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0 章 大師兄(8)
蘇墨然是重生的。</br> 他上輩子過得并不好。</br> 他是水木雙靈根,這樣的天賦在修真界不算差了,但在蘇家,有一個比他早出生沒多久,擁有冰系天靈根的天之驕子蘇墨修,蘇墨修還不止天賦比他好。</br> 蘇墨修的父親和他的父親是同胞兄弟,但他們兩家相差極大。</br> 蘇墨修的父親是元嬰期修士,便是蘇墨修的母親都是金丹后期,但他的父親天資很差,他出生之時,他父親不過筑基后期,他母親同樣只有筑基期。</br> 在修真界,差一個境界,實(shí)力就天差地別,他父親的實(shí)力在蘇墨修的父親面前,根本就不夠看,他自幼受到的待遇,跟蘇墨修相比更是天差地別。</br> 等蘇墨修長大一點(diǎn),展露出驚人的天賦,他在蘇墨修面前,也就更顯渺小。</br> 別的不說,就說蘇家老祖……蘇家的這位老祖宗,哪怕是對蘇墨修那個元嬰期的父親都淡淡的,但每次見蘇墨修,都笑著一張臉,還親自指點(diǎn)蘇墨修修煉,蘇家他自己都舍不得用的好東西,也全給蘇墨修。</br> 蘇墨修的母親有個要好的姐妹,嫁到了修真界四大世家之一的謝家。這位女修曾和蘇墨修的母親說好,將來兩人的孩子要結(jié)為道侶,這也算是謝家和蘇家的聯(lián)姻。</br> 跟蘇墨修自幼定親的謝林麒比他們要大二十多歲,是火系單靈根。</br> 天靈根是單靈根的一種——單靈根,靈根品質(zhì)還達(dá)到極品,就能被人稱之為天靈根。</br> 謝林麒是單靈根,天賦略輸于蘇墨修,但也不差,因為年長一些的緣故,實(shí)力更是和蘇墨修相當(dāng)。</br> 這也是修真界的一位俊才,有許多人喜歡,其中就包括他。</br> 他是那么喜歡謝林麒,但蘇墨修竟然看不上謝林麒,想要退掉這聯(lián)姻。</br> 這是聯(lián)姻,按理不能退掉,但蘇墨修一提,蘇家老祖就同意了,打算去退親。</br> 天知道他多么嫉妒!</br> 謝林麒是他不敢肖想的存在,不想竟是被蘇墨修嫌棄。</br> 他得知蘇墨修要退親,終于鼓起勇氣,和蘇家老祖說了喜歡謝林麒的事情——他想要和謝林麒結(jié)為道侶。</br> 蘇家老祖同意了。只是,原本蘇墨修和謝林麒結(jié)為道侶,蘇家老祖不僅要求道侶大典在蘇家舉辦,還要求蘇墨修住在蘇家,不能去謝家,換成他,道侶大典直接是在!在謝家舉辦的。</br> 當(dāng)然,這些算不得什么,他當(dāng)初,是歡歡喜喜和謝林麒結(jié)為道侶的。</br> 但之后的生活,并沒有他想象中那么美好。</br> 謝林麒一心修煉,最初還與他雙修,后來發(fā)現(xiàn)效果不好,就直接把他甩在一邊,自己閉關(guān)去了。</br> 他也知道自己實(shí)力差。當(dāng)時不管是謝林麒還是蘇墨修,都已經(jīng)金丹期,但他只有筑基后期……只是他越是著急,越是難以突破。</br> 這也就算了,恰在這時,那些魔修突然像瘋了一樣,開始攻擊修真界的修士。</br> 這場戰(zhàn)斗一開始是小規(guī)模的,后來卻把所有人都卷入其中,謝林麒和蘇墨修,就都上了戰(zhàn)場。</br> 他在謝家,每天都聽到很多不好的消息,常常聽人說誰誰死了,還有人告訴他,謝林麒和蘇墨修走得很近。</br> 跟蘇墨修相比,他什么都不是,謝林麒是不是更喜歡蘇墨修?</br> 他心里不安,卻也告訴自己是因為蘇家和謝家關(guān)系好,謝林麒才會和蘇墨修走得近……他疑神疑鬼好多年,終于到達(dá)金丹期之后,就去找了謝林麒。</br> 他去的時候,蘇墨修和謝林麒都已經(jīng)元嬰期,謝林麒只是元嬰初期,蘇墨修卻在戰(zhàn)斗中達(dá)到了元嬰后期。</br> 而謝林麒看蘇墨修的目光,明顯不一樣。</br> 他當(dāng)時都傻了。</br> 他做了很多努力,想讓謝林麒多看一眼自己,但謝林麒根本不理他,只知道追著蘇墨修跑,還要和他解除道侶契約。</br> 他去找蘇墨修,想讓蘇墨修幫他,想讓蘇墨修離開謝林麒,蘇墨修卻完全不管,其他人也說他沒事找事。</br> 這也就算了,那些魔修抓住了他!</br> 魔修砍了他的手送出去,讓蘇墨修和謝林麒去救他,但這兩人都沒來。</br> 他是被魔修折磨死的,死之前,他被毀了金丹,斷了經(jīng)脈,就連靈根,都被硬生生扯了出來,恨意滔天。</br> 他臨死前才從魔修那里知道,蘇家老祖對蘇墨修那么好,是因為天機(jī)閣的閣主給出了預(yù)言,說蘇家將會迎來一個仙君。</br> 在他去世時,蘇墨修因為這樣的身份,甚至已經(jīng)被所有的正道修士認(rèn)可,都快被捧上神壇了。</br> 為什么他和蘇墨修,區(qū)別那么大?</br> 他帶著恨意重生,結(jié)果剛出生,就認(rèn)識了“仙君”。</br> !蘇墨修根本不是仙君轉(zhuǎn)世,他才是被仙君青睞的那個人,要不是這樣,他也不可能重生。</br> 他是獨(dú)一無二的!</br> 他甚至從仙君那里知道,蘇墨修是天生魔種。</br> 蘇墨修剛出生時身上就帶著魔氣,只不過蘇墨修的父母聯(lián)手遮掩,才沒讓蘇家其他人知道。</br> 這輩子,他一定要討回來!</br> 他剛出生,就展露出自己的與眾不同來,又讓蘇家老祖發(fā)現(xiàn)了蘇墨修身上的魔氣。</br> 蘇墨修身上的魔氣很淡,到了一歲多的時候,甚至已經(jīng)完全消失。蘇家人雖然防備,但有蘇墨修的父母護(hù)著,倒也沒人對蘇墨修怎么樣。</br> 但他不高興,就表露出自己對蘇墨修的不喜來。</br> 蘇墨修的母親,甚至都意外去世了!</br> 他以為,蘇墨修會像上輩子的他一樣,成為陪襯,成為蘇家可有可無的人,在這樣的情況下,蘇墨修根本不能好好修煉,應(yīng)該還會一事無成。</br> 沒想到蘇墨修竟然出人意料地跑了,還拜入了玄明宗。</br> 他厭惡蘇墨修,但當(dāng)時他還年幼,蘇家老祖也不樂意把蘇家子弟出生就帶有魔氣的事情往外說,也就讓蘇墨修逍遙了幾十年。</br> 他有仙君指點(diǎn),有經(jīng)驗,還有蘇家各種資源供應(yīng),也就和上輩子的蘇墨修一樣,早早地成為了金丹期修士,甚至認(rèn)識了一些會在以后大放光彩的人,并和他們成為好友。</br> 便是蘇家,也在他的指點(diǎn)他,得到了一些寶貝。</br> 他比上輩子的蘇墨修做得好多了!</br> 但讓他想不到的是,蘇墨修在玄明宗,竟然也早早進(jìn)入了金丹期,還要和玄明宗未來的掌門言景則結(jié)為道侶!</br> 他自然是不樂意看到這樣場景的,也就找上了言景則。</br> 言景則喜歡上了他,而蘇墨修最終一無所有成了廢人。</br> 不過他還是覺得不夠解氣。</br> 他當(dāng)初,可是被魔修關(guān)了整整一年,凌虐了整整一年,還被抽掉靈根的!</br> 他的道侶深愛著蘇墨修,更是給了他致命一擊。</br> 他想讓言景則去抽出蘇墨修的靈根,那時候,蘇墨修一定!很絕望!</br> 但事情出了差錯。</br> 之前言景則明顯已經(jīng)對他動心,厭惡蘇墨修,可蘇墨修成了廢人之后,言景則突然態(tài)度大變,對蘇墨修好了起來。</br> 言景則甚至不再見他。</br> 他最終決定放棄自己原本的計劃,提早將蘇墨修是天生魔種的事情說出來。</br> 蘇墨修根本不是什么仙人下凡,而是搶了他的人生的天生魔種。</br> 在魔修和仙修的戰(zhàn)斗發(fā)生之前,一定要先殺了蘇墨修。</br> 不過,他還是希望蘇墨修更痛苦一點(diǎn)。</br> 他和蘇家老祖說了蘇墨修是天生魔種的事情,叫來了蘇家老祖,又在言景則被青陽真人叫走之后,找到了蘇墨修。</br> “你怎么進(jìn)來的?”蘇墨修戒備地看著蘇墨然。</br> “走進(jìn)來的。”蘇墨然在最初的快意過后,又有些不滿——蘇墨修雖然成了一個廢人,但被養(yǎng)得很好,看著唇紅齒白似乎過得非常滋潤。</br> 這屋里,甚至還有一股烤雞的香味。</br> 言景則這是良心發(fā)現(xiàn),覺得對不住蘇墨修,所以對蘇墨修好起來了?</br> 蘇墨然這么想著的時候,蘇墨修道:“你給我出去!”</br> 蘇墨修一看到蘇墨然,就壓制不住自己心里的火氣,恨不得立刻殺了蘇墨然才好。</br> “這是言景則的地方,你憑什么讓我出去?”蘇墨然問。</br> 蘇墨修臉色一變。</br> 蘇墨然看到蘇墨修變臉就覺得快意,他正想再說點(diǎn)讓蘇墨修難受的話,突然聽到了仙君的聲音:“言景則朝著這邊過來了。”</br> 青陽真人把言景則叫走,是為了讓言景則去見蘇家老祖,他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br> 蘇墨然有點(diǎn)奇怪,但還是決定速戰(zhàn)速決:“蘇墨修,你知道言景則為什么最近對你這么好嗎?他從別處得知,有血緣關(guān)系的人,可以換靈根。你雖然已經(jīng)成了一個廢人,但你的靈根很好,他就想把你的靈根給我。只是強(qiáng)行取出靈根,會讓靈根灰飛煙滅,只有你自己愿意,靈根才能完整取出……他對你好,是想讓你主動把靈根給我。”</br> 蘇墨修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體內(nèi)的魔氣。</br> 他之前就已經(jīng)入魔,這些日子還一!一直有修煉。</br> 此時,他體內(nèi)的魔氣已經(jīng)不少,相當(dāng)于筑基期修士。</br> 其實(shí)他還可以更強(qiáng)一些。</br> 他金丹破碎之后,體內(nèi)亂竄著很多靈力,他本是想用自己修煉的魔功里的速成法子,將那些能量全都化為己用的,但不等他這么做,言景則就幫他把那些能量全都散去了……</br> 他其實(shí)已經(jīng)有點(diǎn)相信言景則是真的喜歡他的了,但現(xiàn)在蘇墨然的話,卻打破了他的幻想。</br> 也是,言景則本就是不愿意和他結(jié)為道侶的,還一心護(hù)著蘇墨然甚至可以無視他的生死,怎么會突然對他好?</br> 他以為他身上已經(jīng)無利可圖,言景則就是單純對他好,原來并不是。</br> 他還有靈根!</br> 蘇墨修的眼睛紅了,他不愿相信這件事,但似乎只能這么解釋。</br> 言景則對蘇墨然真的很好,竟然愿意為了蘇墨然,在他面前演這么久的戲!</br> “蘇墨修,你知道為什么蘇家沒人對你好嗎?因為你是天生魔種,你就不該活著。”蘇墨然又道。</br> 而這時,言景則已經(jīng)來了:“阿修!”</br> 言景則“看到”蘇墨然去找蘇墨修,就飛快地往這邊跑來。</br> 但他本是在和青陽真人以及蘇家老祖說話,突然就這么跑了,無疑讓青陽真人很生氣,青陽真人就調(diào)動陣法,擋了他一下。</br> 雖然他很快就破了陣法,但到底來得慢了……言景則立刻就意識到蘇墨修不對勁了。</br> 蘇墨修身上的魔氣越來越多了!</br> 他這些日子時常檢查蘇墨修的身體,發(fā)現(xiàn)蘇墨修的體內(nèi)一直有魔氣,但被壓在角落里,而現(xiàn)在……這魔氣已經(jīng)完全放出。</br> “阿修,你別聽他胡言亂語!”言景則試圖用神識安撫蘇墨修,結(jié)果自己的神識和蘇墨修的神識混在一起,竟然有點(diǎn)不分彼此。</br> 而蘇墨修在這時,已經(jīng)徹底入魔。</br> 他之前生死存亡之際,雖然入魔,但其實(shí)被打斷了,此刻才算是正式入魔,一時間,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一樣了,他面前的世界也已經(jīng)變得不同。</br> 如果他早點(diǎn)知道言景則對他好,是為了他的靈根!根,他也許不會那么生氣。</br> 他會配合演戲,然后為了自己的安全,把靈根給蘇墨然也無妨。</br> 反正他修煉的魔功不需要靈根。</br> 但這一個月,言景則對他那么好。</br> 他也不能接受言景則以后不對他好,去對蘇墨然好!</br> 此時此刻,蘇墨修其實(shí)不怎么清醒,他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帶走言景則,把言景則關(guān)起來不讓別人看到,逼言景則成為他的道侶!</br>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執(zhí)念太深,蘇墨修感覺到自己的神識暴漲,與此同時,周圍的靈力都被他粗暴地抓取,用來增長自己的修為。</br> 言景則幫他散去了體內(nèi)靈力,讓他不能用速成的法子提升實(shí)力,卻也讓他的身體變好,這種時候可以承受更多的靈力。</br> 他的實(shí)力開始暴漲,不一會兒就進(jìn)入金丹期,緊跟著又進(jìn)入元嬰期,而他這么做的時候,竟然沒有遇到天劫!</br> “天生魔種!”蘇墨然后退一步,臉色大變。</br> 他雖然一直這么說蘇墨修,但真看到蘇墨修入魔,還是有些吃驚,蘇墨修暴漲的實(shí)力更是讓他害怕,害怕之余,他還有點(diǎn)羨慕——蘇墨修太強(qiáng)了!</br> 而這時,青陽真人和蘇家老祖,也已經(jīng)來了這邊。</br> 見蘇墨修突然入魔,兩人不約而同地動了手。</br> 言景則想也不想,就想去保護(hù)蘇墨修。</br> 他是在場唯一沒覺得生氣,反而欣慰的人——他喜歡的人真厲害,竟然隨便一個入魔,就元嬰期了。</br> 然而不等言景則動手,蘇墨修就朝著蘇家老祖沖去,他身上魔氣暴漲,神識更是變得很強(qiáng),一點(diǎn)不弱于蘇墨然身上的那道神識。</br> 他接下了蘇家老祖和青陽真人的攻擊之后,身上的魔氣還更強(qiáng)了一點(diǎn),同時,他也用神識壓住這兩人……</br>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跟這兩人戰(zhàn)斗的時候,蘇墨修突然又飛快往后退,然后一把抱住言景則,就往山下跑。</br> 正用神識壓制青陽真人、蘇家老祖和蘇墨然身上那玩意兒的言景則一個不留神就被抱走了。</br> 這……好像有點(diǎn)不對?</br>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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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