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番外(下)
楚廷修看著自己的妹妹,有些恍惚。</br> 他妹妹滿臉斑點,身材走形,他差點不敢認。</br> “廷蘭。”楚廷修叫了一聲。</br> “大……大哥。”楚廷蘭看著自己哥哥,又開始求楚廷修:“大哥,你帶我出去吧,大哥……”</br> 楚廷修沒應。</br> 楚廷蘭的罪名,按律就算誅九族都不為過,她現(xiàn)在可以好端端在這里住著,已經(jīng)是言景則網(wǎng)開一面了。</br> “大哥……”楚廷蘭又哭了。</br> 哭得還不止楚廷蘭,還有其他人,一時間哀求聲不絕于耳。</br> 言景則道:“別哭了,哭也沒用。”</br> 平王等人一起看向言景則。</br> 言景則笑了笑:“我不會放你們出去。”</br> 其實他對平王,倒也沒太恨,但把平王放出去,會很麻煩。</br> 至于楚廷蘭,他就更不會放了。</br> 楚廷蘭找人刺殺他,他也沒太生氣,但楚廷蘭完全不把楚廷修放在心上……他對楚廷蘭,也就有意見了。</br> 言景則說完他不會把人放出去的話之后,平王就呆住不動了。</br> 過了一會兒,平王站起身,冷笑了一聲:“所以你來,就是想來看我過得有多慘?”</br> 被圈禁之后無事可做,平王不知不覺就吃胖了,之前又下跪求饒,不免給人一種蠢笨的感覺,但此時此刻,這種感覺已經(jīng)徹底消失了。</br> 他到底是曾經(jīng)在太皇太后眼皮子底下,都能發(fā)展出自己的勢力來的人。</br> “我沒空看你笑話,我要帶走里面的孩子。”言景則道,又看向身邊的人:“去把孩子抱出來。”</br> “沒想到你竟然這么婦人之仁。”平王冷笑了一聲。</br> 從他們被圈禁開始,看守的人就對平王的側妃說過,如果她們愿意,可以把剛剛出生的孩子送到外面去養(yǎng)。</br> 當初平王叛亂,言景則并沒有趕盡殺絕,不管是平王母妃的娘家還是平王兩個側妃的娘家,還都有人在,孩子送到外面去養(yǎng),再怎么樣都比被圈在這里好。</br> 不過平王的兩個側妃在被圈禁之后,都不樂意和平王親近,也就一直沒生育,倒是楚廷蘭生了個孩子。</br> 言景則沒說話。</br> 他到底是穿越來的,雖說沒有以前的記憶,但有些想法跟這時候的人,總歸不一樣。</br> 比如他一直覺得,平王的側妃沒必要和平王一起被關在這里。</br> 只是她們出去了,多半也過不好,他就不折騰了。</br> 在這個時代,人們總是被各種條條框框束縛,女子尤甚。</br> 他是男人,還身為皇帝,已經(jīng)是最大的幸運。</br> 孩子被抱了出來。</br> 楚廷修伸出手:“給我看看。”</br> 一個皺巴巴的孩子,就這么被放到了他的懷里,這孩子原本在哭,但被人抱著,突然就不哭了,倒是不停地用嘴去夠嘴邊的東西,約莫是餓了。</br> 楚廷修看了這孩子一會兒,又看向楚廷蘭:“這孩子我?guī)ё吡耍視阉煤灭B(yǎng)大。”</br> “大哥……”楚廷蘭看都不看自己的孩子,繼續(xù)哀求起來:“大哥你帶我出去,求你了……我錯了,我以后一定乖乖的……”</br> “他是言景則的走狗,言景則都說不會放你了,你求他有什么用?”平王冷笑了一聲,又看向楚廷修:“楚廷修,你挺能耐的,繡著龍紋的衣服都能穿上身……你別以為你跟著言景則會有好下場,你以后肯定比我還慘!”</br> 楚廷修的衣服上有龍紋,這其實是言景則給的特權之一,但在平王看來,就很不正常了。</br> 平王又看向言景則:“言景則,你真的好本事,竟然能讓楚廷修這樣幫你……但你受得了楚廷修爬到你頭上?”</br> 平王現(xiàn)在也是豁出去了,便開始挑撥。</br> 言景則安安靜靜地看著他,聽他說完了,才道:“朕跟皇后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br> 平王又愣住了,然后猛地看向楚廷修。</br> 楚廷修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像是高興,又像是不好意思。</br> 言景則給他封王,給他各種優(yōu)待,但還是第一次說他是皇后。</br> “你,你們……”平王的聲音都顫抖了。</br> 言景則看向楚廷修:“要跟你妹妹聊聊嗎?”</br> “不用了。”楚廷修道。他妹妹在這里雖然過得不算好,但那也是相對于以前來說的。</br> 在整個大齊,有多少人吃不飽穿不暖?她現(xiàn)在的生活也還可以了。</br> 而且,楚廷蘭面對他的時候,全無愧疚之情,他也挺心寒的。</br> “那就走吧。”言景則道。</br> 言景則帶著楚廷修就走,他們身后,平王喊起來:“你們竟然是這種關系,竟然是這樣……楚廷修,你以為言景則能一直和你在一起?你遲早被他拋棄!”</br> 一些以前想不通的事情,平王現(xiàn)在一下子就想通了,怪不得楚廷修在皇宮里留宿,怪不得半夜回家下馬時會動作異樣,身上會有傷,怪不得楚廷修不讓楚廷蘭入宮,愿意為了言景則跟他演戲。</br> 原來這是一對狗男男!</br> 但他相信,這兩人絕不會長久。</br> 太皇太后當年跟太|祖皇帝情深義重,后來呢?兩人之間為了權勢,早就鬧翻了!太|祖皇帝的死,指不定都是太皇太后動的手腳。</br> 楚廷修和言景則兩個人都是男人,遲早分道揚鑣。</br> 言景則回過頭,看了平王一眼,笑了笑。</br> 言景則在平王面前沒說什么,但一出去,就對楚廷修道:“廷修,我太傷心了,他們都誤會我會對你不好……怎么能這樣!”</br> 楚廷修道:“陛下,我相信你。”</br> “但我還是很傷心。”言景則看著楚廷修眨眼睛。</br> 楚廷修:“陛下想怎么樣?”毫無疑問,他家陛下又有奇奇怪怪的想法了……</br> “我想去江南玩,你陪我去。”言景則笑起來。</br> 兩人的身后,平王還在叫罵著。</br> 他一直罵了很久,才終于停下,這時候,天都黑了。</br> 平王突然看向楚廷蘭:“你哥竟然以色侍人……他遲早被拋棄,不會有好下場。”</br> 楚廷蘭愣愣的。</br> “怪不得你哥對言景則死心塌地,怪不得言景則愿意舍命救你哥,原來如此……只是感情易變,呵呵!”平王冷笑了一聲。</br> 楚廷蘭還沒反應過來。</br> 平王又道:“早知道楚廷修好這口,我也不是不行……”</br> 楚廷蘭跳起來,就想去打平王。</br> 兩人扭打在一起,罵罵咧咧個不停,但最后卻也達成了一致意見,覺得楚廷修和言景則這兩人,必然會分開。</br> 然而第二年,楚廷修生日那天,看守的人送來了一些好吃的:“陛下給楚將軍過生辰,賞你們的。”</br> 第三年,楚廷修生日,賞賜又來了。</br> 接著,第四年、第五年、第六年……第十年、第二十年、第三十年……</br> 雖然有那么一天改善伙食挺好的,但平王總覺得憋屈!</br> 更讓他覺得憋屈的,是以前從不跟他們說外面的事情的守衛(wèi),自那天之后,就開始跟他們說言景則和楚廷修的事情了。</br> 什么言景則帶著楚廷修去江南了。</br> 什么有人給言景則送男寵,言景則大怒。</br> 什么有人請言景則立后,被楚將軍的手下打了。</br> 什么言景則特地在北地給楚廷修修了個王府,帶楚廷修去玩了。</br> ……</br> 啥事兒都有!</br> 平王并不想聽。</br> 但除了這個,他沒有別的能聽!</br> 還能咋辦?只能聽著!</br> 平王絕對是一個意志力強大的人呢了,雖然一直被關著,但他并沒有崩潰,即便有點養(yǎng)胖了,因為伙食到底沒太好的緣故,也沒養(yǎng)太胖。</br> 他一直活到了七十幾歲。</br> 然后言景則還在給楚廷修過生辰。</br> 他臨死前躺在病床上的時候,還聽到了這兩人的消息:“陛下把皇位傳給了庸王的孫子,帶著楚將軍去北地了……”</br> 平王不甘心極了。</br> 他當初,要是不造反就好了!</br> 他要是不造反,而是娶了楚廷蘭,生幾個孩子……</br> 言景則那么愛楚廷修,看著楚廷蘭是楚廷修妹妹的份上,肯定會把皇位給他和楚廷蘭的孫子!肯定輪不到庸王!</br> 他當年,怎么就這么傻!</br> 被關著就算了,還不得不聽人看人秀了一輩子恩愛的平王,差點死不瞑目。</br> 崔丞相早年的時候,其實也非常糾結,還總擔驚受怕的,就怕那兩個最有權勢的人鬧翻了。</br> 他一度,甚至因為太過發(fā)愁,吃不好喝不好病倒了。</br> 但他到底沒有像平王一樣,一直糾結到死。</br> 因為他病倒之后,陛下請了胡太醫(yī)給他診治,而胡太醫(yī)偶然知道他的想法之后,就無語地看向他:“你竟然覺得楚將軍哄騙了陛下?!”</br> “難道不是?”崔丞相問。</br> 胡太醫(yī)道:“你弄反了!我悄悄跟你說,當初是陛下給楚將軍下了藥,楚將軍還受了傷……嘖嘖!”</br> 崔丞相:“!!!”</br> 胡太醫(yī)又道:“也就是楚將軍太忠君愛國……”</br> 崔丞相:“!!!”</br> 原來還能這樣……他家陛下真不簡單!</br> 崔丞相的病瞬間好了。</br> 如果真是這樣,楚將軍肯定沒辦法從陛下手掌心逃走。</br> 至于陛下不立后沒孩子……算了,沒孩子的皇帝,又不止陛下一個!</br> 言景則和楚廷修還是很長壽的,他們熬走了很多大臣,自己還活得好好的。</br> 某日,頭發(fā)花白的言景則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丟了一顆牙,當即看向楚廷修:“我太慘了!我竟然掉了一顆牙……”</br> 楚廷修直接親了過去——言景則不說他都知道,言景則肯定是想要親親做安慰。</br> 第二日,言景則又道:“想起昨天掉了一顆牙,我就很傷心……”</br> 繼續(xù)親!</br> 第三日:“我只剩下沒幾顆牙了……”</br> 親!</br> 第四日:“廷修啊,你的牙也松了,來,我來親親你……”</br> 楚廷修:“……”成吧……幾十年過去,他都習慣了,現(xiàn)在就怕身邊的人看到兩個老頭子黏黏糊糊的不習慣。</br> 他最初的時候,一度想著要好好享受最后的時光,沒想到都幾十年過去了,還在享受……</br> 臥榻之側,不容他人酣睡,但臥榻之上,還是可以跟人一起睡一輩子的。</br> ***</br> 幾百年后,某大學歷史課堂。</br> 站在講臺上的教授道:“今天,我們就來講雙皇盛世……”</br> “教授,這個不用講。”</br> “我們都知道!”</br> “拍言景則和楚廷修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的電影電視劇太多了……”</br> “這絕對是歷史上最絕美的愛情了。”</br> “是啊……因為太絕美,太容不得別人插進去,現(xiàn)在都沒人敢寫穿過去嫖這兩人的。”</br> “他們的感情,已經(jīng)比還要甜了,官方逼死同人。”</br> “言景則給楚廷修寫的情書,都上課本了,我們從小就知道他們!”</br> ……</br> 同學們紛紛說著。</br> 教授問:“那你們知道,他們是怎么在一起的嗎?”</br> “楚廷修救了飽受祖母壓迫的言景則,言景則對他一見傾心!”有學生道。</br> “錯!”教授道:“我這邊知道一些絕密資料,其中還有當時的丞相崔詢的手稿……”</br> 同學們的眼睛都亮了。</br> 教授道:“那位景則大帝,可不是那些影視作品里塑造的,全靠楚廷修拯救的小可憐。他雄才大略,小小年紀就裝傻糊弄住自己的祖母,讓祖母選他為帝,之后又暗中發(fā)展自己勢力……他極具個人魅力,我們懷疑,他早就折服了楚廷修。楚廷修對付太皇太后,應該不是為了皇帝,而是為了他個人。而之后他和楚廷修在一起,也是他步步算計的,據(jù)說還用了一些不怎么光明的手段。他甚至告訴崔丞相,他想要得到楚廷修,就一定會得到,也絕不會放手……這位陛下,是個頭腦異常清醒,非常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人,他選了楚廷修,楚廷修也一直沒有讓他失望……”</br> 同學們:“……”因為歷史上說言景則登基的時候宛若少年,他又留下了很多寫情情愛愛的文學作品,所以很多影視作品,都找白白嫩嫩的小鮮肉來演他,把他塑造成了一個就知道談情說愛的文藝青年,甚至有些故事,講的是楚廷修靠著兵權,強逼言景則,最后逼出感情來了……原來不是?</br> 這位陛下,竟是個雄才大略的人?</br> 教授見大家震驚,又道:“雙皇盛世,絕不是一個只知道談情說愛的皇帝能創(chuàng)造的,言景則在位時,頒布的很多政令都非常有用,若非如此,當時的那些大臣,也不會對他心服口服。他退位之時,更是有許多人哭著挽留……”</br> 同學們都認真聽著。</br> “男男相戀,還不要子嗣,在當時也是大逆不道的,這兩人實在太強,才沒人敢說什么,而你們細看歷史,會發(fā)現(xiàn)這兩人之間,占據(jù)主導地位的,出主意的,還是言景則。”</br> 同學們:“!!!”所以影視作品騙人!言景則根本不是整天傷春悲秋多愁善感的嬌弱少年,而是個大強攻!</br> 這時候,教授突然又笑了笑:“其實言景則的作品,除了當時就讓人印刷出來,廣為流傳的情書情詩,還有一些很私人的筆記,這些筆記保存下來的不多,相信你們若是看到,一定會大跌眼鏡。”</br> 學生們一個個激動了:“教授,我們能看嗎?”</br> 教授道:“能。”</br> 教授點開電腦上的一張照片給大家看。</br> 這照片拍的是一張殘卷,第一句就是:“X日,將軍言:‘陛下厲害,吃不消。’甚喜,明日繼續(xù)習武。”</br> 后面還有一些講日常的,其中大多提到楚廷修,時不時又自夸幾句。</br> 明明這上面的東西,都文縐縐的,但不知為何,他們看著,總覺得有一股沙雕氣息撲面而來。</br> 說好的心思深沉的大強攻呢?</br> 作者有話要說:下個故事是末世小白臉。</br> 言景則:穿成小白臉就算了,我竟然還在私奔的路上……該怎么辦?急,在線等!,,大家記得收藏網(wǎng)址或牢記網(wǎng)址,網(wǎng)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