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皇帝(7)
言景則沒想到讓自己喝了一壇子老陳醋的荷包,原來是楚廷修的妹妹要給自己的,不免心虛。</br> 不過很快,他便又理直氣壯道:“廷修,你既然心悅我,又怎么能答應(yīng)你妹妹給我送荷包?你都不知道那時我有多傷心!”</br> 楚廷修一陣?yán)⒕危骸俺迹肌?lt;/br> “你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當(dāng)做補(bǔ)償。”言景則道。</br> “陛下想讓臣答應(yīng)什么?”楚廷修問。言景則其實(shí)沒有做出傷心的表情來,但想到自己可能讓言景則難受了,他就恨不得什么都答應(yīng)言景則。</br> “以后沒人的時候,你就叫我景則,也別自稱臣了,我們說話時,自在一些。”言景則道。</br> 其實(shí)他穿來的這地方,對稱謂并不嚴(yán)謹(jǐn),即便是楚廷修,有時沒想起來,也會在他面前自稱“我”。</br> 但只要他想起來了,又會稱“臣”。</br> 至于直呼他的名字,更是不敢。</br> 楚廷修一愣。</br> 言景則做出難受的模樣來:“你連這點(diǎn)小事都不愿意答應(yīng),我會很傷心……你叫一聲‘景則’給我聽聽。”</br> 楚廷修看了言景則一會兒,張嘴道:“景則。”</br> 直呼帝王名字,這在和帝王濃情蜜意時,是兩人的情趣,可一旦哪天帝王的寵愛收回,就成了罪名了。</br> 不過他對著言景則承認(rèn)自己的心意,決定與言景則在一起之時,就已經(jīng)做好哪天一無所有的準(zhǔn)備了。</br> 那日喝下迷藥,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相當(dāng)于已經(jīng)死了一回,如今這日子都是賺來的,不如就好好過。</br> 這樣哪天言景則膩煩了,他也不覺得吃虧。</br> “廷修。”言景則湊上去,就親了楚廷修一口,繼續(xù)夾菜的時候,都直接喂到楚廷修嘴里去了。</br> 楚廷修一一吃了。</br> 言景則對楚廷修的喜好有所了解,知道他在吃食上并不挑剔,就是愛吃肉,但如今楚廷修身體還沒好,他也不敢讓他吃太多,倒是給楚廷修喂了不少湯湯水水和蔬菜。</br> 楚廷修并不喜歡吃這些,但這是陛下給他喂的,他一時間哪還有空想別的,就知道吃了。</br> 等言景則不喂了,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灌了一肚子湯水,都沒吃點(diǎn)正經(jīng)東西。</br> 這時,言景則又親了他一口:“你傷還沒好,不能吃油膩的。”今天的湯,都是他特地讓人做的不油膩的。</br> 吃過飯,兩人才開始處理政事。</br> 丞相已經(jīng)帶人將奏折看過了,也給了批閱意見,言景則和楚廷修要做的,就是重新看一遍,若有不同意的地方,再提出。</br> 原主其實(shí)常有不同意的,但面上卻不會表露出來,到了言景則這里……言景則對眼下朝中錯綜復(fù)雜的情形并不了解,便也沒說什么,只細(xì)細(xì)地看那些奏折。</br> 看了一會兒,又聽楚廷修說了些大臣之間的關(guān)系,言景則道:“廷修,你該休息了。”</br> 楚廷修今天白天,還暈過。</br> “我沒事……”楚廷修道。</br> “去睡吧。”言景則道:“今晚你別出宮了,就睡在我這里。”</br> 他今日,不想和楚廷修分開。</br> 楚廷修看向言景則,點(diǎn)了點(diǎn)頭。</br> 言景則的親信將他的寢殿保護(hù)的密不透風(fēng),兩人過去的時候,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還親自在門口站著。</br> 瞧見兩人一同過來,他連忙行禮,心里無比震驚。</br> 這兩日的事情,他全看在眼里,再加上王總管那一句“把楚將軍當(dāng)皇后看”……陛下竟然拿下了楚將軍?</br> 陛下果然是陛下。</br> 言景則看到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想到這兩日一直麻煩他們,讓他明日去王忠那里領(lǐng)賞,這才和楚廷修一起進(jìn)屋。</br> 同時他也琢磨著,應(yīng)當(dāng)多培養(yǎng)一些人手。</br> 原主其實(shí)不缺錢,楚廷修從太皇太后宮里查抄出來的錢,全給了原主,但原主以前在太皇太后眼皮子底下過得實(shí)在太差,曾過過餓著肚子,御膳房要銀子才給吃的,卻拿不出銀子來的日子,把錢財看得極緊,自然沒辦法培養(yǎng)人手。</br> 現(xiàn)在……他是皇帝,這身份天然就有優(yōu)勢,又有錢……他就不信他培養(yǎng)不出人手。</br> 進(jìn)了屋,言景則就道:“你去床上趴著,我再給你上點(diǎn)藥。”</br> 已經(jīng)上過一回藥了,楚廷修沒像之前一樣拘束,他除去衣物,就躺到了床上。</br> 之前上藥的時候,言景則怕楚廷修不高興,沒敢多做什么,但如今相處了半天,他對楚廷修已經(jīng)有所了解,上藥的時候,少不得就占了楚廷修不少便宜,到了最后,兩人都面紅耳赤,心里頭冒火。</br> 再這樣下去,就要受不住了。</br> 言景則用被子把楚廷修整個包起來,緊緊摟在懷里:“睡覺!”</br> 說完,他便閉上眼睛,開始平復(fù)心緒。</br> 楚廷修:“……”言景則讓他留下,他以為言景則必然是想要做點(diǎn)什么的,結(jié)果……言景則什么都沒做?</br> 他有些失落,又不免高興——這樣子,他像是被珍視著的。</br> 這兩天,兩人的心情都大起大落,早就累了,很快就相擁而睡。</br> 半夜,被被子裹緊的楚廷修被熱醒,悄悄從自己被子里出來,和言景則躺在一個被窩里,又睡了。</br> 他們兩人過得濃情蜜意,宮外,一直等著楚廷修的楚廷蘭,卻一夜沒睡,平王也同樣一夜沒睡。</br> 他們都在等楚廷修出宮,結(jié)果楚廷修竟是一晚上沒出宮!</br> 好在第二天沒有朝會,平王可以好好睡一覺。</br> 楚廷修身體極好,一覺醒來,身體就已經(jīng)徹底好了。</br> 言景則讓胡太醫(yī)給他看了看,確定他已經(jīng)無礙,便把他放出宮去了。</br> 如今朝堂不穩(wěn),太皇太后的母族周氏還有不少余孽在,平王更是對皇位虎視眈眈,甚至還有對前朝忠心耿耿的人惦記著要復(fù)興前朝……他不可能讓為他撐著這朝堂的楚廷修整日待在宮里。</br> 一定要將這種種麻煩一一解決。</br> 而要解決這些問題,強(qiáng)大自身是必須的。</br> 言景則又去聽課了,今日給他講課的,是除楊太傅以外的另一個太傅。</br> 這太傅姓張,已經(jīng)七十多歲,早已沒有爭權(quán)奪勢的心思,他又教導(dǎo)過先帝,對跟先帝很像的原主很是憐惜,對原主非常好。</br> 但言景則在他面前,反而不敢暴露本性。</br> 這太傅人不錯,是確確實(shí)實(shí)的帝王黨,但他的兩個兒子,卻都和平王過從甚密。</br> 言景則在他面前,表現(xiàn)地和原主一般無二。</br> 楚廷修的軍師姓李,那舉人姓趙,這兩人一起陪著原主上課,時間長了,交情便越來越好。</br> 昨日出宮之后,他們專門找了個地方說話,說到后來,都覺得今上怕是胸懷大志,之前的一切,肯定都是裝的。</br> 而他們將軍,必然是早就看出了今上的本事,才會對今上忠心耿耿。</br> 他們激動地一宿沒睡——有這樣一個主子,他們以后必然前程遠(yuǎn)大!</br> 結(jié)果今天在張?zhí)得媲埃菹戮谷槐憩F(xiàn)得一如既往。</br> 兩人都有些不解,又不敢表現(xiàn)出來。</br> 言景則聽了半個時辰的課,便主動提出讓張?zhí)等バ菹ⅲ约焊w舉人和李軍師讀書。</br> 張?zhí)的昙o(jì)大了,精力不濟(jì),又覺得以言景則的學(xué)識,讓一個舉人教他已經(jīng)綽綽有余,便沒有拒絕。</br> 等張?zhí)狄蛔撸跃皠t便不再維持原主的模樣,整個人瞧著,精神許多。</br> “兩位有什么想問的?”言景則笑瞇瞇地看著自己面前的這兩人。</br> “陛下,您在張?zhí)得媲埃瑸楹芜@般模樣?”李軍師膽子挺大,還真問了。</br> “張?zhí)档膬蓚€兒子,跟平王走得極近。”言景則道。</br> “平王?”李軍師一愣。</br> 平王不顯山不露水的,在朝臣之間評價也好,很多人都跟他走得近,難道不行?</br> “那位平王,可一直惦記著我的皇位。”言景則道。太皇太后還掌權(quán)時,平王就已經(jīng)代表皇室收攏了許多人,等太皇太后倒臺,他更是趁機(jī)壯大許多,野心勃勃地想要皇位。</br> 李軍師和趙舉人進(jìn)京都不過一年多,對這些并不了解,聽到言景則的話不免驚訝。</br> “朝中大臣,多的是已經(jīng)投靠了平王的,我必須小心。”言景則看著這兩人,輕笑了笑:“你們兩個……平王也都找過你們,不是嗎?”以他對平王的了解,平王必然找過這兩人。</br> 李軍師和趙舉人都是一驚:“我們對陛下忠心耿耿……”平王是找過他們。</br> 當(dāng)初平王找他們,問起陛下的事情,他們只當(dāng)是平王關(guān)心兄長,并不警覺,好在楚將軍再三交代過不許他們往外說陛下的事情,他們就什么都沒說。</br> 幾次之后,平王便不來找他們了,但開始有人在他們身邊說平王的好。</br> 當(dāng)時他們有些心疼瞧著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陛下,沒應(yīng)承,還幫陛下說了話,那些人便也不多嘴了。</br> 陛下現(xiàn)在對他們這般坦誠,莫不是這一切,陛下全都一清二楚?</br> “我知道。”言景則道:“要不是這樣,你們也不能好端端在這里坐著。”</br> 李軍師和趙舉人竟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若是他們投了平王,現(xiàn)在會是什么下場?</br> “好了,你們給我講講外面的事情。”言景則道。</br> 李軍師和趙舉人連忙講起來。</br> 原主往往只聽他們講,并不詢問,他就不一樣了,時不時提問,提的問題,還一針見血。</br> 不僅如此,他還拿出了字帖來看,聽不重要的事情的時候,就在白紙上寫寫畫畫。</br> 原主的字非常丑,他肯定要練出一筆好字來。</br> 李軍師和趙舉人說了一個多時辰,言景則便也聽了一個多時辰,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言景則站起身:“今日就到此為止……我用過的紙,你們幫我燒了。”</br> “是,陛下。”這兩人一起道。</br> 等言景則走了,他們便看向言景則留下的那些紙。</br> 那些紙上,寫寫畫畫有不少字,有些字丑如幼兒所寫,但也有些字大氣磅礴,和字帖上的字一般無二。</br> 這些,都是陛下寫的。</br> 兩人面面相覷,愈發(fā)覺得陛下深不可測。</br> 深不可測的言景則從他們那里離開之后,卻是叫來身邊的人:“你們把冷宮關(guān)著的人,都?xì)⒘恕!?lt;/br> 曾經(jīng)欺負(fù)過原主的宮人都被原主關(guān)在冷宮,原主時不時去打罵他們,但卻不殺了他們。</br> 言景則理解原主的行為,卻不贊同。</br> 這些人留著,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成了禍害。</br> 甚至就連太皇太后……</br> 言景則又道:“太皇太后那邊,給她吃點(diǎn)藥……她的壽數(shù)也差不多了。”</br> 平王暫時動不了,但太皇太后還是先弄死為好。</br> 言景則身邊的人立刻就領(lǐng)命去辦了。</br> 言景則寥寥幾句,就定了好些人的生死,做完這一切,他又笑了:“楚將軍的喜好打聽出來了嗎?你們按著楚將軍的喜好做點(diǎn)吃的。”</br> 昨天楚廷修明顯沒有吃盡興,今天還是要讓他吃點(diǎn)好的。</br> 可惜楚廷修的傷,最好再養(yǎng)幾天……當(dāng)真折磨人。</br> 作者有話要說:=3=,,大家記得收藏網(wǎng)址或牢記網(wǎng)址,網(wǎng)址m..免費(fèi)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