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希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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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十多年前,一個跟付韻妮同姓的、胖乎乎的老師,曾經(jīng)在央視春晚上鏗鏘有力的唱了一首歌,歌名我忘記了但是歌詞里有一句是這么唱的:“一根筷子喲,喲嘿喲嘿喲,輕輕被折斷,喲嘿喲嘿喲,十雙筷子喲,喲嘿喲嘿喲,牢牢抱成團,抱成團”后來聽說他又跟他老婆唱了歌直到現(xiàn)在還被不少美容美發(fā)的發(fā)廊沿用。更不要說他們夫妻倆拍的那段細(xì)細(xì)根肩扛的廣告。所以自古以來,筷子都是中國人不可或缺、甚至無法替代的一種東西,老工程師問我為什么不能用小吳家里的筷子的時候,我告訴他必須得很多人用過的筷子才行。老工程師有點不解,他問我說這是什么緣故呢,我問他,筷子是用來干什么的?他說吃東西的啊,我說那很多人用過的筷子呢?他說那很臟啊。
果然是做工程的,思維一點都不夠發(fā)散。于是我告訴他,很多人都吃過的筷子,那就表示眾生百味,之所以用到眾生百味,就是因為這表明這雙筷子是經(jīng)過錘煉的。錘煉?這又是為什么?老工程師問我,我說筷子本身的使命就是為了方便大家的吃飯,那么很多人在經(jīng)過它的方便后成功吃了飯,這就叫做它的錘煉,大概就是筷子的使命是完成了。而且你剛剛說什么很多人吃過的會很臟,其實那不是臟不臟的問題,你會覺得臟那是因為你認(rèn)為那是別人吃過的,就好像別人吃完沒洗的碗,讓你接著吃,你看著惡心其實它并不臟。又好像我們每個人的口水,有些人寧可碰到血都不愿意碰到口水,那也是他們認(rèn)為口水很臟,但事實上并不是這樣。
說道這里的時候,胡宗仁抓著幾根筷子走了回來,一走到我身邊就問,口水,你們?yōu)槭裁丛诹目谒易钕矚g口水了,我每天都用小妮子的口水泡飯吃。說完就哈哈哈的笑起來,仿佛是陶醉在自己那低俗的幽默感里。我沒理他,只是白了他一眼,然后從他手上接過筷子。嗯,這的確是被很多人吃過的筷子了,從上面的牙齒印印都能夠充分說明這一點了,我問胡宗仁說,這是哪家餐館的呀,他朝著后面一指說就是那家面館的。
我贊許的對他點點頭,說小伙子你總算成才了。于是我們接著朝著小吳家里走。一邊走我一邊跟老工程師解釋,為什么要用到筷子。
我們的中醫(yī)理論里,有一項絕學(xué),叫做針灸。而針灸則是根據(jù)人體劃分的十二經(jīng)脈和奇經(jīng)八脈因地制宜的施針,以干預(yù)或是改變脈象的方式來減輕或者治療病痛,也同樣用于保健養(yǎng)生。而在武俠片里,穴道也是一個神奇的東西,一個大俠看誰不順眼,跳上前去就往別人身上一陣亂戳,接著那個人就動不了了,也就只能任人宰割了,小龍女不就是這么被尹志平給那什么了嗎?雖然我并不懂經(jīng)脈穴道,因為我畢竟不是學(xué)醫(yī)的,但是在我們玄學(xué)的各行各派里,都熟知一點皮毛知識,而這點知識卻是利用刺激穴道的方式,來讓事主本身體內(nèi)產(chǎn)生一種抗拒的力量,如果這種力量壓過了鬼魂的牽制,那么就能夠把鬼給趕出來。
正如我所說,老工程師認(rèn)為小吳的情況是鬼上身,但是我并不這么認(rèn)為,起碼看上去是不像的,而根據(jù)我自己的經(jīng)驗來說,他更有可能是和鬼魂共同享用同一個身體,而自己也卻渾渾噩噩絲毫沒有察覺到不對,于是就開始變得迷亂。這種情況其實不算罕見,卻明顯有別于我們通常所謂的鬼上身,而大多數(shù)不被我們知曉的這部分人,卻往往會被當(dāng)作精神病人一樣對待。被很多人吃過的筷子屬木,本身它對于小吳沒有什么作用,因為木克土,小吳身上若有鬼魂,那也是克不到的。不過水卻能生木,而水屬陰,鬼也屬陰,如此一來,筷子能夠跟鬼建立一種必要而直接的聯(lián)系。所謂的生克之道,其實也是比較狹義的,但是小吳是一個個體,那個鬼也是一個個體,我們各自都是,所以在彼此對等的條件下,生克之道就是非常奏效了。
這些道理胡宗仁都懂,但是老工程師卻不怎么懂,他說他知道木生火火生土的道理,但是怎么又狹義了呢,胡宗仁搶著解釋道說,舉個簡單的例子,你用一大斧子去砍斷一根小樹苗,小樹苗會被輕易的砍斷,這就是“金克木”,但是如果你拿著一把小水果刀去砍一顆參天大樹的話,那你就砍不斷,這就是生克之道的狹義。所以只有當(dāng)彼此條件符合角度對等的情況下,這些辦法才能夠合理的利用。
老工程師點點頭說,這樣解釋我就明白了,那你們剛剛說道的穴道,還有筷子這些有什么用呢?我說這些我們還不敢確定,等待會看到人以后,如果確然要這么做,到時候你就能明白了。
小吳和女朋友租住的房子所在的小區(qū)是一個比較健全的小區(qū),于是我和胡宗仁在進門處跟保安糾纏了很久他才肯放我們進去。他們家在14樓,如果換成現(xiàn)在的話我會對這個樓層數(shù)字特別有好感。上樓前老工程師給小吳的女朋友打了電話,然后我們就上去了。
小吳的女朋友很漂亮,所以胡宗仁也露出了淫邪的微笑,甚至還收起了自己的痞性裝起了翩翩君子,若非有人在我實在很想提醒他,別裝了,有害健康。這就像是在一堆牛糞上面插滿美艷的玫瑰花,任憑那花兒多么動人妖艷,牛糞始終是臭烘烘的。我們進屋后,小吳的女朋友讓我們聲音小點,說小吳剛剛才好不容易睡著了。我問她小吳已經(jīng)多長時間沒睡覺了?她告訴我說,已經(jīng)三天了,這次睡著都是實在困得受不了才睡的。我問他睡下多久了,她說還不到半個小時。
老工程師對小吳的女朋友說,你大概覺得他們倆是醫(yī)生對吧。其實我一直瞞著你沒跟你說,他們倆是我以前就認(rèn)識的捉鬼師傅,這次來,也是碰碰運氣,看看跟鬼有沒有關(guān)系。小吳的女朋友聽后露出驚訝的表情然后反復(fù)打量著我和胡宗仁,我悄聲對胡宗仁說,你看吧,現(xiàn)在你想裝也裝不下去了吧。于是胡宗仁原本可以挺拔的身軀一下子好像一個被放了氣的充氣娃娃一樣,委頓下來。我對小吳的女朋友說,你別害怕,我們也是先來看看,不見得就真的是我們能幫得了的事。不過你男朋友這種幾天幾夜不睡覺,還胡言亂語,如果撞鬼了也許還好點,我們想辦法把鬼給弄走就是。要是真的成了精神病的話,接下來才麻煩呢。那醫(yī)治起來可就是天長地久的事情了。老工程師也對她說,現(xiàn)在反正都這樣了,也就讓他們先看看吧,你也想不到別的辦法呀。你給小吳家里人和醫(yī)院打電話了嗎?小吳的女朋友說,給家里人打過了,說是就這兩天就會來重慶幫忙照顧,但是醫(yī)院沒有打,因為她也害怕真的是被當(dāng)作精神病,那么就隔離起來,連個人都見不到了。
老工程師聽后,嘆了一口氣,確實他也覺得這件事怎么就來得這么突然。然后他對我們說,乘著現(xiàn)在他還在睡覺,你們先到處看看吧,看看這屋子里有沒有什么怪東西。我點點頭,然后轉(zhuǎn)頭看著胡宗仁,那意思是你來還是我來,他的方法相對麻煩一點,于是他對我一努嘴,意思就是我先看看再說。
于是我按照往常的辦法,先把門反鎖,然后在入口門的兩側(cè)釘釘子拉紅線,因為我知道這是小吳他們租住的房子,所以我釘釘子的時候特別大力,堵住了幾個主要的出入口以后,我又關(guān)上了廚房門,但是卻把衛(wèi)生間的門給打開了。因為他們家的戶型是那種單間配套的屋子,進門就是一個鞋柜和走廊,走廊的左側(cè)就是衛(wèi)生間,而衛(wèi)生間里的鏡子正對著衛(wèi)生間的門,卻在門廳正對這衛(wèi)生間門的墻壁上,房東給安了一塊大大的穿衣鏡。這樣一來,穿衣鏡和衛(wèi)生間里的鏡子就形成一個以前我說過的,重復(fù)無限循環(huán)的鏡子空間。看到這種布局的時候,我心里就有八成相信小吳這孩子是真撞鬼了,因為鏡子對鏡子的空間是比較容易滋生鬼魂的環(huán)境。
穿過門廳走過穿衣鏡,左手面就是兩人的床,右手面則是書櫥和電腦桌,也就是說,當(dāng)人躺在床上,電腦桌是側(cè)對著腳的。而且恰好從床上透過墻壁上穿衣鏡的折射,能夠看到衛(wèi)生間里面。我讓胡宗仁在關(guān)上的房門和廚房門上貼上他的符咒,接著我走到床一邊的沙發(fā)盡頭,關(guān)上了落地窗和窗簾。于是房間里陷入一片黑暗,我請小吳的女朋友盡可能亮地打開屋里的燈,開燈以后,雖然屋里不及打開窗戶那么明亮,但是也足夠我辦事了。
自從剎無道的事情結(jié)束以后,我辦事就顯得特別小心,直到確認(rèn)沒有遺漏掉什么以后,我取出羅盤,剛剛念完開盤咒,羅盤的轉(zhuǎn)動嚇了我一跳。關(guān)鍵的是我還沒有四處走動尋找,就在我隨意站的一個位置,羅盤竟然都能夠有這么劇烈的反應(yīng)。
羅盤的指針在快速旋轉(zhuǎn)然后歸零的過程中循環(huán)著,發(fā)出碰撞到盤面那種細(xì)微的啪啪聲。胡宗仁也察覺到不對了,趕緊站起身來湊到我身邊來看,我說你看,這回麻煩大了。他說轉(zhuǎn)的這么厲害,是不是這個特別生猛啊。胡宗仁看鬼不用羅盤,但是他懂羅盤,只不過不懂怎么在羅盤上看鬼罷了。他問我說,要不我用八卦鏡照照看?我說你等會,你先仔細(xì)看,這種反應(yīng)好像有點奇怪啊。他問我怎么個奇怪法,我說倒不是因為這里的鬼有多么大的能量,而是好像充斥了整個屋子,無所不在啊。
說罷我就平持著羅盤,在屋里隨意走了走,果然到處都一樣,我想起老工程師告訴我的,那天他來探望小吳的時候,發(fā)現(xiàn)小吳是斜望著墻壁轉(zhuǎn)交的,于是我指著床頭的墻角問他說,那天小吳是在看這里嗎?他點頭說是,也許是看我表情緊張,他也察覺到這次可能真的遇到大麻煩了,于是站起身來,慢慢退后到窗簾邊上。我對小吳的女朋友說,你也退到老師那里去,待會要是真遇到什么不對,你們就立刻歇斯底里的大叫,然后打開窗簾,拉開落地窗。小吳的女朋友看到我這么認(rèn)真的樣子也被嚇到了,于是就退到了老工程師的邊上。我又轉(zhuǎn)頭對胡宗仁說,待會要是有點什么事的話,你就用你的東西給我打,不準(zhǔn)打到我啊!
胡宗仁說你放心吧。
于是我踩到床上,跨過正在熟睡的小吳,小心翼翼地把羅盤伸到那個墻角處,指針的轉(zhuǎn)動比之先前更加激烈,激烈到指針在一時間甚至無法歸位。這對我來說是個危險的信號,假設(shè)一個鬼魂所散發(fā)出來的能量,可以壓制住羅盤磁場控制指針的力量的話,那么這只鬼的力量就特別難搞。但是我直到把手安全縮回來,繼而跳下了床,我也依舊覺得非常奇怪。毫無疑問的是,這間屋子里小吳的遭遇,是百分之百和鬼有關(guān)系了,其次是這個鬼在我們進屋倒騰一陣后,依然還沒有離開,很顯然它是知道我們是來對付它的,但是它非但沒有退縮,反倒用這么大的力量表示它已經(jīng)跟我們正面交鋒了,奇怪的就是既然是交鋒,但是它卻并沒有做出任何危害到我們的事情,當(dāng)然除了小吳。
我走到窗邊,拉開窗簾但是沒有拉開落地窗,這樣屋里的光線更加明亮但依舊是一個密閉的空間。我把我奇怪的事情跟胡宗仁說了一下,他說要不我就用陽光折射八卦鏡照一下,起碼在鏡子里我們還能知道是個什么東西。我搖頭說,不急,我們得把事情先弄清楚了再說。
我請老工程師和小吳的女朋友在沙發(fā)上坐下,我對他們說,我現(xiàn)在確定小吳的情況是因為鬼的關(guān)系,我是能夠證明的。首先老師傅你先前說你看見你學(xué)生糊里糊涂一個人跟墻說話,但是他還能回答你一兩個問題,這表示他的意識里,他是認(rèn)識你這個人的。而當(dāng)時他看到墻壁上,就是現(xiàn)在屋子里的那個鬼,而為什么只有他能夠看到,這就表示小吳當(dāng)時身體里已經(jīng)有鬼魂依附的痕跡,所謂命道接近,這才能夠看到,就好像蝙蝠和海豚能夠聽到我們?nèi)祟惵牪坏降穆曇簦撬鼈儏s能借此與同類交流一樣。所以從某個角度來說,那天你看到的小吳,就是我們來的路上,我跟你說的那種“半人半鬼”的狀態(tài)。
我接著跟他們說,這種半人半鬼的狀態(tài)最明顯的一個特征就是,被依附的人會神智糊涂,分不清當(dāng)下與虛幻,夢境還是現(xiàn)實,他們是按照習(xí)慣和一貫的邏輯來機械地和周圍的環(huán)境互動,就好像是一個人睡糊涂了,你突然問他你在干什么,他會告訴你他正在和誰誰誰叉叉圈圈,但是那個時候的他是不清楚自己已經(jīng)醒了,還以為在夢里。而且這種半人半鬼的時候,是不會主動去睡覺休息的。這就好像是一個人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到一個心愛的女人,他會把這個女人成天擺在家里閑置不用嗎?這個鬼就是利用了小吳的身體和思想,但是卻沒有完全附身。
我說,第三我就有點不明白了,人的身體是有一個生理極限的,超過這個極限后,會對健康有極大的傷害。例如幾天不睡覺,幾天不吃飯等,如果這個鬼的動機單單只是想要借用小吳的身體,來滿足自己的**的話,那么它是完全沒有理由放任小吳睡覺的,它選擇了暫時不控制小吳的身體,讓他睡著,這我就搞不懂是為什么了,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接著我對小吳的女朋友說,如果我分析的是正確的話,這個鬼應(yīng)該是小吳的熟人,否則它何苦要放任小吳休息而苦了自己呢?以你對小吳的了解,你好好回想一下,在你跟他交往的這段日子里,他是否有比較好的朋友或者親人去世,不是最近,若是一個新鬼,肯定不會干出這樣的事,只能是一些時間比較久的、已經(jīng)迷糊的老鬼。
小吳的女朋友已經(jīng)嚇得有些發(fā)抖,不過她還是努力回憶了一下,然后告訴我,他們在一起快四年了,期間從沒有自己或小吳的親戚朋友去世啊,一切都順順利利的,小吳也都一向比較開朗健談。我搖頭說,不可能,因為我不相信別的不相干的鬼魂會這么做。這樣吧,小吳最初是怎么開始變成這個樣子的,你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訴我。
小吳的女朋友說,小吳第一天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的時候,她其實并沒有很明顯的察覺到,只不過當(dāng)天晚上她去和朋友聚會,回家稍微晚了點,但是進屋以后,發(fā)現(xiàn)小吳沒有開燈,而是呆坐在電腦前,看著自己的圖紙。于是她進屋后打開了燈,就湊到小吳身邊說我回來了,她很奇怪的是,自己開門的聲音并沒有讓小吳察覺到自己回來了,而是自己在他耳邊的那句話,反倒好像是嚇了他一跳。接著她就問小吳說為什么這么晚還不睡,在加班嗎?小吳說是的,然后說最近很忙,要趕稿,但是嘴上說很忙,他的手卻平放在膝蓋上一動不動,不像是在做設(shè)計圖的樣子,更像是一個小孩偷偷看色情片,然后被媽媽突然闖進門來的尷尬模樣。
小吳的女朋友說,由于當(dāng)天比較晚,自己也跟朋友喝了點酒,就洗澡上床,問起小吳什么時候睡覺的時候,他說你先睡,我做完再說。于是她自己就先睡了。
可是第二天早上,她起來后發(fā)現(xiàn)小吳已經(jīng)趴在電腦桌上睡著了,電腦畫面上依舊是昨晚的那張圖紙,分寸未動。她有點心疼男朋友,于是就上去搖醒了他,小吳醒來后,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睡著了,我要去上班了。”說完電腦也不關(guān),臉口也不洗,喊也喊不答應(yīng)地就出門了,還沒帶電話。老工程師說,沒錯,就是那天開始,他就好像魔怔了一樣,整天恍恍惚惚的。小吳的女朋友接著說,由于她自己的工作關(guān)系,單位要稍微遠(yuǎn)一點,所以每天回家的時間自然就比小吳要晚一些。一般來說小吳在中午上班休息的時候,會到附近的超市買點菜,然后晚上到家后提前把飯菜做好等著她回家,但是那天她回家以后,發(fā)現(xiàn)小吳還是一副傻乎乎的樣子呆坐在電腦面前,當(dāng)時她心里想,是不是自己昨晚出去玩,回家晚了,小吳生氣了,于是她也沒說什么,自己默默地做飯,然后給他吃。她告訴我,也就是從那晚上開始,她察覺到小吳吃飯的時候兩眼一直盯著電視,卻不怎么眨眼睛,就好像是發(fā)呆的模樣。吃完以后她去洗碗,然后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小吳已經(jīng)睡到床上開始打呼了,而那時候還不到晚上8點。
她告訴我說,那一整晚小吳都沒有醒,只是呼聲很大,就好像是一個疲憊至極的人總算睡了一覺的感覺。那天之后就是周末,她也稍微睡晚了一點,但是在迷迷糊糊中就被人在背上推醒,她說自己有時候會有起床氣,還以為是小吳在背后推他,就說了一句你別鬧,我還想多睡一會,但是迷迷糊糊間,卻看見小吳早已經(jīng)起床坐在電腦跟前了。她當(dāng)時就嚇壞了,心想那是誰在推我,轉(zhuǎn)頭一看,卻什么都沒有。
說到這里的時候,她明顯的抽了一口氣,伴隨著顫抖。表情非常害怕。我問她怎么了,她說當(dāng)時她還以為是自己睡迷糊了產(chǎn)生錯覺,也就沒在意,但是今天我們來了,說了可能是鬼的時候,她在回憶起這些的時候就有些不由自主的往鬼身上套,她說現(xiàn)在她覺得可能當(dāng)時在背后推她的,就是那個鬼。我告訴她,你別害怕,繼續(xù)說,我們都在這兒呢。
她說,那天她起來以后,就開始收拾屋子,但是小吳就像個木頭一樣坐在電腦面前,讓他抬腳或是讓讓也無動于衷,于是她就發(fā)火了,跟小吳發(fā)生了爭吵,吵了很久小吳也沒有還口,直到她說了一句,早知道你現(xiàn)在是這幅狗模樣,當(dāng)初我就不會答應(yīng)希希照顧你了!當(dāng)時她這句話說得很激動,也就是這句話說完以后,小吳原本無動于衷,突然轉(zhuǎn)頭面目猙獰的怒吼道,你不要吵!
說道這里的時候,小吳的女朋友再一次停下來,然后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樣,接著瞪圓了雙眼,雙手抓住頭發(fā)捂住耳朵,開始尖叫起來。本來大家都圍在一起分析鬼的事情,她這么突然很狗血的慘叫起來,還著實把我們大家都嚇了一跳,我一下退到墻邊手伸進口袋抓著墳土,那是我專門打鬼用的,胡宗仁也一下子跳起來扯出了他那臟兮兮的麻袋,倒是老工程師就坐在小吳的女朋友身邊,嚇得他擺出一個很滑稽的姿勢,那姿勢就好像突然在腳邊有個鞭炮爆炸了一樣。
小吳的女朋友慘叫完了以后,就伴隨著急促的喘息聲和哭泣聲,我趕緊湊過去問,發(fā)生什么事了,你怎么突然這樣的反應(yīng)?她哭著說,我想我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可能知道了。我看她情緒有點激動,于是就沖胡宗仁使個眼色,讓他幫忙安慰一下,胡宗仁就蹲在她的身邊,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撫摸著她的背,但是在她背心內(nèi)衣的那個扣那兒,胡宗仁還故意摳了一下。
我已經(jīng)懶得罵他變態(tài)了,誰叫我知道他一直都這么變態(tài)呢。我低頭對姑娘說,你不要害怕,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想到了你就告訴我,不要怕。我擔(dān)心胡宗仁繼續(xù)吃人家豆腐,畢竟人家的男人還睡在床上呢,于是就對胡宗仁說,去給她倒杯水來。喝了一口水以后,姑娘停止了哭泣,但是還在抽噎,不過是明顯的冷靜下來了。她告訴我說,這次纏住小吳的,可能是一個叫希希的女孩兒。
我很少有遇到能夠當(dāng)事人直接喊出鬼魂名字的,這表示她已經(jīng)有比較充分的把握。我問她,這個希希死了多久了,她說,四年多了,希希是在她之前小吳的女朋友,就是希希死了以后,她才跟小吳在一起的。我說這個希希你也認(rèn)識?她說,不但認(rèn)識,而且還是最好的朋友。
聽到這里,我立馬在腦子里浮現(xiàn)出一副男人不守規(guī)矩和女友閨蜜廝混的狗血畫面,于是我問她說,她是怎么死的?自殺嗎?因為我覺得如果真是閨蜜和自己男人勾搭的話,她就有了一個自殺的理由了。誰知道她搖頭說,是得急病死的。我疑惑道,這么年輕,這病得有多急啊,她說是白血病,查出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很虛弱了,知道真相后,接受不了,很快就死了。
我說那你的意思是你是在希希人走了以后,才跟小吳在一起的嗎?恕我冒昧,你們倆以前希希還在的時候有過什么沒有?她說那時候完全沒有,因為跟希希是最好的朋友,而希希當(dāng)時是小吳的女朋友,所以他們經(jīng)常在一起,她當(dāng)時也很祝福希希能夠找到一個這么優(yōu)秀的男朋友。但是后來希希臨死之前,卻跟她說,請她幫自己照顧下小吳,因為可能是覺得自己撐不了多久,卻又擔(dān)心小吳會因此大受打擊,于是才拜托自己的好朋友。小吳的女朋友說,人走了以后,她就按照好友的囑托,幫忙讓小吳盡快走出悲傷,但是當(dāng)時兩人還是單純的朋友關(guān)系,直到后來看到小吳的精神漸漸變得好起來的時候,她也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在這個過程中愛上了小吳。而小吳也是個年輕人,又不是木頭,這么長時間悉心照料,他也是看在眼里,只是彼此之間因為和希希一個是老朋友一個是舊情人的關(guān)系,就一直有點曖昧,直到希希走后的那年春節(jié),小吳一個人在重慶沒有回去老家,她就請小吳冒充自己男朋友,帶他回自己家過年,誰知道這么一來,兩人假戲真做,本來互相都有好感,這就變成了真正的男女朋友。于是她就搬來跟小吳一起住。
她告訴我,其實自己在起初那段日子,也非常矛盾。她始終覺得自己對不起希希,但是人的感情就是這么奇怪,已經(jīng)不由得她自己來做主。后來她和小吳就這個問題曾經(jīng)討論過一次,都問問自己這么做到底是對是錯,于是他們得到一個答案是,最好的照顧,就是一直陪伴在身邊。
我點點頭,其實雖然我心里也覺得多少有些別扭,但是我也認(rèn)為這是人之常情,大家都是活生生的人,又都是年輕人,也都失去了一個共同很重要的人,感情這東西的確很難說,不過情字原本就有個心,心都沒了,那還能算是情嗎。
我問她,那你是怎么確定現(xiàn)在屋里的這個鬼就是希希呢?她說這屋子在她沒搬進來以前也就是希希還沒去世前,就一直是小吳和希希在住。最主要的是希希是個比較憂郁的女孩,而在我和胡宗仁今天來了以后,她才突然察覺到,小吳自從開始變得有點不正常開始,那副呆呆傻傻的模樣,就很像是希希的樣子。而且那天吵架,不管怎么說小吳都不還口,直到她提到了希希這個名字,小吳才怒吼出來。更為重要的是,事發(fā)前幾天,恰好就是希希的忌日。
說完她繼續(xù)發(fā)抖。于是我結(jié)合我進屋后觀察到的一切,包括那個我覺得最奇怪的事情,就覺得一切都能夠解釋的通了。若是沒有別的親人在近幾年去世,能夠這么對待小吳的,恐怕也就只有這位希希了。
四年了,既然重新出現(xiàn),那就表示她已然迷茫。只是我從起初進屋后的震驚,到現(xiàn)在變成了一種略帶凄涼的同情。其實我知道我并不應(yīng)該這樣,同樣的事情實際上時時刻刻都在我們身邊發(fā)生著,只不過絕大多數(shù)是我們不知道的罷了。而希希在我用羅盤看路的時候,那種激烈的反應(yīng),充斥著整個屋子,似乎她是知道我們要干什么的,而她在守住自己的愛人,就好像是我們要把她的愛人從她身邊奪走一般,但是她卻不知道,她的這種堅持,會深深的害了小吳,因為久而久之,小吳也會是筋疲力竭,死路一條。
我轉(zhuǎn)頭問胡宗仁,你也給個主意吧,現(xiàn)在就動手嗎?胡宗仁顯然也有些哀傷,他說就現(xiàn)在吧,乘著人還沒被拖死。出手別太重,好好的。我點點頭,我對他說,這樣吧,你替我用你們道家的咒念一段安神咒吧,這樣待會我們把她逼出體外的時候,她也能沒那么抗拒。
于是接下來的幾分鐘時間里,胡宗仁在屋里一邊踱步念咒,一邊頻頻行道禮。說實在的,我也很少看到這家伙這么認(rèn)真過。完事以后,我們就把小吳的被子掀開,讓他趴在床上。我們知道他現(xiàn)在是醒不過來的,于是就撩起他的衣服,扒下了他的褲子。小吳的女朋友驚聲問說,這是要干什么,我說我們要把他身體里,希希的那部分靈魂給弄出來。接著我開門去了廚房,找到一把刀,把先前胡宗仁找來的筷子取了三根,然后把小的那頭削尖。然后走到床上,摸準(zhǔn)了他背心上的心俞穴,緩緩的用旋轉(zhuǎn)的方式,拿筷子輕輕刺著。直到刺進去大約一公分,沒有血流出來,我才確定自己沒扎錯位置。
心俞穴是控制人的情緒的,嚴(yán)格來說,就是主管心脈,半人半鬼的人,心智是不會自控的。接著我用同樣的辦法扎了他腰間的氣海俞穴,這個學(xué)位是控制人的氣血的,氣在空氣里是一個上升的規(guī)律,但是在人體內(nèi)與血液相容后,就會游走全身,氣海俞就是相互置換的一個穴位。所以我們通常說的“氣血”,其實就是由血液蒸發(fā)出來的氣。接著是會陽穴,這個穴位位于尾椎處,相對更好找到,這三個穴位同屬十二經(jīng)脈里的足太陽膀胱經(jīng),雖然都并非最為重要的穴位,但是在我們玄學(xué)上來說,鬼魂進入人體,主要就是控制這三個穴位。而本身這幾個穴位都屬陽,而鬼卻是陰,我用筷子扎穴其實就是在“放氣”,讓陽氣更多,在同樣大小的空間里,陽氣一旦充盈,陰氣就自然會被憋出來。
但是憋出來得有個出口才行,于是我對胡宗仁說,發(fā)揮你特殊癖好的時刻到了,胡宗仁白了我一眼,蹲在小吳的屁股邊上,雙手握住小吳的大腿,然后兩只手的拇指在小吳股下的承扶穴上順時針揉捏,這個穴位剛剛好就在屁股那坨肉下面,一樣屬于十二經(jīng)脈里的太陽膀胱經(jīng),反復(fù)刺激這個穴位,會讓人放屁,而我和胡宗仁都知道,一旦放屁,小吳身體就干凈了,剩下的就是把希希的鬼魂給帶走。
我站的遠(yuǎn)遠(yuǎn)的,因為我是一個不喜歡聞屁的人。胡宗仁也是一口接一口的憋氣,但是很快他就被自己逗笑了,因為揉捏的關(guān)系,小吳的兩邊屁股中間那條縫一開一合,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個蚌殼一樣。于是胡宗仁大概在心里描繪了一副很淫蕩的畫面,他竟然噗的一聲笑出來了。我問他你在笑什么,他說沒什么啊,我突然覺得我自己在賞菊
我一陣無語,我諷刺他說,那你要不要趁熱來一下?他哈哈大笑說那還是不用了,哈哈哈,這個時候,小吳的屁股發(fā)出一連串“不~~~不!不!不!”的聲音。
此聲前面雖不明亮但是卻悠長,后面盡管急促卻不夠清脆,婉轉(zhuǎn)、富有感情,且極其具有節(jié)奏感。從我一生走南闖北,可謂閱屁無數(shù),電梯里,公車上,人潮人海中,于是我深知“臭屁不響,響屁不臭”的真理,而小吳的這個屁,屬于有點悶聲的那種,按我們重慶話來說,那叫做“粗粗屁”,通常能放出這種屁的人,大多是腸胃不好或是好幾天沒拉屎,所以也叫做“夾屎屁”,可謂是屁中之王,最臭的一種。
我趁著嘴里還有一口氣,趕緊對胡宗仁說,你看嘛,別人知道你亂想,趕緊跟你說不不不呢。說完我就深呼吸一口,直到我認(rèn)為屁味散去。胡宗仁隔得近,而且剛才哈哈哈以后氣量用盡,于是他仰著脖子,痛苦的忍耐著,我?guī)缀醵寄芸吹剿弊由系那嘟睿潜锏眉t彤彤的臉蛋好像是一直剛剛生完蛋的母雞。十幾秒后,他長舒一口氣,此刻的他,只怕是連死的心都有了。但是畢竟在客戶家里,他還是故作鎮(zhèn)定的說:“還真是很臭啊。”
接著我和胡宗仁幫小吳把衣服穿好,重新蓋上被子,我們就打算開始帶走希希的鬼魂了。這次我讓胡宗仁來,因為畢竟全是我來干的話,待會分錢給他我會覺得心里非常不平衡。胡宗仁取出自己的鈴鐺,嘰里咕嚕的念叨了一陣后,說了一句,你且好好去,你的男人現(xiàn)在被你的好朋友照顧的很好,你應(yīng)該安心了,替他們祝福,保佑他們,也希望你安心修煉,早得正道。
道家人送鬼,的確是跟我們不一樣。什么事都道道道的,在我問他,送走沒有的時候,他告訴我,送得干干凈凈。我問他你難道沒問下這個希希時隔四年重新回來的原因?胡宗仁楞了一下,然后傻笑著撓頭說,我還真忘了。
小吳的女朋友插嘴說,我知道她為什么回來,她一定是放心不下小吳,也放心不下我。說著說著情緒又有點激動,她走到小吳身邊,摸著小吳的頭發(fā),看著小吳說,希希你放心吧,那年你跟我說的話我都記得,他的確是你說的那樣,一個值得珍惜的好男人,我會好好對他的,你放心吧。
胡宗仁說,我已經(jīng)送走了,你說的她聽不到了。我瞪了他一眼說,你不說話會死啊?于是他就不說話了。小吳的女朋友問我們,他什么時候會醒過來,我告訴她,小吳其實就是過度疲憊了,睡好了就會醒。等他醒過來,如果他已經(jīng)不記得這中間的事情了,你就跟他裝糊涂。如果他還能夠記得,你就不要瞞著他,一五一十的,有什么就告訴他。告訴她曾經(jīng)有個這么愛他的女人,這不丟人。我們也要走了,臨別前,也祝福二位。
小吳的女朋友連連道謝聲中,我和胡宗仁以及老工程師就離開了他們家。下樓以后,老工程師對我說,這次真的謝謝你們了,也多虧了你們,我才保護好了我的學(xué)生。我笑著說,沒事,付款你就打到小胡的卡上吧,我沒帶卡出來,也不記得號碼了。老工程師說,好的,他知道該怎么做。
在送胡宗仁回去的路上,我和他都很長時間沒有說話。我是因為唏噓小吳和希希以及現(xiàn)在這個女朋友那種有某種意義上超脫的情誼,雖然好像是什么地方不妥,但是卻是一段值得尊重的愛情。希希的重新回來大概真像小吳女朋友說的那樣,還是因為放心不下,卻又人鬼殊途,而早在四年前她就是帶著這份牽掛離開人世,我猜想這就是她的執(zhí)念,這就是她留下來的理由吧。
胡宗仁也難得不那么呱噪的沉默了,直到車開到菜園壩的時候,他突然跟我說,我以前吊兒郎當(dāng),現(xiàn)在才體會到愛一個人是責(zé)任,而被一個人愛著,卻是一種幸福。不行,你開快點,我想我們家小妮子了。我說你急什么啊,我難道飛回去啊,你家那個又不會跑,你慌什么啊。胡宗仁沒有理我,而是摸出手機,打給了付韻妮,然后說了一堆肉麻的話。在掛上電話前,他還用英文說:iloveyou。然后又說了一句:iloveyouthree。所以我覺得期間付韻妮說了一句iloveyoutoo。
真是個兩個大白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