小白花捂著臉尖叫,周遭的人都嚇壞了,連祁柚也沒反應(yīng)過來。
祁柚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酒杯,不對啊,她才走到一半,這酒還沒潑出去呢。
是誰替她出了這口惡氣?
太他媽解氣了!!
她順著大家錯愕的目光往前看——喬尋洵站在人群中央,霸氣地將酒杯往地毯上一摔,指著那女人的鼻子說:“你算哪根蔥,也配在這說三道四顛倒是非?!我告訴你,就算我家祁柚沒有媽媽,有我喬尋洵在別人就休想欺負(fù)她!”
圍觀的人漸漸多了,小白花捂著臉哭得無比委屈。
壽星一家上前調(diào)解,喬尋洵閉眼深呼吸,潦草收拾了一下心情,和壽星太太道歉。
“不好意思王太太,砸了您的場子。”
王太太和喬尋洵打交道久了,了解她的脾氣,她不隨意得罪人,但也不是好招惹的。能逼她在大庭廣眾上動手的,肯定是這小白花說了什么話氣急了她。
王太太說了幾句場面話,小白花迫于臉面向喬尋洵道了歉。
喬尋洵置若罔聞,拿起手包朝祁柚所在的方向走來,拉起祁柚的手:“走,柚柚,我們回家?!?br/>
不得不承認(rèn),和喬尋洵相愛相殺這么多年,祁柚第一次被她感動到了。
她從前很抗拒喬尋洵的存在,因為多了這樣一個小后媽,她沒少被人笑話。
可被喬尋洵牽著往外走的那一刻,她肩上似乎有光芒在閃爍,手掌也是溫?zé)岬?,那是家人的溫暖?br/>
回到車上,喬尋洵依舊沒消氣,激情開麥在線辱罵小白花。
“有些人就是眼紅見不得別人好,她下次再敢當(dāng)著我的面嘰嘰歪歪,看我不撕爛她的嘴……”
她一個人噼里啪啦說了半天,突然意識到旁邊的人似乎一直沒出聲,回過頭,發(fā)現(xiàn)祁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你干嘛這樣看著我?”喬尋洵被她盯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祁柚聳了聳肩膀,笑笑,“沒什么,就覺得你今天……帥爆了?!?br/>
被她這么一說,喬尋洵反倒有些無所適從了,她挽了挽頭發(fā)調(diào)侃道:“你才知道啊?!?br/>
喬尋洵讓司機開車先送祁柚回家。
車子行駛在朦朧的夜色中,祁柚望著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過了會兒,她問出了藏在心里許久的疑問:“你為什么喜歡我爸?你這樣的條件,當(dāng)時追你的男人應(yīng)該不少,為什么選了一個比你大了那么多的老男人?”
“你真想知道?”喬尋洵愣了下。
祁柚點了點頭。
喬尋洵:“好吧,告訴你也沒關(guān)系?!?br/>
窗外風(fēng)景翻飛,思緒也被拉得很遠(yuǎn)。
當(dāng)時老家發(fā)生地震,喬尋洵和弟弟很早就沒了父母,即使后來老太太對他們姐弟都不錯,可終究沒有血緣,在喬家的生活總是如履薄冰。
加上她弟弟喬燁從小就很愛闖禍,喬尋洵從小照顧弟弟,被生活逼著成長,比同齡人都成熟得早些,內(nèi)心卻也一直渴望被愛、能有雙肩膀給她依靠。
記得她第一次見到祁盛遠(yuǎn)那天,祁柚也在場,當(dāng)時這個小姑娘還只是個剛步入中學(xué)的小丫頭片子,而她也不過是個頂著喬家養(yǎng)女頭銜進(jìn)入喬氏工作的大學(xué)畢業(yè)生。
那天喬氏和盛遠(yuǎn)有應(yīng)酬,祁盛遠(yuǎn)不放心女兒大晚上一個人在家,把她帶來蹭飯。
喬尋洵至今都記得那場飯局上,祁盛遠(yuǎn)是如何照顧小祁柚的,也是那種無微不至的呵護(hù)感動了她,覺得他一定是個特別會寵人的好男人。
見她說完,祁柚詫異:“敢情你這是尋求父愛呢?”
喬尋洵:“你有沒有聽過那句話‘有的人教你溫柔,有的人教你成熟,可真正愛你的人只會讓你做回小孩’,這叫幸福你懂不懂?”【注1】
真正愛你的人只會讓你做回小孩……
不知道為什么,聽到這話時,祁柚腦海中不自覺地閃過喬椹琰的臉,想起他這段時間對自己的好,不也是把自己寵成了個廢物小寶寶嗎?
她想了想,又問:“那這么多年,你真沒想過再和我爸要一個孩子?”
電視劇里不都這么演的嗎,母憑子貴,嫁入豪門生個兒子然后爭奪家產(chǎn)。
喬尋洵輕哼一聲,“我是丁克好嗎。從小管著喬燁已經(jīng)夠讓我頭疼了,好不容易享福了,干嘛還生個小孩來折磨自己?你家的皇位就留給你哥繼承吧,我就不跟著瞎摻和了?!?br/>
父母去世那年,喬燁還很小,喬尋洵大他許多,從小沒少給他操心,小小年紀(jì)就已經(jīng)體會過當(dāng)?shù)?dāng)媽的辛勞,實在有些怕了。
祁柚“哦”了一聲,不知再說些什么。
或許從前是她帶有色眼鏡看人了吧,她這位小后媽其實也沒想象中那么壞。
甚至還挺有個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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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正在家里住泡面充饑的貝蕊臨時接到了張副總的消息,說喬椹琰在某私人會所有個局,合作方的老總是個上了年紀(jì)的老頭。往特別喝酒,一場應(yīng)酬下來勸酒詞說出了花,從頭至尾都拉著喬椹琰陪他喝酒。
這位合作方往年和喬宗明有些交情,喬椹琰不好冷臉子,硬著頭皮陪他喝了大半瓶白酒,目前人已然微醺,張副總讓貝蕊趕過去,見機行事。
夜風(fēng)微涼,站在私人會所門口,貝蕊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攏了攏手臂。
怕喬椹琰會提前離開,她接到電話后匆匆忙忙就趕來了。想到晚上可能發(fā)生的事,出門前她特意換上衣柜里價格最高的吊帶裙,外搭一件初秋線衣外套,長發(fā)披散在肩上,溫柔中藏著些小性感,乍一看很像祁柚平時的風(fēng)格。
被安插到總裁辦數(shù)月有余,整個辦公室的人像防賊似的放著她,重要文件從不經(jīng)她手,交給她處理的都是一些無關(guān)痛癢的瑣碎,即使每天離喬椹琰只有一門之隔,她也沒有找到機會接近他半分。
喬椹琰像是刻意遺忘總裁辦有她這么個人存在,正眼眼也沒瞧過她一次。
張副總得知她這邊毫無進(jìn)展,已經(jīng)發(fā)過很多次脾氣,再這樣下去她不僅會失去自己想要的,還會成為一顆棄子。
今天這次機會與她而言非常重要,她必須牢牢抓住。
在會所門口站了半個多小時,終于等到一伙西裝革履的男士從電梯里出來。
他們中有些人已經(jīng)喝得走路東倒西歪,勾肩搭背地說著胡話。喬椹琰走在最后面,修長提拔的身形在人群中尤為顯眼。
他也喝了不少酒,面色略微潮紅,只不過他自控能力極好,及時醉了也是一副斯文矜貴的模樣,不會讓人敲出端倪。
豪車一輛一輛駛至門口,等到最后一位大醉不醒的合作方被助理扶進(jìn)車?yán)?,喬椹琰才按了按眉骨,給路超播去電話。
“喬總?!?br/>
右前方響起一道溫溫柔柔的女聲,喬椹琰略頓,稍稍抬眸。
醉意濃烈時視線也出現(xiàn)了重影,眼前這女人從聲音到著裝風(fēng)格都有幾分酷似自己的小嬌妻,他緩慢地瞇起眼睛,漆黑的眼珠打量著她。
可只消一眼,喬椹琰便知道她不是祁柚,從長相到身材都差他的小嬌妻太多。
他皺了皺眉,“你怎么在這兒?”
“是寇蔓姐讓我來給您送份文件的?!?br/>
見喬椹琰眼神狐疑,貝蕊快速地轉(zhuǎn)移話題:“喬總,您還好吧?我看您似乎喝醉了,我?guī)Я诵丫扑幠灰砸活w?”
說著,她從包里拿出提前準(zhǔn)備好的藥丸,淡黃色的包裝上印了幾句看不懂的韓文。
喬椹琰垂眸看了眼,淡淡收回目光,“不用了?!?br/>
貝蕊的手僵在半空中,她尷尬地抿了抿唇,將藥丸收回包里。
她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說:“喬總,其實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關(guān)心而已?!?br/>
“可能你不知道,我在很早之前就關(guān)注你了,遠(yuǎn)在畢業(yè)大秀之前。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你是祁柚的未婚夫,但我沒有辦法控制我自己。我知道我不該對你動心,也知道總裁辦的同事都不喜歡我,可是,我只想離你近一點,每天能看著你,僅此而已?!?br/>
她說著,緩緩?fù)熳涕╃氖直?,淚水在眼眶打轉(zhuǎn),看上純潔無害。
喬椹琰垂眸看了眼她黏上來的手,眼神不屑。
他輕哂一聲,“我替祁柚有你這種同學(xué)而感到羞恥?!?br/>
貝蕊愣了愣,“什……什么意思?”
喬椹琰甩開她的手,頭也不回地朝門口走,聲音冰冷不近人情,“明天去人事部辦離職手續(x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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