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五十二章
付一卓坐回沙發(fā)里,說:“我是舞者,不能隨便亂吃東西?!?br/>
朱韻點點頭。
畫面后勁太足了,朱韻如鯁在喉,根本說不出話來。
誰能想象到一個大男人,會突然這樣毫無征兆地在咖啡廳里扭臀甩胯。
而且更主要的一點是,付一卓此人的身高實在是太驚人。李峋的個子就很高,但付一卓目測比李峋還要高,加上他身體因為常年鍛煉,比李峋健壯許多,就這樣一個形象,當著所有人面做出了如上動作,朱韻真不知道要擺出何種神態(tài)。
等朱韻回過神,發(fā)現(xiàn)付一卓正以一種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
還想要反饋嗎……
朱韻抬手,鼓了鼓掌,說:“真好?!?br/>
付一卓:“哪好?”
“……”
朱韻看向李峋,后者懶洋洋靠在椅子里喝咖啡,一語不發(fā)看熱鬧。
朱韻回頭,沉吟幾許,說:“你身材真不錯,你有多高???”
付一卓:“188?!?br/>
“別放屁?!崩钺镜_口,“188是我,你是194?!?br/>
付一卓聽完神色驟冷,好像是被觸了雷區(qū)一樣,猛吸一口氣,怒道:“我跟你說了幾次了!我沒有194!”
李峋嗯了一聲,冷笑道:“恐怕這兩年又長了吧?!?br/>
付一卓氣得臉通紅。
朱韻在一旁云里霧里??锤兑蛔可駪B(tài)肯定是生氣了,可為什么?她完全沒有聽出剛剛話題里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李峋悠哉地給她解釋:“他跳拉丁舞,因為身高舞伴都找不到,誰都不愿意跟他搭?!崩钺菊f著,忍不住嘲諷,“拉丁巨人,現(xiàn)在還是一如既往跳獨舞呢吧?!?br/>
付一卓表情那個恨啊。
朱韻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思考要不要出來打圓場,沒想到付一卓忽然臉色一變,又恢復了剛剛的神態(tài)。
“峋,你還是這么幽默?!?br/>
……這哥心理狀態(tài)真樂觀。
李峋不咸不淡道:“少說廢話,來干什么?”
“找你?!?br/>
“什么事?”
付一卓說:“你猜?!?br/>
李峋起身,對朱韻說:“走了?!?br/>
“峋,別這么沖動?!备兑蛔拷凶∷熬褪侵半娫捓镂艺f的那件事?!?br/>
李峋簡明扼要回答他:“不行?!?br/>
“你再考慮一下?!?br/>
“考慮幾下也是不行?!?br/>
“峋,我也是為你著想,我跟我爸已經(jīng)說好了,你只要——”
李峋看向他道:“付一卓,我跟你家的聯(lián)系在送你進大學的那刻就已經(jīng)沒了,你爸怎么樣跟我沒關(guān)系?!?br/>
付一卓頓了頓,沒有說話。
“走?!崩钺九牧酥祉嵰幌?,轉(zhuǎn)身往外走。
“哎!你等我?。 敝祉嵟o嫀卓诳Х?,放下杯子要去追李峋,不料手腕忽然被拉住,朱韻回頭,付一卓又把手松開了。
“干什么?”
付一卓搖搖頭沒有表示,朱韻奇怪地離開咖啡廳,李峋正在門口等她。她走過去問他:“怎么回事?”
李峋低頭點了支煙,“沒什么?!?br/>
朱韻:“他說要跟你談的是什么事情,你為什么不答應?”
李峋吐了口煙,“閑事。”
“你跟他們家是——”
“已經(jīng)沒關(guān)系了。”
“那他怎么——”
“走了,回去干活了?!?br/>
“……”
李峋活動了一下脖子,準備過馬路,等他都走過馬路對面了,才發(fā)現(xiàn)身旁少個人。
回頭,朱韻還在原地。
“過來啊。”他喊了一聲。
朱韻一動不動。
李峋搔搔脖頸,沒辦法,又回去了。
等他站到朱韻面前,剛好一個紅綠燈結(jié)束,背后車流緩慢啟動。
“怎么不走啊。”李峋對朱韻說。
朱韻沉著一張臉,看著他的眼睛。
“李峋?!?br/>
“嗯?”
“你老實說,咱們倆是不是到倦怠期了?!?br/>
“……”一天被問兩遍這個問題,李峋被逗笑?!澳闾焯於荚谙胄┦裁窗??”
可不管他怎么笑,朱韻還是冷若冰霜。
李峋看了一會,道:“生氣了?”
沉默。
十秒鐘過去了,李峋終于嘆口氣,無奈地拉住她手腕。
“好吧,跟我來?!彼麚Q了個方向,拐向自己租房的小區(qū)。
李峋租的單間面積不大,里面很整潔——當然,是朱韻整理的。
進屋后,李峋燒了壺熱水??粗谋秤?,不知為何,朱韻心里涌出一種感覺來。
他們離得這么近,可他看起來好像還是孤獨一人。
她必須跟他好好談一談。
“李峋?!?br/>
他嗯了一聲。
“你現(xiàn)在不是一個人了。”
他挑眉,笑著回過頭,神色里頗為得意,也不管朱韻嚴肅的臉色,過來摟住她。
“是啊。”
朱韻一被他抱住,聲音立馬變軟了。
“就是說……”
“說什么?”
“你得跟我溝通。”朱韻看向他,重新嚴肅表情?!袄钺?,我們之間得溝通,懂嗎?”
他斂眉看著她。他打小一個人自然生長,這種生命里多了一個人的感覺對他來說也很陌生。凝神片刻,他點點頭:“好,你想知道什么?”
朱韻見他這么容易松口,稍稍安心,問道:“那個付一卓是你什么人啊?”
李峋:“合作伙伴。”
水壺里的水咕嘟咕嘟地響著,李峋也不在意,他靠到床頭,說:“我跟他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不過當時我們的生活環(huán)境很不一樣,本來沒什么交集,后來算是陰差陽錯吧。他們家經(jīng)商的,他爸有個很大的公司,付一卓是獨生子,他爸一心想讓他繼承家業(yè)?!?br/>
李峋邊說邊笑,“但你也看到了,他根本沒那個細胞。后來他爸可能也看出自己兒子是個傻逼,就不強求他子承父業(yè)了。”
朱韻:“…………”
李峋又道:“但他爸這人死要面子,絕對不允許他連大學都不去念?!彼戳丝粗祉?,“你能看出我們倆外形有點像吧?!?br/>
朱韻點頭,李峋笑著說:“我們小時候更像,我人生第一桶金就是在他手里賺的,那時我才十四歲,他有一場很重要的考試,我替他去了,全科滿分,他給了我五百塊錢?!?br/>
朱韻驚嘆:“哇?!?br/>
李峋接著說:“不過經(jīng)驗不足,最后被抓包了?!?br/>
“……”
“那時付一卓跟他爸鬧得很兇,他只想跳舞,但他爸覺得不靠譜。付一卓朋友很少,只跟我關(guān)系不錯。有一次他跟他爸吵得太兇,拿錢給我讓我?guī)x家出走,結(jié)果被他爸給抓回去了。他爸找人了解了我家的情況,跟我詳談了一次。我們的目的都很簡單,約定完,他就給付一卓辦了轉(zhuǎn)學?!?br/>
朱韻問:“你們約定了什么?”
李峋:“他爸想讓他念好大學,我則想繼續(xù)讀書。他家里關(guān)系比較過硬,事情很簡單就解決了,我替他上學考試。高考結(jié)束后,他爸將我轉(zhuǎn)到別的地方,用自己的檔案再讀一年,參加高考。后面的你都知道了。”
李峋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話,口有些渴,起身去桌邊倒水。
朱韻對這人也有點好奇,“他就這么喜歡跳舞啊。”
“嗯?!崩钺竞咝?,“他爸一直覺得他三分鐘熱血,根本堅持不了多久,誰知道這么多年過去,他還是這樣?!?br/>
朱韻又問:“那他現(xiàn)在來找你干什么?他剛剛要跟你談什么?”
“還能談什么。”李峋道,“離開課本就只剩錢了。他爸準備涉足科技產(chǎn)業(yè)領(lǐng)域,想投資我,讓我開間工作室?!?br/>
“這是好事啊。”朱韻奇怪道,“你怎么不答應?”
李峋沒有馬上回應,不緊不慢踱步到床邊,彎腰,兩手撐在朱韻兩側(cè)。
朱韻下意識往后退了一點點,李峋也不進逼,維持著淡笑的神態(tài),說:“公主,你知不知道我最喜歡你什么地方?”
朱韻搖頭。
李峋大手按在朱韻胸上。
“這里?!?br/>
朱韻:“……”
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李峋接著說:“我最喜歡的就是你這顆想事永遠想不到點子上的心?!?br/>
朱韻:“……………………”
這朱韻就不服了。
“什么叫我想事都想不到點子上?”
李峋在她面前邪笑,就是不回答。朱韻越看越來氣,抬蹄子要踹,被李峋一掌按下,順勢將她壓倒在床上。
他很沉,那是一種新鮮得讓人沉迷的重量。朱韻試探性地用用力,果然馬上被他禁錮得跟緊。
呼吸有點困難。
“你想什么事情都直線考慮,一是一,二是二。”李峋下巴墊在她的鎖骨處,贊嘆道,“具有一種古典的契約之美?!?br/>
什么玩意……
“可惜現(xiàn)在很少有人按照契約做事,也很少有人敢拔劍正面決斗?!彼贿吤祉嵉男?,一邊半開玩笑道,“具有騎士精神的人越來越少,現(xiàn)在是小人的天下?!?br/>
朱韻似乎明白了李峋說的是什么意思。
她想了想,問:“付一卓的爸爸是個什么樣的人?”
“一個很不錯的父親,但只是針對他兒子而言。”李峋道,“對其他人來說就是個精明的商人。他眼光很獨到,不然也挑不中我。”
“切?!敝祉嵑敛谎陲椀匾黄沧?,李峋大蘿卜臉不紅不白道,“他是做鋼材起家的,生意做得很大。但他看出未來幾年實體行業(yè)會越來越難,想早一步做好打算。他已經(jīng)挖了不少IT行業(yè)的精英,但他自己對這個一竅不通,以防萬一,他當然塞個懂行又能控制的人進去幫他盯梢?!?br/>
朱韻謹慎地說:“那我們還是別去了?!?br/>
李峋哈哈大笑,他抱著朱韻在她脖頸里親了一口。
“公主,你真他媽可愛?!?br/>
“謝謝?!?br/>
“不過他這人不是那么容易善罷甘休,等我們起步時難免會被他壓一壓?!?br/>
“起步什么?”朱韻想了想,“你要自己開公司嗎?”
“不然你以為我這么累死累活做外包是為了什么?!崩钺灸砥鹚念^發(fā),在指尖把玩?!暗儒X攢得差不多,我們就自己玩去了。畢竟公主一條裙子那么貴,我要不使點勁,養(yǎng)不活你啊。”
朱韻被他哄得勁勁兒的,問:“我們需要多少錢啊?”
李峋給朱韻說了個數(shù),朱韻震驚,“要這么多???你想做什么???”
李峋頓了頓,道:“現(xiàn)在只是個初步的想法,等過一陣我明確之后再跟你商量?!?br/>
朱韻:“你都明確了還跟我商量個屁?!?br/>
李峋大笑,朱韻則是有點愁,他剛剛報的錢可不是小數(shù)。
愁慮之中朱韻又難免生出幾分感嘆——當初她第一次知道基地項目掙的錢數(shù)時,曾驚訝得合不攏嘴。誰知才短短兩年過去,他們要思考和過手的數(shù)字便十倍十倍地往上漲。
現(xiàn)在光靠基地項目掙錢肯定不夠,要拉投資嗎……朱韻心里胡亂思考著。
李峋倒是沒太在意這方面,他摟著朱韻問:“還生氣么?”
朱韻搖頭。
李峋:“說這么多話,白浪費時間?!?br/>
朱韻反駁:“這才不是浪費時間好吧。”這叫溝通。
李峋拍拍她臉頰,起身道:“你先回學校吧,我今晚得出去一趟。”
“干嘛去?”
“幫那傻逼安排一下,他這人腦子不正常,沒有什么生活自理能力?!崩钺竞唵问帐傲艘幌?,回頭看見床上的朱韻笑瞇瞇看著自己。
“干什么?”
朱韻搖頭。
李峋冷笑:“讓我跟你溝通,輪到自己就惜字如金了是吧。”
朱韻說:“我發(fā)現(xiàn)一個規(guī)律,你好像對所有叫你‘弟弟’的人都不錯?!?br/>
李峋嘴角扯出一個耐人尋味的弧度,慢慢晃到朱韻面前,在她耳邊輕聲說:“你沒發(fā)現(xiàn)我對叫我哥的人更好嗎?”
朱韻一哆嗦,溜走。“我先回學校!你結(jié)束了給我打電話?!?br/>
*
大成功。
朱韻回程路上走路直蹦高。她深切發(fā)覺李峋這人不能慣著,他就得治,不治不行。
朱韻回到宿舍,翻包拿書的時候意外發(fā)現(xiàn)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串電話號碼。朱韻微頓,馬上意識到這是她離開咖啡廳時,付一卓放到她包里的。
他偷偷留電話是什么意思?
朱韻試著發(fā)條短信打招呼。
“你好?!?br/>
過了一會付一卓回復。
“弟妹。”
朱韻還沒想好下一句要說什么,付一卓的信息再次傳過來:“明晚有空嗎,別告訴峋,我們出來聊聊,我有事想拜托你?!?br/>
朱韻看著信息沉默不語。
他是想背著李峋叫她出去?
談什么?
如果是剛離開咖啡廳的時候看到這張紙條,受到他的邀請,朱韻可能不會猶豫太多。但她剛剛聽了李峋講的那些事,而付一卓又是受了他爸爸的委托來找李峋,她難免要謹慎一些。
她很怕付一卓曲線救國從她這入手。
就在她思索之際,手機再次震動,朱韻低頭,看見屏幕上很簡單的一句話——
“我永遠不會害峋,我想幫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