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暖日
太后薨, 皇帝素服舉哀, 輟朝五日,各個家的命婦紛紛進宮首領(lǐng)服喪,宮里的人一時間多了起來, 伺候的人就也分外的緊張起來。紅綢也跟著忙里忙外,皇上要念喪詞跪拜等, 雖然是依照舊制,但對于紅綢她們這些第一次經(jīng)歷這樣事情的宮女來說已經(jīng)算是忙的腳不沾地了。
紅綢這些日子也顧不得傷心了, 又因為太后薨在冬日, 命婦中有年紀(jì)大的守靈時受不住寒居然也都跟著去了幾個。一時間宮里宮外居然都一起彌漫著悲傷的氣氛,沒有哪家敢在這個時候宴會歌舞,也沒有哪個人敢在這個時候露出笑臉來。
只是即便在這樣慌亂的情況下, 細(xì)心的人也還是發(fā)現(xiàn), 在太后薨這樣的大事當(dāng)中少了周家人的身影。但眾人即便是有再多的猜測也俱都不敢說出,皇后娘家的人趁著進宮服喪的當(dāng)口想要求見, 也被皇后以身子不當(dāng)婉言拒絕了。
這樣的冬日, 這樣的混亂的場面,肅殺的氣氛悄悄的蔓延著,而實際上上京雖不清楚到底怎么了,但也猜測可能有大事發(fā)生。因為即便是沒有露出一絲的風(fēng)聲,空氣中的血腥味和各家的狗那些不安的咆哮也都泄漏了許多。
周家, 大門前依舊是富麗堂皇,只是卻每人再敢從那里走過了,當(dāng)然, 白日里誰也沒見到過有人從周家的大門里走出來,至于晚上,那就更不可知了。
宮中雖然忙亂,晉乾帝雖然疲憊,但卻在接到一道又一道的密報時臉上泛出了笑容。運籌帷幄指點江山,這些已經(jīng)不再是渴望了,如今周家一倒,他已經(jīng)是這唐國真正的主人了,至于剩下的張家,也不過是順手為之的事情了。
只是這晉乾帝好像是太高興了,似乎忘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和紅綢之間的那一夜情。晉乾帝忙碌,紅綢忙碌,兩人顧不得想那夜的事,就好像是身上的傷口,好了很容易就被人忘記疼痛。只是再如何的忘記,既然有過傷口,那勢必是要留下疤痕的。
“紅綢姑娘?”
“嗯?”紅綢一個轉(zhuǎn)身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常太醫(yī),行了一禮道,“常太醫(yī)?怎么會……?”
即便是太后死了,但守靈哭喪依舊是男女分開來的,這里突然出現(xiàn)了男子紅綢還是很驚訝的。
“哦,是皇上體貼各位命婦,特命在下再次侯著,若有不對也好及時的醫(yī)治!”常太醫(yī)微微一笑道,越發(fā)清瘦的臉和眼下的黑色看得出他最近也是很累。
“原來常太醫(yī)也在這其中,紅綢這幾日忙的,竟不知道常太醫(yī)也在這里,且放心,待會我親自找一名可靠的太監(jiān)跟著你,若有什么吩咐自管說!”紅綢自然看得出常太醫(yī)的狼狽,就體貼的開口道。
“如此,就多寫紅綢姑娘了!”常太醫(yī)聽了紅綢的話松了一口氣,即便是身為太醫(yī),那在家里也是被人此后慣了的,如今夜已宿在這宮里幾日,沒人伺候不說,夜里又常被人拉去診治,當(dāng)真是喘不過氣來了。
紅綢微露出一絲笑行了一禮道:“如此那我就去忙了,待會權(quán)安自會尋大人你的!”
離開后忙碌的紅綢就把常太醫(yī)給忘了,只是臨睡前權(quán)安卻突然來敲門,遞上幾瓶子的藥道:“紅綢姐,這是常太醫(yī)給的,說是今日見你臉色不好,怕是這幾日勞頓累著了,這些都是溫補的藥,吃了立時就會好些呢!”
紅綢拿著藥心里感激,如今宮里這樣好的人還真的是少了,“常太醫(yī)果然是個心細(xì)的好人,只是我如今不過是個宮女……”
突然紅綢說不下去了,或許以后自己連宮女可能都做不了了,看著一臉疑惑的權(quán)安又道,“你好好的伺候著,也算替姐姐我償他的情誼了!”
“這個是自然,只是紅綢姐也要注意身子了,姐姐的臉色連我都看得出不大好!”權(quán)安擔(dān)憂的看著紅綢道。
紅綢點了點頭,回了屋子,就著微黃的燭光看向鏡子里,曾經(jīng)極度被人嘲笑胖的自己,竟然也有c到這種程度的時候,看了看手中的瓶子,紅綢打開來吃了一顆,畢竟身體是自己的,在宮里是萬萬不能病的。
常太醫(yī)的藥果然有效,吃了幾天紅綢就覺得整個人好了許多,飯量也漸漸的增大了,只是人卻沒怎么胖起來,不過這卻是個好事,誰若是在這個當(dāng)口胖了起來,那簡直就是在找死!
轉(zhuǎn)眼兩個月過去了,宮里終于慢慢的開始恢復(fù)了正常,只是艷色的衣服和擺件暫時還是不能拿出來用。但宮里上上下下大到嬪妃,小到宮女俱都偷偷的松了一口氣,畢竟在這么的熬下去就是身子好的人也受不住的,好歹這一關(guān)是過去了,只是今年卻是沒有過年這兩個字了。
別人都松了一口氣,但紅綢卻緊張了起來。皇上和她終于都閑下來了,雖然積壓的大批的奏折等待著皇上的批閱,但這并不影響皇上讓德全把紅鶯帶過來審問。
紅綢看著紅鶯的樣子不覺的后退了一步,兩個月的忙碌,能夠記得紅鶯的人不多,想起來了給她點吃的,想不起來那就只有餓著。
還是那日的衣服,只是衣服下的人卻已經(jīng)c的只剩下一把骨頭,被人拉到殿內(nèi)就癱軟在那里一動不動,只有嘴邊冒出的一點點的哈氣還在證明她是活著的。
皇上揮手讓眾人下去,屋里只剩下紅綢和紅鶯,皇上沒吭聲紅綢也知道這是要做什么了,咬牙小心的跪下,心中慶幸冬衣還沒脫去,跪在地上并未感覺到寒意。
“紅鶯,你說那藥是誰讓你下的?”晉乾帝看了一眼跪在紅鶯身邊的紅綢微微皺了皺眉頭問道。
紅鶯喘了口氣,扭頭冷冷的看了紅綢一眼繼而沙啞著聲音道,“奴婢不知,奴婢什么都沒做,是有人陷害奴婢的!”
晉乾帝的眼睛暗了暗轉(zhuǎn)頭看向紅綢,紅綢低頭咬唇,“奴婢也是冤枉的,望皇上明察!”
“紅鶯,那日為何你要看那瓷壺?”晉乾帝看了一眼紅綢開口問道。
“奴婢,奴婢那日泡了茶走的,皇上說到物件,奴婢自然是先看那瓷壺的!”紅鶯喘著氣說完,半響又道,“若,若皇上不信奴婢,盡管找人驗?zāi)菈兀纯纯捎惺裁矗 ?br/>
“來人……把紅鶯拉出去吧……不用再留!”晉乾帝突然喊了一聲。
“不不……皇上,皇上你要相信奴婢,相信奴婢啊……是紅綢,是紅綢陷害奴婢的……”說著紅鶯突然竄起來朝著紅綢撲了過去。
紅綢反映過來,看著撲來的紅鶯反射性的一巴掌打了過去,兩個月沒吃任何東西的紅鶯瞬間就被紅綢擊打到地上,額頭磕出了血爬在那里奄奄一息。
“你出口就讓朕驗?zāi)菈乩锏乃热荒闶潜辉┩鞯模潜患t綢陷害的,那又為何這樣肯定壺水里沒藥?萬一紅綢把藥下在了壺里呢?”晉乾帝冷哼了一聲道。
這時外面的太監(jiān)已經(jīng)開門進來了,紅鶯眼里陰寒乍起,張口就想要說什么,一直注意著她的紅綢直接撲了過去捂住了紅鶯的嘴,顧不得手上被咬的死疼伸手拿了自己的帕子就往紅鶯嘴里塞。
………………
紅鶯被拉出去了,紅綢癱坐在地上捂著流著血的手,臉煞白煞白的喘著氣,下巴卻突然被人捏住了,順著力道抬頭就見晉乾帝一臉復(fù)雜的看著自己。
“奴婢……”紅綢只說了這兩個字眼淚就留下來了,“奴婢是效忠皇上的……只……只求皇上饒奴婢這條賤命……”
“饒了你?饒了你你想怎樣?”晉乾帝不自覺的伸手拂掉紅綢臉上的淚問道。
“奴婢愿服啞藥后出宮……在尼姑庵為皇上祈福……”紅綢看著皇上咬牙說道,淚水卻在蒼白的臉上肆無忌憚的流著。
“好……”晉乾帝看了紅綢一會答應(yīng)道,卻又明顯的感覺到紅綢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顫抖了一下,眼里閃過的是絕望和絲絲的不舍。
“你……”晉乾帝閉了閉眼,作為皇帝的尊嚴(yán)使他必須要做這樣的決定,但,紅鶯一死事情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知道了,“你先起來吧……挑選兩名宮女好好的培養(yǎng),待到下一批宮女出宮時你就跟著出去吧!”
下一批?那就是一年以后了?紅綢的淚流了下來,她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可是能使驕傲的皇帝做出這樣的讓步也算是好的吧?
“奴婢謝皇上……”紅綢嗚咽著磕頭退下。
晉乾帝看著紅綢走出去,拿著一本奏折卻有些看不下去,紅綢,無疑是被陷害的,但他卻不想就這么的讓紅綢進入后宮。說不出是為什么,或許是一年的貼身伺候,或許是一夜的情,只是這些作為一個皇帝他都不能表現(xiàn)出來,前朝不寧后宮不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