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一章 洗盡鉛華
李哲文閉上眼睛,嘴唇輕顫,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落在潔白的枕頭上
曾經(jīng),他發(fā)誓,若是證實了她果真要了母親的錢,他會狠狠地打她一個耳光,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她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只值一百萬不對,當時她已經(jīng)是打定了離開的主意,母親的那一百萬只是催化劑,加速她的離開
此刻,昔日的誓言顯得這么膚淺?即便如今她承認了,他心里卻恨不起來
“對不起!”她輕聲道,聲音壓抑著種種痛苦
李哲文深呼吸一口,鼻音很重,“睡!”
他不愿意再說一句話,就這樣帶著滿腹的怨恨和滿腹的不甘閉上眼睛面容上的痛如此清晰,是一輩子無法卸下的烙印
他這一生都很優(yōu)秀,唯獨認識了這么個女人!她沉沉地想著,若是那年,他和她不相識,他這輩子要過得開心幸福很多
對不起,對不起,李哲文,這輩子,我辜負了你!心底有瘋狂的淚流過,咬破了嘴唇,依舊遏制不住泛濫的心痛
他下半夜開始慢慢地入睡,她撐起身子貪婪地看他的臉,他的漆黑濃眉,他當年的男孩,如今已經(jīng)成長為一個偉岸的男子,可以保護很多人她的手一直放在他的臉頰上,一直觸摸著他剛長出來的胡茬,硬硬的,桀驁不馴
她張張嘴巴,想說點什么,但是又怕驚醒他,不敢出口,只無聲地道:“你值得一個好女人,一個幸福的人生”而她,名聲惡劣,患有惡疾,隨時都會死去,她沒有資格守在他身邊,若是這些年她留在他身邊,他今日也不會升遷為局長,他會為她的病而盡一切的努力,她會毀了他,或者說這個病會毀了他們兩個,會毀了他們的愛情她病一年,他或許可以守在她身邊,兩年,也許還是可以的,但是三年,四年,五年呢?她甚至連孩子都不能生,一個連生兒育女都不可以的女人,還算是女人嗎?
下輩子,只希望你能遇到一個完美的女子,然后她可以為你付出一切,別再找我這樣的倒霉鬼!她淚悄然滑落,無聲哭泣著
她凌晨離開的時候,他是知道的她動身的時候驚醒了他,他不敢動,不敢張開眼睛,怕看到她離去的背影,自己會忍不住掉下眼淚他已經(jīng)為這個女人傷了太久的心,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否則他整個人生都會毀掉的
開門,關(guān)門,都仿佛不發(fā)出一點聲響,她脫掉高跟鞋,赤腳走在醫(yī)院清晨的寧靜走廊里,步步驚心!
寶兒婚后的生活沒有之前想象的那么糟糕,至少,在那所包含著夢想的房子里,她找到了舒服的角度和陳曉光的相處很簡單,一如平日般的好友相處,嘻嘻哈哈,偶爾說說人生道理
她似乎完全從那場傷害里淡了出來,提起寶裕,她是神色不驚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午夜夢回,依舊痛入心扉!
楊如海的婚禮還沒到,便先接到寶裕和林青黛結(jié)婚的消息
是寶春告訴她的,寶春憤憤地說絕對不會喊林青黛做大嫂,在她心里大嫂只有一個人,那便是薛寶兒
寶兒用笑臉告訴寶春,她很幸福!只是幸福的背后是什么,她自己都不敢窺探
笑容撐到寶春離開徹底崩潰她知道他們會結(jié)婚的,但是本以為他們會給她一點尊嚴,等一年半載才結(jié)婚,但是,他們這么迫不及待地給她一個耳光,竟然在悔婚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迅速操辦了一場婚禮她只覺得全身都是冰冷的,腦子里有什么東西嗡嗡作響,憤怒和羞恥往她的腦袋里涌,然后喉頭一陣腥甜,是鮮血翻涌而上
如此的迫不及待,她到底妨礙了他們多長時間啊?失魂落魄地離開咖啡廳,她坐在車上痛哭失色她不想滿大街展現(xiàn)自己的悲傷,只想把自己埋在某一個洞里,不被任何人看到
包括陳曉光!
她之前的忘記他忘記傷害的種種努力全部白費,他們連治療傷口的時間都不給她,如此等不及要展示他們的愛情,要向全世界宣示他們的幸福她說過要徹底忘記他,不會為他掉一滴眼淚,不會再感到任何傷心的感覺但是這一刻,她覺得沒有活路了,她活不下去了
想起網(wǎng)上那位懷著孩子燒炭而死的編輯,她早知道丈夫的背叛,用盡了各種的辦法,卻依舊挽留不住丈夫的心不管她有沒有放棄,至少在自殺前一個星期,她還興高采烈地為孩子在網(wǎng)上購買衣衫,但是,當?shù)弥煞蚧丶野阉械臇|西都收拾走了,她無法接受,她覺得活不下去了!種種的苦撐,已經(jīng)讓心疲憊得受不起任何的打擊,她和那位編輯一樣,都想在沒有繼續(xù)傷害的情況下好好地治療傷口,如此忽如其來的閃電暴雨,他們是要她萬劫不復嗎?那女編輯懷著還有一個星期就要出來的孩子自盡了可以說她軟弱,可以說她不值得,但是她真的累了,撐不下去了!
還有什么比這更大的傷害?她用盡全力供他念書,等他回來,她以為可以洗盡鉛華做他的女人她要求的不高,只想要一個平淡的家,平淡的生活,一份平淡的愛
是她奢求了?
她傻傻地在新市最寧靜的交通路段坐了整整一個下午,這里是工地區(qū),只有大型牽引車,貨車出入她手握方向盤,眼睛死死地瞪著那些呼嘯而過的貨車,她只等著自己的心什么時候狠一下,然后開車沖出去
一輛華凌泥頭車從坡頂下來,車速很快,深紅色的車身刺著她的眼睛,仿若血一般的顏色,撩動著她心底的渴望
“叮叮叮.....”單調(diào)的電話鈴聲響起,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是陳曉光,只略一猶豫,她便失去了勇氣,泥頭車呼嘯而過,留下漫天的塵埃
她手足冰冷,渾身顫抖,方才,只差一秒鐘,真的只是一秒鐘,她便會尸首分離
她不知道著到底是福是禍,失魂落魄地接聽了電話:“喂?”
電話那頭是陳曉光擔憂的聲音:“你在哪里啊?中午出去就不見了你,又不回公司,又不回家,你去哪里啊?”
她長長地舒了口氣,“我在回來的途中了,陳曉光,你今晚買菜做飯給我吃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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