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再者,從當初和親公主一事上,不難看出那人對皇室的仇恨跟怨氣。且他所做的種種,大抵是為了將皇家的顏面踩在腳下,所以我想他接下來要揭露的事情,或是說是讓他生了報復且又得意的事情,應該就于此有關。”
許楚見蕭清朗臉色肅然,捏著茶盞的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當即也跟著嘆息了一聲。
暗室之內(nèi)本是英國公夫人的女尸,卻身著貴妃服飾,且畫著貴妃妝容,此事就已經(jīng)夠匪夷所思的了。若真的跟皇家丑聞牽扯上,那無非是君奪臣妻,又或者英國公心有謀反之意......
“英國公之死,王爺可會覺得有不妥之處?”許楚想到古往今來,有不少人都曾使用過詐死遁逃的手段,所以有此一問倒是也沒在蕭清朗的預料之外。
蕭清朗搖搖頭,“英國公死的時候,我并未在京城,待到回京后其已經(jīng)被下葬。不過國公之死,事關重大,又有太后跟先帝的看重,所以大理寺跟內(nèi)廷都曾派人查驗,確定其的確是沒了聲息,且后事也是由禮部等官員操辦的。”
換句話說,只要大理寺或者內(nèi)廷中,有一個人沒有被買通,英國公就不可能假死遁逃。
現(xiàn)在謎團越發(fā)大了,就如同真相已經(jīng)近在咫尺,可偏生他們觸摸不到。
現(xiàn)在英國公府已經(jīng)成了絕脈,且當年追隨英國公的武將,多不在人世了。而且時隔已久,一時之間倒不好追查了。
“那護國侯寧侯爺,與英國公府蕭恒可有什么私交?”也不知怎得,許楚忽然想起讓董瑞陽喪命的毒藥,似乎是護國侯治療舊疾的一味藥物。
雖然她并不覺得護國侯有理由殺害董瑞陽,可是這點微不足道的線索,此時卻在她腦中揮之不去。
大抵,這就是刑獄之人的直覺,但凡一絲一毫的可能都無法被忽略過去。
蕭清朗搖搖頭,“護國侯與英國公雖然同屬武將,可是卻并未聽說過有什么私交。護國侯屬于外姓功勛之將,而英國公雖然也有功勛,可實際上他卻是因為承襲了老英國公的爵位加上太后提攜才在朝堂上有了立足之地。所以,護國侯看不上英國公蕭恒,認為他是以裙帶關系上位的,而蕭恒一樣敵視同樣在京畿為官卻握有實權(quán)的護國侯......”
此事許楚不甚清楚,不過很快也就理順了。
按著她曾看過的卷宗跟圖冊可知,老英國公的夫人與當時的皇后娘娘是親姐妹,在其嫁給老英國公之后,英國公府才得了承宗皇帝的看重。后來,其夫人與皇后先后懷孕,當時被傳為一段佳話。
而為此,承宗皇帝跟皇后娘娘多番賞賜物品。更甚者,老英國公也因此得了承宗皇帝的信任,掌管其了京畿軍防之事。不過后來在一次外出游玩之時,遭遇刺殺全家上下十余口人皆被賊人殺死。
當時英國公府被屠一案,使得承宗皇帝震怒,更讓還不該臨盆的皇后娘娘動了胎氣早產(chǎn)生下太子也就是先帝爺。
后來三法司在案發(fā)之初,發(fā)現(xiàn)了遺失在現(xiàn)場的北疆皇廷王子獨有的狼牙,所以就斷定那慘案是北疆為報復大周所為。而后,大周幾番征討北疆,直到江南水患后國庫空虛才歇了對北疆的用兵。
再后來,承宗皇帝因心疼其皇后日日以淚洗面,所以下旨在蕭家旁支尋到一名幼童,賜名蕭恒,而后過繼到了英國公與其夫人名下。此后,那幼童漸漸長大,倒是頗有老英國公跟其夫人的模樣,使得當時的皇后也就是恭順皇后心里生了憐惜。最后,更是多次接他入宮與太子也就是先帝作伴。
直到先帝被立為太子之后,那幼童才被賜繼承英國公爵位。
后來英國公府與護國侯府就常年因京畿防衛(wèi)權(quán)而明爭暗斗,直到先帝即位,英國公得勢。只是礙于其身無軍功不被滿朝武將認可,所以在先帝三十二年之時,他就被派去戍邊以謀軍功。
而在他離開京城之前,英國公蕭恒唯一一次帶兵的經(jīng)歷,就是領兵到金陵去鎮(zhèn)壓叛亂。這之后,他就奉命,護送金陵府入京參加選秀的秀女入京,再然后就是接受賜婚,直到到邊疆戍邊。
許楚手指無意識的在案桌上反復勾畫,直到在賜婚與戍邊幾個字上停留下來,半晌后才遲疑道:“英國公成婚后第三年才去戍邊的,可為何這三年里,府上沒有子嗣出生,且英國公府也沒有妾室?”
按道理來說,越是高門大戶,就越發(fā)的看重血脈傳承。一般而言,到英國公這個地位的人,若成婚后一兩年還無后,那無論是家中長輩還是恭順皇后,就應該催促了。縱然無法讓其夫人直接有孕,至少也會安排妾室或是通房以有薪火相傳的香火。
可是,英國公府倒是奇怪。
蕭清朗頷首說道:“具體的事宜我并不清楚,不過聽聞英國公被先帝賜婚之后,當時身為太后的恭順皇后曾賞賜過宮女子入英國公府,只是都被英國公派做了其夫人的婢女。直到他戍邊歸來數(shù)年之后,其夫人才有了身孕......”
“因為這算是英國公府的房內(nèi)之事,所以并沒有任何卷宗可是查看。”
換句話說,就算其夫人突然有孕的事情有異嘗,也無跡可查。
許楚點點頭,皺眉說道:“有沒有可能,其夫人的失蹤與腹中消失的孩子有關,或者說是與今日她所穿著的貴妃宮裝有關?”
蕭清朗端坐在上首,神情凝重道:“這件事關系重大,若要詳查,怕是要先稟告皇上......”
如果真查到先帝與英國公夫人曾有過首尾,那無疑于是一場巨大的丑聞。或許,就連英國公之死都會被人編排起來。
所以,這件事他當真無法輕易作答。縱然此事背后可能隱藏著自家母妃被廢的真相,可依舊不是他能揭露的。
就在二人沉默不言的時候,馬車漸漸停了下來。片刻后,魏廣在馬車之外說道:“王爺,許大人,朱三家到了。”
因為眼前還有命案要查,所以無論他們猜測到了什么,在人命面前都要暫且放下。
下了馬車之后,許楚緊跟著蕭清朗往失火之處而去。
此處宅院算不得大,以許楚估計應該是二分左右的四方院落,算不上幾進幾出,也沒有跨院后門。一間正房是青瓦蓋的,東西各有兩間土坯房算是廂房,而西邊的做了灶房。
這次的失火并不算嚴重,院子里的物件損毀并不嚴重,不過靠近東邊的土坯廂房卻成了黢黑模樣,窗戶也只剩下框架,窗戶紙完全看不到了唯有黑洞洞的一片。
而木制的門雖然已經(jīng)歪歪斜斜的看不清原本模樣,不過倒還有些門的樣式,應該是在失火之時關閉著的,以至于門內(nèi)黢黑。
許楚在院子里四下走了一圈,最終來到一人多高的墻邊凝眸瞧了瞧。片刻后,她讓人尋了個板凳來,踩上去打量一番。
這墻是以青磚壘起來的,上面有些許青苔跟霉,而在一片青苔上赫然有一小片蹭過的痕跡。
她手指點了點,像是有人翻墻之時身體摩擦留下的。又好似是失足從墻上跌落而留下的......
許楚下了板凳,重新查看了墻根處,卻見有有一片被來回膩過的痕跡。她伸手捻了捻那有些松軟的土,眉心微微隆起。如果她想得沒錯,這應該是有人從墻頭跳下來以后,故意抹去了自己的腳印痕跡......
在蕭清朗一行到來之時,司空翰正同一干衙役在詢問附近而來的救火百姓。其實若是尋常的時候,像這類的案子并不需要司空翰出面,最多也不過是京兆府那邊來人問話。只是,朱三此人不同,畢竟他極有可能參與了謀害靖安王的事情,無論是真是假總歸也算得上要案了。
此時,不少手提木桶跟水盆的人都是滿身塵土狼狽不已,更有甚者身上還被潑濺上了許多水,混著灰塵揉做一團。不過好歹也算是將火撲滅了,倒也能讓附近居住的人松一口氣。
只是在聽聞著火的房間內(nèi),居然燒死了人的消息后,大家伙都有些詫異。在他們的印象里,朱家的偏房都還是土坯房,并不主人的,聽朱三說是打算日后能說親了,再重新翻蓋......
“哎,你說這好端端的人,怎么就給燒死了呢?那會兒他回來的時候,可還得意的很呢。”一個黑面大漢抹了一把臉,對著問話的衙役感慨道。
衙役還未開口繼續(xù)詢問,就聽的身旁另一個身著粗布衫的男子點頭附和道:“誰說不是啊,雖然朱家人著實可惡了些,不過就這么死了,還是讓人覺得心里不得勁。”
說話的男子身上的衣服染了一大片灰塵,手上的木桶也還滴答滴答的往下掉著水珠子,顯然是剛剛救過火。
不過他的話音落下,剛剛開口的漢子卻沒跟著應聲,反倒是有些驚訝道:“哎,張兵,你們張家不是素來跟朱家不對付么?怎么今兒破天荒的轉(zhuǎn)了性子來朱家救火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