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回應(yīng)
他似乎并不急于知道她的答案,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很小心地將放在床頭柜上的保溫桶輕輕打開,將湯汁倒進(jìn)小碗里,溫言道,“我下午讓云姨煲了湯,剛才去拿的,讓她臭罵我一頓,說我沒有照顧好你,你喝一點,對消腫化瘀很有好處。”
那只保溫桶一打開便有香氣傳出來,濃烈的似乎要將人的每個細(xì)胞喚醒,在這樣的夜里,最幸福的事情也許正是在饑腸轆轆的時候喝到這樣一碗湯。
是當(dāng)歸鴿子湯,蘇夕冉一口氣喝了一大碗,喝完才顧得上說一句話,“這么晚還喝湯,不知道等下會不會睡不著覺。”
周峪琿將落在她臉上的碎發(fā)撥到耳后,微笑道,“不會,喝點熱的比較好睡覺,還要嗎?”
她搖頭,忽然覺得這一刻異常親昵,他坐在床邊看自己喝湯,笑容像是五月的微風(fēng),言語中充溢著溫?zé)岬臍庀ⅲ@樣互動讓人覺得是在說著家常的體己話,都是些不要緊的生活瑣事,距離卻在不知不覺間便拉近了幾分。
蘇夕冉抬起頭,“既然是交易,我想知道,你到底要得到什么?”
周峪琿接過她手中的湯碗,隨手放在床頭柜上,眼神毫無閃爍,“我想要的一直是你,你的一切。”
她終于笑了,有些虛弱,有些慘淡,眼神卻是極其平靜,看不出一絲波瀾,“那好吧,我愿意。”
他似乎很滿意她這樣回答,沒有多說什么便要離去,走的時候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帶著點承諾的意味,走到門前卻又忽然轉(zhuǎn)過身來,“明天我再來看你,晚上睡覺不要亂蹬被子,小心著涼。”
聽見門輕響一聲被合上,蘇夕冉忽然松了一口氣,心中卻是深深的絕望,終于還是要面對這一切,終于還是有這一天,可是想來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就算不是他,也會是別人,他們也許是他人的丈夫,是別人的父親,如果那樣,她失去的更多,所以就這樣吧, 就是他吧,周峪琿,這個她不討厭的人,會提供給她她想要的一切,機會,運氣,以及最高最大的那個舞臺。
她將臉緊緊埋在枕頭里,眼淚一點點被布料吸收,沒一會兒便是濕涼一片,她在心中發(fā)誓,蘇夕冉再也不會這樣落淚,再心酸再難過再痛苦也不會再落下一滴淚,她一定要讓那些人看著,蘇夕冉是怎么樣從他們腳下爬起來,笑著走下去。
后來的幾天,周峪琿每天都會來看她,每次帶的湯都不一樣,蘇夕冉忍不住問,“你是不是每天都要被云姨罵一頓?”
他將水果遞給她,“我才沒那么傻,這幾天都派助理去拿,阿姨最喜歡美男計,見到余天去,什么話都不說了。”
她靜靜將草莓放進(jìn)嘴里,感覺這樣的相處無比美好,有時候也在想,時光如果永遠(yuǎn)停滯在剛剛那一刻該有多好,可是,那樣的念頭也只能是想想。
周峪琿的行動力驚人,出院的時候直接派人將她帶到一處全新的公寓,寬敞的復(fù)式結(jié)構(gòu),連管家都是現(xiàn)成的,她的全部行李已經(jīng)打包送到,并且已經(jīng)已經(jīng)整理得很好,衣帽間里掛著整齊的一排新衣,看了看牌子,是她平時也要想一想才能進(jìn)去的名店的當(dāng)季新款,號碼一定相當(dāng)合適,蘇夕冉相信周峪琿有知道這些的能力。
這般的情景讓她想起《沉香屑 第一爐香》里面的描寫,薇龍面對滿滿的衣櫥不禁感嘆,這跟長三堂子里新買進(jìn)一個討人有什么區(qū)別!
是沒有什么區(qū)別,蘇夕冉在心里對自己說,沒有任何區(qū)別。
她十分喜歡公寓的露臺,也許可以在這里看夜色,不知道在這里看到的月亮?xí)粫鷦e處的不同,想到自己來到這里的原因,還沒到天黑便生出一股酸澀,在心中久久不散。
余天在她身后開口,“蘇小姐還有什么要求可以告訴管家,或者直接給我打電話。”
蘇夕冉微笑著點頭,“他什么時候回來?”
余天一愣,雖然見過蘇夕冉幾面,可是她面無表情的時候多,剛才那一笑,真真像是一朵綻放的梨花,似乎聞得到芳香,笑容背后卻有些莫名的情緒,仿佛對這一切都是意興闌珊,沒有任何興趣。
“周先生現(xiàn)在正在出差,說隨后會自己跟你聯(lián)絡(luò)。”
蘇夕冉依然是那副笑意,心中卻嘲笑自己問了傻問題,這個地方從此便是她的鳥籠,他的行宮,她有死守在這里的義務(wù),他卻有不來的權(quán)利。
忽然一陣微風(fēng)吹過,可以看見不遠(yuǎn)處靜靜的一片湖面,荷葉隨風(fēng)輕搖,又是一年秋意濃,那些恬靜美麗不過幾日便會破敗下去,刮一場風(fēng)便成了一池殘荷,所有美麗最后的下場不過是讓人留戀,她在心中靜靜地告訴自己,蘇夕冉,一定要記住這一天。
她一個人吃的晚飯,菜色科學(xué)可口,湯水又換了一個樣子,但是并不是云姨手筆,喝著差了很大一個檔次。管家打理好一切之后便不知所蹤,這屋子這樣大,一個人藏在這里真的可以不聞聲息,不知道藏不藏得住寂寞。
蘇夕冉不知道自己此刻應(yīng)該做什么,很多事情她是無師自通,比如飯局上該同誰敬酒,喝到什么的程度;比如該跟那些記者打成一片,該對誰不加辭色;可是如果做人家情人,這件事她從不曾學(xué)過,也沒有人告訴過她應(yīng)該怎樣。
看來這個世界上,沒有一項職業(yè)做的容易,各行都有自己的血淚,只是不足為外人道罷了。
她出院已經(jīng)三天,周峪琿一直沒有來過,電話只在她搬進(jìn)來當(dāng)晚打過一個,來電顯示是在東京,做有錢人也十分不容易,經(jīng)常要離家千萬里。他問她是否喜歡這一切,蘇夕冉其實很想說現(xiàn)在的自己難道還有說不的權(quán)利?只是話到嘴邊不得不咽下。
通話結(jié)束的時候他還特意告訴她,“那只‘碧海情天’在臥室床頭的柜子上,我很高興你還留著它。”
她是一直留著那只水晶球,那是蘇棠得到的最貴重的禮物之一,一個人如果擁有的太少,那么隨便什么她都會用盡全力去珍惜。
蘇夕冉搬進(jìn)來的每一個晚上都會失眠,雖然臥室那張大床是貨真價實的KING SIZE,舒服得要命,可她總覺得這屋子又冷清又寂寞,似乎都可以聽見自己呼吸的尾音。
她花了一整天來參觀視聽室,找了很久沒有找到那張琵琶曲,只好隨便放了一張王菲演唱會的DVD來看,天后畫著招牌式的煙熏妝,靜靜地立在臺上唱,“那天里,你對我說,會永遠(yuǎn)地愛著我,千言和萬語隨浮云掠過……”
不知道為什么,蘇夕冉覺得眼眶發(fā)酸,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晚上更加寂寞,管家一定覺得她這個人十分奇怪,白天不聲不響,晚上也是不聲不響,一個人坐在露臺上,像鬼一樣。
周峪琿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午夜,蘇夕冉在書房靜靜讀一本《春琴抄》一晚上看了不到十頁,聽到開門的聲響便站起來想到走出去,門卻在這時被打開,他神色有些疲憊,領(lǐng)帶已經(jīng)被扯了下來,書房橘黃色的燈印在他臉上,看起來異常柔和。
他走近,看了看桌子上的書,眉頭微皺,“怎么看這么慘烈的書。”
蘇夕冉將書合上放回到書架上,“你說的對。”
一個是被美麗毀滅,一個想要留住美麗,所以毀了自己,可是這世界上比這慘烈的事情多的是,所以實在沒有必要連看書都撿這樣的內(nèi)容,不知道是不是該去看些偶像劇慰藉自己這顆心。
周峪琿對她微笑,“這么晚怎么還不去睡?”
蘇夕冉也笑,“如果說我在等你你會不會相信?”
他十分認(rèn)真地回應(yīng)她,“我信。”
他的到來讓她更加不安,躺在床上看自己慘白的小腿,不知所措的厲害,一直不停地想:等下他從浴室出來,她是該鉆進(jìn)被子里,還是要在床上擺出個什么姿勢?胡思亂想一直進(jìn)行到周峪琿從浴室里出來還在繼續(xù),看見他拿著浴巾擦頭發(fā),有細(xì)小的水珠從發(fā)梢墜落到地上,有那么幾滴順著他的脖子滑進(jìn)浴袍里,很快消失不見。
蘇夕冉覺得自己有點口干舌燥,下意識地移開視線,迅速縮進(jìn)被子里,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到他的氣息慢慢靠近,混著洗發(fā)水沐浴露以及他的味道,很是好聞。他吻在她的脖子上,她渾身發(fā)軟不由自主縮進(jìn)他懷里,心中生出一種濃烈的恐懼,一直在發(fā)抖,身體明明覺得熱,心卻一點點冷下來。
周峪琿卻忽然放開她,摸了摸她的頭,在她耳邊輕聲說,“不早了,睡吧。”
他將她擁在懷里,臥室里一片黑暗,蘇夕冉靜靜聽他平緩的呼吸聲,不知不覺睡著,這是她三天以來的第一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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