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我們都是被神遺棄的孩子(1)
夏彤像是被怒火上了發(fā)條一樣,一路飛快地從樓上跑下樓,中途撞了好幾個同學(xué),也不道歉,像是憋著一股勁,猛地沖到學(xué)校大門口。
警衛(wèi)看見她跑過來,躲在值班室里,將門打開一條縫對著她喊:“哎,別過來!這瘋子拿著菜刀呢!”
夏彤卻像是沒聽見一般,筆直沖到瘋子面前,隔著鐵欄大門用盡全身力氣對他大吼:“你回去吧!你別再到這里搗亂了行不行!你要瘋就到院子里發(fā)瘋,不要到學(xué)校里來啊!求求你了!不要再來了!不要再打曲蔚然了!”
瘋子完全聽不懂夏彤在說什么,面目猙獰地拿著菜刀在鐵欄上用力砍!
夏彤閉著眼睛,雙手緊緊地握住,用盡全身力氣吼:“你要是再打他我就和你拼了!”
“啪”的一聲,瘋子手里的菜刀甩飛出去,對著夏彤直面飛來!夏彤睜開眼的時候正好看見鋒利的菜刀對著她的腦袋砸來,她反射性地抬手去擋……
可在她還沒來得急糾正動作的時候,身子猛地被人從側(cè)面撲倒,眼前一黑,她聽到有人悶哼一聲,抱著她一起死死地摔在了地上。
夏彤疼得直皺眉頭,掙扎地看著壓在身上的人,有些不確定地小聲叫:“曲蔚然?”
曲蔚然的臉上很蒼白,眼睛緊緊地閉著,俊顏緊緊地揪在一起,神色很是痛苦,他猛地張開眼睛,低聲罵:“笨蛋啊!完全受不了你……”
“你怎么這么笨呢?”曲蔚然的聲音很低,像是極力地壓抑著疼痛一樣。
夏彤連忙推著他問:“你怎么了?是不是受傷了?我看看,我看看。”
“你走開啦!”曲蔚然推開她的手,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夏彤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右臂被菜刀割破,鮮血透過厚厚的校服外套直往外冒,可以想象,那傷口有多深。
“曲蔚然……”夏彤也站起來,伸手想去扶他,可又一次被他推開。
曲蔚然按著傷口,一步一步地走到學(xué)校門口,站在離瘋子一臂遠(yuǎn)的地方,冷冷地看著他,鮮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水泥地上,瘋子的手拼命地?fù)]舞著,嘴里說著含混不清的話。
曲蔚然冷漠地看著他,輕聲道:“你已經(jīng)連話都說不來了嗎?即使這樣,你還想著打我?衛(wèi)明侶,你到底是有多恨我?還是說,你已經(jīng)連恨都不懂了?”
曲蔚然的眼睛一直盯著瘋子,清冷的眼里,有著太多的東西,像是恨,又像是無奈,又像在回憶著什么。
瘋子的手猛地往前一伸,抓住了曲蔚然的一片衣角,他奮力地將他連著衣服拉到鐵門邊上去,雙手猛地抬起,對著他纖細(xì)的脖子就掐下去!
他的表情是猙獰的,他的眼睛暴睜著,他的牙齒緊緊地咬住嘴唇,他的雙臂十分用力,能聽見骨骼發(fā)出的“咯咯”聲!
曲蔚然沒有掙扎,像每一次被他毆打一般,只是用清澈到有些冰冷的雙眼,漠然地望著他。
瘋子的手越發(fā)用力,曲蔚然俊美輪廓的面孔上泛出了可怕的青紫色,夏彤害怕急了,撲上來扳著瘋子的手,可他的手就像鉗子一般,鉗得緊緊的!夏彤踮起腳來,用力地咬上瘋子的手腕,用力到滿嘴的血腥味!可瘋子還沒放手,校警看出事了,連忙跑出來幫著夏彤一起扳著瘋子的手,夏彤見咬不動他,抬起頭來,焦急地望著曲蔚然叫:“你反抗啊!曲蔚然!你反抗啊!”
夏彤瘋了似的扳著瘋子的手,望著曲蔚然叫:“曲蔚然!你反抗啊!你再不反抗會死的!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長大的嗎!你反抗啊!你不要……不要認(rèn)命啊……”
夏彤急得哭了,她真的好怕,真的好怕曲蔚然就這么被掐死了,她使勁使勁地咬著,扳著瘋子的手,哭著求著叫著他反抗,曲蔚然的眼睛使勁地向下看著,他看見了夏彤哭泣的模樣,忽然像是改變主意了一樣,他吃力地抬起雙手,用力扳著瘋子的手,身子猛地往后退。
“住手!”就在大家亂成一團(tuán)的時候,一個女聲忽然傳來。
夏彤轉(zhuǎn)頭看去,只見曲媽媽穿著一襲淺灰色的套裝走過來,她站在校門外,抬起手,輕輕地覆蓋在瘋子的手上,漂亮的眉毛緊緊地皺起來:“你怎么又不乖了呢?你不是答應(yīng)過我,不打然然了嗎?”
瘋子眨了眨眼睛,猙獰的臉孔忽然慢慢地平靜下來,他的手猛地松開,曲蔚然頹然倒地,夏彤緊張地?fù)溥^去檢查他的傷勢。
“你看你,又把然然打傷了!你還想進(jìn)精神病院嗎?”曲媽媽生氣地抬起手,“啪”地打了瘋子一個巴掌!
瘋子被打得撇過頭去,他低著頭,過了好一會兒,他忽然抬起頭來,輕輕地皺了下眉,望著曲媽媽叫:“丹陽?”
他轉(zhuǎn)頭看了眼曲蔚然,抬手咬住手指,驚恐地道:“我又犯病了?我又打傷然然了?丹陽,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瘋子像是自責(zé)無比的樣子低聲叫著。
曲媽媽連忙說:“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別激動,你一激動又容易犯病,你先回家去好不好?我把然然送去醫(yī)院。”
“我?guī)汀唬疫€是不幫你。”瘋子連連搖頭,像是逃一樣地離開,一般跑一邊還說,“我要去買一條更粗的鐵鏈。”
曲媽媽看他走了,連忙進(jìn)學(xué)校,將曲蔚然扶進(jìn)轎車,送去了市醫(yī)院,一路上她捂著心口說:“還好你們班主任老師打電話叫我來一下,不然可怎么辦……唉,可怎么辦……”
夏彤捂著曲蔚然的傷口,什么話也沒接,眼睛低垂著,掩蓋著眼里的厭惡。這是夏彤第一個討厭的人,比討厭瘋子還討厭。
那天,曲蔚然的胳膊在醫(yī)院縫了七針,當(dāng)天晚上曲媽媽竟然因?yàn)榀傋与y得的清醒,而跑回四合院去和瘋子相聚,第二天,還勸說曲蔚然回四合院去和瘋子一家團(tuán)聚!
那天晚上,夏彤也去了,她看見瘋子拿出一條手腕粗的鐵鏈將自己的雙腳全部鎖住,將鐵鏈的另一頭固定在房間的床上,他將鐵鏈鎖的鑰匙遞給曲蔚然,告訴他:“你拿著,即使我再怎么發(fā)瘋也別打開鎖。”
曲蔚然拿著鑰匙,冷冷地看著他,默不做聲,曲媽媽連忙走過來,想拿曲蔚然手中的鑰匙,曲蔚然下意識地將手握緊,曲媽媽拉著曲蔚然的胳膊說:“然然,不用這樣!真的不用這樣!我們要相信爸爸會好的,來,把鑰匙給我好不好?”
曲蔚然看了一眼自己的媽媽,曲媽媽請求地看著他,他咬著嘴唇,撇過頭,將鑰匙緊緊握在手里,猛地轉(zhuǎn)身走出家門。
夏彤急忙跟著他出去,看著曲蔚然跑出去,將鑰匙狠狠地甩進(jìn)了四合院外面的池塘里,鑰匙在池塘的水面上泛起幾個漣漪,然后沉了下去。
夏彤站在曲蔚然身后,看著他的背影,輕聲地嘆氣,她總是這樣看著他的背影,卻無能為力。
每當(dāng)這時候,她都會很難過,像有人捂住她的口鼻,讓她無法呼吸般難受,如果可以,她多想給前面那少年這世界上所有所有的幸福。
讓他不用再悲傷,不用在受苦。
讓他活得像一個真正的王子。
讓他依然溫柔地望著遠(yuǎn)方,眉眼彎彎地笑著,輕輕地吹奏出如天籟般的琴音。
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幫不了他,只能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的難過而更加難過。
夏彤使勁地閉起眼睛,強(qiáng)忍著那鉆心的疼痛。
“我恨我媽媽。”
橙色的晚霞中,夏彤聽見曲蔚然那樣輕聲地說:“我恨她……我恨她。”
曲蔚然的身子緊緊地繃著,像是一碰就要碎一樣地繃著,他低聲說著,像是詛咒一般,一遍又一遍地說著。
天色已經(jīng)很黑了,夏彤不知道現(xiàn)在幾點(diǎn)了,只是腹中饑餓的感覺提醒著她要回家了,可她看著眼前倔強(qiáng)地站在池塘邊的少年,只能依然如故地陪著他站著。
“你回家吧。”過了很久,曲蔚然忽然轉(zhuǎn)過頭來對她說,“不用陪我了,你先回家吧。”
夏彤看著他,想說什么,卻被他打斷,他輕輕笑了一下,盡管笑容中帶著苦澀,卻依然漂亮。
“那你呢?”夏彤看著他輕聲問,“你回家嗎?”
曲蔚然搖頭,笑容更加無奈:“我等一下,會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