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大德大力
    高山寺前殿廣場。
    山上仍有寥寥的蟲鳴,只是在寒風(fēng)的吹拂下,聲音也低落了不少。
    血水緩緩從人體流出,沿著青石板的縫隙,匯成一條條血線,縱橫交錯,爬到林末腳下,最終凝固在腳底。
    風(fēng)一吹,使空氣中氤氳著一股刺鼻的血腥氣。
    “你...你..”王松濤一臉的不可置信,全然沒料到林末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話。
    要知道那可是司徒空啊,千山道宗道子,注定要繼承千山宗前三道峰之人!
    他怎么敢!?
    “殺!”
    幾乎是瞬間,他猛然一聲大喝,沾滿血的臉青筋暴起,幾欲擇人而噬的惡鬼,不成規(guī)則的兩條手臂宛如巨蟒,赫然向林末腦袋甩去。
    速度之快,空氣直接被壓爆,留下兩道殘影。
    嘭!嘭!
    不是拳肉交接的聲音,反而像是拳頭砸在磐石鐵器之上。
    林末臉上甚至一點波動也沒有,黑色的龍鱗爬上臉龐,就那么靜靜地看著王松濤。
    看著他拳具破裂,虎口崩血,看著他手腕甚至脫臼。
    王松濤崩潰了,但他眼睛卻更加之紅,甚至于好像施展了什么秘術(shù),氣血都開始不穩(wěn)。
    脫臼的手腕開始如工地上敲墻用的軟錘,依舊全力地朝林末臉龐轟擊。
    只是這一次,拳頭還未接近,卻撞上一層混沌色的氣墻。
    仿若陷入泥濘之中,根本動彈不得,每前進一寸,血肉便開始崩殂。
    “看來你很有活力。”林末平靜地說道。
    赤紅色的龍鱗覆蓋半張臉,顯得猙獰而可怖。
    王松濤放棄了,渾身冰涼發(fā)毛,被血水浸紅的視野開始模糊。。
    宗師三關(guān)的他,絕對不是弱者,可就這么簡簡單單,簡簡單單地被碾壓,甚至連一定點反抗都做不到。
    “你...到底...到底是誰....”他恨聲說道。對方最起碼是個大宗師!而且還是毒道大宗師!
    “以你這樣的人物,究竟..究竟是誰?”他腦袋更加暈了,毫無疑問,毒素開始發(fā)揮效力,尤其是在施展秘術(shù)之后。
    “好奇心的代價會很昂貴,我想你不會想知道。”
    林末臉上的鱗片開始如江水退潮般消失,露出冷漠的臉龐。
    深邃的瞳孔里出現(xiàn)了一抹綠意。
    “好了,現(xiàn)在先睡一下,然后,告訴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林末想先解決高山寺之事,言罷便直接抓著王松濤的衣領(lǐng)往地上一砸。
    嘭!
    青石板瞬間崩裂,原本還想說什么的王松濤便直接暈了過去。
    “你是守全?”林末像提貨物般提著王松濤,眼珠轉(zhuǎn)動,看著身后戰(zhàn)戰(zhàn)兢兢,面色蒼白的守全和尚問道。
    守全只覺如被什么恐怖生物盯住般,血液似乎都在那一瞬間停止,渾身寒毛直豎,點點頭,不敢有絲毫動作。
    他不傻,雖然看出了眼前莫名出現(xiàn)之人或許與他們有些關(guān)系,卻也不敢絲毫多言。
    甚至連目光也不敢過多停留于其臉上。
    光是一貫陽鐵手便能抬抬手將他們高山寺滅門。
    面前這一兇人,正面應(yīng)敵下,卻是以一敵眾,瞬息打倒殺滅了王松濤在內(nèi)的四人!
    一想到剛出虎口,又入狼窩,守全便心情復(fù)雜。
    緊張之下拉到胸口的傷勢,疼的咧開嘴,肥肥的臉上更是滑下豆大的汗珠。
    “高山寺守全,為人忠厚,善于培養(yǎng)弟子,經(jīng)上任住持寧安推選,擔(dān)任靈臺阿修羅道下高山別院住持。”
    林末看著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胖和尚,著重看了眼其胸口的樹枝。
    “只可惜阿修羅道下的四臂天功修煉得……一塌糊涂。”他頓了頓道。
    語罷左手閃電般伸出,直接印在守全胸口。
    噗!
    一聲悶響,原本半插入體的樹枝,直接在一股莫名的吸力下被拉扯而出。
    守全只覺胸口的壓抑瞬間消失不見,連同那如附骨之蛆的外界意勁,通通化為烏有。
    沒等他欣喜,手中便多了沉甸甸的一物。
    那是塊橢圓形的黑木令牌,質(zhì)地不凡,正面松果般的細(xì)小凸起,仔細(xì)一看,是條大蛇,背面則龍飛鳳舞鐫刻有‘靈臺’二字。
    守全一怔,隨后瞬間狂喜,頓時明白了情況。
    早在開始從林末的話語中,他便猜測其與高山寺有聯(lián)系。
    如今看到手中的令牌,更是什么都知道了。
    難怪不怕那位千山宗道子!難怪敢說你可知得罪我是什么下場!
    守全心情振奮,強忍著胸口處隱隱的痛感,疾步上前,恭敬地將令牌遞了上去。
    “多謝道子師兄馳援!不知師兄有何吩咐。”
    林末點點頭,接過令牌,看著一臉笑容的守全,想起先前其做派,面色稍霽。
    從空石戒中摸出兩瓶療傷之藥,丟進其懷里。
    “先把這些處理了。”
    守全有些茫然,激動過后,想起方才林末的話語,原以為會受到苛責(zé),沒想到反倒得了兩瓶藥。
    愣了片刻后連忙點頭。
    先吃了幾顆緊急療傷藥,又?jǐn)v扶起受傷的守戒,圓真,分了幾顆藥出去,又指揮起幾個弟子修繕大門。
    隨后引著林末往后院僧舍而去。
    到了安靜之所,守全去療傷,負(fù)責(zé)接待的是守戒。
    林末也不浪費時間,直接便詢問起守戒最近悅山一帶發(fā)生的一應(yīng)事情。
    守戒自然知無不言。
    從三江漲潮,明崖佛窟火麒麟現(xiàn),攜漫天烈焰,一舉殺敗南明郡郡望家族老祖聶人王,逼的聶家舉族搬遷開始,
    說到南明郡掌旗使柳名被立案調(diào)查,最終畏罪自殺,暇點事露,使得南明郡大亂。
    林末一邊凝練魔心,一邊傾聽。
    事情發(fā)生極多,甚至茶水都冷了三盞。
    “總的來說就是這樣,自暇點事畢以來,悅山這邊很亂,不僅是越發(fā)兇猛的山獸畜生經(jīng)常匯聚成潮,沖擊城鎮(zhèn),
    外界一些游蕩至此的強人游俠,俠以武犯禁不是虛言,加上柳名衙門的崩解,同樣肆無忌憚。
    因此我與師兄早便商議準(zhǔn)備帶著一應(yīng)弟子前往他郡。”守戒沉聲說道。
    說到最后,言語也有些唏噓。
    他從小在高山寺長大,跟著上一任住持,也就是他師傅,練武,念經(jīng)。
    兩萬多個日日夜夜,他見證過人來人往,寺廟香火最繁盛的時候,也見過驟起獸災(zāi),師兄弟一起下山鎮(zhèn)災(zāi),最終落得一身是傷的回寺,最終不得已閉寺年半。
    可從未見過像這段時日一樣,獸潮連連,人聲匿跡,廣場香爐之香,一月不換。
    凋零至此。
    “世事變遷,可以先保全自身。”林末將有些涼的茶水一飲而盡。
    像高山寺這樣的寺廟不少見,光他所知,上月便有五指之?dāng)?shù)的下級寺廟閉寺。
    “以你的武道,若是回到本宗山上,或許有機緣觸及宗師之境。”
    他掃了一眼守戒的氣息,想了下,終究出聲。
    以對方不到四十歲的年齡,六腑境修為,加持一身橫練,在靈臺本宗內(nèi)門弟子中也算翹楚。
    守戒微微愕然,沒料到林末會如此說,虎目低垂:
    “本宗雖好,卻太過陌生,還是高山寺好,畢竟一草一木都熟悉,
    更何況在哪不是念經(jīng)誦佛,這里,挺好。”
    “師弟大德。”
    林末正色,起身雙手合十行了一禮。
    他自然明白對方之意為何。
    高山寺寺處山中,如今獸潮頻起,對方若是一走,或許一次中型獸潮,如火麒麟之于那郡望聶家,高山寺便會寺毀人亡。
    從此真正淪為古剎。
    換言之,守戒相當(dāng)于以自身前途為代價,以換高山寺的長存。
    “空有德而無力,只得長伴青燈古佛,比不得師兄能真正降妖除魔,救扶世人。”
    守戒輕嘆一聲,臉色復(fù)雜。
    “……”林末默然無語。
    降妖除魔,救扶世人。
    以他如今的狀態(tài),真正打起來,露出龍化狀態(tài),誰是妖誰是魔還說不定。
    想到這,即使以林末的心性,也不免有些悵然。
    自凝練魔心以來,如同陰極陽生,陽盛陰存,想要以魔成佛,這個魔,魔得越來越可怖。
    隨著第一顆煩惱魔心的凝練,如今他的龍化狀態(tài),連他見了都有些心悸。
    這也是平時戰(zhàn)斗,他盡量以正常姿態(tài)作戰(zhàn)的原因。
    想到這,林末也沒了交談的心思。
    從空石戒中取出數(shù)瓶從敵人手中得到的,有助于突破宗師的珍惜丹藥,直接便推到守戒面前,端起了茶盞。
    “師兄這……”
    守戒一怔,下意識看了幾眼,認(rèn)出其中一枚是傳聞中能助力突破宗師的洞真大丹后,神色瞬間大變。
    嚇得一下子想將丹藥還回。
    只是卻發(fā)覺兩人之間像是隔了堵無形的墻,自己無論怎么用力都推不動。
    “有德無力便壯力,你我在這深山中相見,便算有緣,你收著便是,實在不行,便算記我一情。”
    林末輕輕抿了口茶,便將茶盞放下。
    見實在推不動,守戒也不是扭捏之人,收到丹藥,認(rèn)認(rèn)真真看了林末一眼,恭敬地行了禮,緩步退出。
    林末自然不在意。
    他一路練武,打死了不少敵手,收藏自然頗豐。
    就好比那洞真大丹,他都忘了是打死誰得到的遺產(chǎn)。
    何況以一枚丹藥,換取一位宗師高手的情誼,這一閑棋也不算虧。
    林末沒再多想,關(guān)心的反倒是另一件事。
    他伸出手,漆黑如墨的意勁如潮水般浮現(xiàn),將整只手覆蓋,其上有淡淡的紫色妖異色澤。
    千毒層次的萬毒金身,加上煩惱魔層次的石佛如來獨尊功意勁,疊加起來,居然不能一舉壓制宗師高手!
    這離他的設(shè)想有些不一樣。
    照他的想法,巨力襲擊打破護體勁力,如來勁煩惱魔意擾人心魄,沉寂意勁,萬毒勁再直接污染毒化軀體,對于普通宗師應(yīng)該秒殺才對。
    “是萬毒勁不夠給力,即使有毒仙注毒律加成,對于內(nèi)天地自成循環(huán)的宗師高手,還是力有未逮。”
    良久林末得出結(jié)論。
    宗師不是貓貓狗狗,內(nèi)天地自成,氣機誕生,奔行千里,開山裂石,已然是陸地神仙。
    單憑毒勁想要滅殺終究太難。
    “或許等到突破萬毒層次,或者再找尋數(shù)道毒律,配合相應(yīng)毒藥,能達到我所設(shè)想的效果。”
    林末摸著自己的臉頰,輕聲自語。
    那是之前王松濤拼盡全力,施展秘術(shù)曾攻擊到的位置。
    …………
    唳!
    高昂的鷹啼幾欲擊破天宇。
    一只通體紅色,猶如血鑄的飛鷹速度之快,猶如烈火流星直墜深山。
    南澤縣,一處深山之中。
    山中樹木野蠻生長,交織纏繞,虬龍一般,向陽而生,厚重的樹蔭將日光遮蔽,將天空切成細(xì)碎的形狀
    山頂處一方崖臺,一棵長滿魚鱗般的老松作迎客狀。
    一面容俊美,身著白衣的男子端坐于松上,背后則是一眉心有赤印,面容蒼白俊秀的黑衣男子。
    “烈焰飛鷹,你們千山宗道子司徒空的寵獸,看來其將有大動作,申屠兄難道不急?”
    黑衣男子收回視線,面色復(fù)雜地看著松上的白衣男子輕聲問道。
    千山宗這一屆道子很令外界之人震驚。
    司徒空也就罷了,據(jù)傳本就天賦驚人,年幼時曾食天材太陽草,鑄就無上根基。
    入宗以來,更受執(zhí)法峰一脈大力培養(yǎng),如此人物道子遴選成功也就罷了。
    而另一人,申屠幼武的出現(xiàn),便完全讓世人震驚。
    玉劍仙申屠幼武,明明家世平平,自幼天賦也平平,就連入的山峰,拜的師傅也平平,一切無出色現(xiàn)象。
    可就在其入宗開始習(xí)劍以來,修為開始突飛猛進。
    肉身開始敗立命,氣血敗五臟,敗六腑,半步宗師再敗宗師,到最后與烈焰滔天司徒空不相上下,并列道子。
    一系列進展,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而其本人實力,也確實讓人心生佩服。
    想到最開始兩人不太美妙的接觸,黑衣男子不由心中凝重。
    “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司徒空有自己的機緣也好,大劫也罷,碰上倒能插一插手,沒碰上又急什么?”
    平靜溫和的聲音在黑衣男子耳邊響起。
    松上盤膝而坐的白衣男子緩緩睜開眼。
    恰此時,一道白光從其眼眸中閃過。
    古有鼠目寸光,今卻有目生飛劍!
    鋒利的白芒只是出現(xiàn)一瞬,崖外的茫茫薄云,卻是一分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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