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而這本《博聞志》被他注釋的地方,雖然沒有記錄密宗之事,可是寫的卻是起死回生之事。講述的是,雒越之主為救族人而殺妻求福,后他對天嗚咽具說情狀,撫尸慟哭。上天憐憫于他,使得死魂得靈,豁然復(fù)生。
而那注釋,則寫道:“自古帝王最是深情卻又薄情,殺一人為稷,又妄圖殺百人換命,可悲可嘆!”
對于花丞相的筆跡,許楚并不清楚,所以她只掃了一眼就將書遞給了蕭清朗。
只見蕭清朗略作查看,須臾后眼神微黯道:“有九分相似。”
未等許楚再追問,他就繼續(xù)說道:“就算不是花相爺親筆所寫,也必是他親手教導(dǎo)之人的筆記。”
說到此處,許楚不由得表情凝重起來。莫說是她,就是蕭清朗此時的面色也算不上好。
早在從云州城往錦州城之時,在章氏一案中,就涉及到了宮廷禁藥押不蘆。后來,在結(jié)案之后,章氏的父親章秀才曾給過他們一副面容不甚清楚且身著華服的畫像。他們根據(jù)章秀才的話推測,那人極有可能就是設(shè)計了私開礦山跟錦銀坊之事的主導(dǎo)者。
而今,這個人的身影越發(fā)清晰,若他真是花相意欲隱藏之人,那只怕此事背后的隱情將十分棘手。
這些日子,花相身體漸漸有好轉(zhuǎn)之勢,每日也能勉強(qiáng)上朝。只是對于皇上幾次追問先帝五十六年的事情,他只諱莫如深,閉口不言。
一則,他是重臣,曾是教導(dǎo)過皇帝的師長,又是一朝相爺,若無故被問罪,只怕會引得朝野內(nèi)外猜測不斷,所以皇帝不好對他用手段。二則,花相素來耿直,在百姓之間名聲清廉剛正,是難得的清官。所以,在如今這多事之秋的時候,皇帝還真不好拿花相開刀。更何況是在市井坊間對他以女童煉丹以求長生之事正猜測不斷之時,若是花相被擼,或許外面?zhèn)餮詴y以控制。
現(xiàn)在的情形好似就僵持在了這里,他們縱然尋到了新的線索,也難從花相口中得知那人的身份來歷。畢竟,若花相愿意說,皇帝也不必在頭痛,而他不愿意說,以其身份跟地位,三法司還真不可能堂而皇之的追查與他。
因?yàn)椴挥麑⒚髦闋砍度敫畹年幹\之中,所以蕭清朗跟許楚默契的沒有就此事繼續(xù)商討下去。
待到戍時剛過,齊王府派人來接蕭明珠回府,許楚也就此離開。
蕭清朗在送許楚離開之時,聲音低沉溫潤道:“也不知這里的事情何時能了結(jié),從錦州城回來后,我就覺得這偌大的王府太過冷清了一些。”
許楚聞言輕笑道:“王府內(nèi)外侍衛(wèi)仆人眾多,這要是還算冷清,那我那院子里豈不是得算蕭條?”
蕭清朗本是想借機(jī)說一番情意綿綿的話,卻沒想到,只一開口就被許楚堵了個死死的。他噎了一下,再看許楚眼底掠過一絲好笑的情緒,這才搖頭說道:“你啊......”
“已經(jīng)一年多了呢,雖然那些被隱藏的事情還沒能水落石出,可是至少我們已經(jīng)有了許多眉目了不是嗎?”
蕭清朗聽得出許楚語氣中的悵然跟擔(dān)憂,當(dāng)即也不再為自己的那點(diǎn)兒女情長所糾結(jié)。他行至許楚身側(cè),伸手幫她將發(fā)絲撩到耳后,安慰道:“是,煉丹案后,我就將當(dāng)年先帝未來得及毀去的卷宗跟案宗一并交給你。”
這是信任,也是承諾,更是他要與她直面當(dāng)年見不得天日之事的決心。
處理好公務(wù)之后,已然是夜深過半,瞧著過了子時,蕭清朗才有些疲倦的揉了揉太陽穴,起身回房。
魏廣見狀,連忙吩咐小廝去準(zhǔn)備熱水。
簡單的沐浴之后,蕭清朗就隨意披著外衫做在了房間之中,許是今夜回來的早,倒是讓他一時之間生不起睡意來。
發(fā)絲上還帶著氤氳的水汽,絲絲縷縷的濕發(fā)落在月白色的衣衫之上,繼而留下些許痕跡。此時的他,倒是褪去了一身矜貴清雅模樣,徒留幾分旖旎光景,若是許楚在此地,必然又要瞋目結(jié)舌了。
大抵,她都不曾想過,衣衫不整的蕭清朗,竟然也會有閑適怯意,宛如閑散公子哥的模樣。
在她眼里,他應(yīng)該總是眉目深邃,睿智沉靜,縱然面無表情也能散發(fā)攝人威壓之人。
房內(nèi)暗香漂浮,帶著幾分芙蓉暖意,又好似夾雜著幾分安神的香料,使得松懈下來的蕭清朗心神曠然。
然而蕭清朗翻動了幾頁書,卻總覺得有些不自在,好似有什么不穩(wěn)妥的地方。縱然是那些大儒們洋洋灑灑的批注,都使得他提不起心思來細(xì)細(xì)品味。
過了片刻,他終究合上了書本,揚(yáng)聲吩咐道:“魏廣,讓人換青竹香來。”
自從與許楚交心一來,他便發(fā)現(xiàn),小楚對青竹熏香十分喜愛。以至于,就連他這個對香料并無偏好的人,也越發(fā)的喜愛起讓人心曠神怡的青竹香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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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越發(fā)暗沉,月色也悄然隱去,許是感到有些倦怠,蕭清朗竟然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忽然感到一只綿軟纖細(xì)的手撫在自己的胳膊之上,使得自己隨意披在身上的外衫都漸漸滑落。
他倏然抬頭,就瞧見一身錦衣華服的女子,正手持一盞琉璃燈垂眸淡笑的看著自己。
或許是倆人相距太近,使得蕭清朗竟然能清晰的看到她顫抖的睫毛,還有朦朧隱約的面容。
“小楚......”蕭清朗呢喃一聲,好似受了蠱惑一般抬手摸向了她的面頰。
他覺得今日的小楚格外不同,向來素面朝天且睿智冷靜的她,今日卻裝扮的格外惑人。他記得,她發(fā)髻上垂下的流蘇跟金步搖,應(yīng)該是大周親王妃的規(guī)制,只有在成親之時,太后才會賜下。
一時之間,他就恍惚起來,想到這是自己的王妃,他的心頭不由得就有種難言的燥熱。
他仰頭看著她,清秀剔透的面容,還未微微張開的雙唇,無一不彰示著對自己的邀請。
最后也不知是誰先動了,琉璃宮燈跌落,漸漸熄滅,只留下一室的溫存跟呢喃。
突然,蕭清朗感到身下一涼,他心里一驚驟然坐起身來。環(huán)顧四周,卻見房內(nèi)空空如也,而桌上的燈盞還搖曳著微弱的光。就好像之前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場海市蜃樓般的美夢。
他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剛想起身就發(fā)現(xiàn)褻褲之上濕漉漉的一片。他愣了一下,最后無奈的捂臉苦笑起來。
往日里,他素來克制,縱然是在睡夢里都不會允許自己那般放肆。就更別提,他自知事兒起,就滿心案子,無心兒女之事,所以縱然年過二十,也未曾這樣夢遺過......
可是,偏偏遇到了小楚,使得他開始感受到情不自禁的味道。
隱隱的,他心里有些別扭,既覺得之前的夢境太過露骨,又覺得有些竊竊欣喜。這種矛盾又暢快的情緒,使得他緊緊繃著雙腿不敢動彈。
直到天色漸亮,魏廣在門外喚道:“王爺,快要卯時三刻了。”
蕭清朗深深吐出一口濁氣,應(yīng)聲道:“知道了。”
“可要小廝前來伺候?”
“不必了。”
因?yàn)槠綍r王爺也極少讓人進(jìn)屋服侍他更衣洗漱,所以今日魏廣也沒覺得奇怪。
蕭清朗一臉菜色的起身,因?yàn)橐C褲帶了污濁,所以他自然不可能穿著了。好在盥洗室內(nèi)用平時沐浴后換洗所用的衣物,所以此時倒不會多難堪。
待到出了房間之時,蕭清朗才目光淡淡,神情不變道:“讓人將房間里的被褥跟衣物換一遍,日后盥洗室的換洗衣物,多置辦一套。”
等離開王府之后,他還是下意識的往許府而去。還未行至許府門前,他就遙遙看到了燈籠之下環(huán)手等待的許楚,一身合身彰顯其身條玲瓏的官服,還有以玉簪而替換過的有別于男子朝服時的頭飾,顯得她清俊又高挑。
莫名的,蕭清朗就想起了夢中,一身大紅王妃衣裙的她。當(dāng)時,她眼眸含笑,帶著嬌羞跟魅惑,還有幾分與生俱來的冷銳,讓他難以自持。
他腳步一緩,最終在她張望的目光中繼續(xù)面若尋常的向前。
待到走進(jìn)之后,許楚帶著擔(dān)憂得問道:“王爺今日可是不舒服,怎得面色如此彤紅?”
她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就讓蕭清朗恍惚了一下。
“沒什么,大概是昨夜未曾休息好。”他不欲要許楚追究這個問題,所以語氣有些僵硬的轉(zhuǎn)了話頭說道,“昨日將董瑞陽關(guān)入三法司監(jiān)牢中,只怕今日上朝,你我都少不得被人刁難了。”
董瑞陽再怎么說也是董家嫡子,況且他手握的商路跟生意,大多都跟各個權(quán)貴豪門的利益相互交纏著。若是董瑞陽無法脫身,那京城里諸多官宦世家在私底下的營生也必然會受到?jīng)_擊。
所以,今日必然會有人借早朝生事。當(dāng)然,他們不至于明面上指責(zé)皇上或者身為王爺?shù)乃纱蟾糯罄硭碌奶茊陶氯未罄硭仑┰S楚,會受到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