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而一旁的唐如才唐州判面容倒是犀利了一些,他掃視了一眼在座的人,目光落在蕭清朗面上時候不由一愣,似是極為詫異的模樣。待聽清旁人介紹后,他的一雙眉頭皺的越發(fā)緊了,直到旁邊人奉承過來,他才冷冷的移開視線。
    許楚在一旁瞧得分明,背后已然附了一層冷汗。只是她見蕭清朗面色淡然,就算對唐如才對視也不過是略微頷首,并未有任何表情。甚至在看向自己時候,一雙含笑的眸子也不岑更有絲毫波動,似是對唐如才的表現(xiàn)并不以為意。
    于是,心中忐忑生怕唐如才察覺到他真實身份的許楚,只能強(qiáng)撐著亦是不動聲色。
    許楚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以不變應(yīng)萬變,所以當(dāng)下只能微微抿唇,深吸一口氣不再關(guān)注席間此起彼伏的奉承跟彼此之間話里有話的試探。
    隨著宴席開始,一排小廝并著婢女捧著許多花草入場,也不知那花草是如何養(yǎng)植的,一來就讓空氣中彌散出沁人心脾的香氣。倒是讓人對商人出身,本該是渾身銅臭味的金老板,頓生好感。
    因著一介商人能請到錦州城這么多有頭有臉的人物,且連通判跟州判大人都驚動了,所以這場壽宴辦的當(dāng)真算得上熠熠生輝極有聲色。
    眼下看過去,富貴園中不可謂不是熱鬧非凡。縱然有遠(yuǎn)路未至的人,這也派人送來了賀禮。
    待到晌午時候,園子里看戲桌椅跟點心果子才被撤下去,然后由金福安排了酒席上來。
    富貴園中是分了六桌酒菜,首桌做了宋德容跟唐如才幾人,而后是金老板這位老壽星,還有被特地恭敬請上首桌的高人蕭清朗。自然,挨著花無病在大周的名號以及他身后花丞相此人,素來在官場上并無聲望的花無病也被請到了首桌之上。
    接著,就是蕭明珠跟許楚等人伴著宋大人跟唐大人兩家夫人的次桌,也是女眷席上。
    余下的那幾桌,則是各地得了邀請前來祝賀的賓客,因著名頭較小所以不足以提及。
    隨著首桌上談笑風(fēng)生開始的,是臺上的戲曲班子被替換下來。而今,臺上赫然成了樂坊舞姬的歌舞。那些舞姬身姿曼妙,鼓聲跟絲竹聲起,一抹薄衫的女子從天而降娉婷而動,折腰只見翩若驚鴻,甚是惑人眼球。以至于除了女眷席面之外,余下眾人目光皆被吸引過去。
    許楚下意識的看向蕭清朗,見他似笑非笑的端著酒杯輕抿一口,卻未曾露出絲毫癡迷神色。當(dāng)下,不由如釋重負(fù)輕笑出聲。倒是蕭明珠湊近她調(diào)侃道:“楚姐姐放心,三叔可是有了名的清心寡欲,定不會被美色迷了眼......”
    許楚喝了一口果子酒,不再看笑意頗深的蕭清朗,只干咳道:“我看花公子也不曾被美色迷了眼。”
    “他若敢多看一眼,我得讓他吃盡苦頭。”蕭明珠得意的甩了甩腦袋,然后又讓人給許楚添了些酒水。不過剛添滿,她腦海里突然就閃過除夕之后三叔那雙警告的眸子,當(dāng)即她把許楚的酒杯一蓋,磕磕巴巴說道,“這果子酒味道并不算好,楚姐姐少喝一些。”
    許楚疑惑得看了她一眼,見她臉色乍紅,片刻就想起了除夕夜她們二人酒醉之事。且不說蕭明珠如何,只是她當(dāng)時的酒品......好似當(dāng)真不好。
    時至今日,她依舊不曾知道那天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第二日楚大娘會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而魏廣也憋到臉色發(fā)黑,卻不敢多說一句。
    想到此處,她大抵也猜到了蕭明珠蓋住酒杯的緣由。于是,不由得羞窘起來,不再去取那酒水。
    倒是宋德容的夫人莞爾一笑,說道:“我卻看不懂這些歌啊舞啊的,倒是更喜歡雜耍跟皮影戲之流,那瞧著才熱鬧有趣。”
    “可不是,您瞧瞧這歌姬穿的是什么啊,大冬天的就一層薄紗,當(dāng)真不怕冷啊,說到底還不是為著勾搭男人。”一旁不知是誰家的夫人應(yīng)聲附和起來,只是一開口就露了粗俗言語。“不過聽說張老板跟于老板私養(yǎng)的雜耍班子跟戲班子也來了,那里面可還有好幾個角兒呢。等會兒我?guī)椭蛉巳ブ獣宦暎屇切┤嗽缧┌缟铣鰣?.....”
    桌上靜默一瞬,旁人大概是不愿與之為伍,而許楚跟蕭明珠則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只當(dāng)看戲罷了。
    吃過飯,稍作休息,那邊戲臺子上就又熱鬧起來。好像是宋夫人派丫鬟尋了管事兒吩咐下去,后晌不看歌舞。這般,不過片刻本還是靡靡之音的絲弦樂器跟玲瓏曲線的舞姬,就再次被戲班子替代了。
    此時桌上再次擺上瓜果茶點,除去凍梨子之外,還有北方難得的柑橘解膩。許楚撥開柑橘,一陣清香撲面而來,再配上戲臺上熱熱鬧鬧的武戲,倒是愜意之極。
    武戲結(jié)束之,金管家就安排了雜耍。此雜耍班子倒也有些看家本領(lǐng),所表演的竟沒有一個是市井坊間常見的賣藝手段,甚至還有許多本該早已失傳的絕技。
    別說是許楚了,就連蕭明珠看著那被稱為嘉興絕技的登天繩,也連聲贊嘆起來。她到底是個活泛的性子,瞧了半天都不見直入云霄的繩子那端有人下來,當(dāng)即就起身跑上臺去打量起來。
    然而,未等她看出門道呢,那筆直的繩子卻倏然落地,只化作五尺長的粗繩索罷了。
    沒等她打量個明白,就忽而聽到身后一陣鑼鼓喧天的嬉鬧聲,接著就見左右二人穿著華富招旗開道,自遠(yuǎn)處緩緩走近。后面緊跟著鏗鏘不斷的銅鑼跟大鼓。這番熱鬧場景,似是將冬日里的富貴園氣氛徹底渲染起來,也讓眾人翹首看去。
    待到看清楚后,才發(fā)現(xiàn)鑼鼓之后出場的是上下摞著的兩個人,只是與一般藝人不同的是。這二人,其下那位肩上放著一根鐵棍,鐵棍之上有另一人單腿而立盈盈站在其上。
    不過讓人更加贊嘆的卻不僅如此,而是其后緊隨的或是站在劍尖或是立于斧頭的人。那些人神情泰然,從容不迫,魚貫而行并未有絲毫紊亂,倒是讓人瞧著驚嘆不已。
    而有膽小的,早已連連倒吸冷氣,不敢多看。又或者捂住雙唇,生怕自己發(fā)出什么聲響驚動了刀斧之上的人,讓人血濺當(dāng)場。
    對于這個雜技,蕭明珠倒是不陌生,往年每到年節(jié)或是八月十五正月十五這種日子時候,京城總會有這樣大型的表演。不過她看許楚瞧得認(rèn)真,不由在一旁低聲解釋起來,“楚姐姐,這雜技名叫垛子,瞧著驚險刺激,其實那些人根本不會掉下來......”
    許楚疑惑的看向她,她是知道雜技總歸是跟魔術(shù)之類相似,肯定內(nèi)有乾坤。可任憑她再怎么仔細(xì)打量,也沒瞧出那些人是如何穩(wěn)坐在劍尖之上的......
    那么尖銳且狹小的面兒,根本不可能安穩(wěn)坐上去。這實在不合常理,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隔行如隔山,到底不是自個的專業(yè),就算知道有端倪也難看出破綻。
    蕭明珠見許楚難得的被難住,不由捂嘴笑起來,賣著關(guān)子說道:“楚姐姐得答應(yīng)我,以后要是有了案子,不能避開我去查。要是三叔不同意,你也得幫著我說情......”
    許楚挑眉,“其實我對這技藝的關(guān)鍵也并非很感興趣。”
    蕭明珠一聽這話,興致勃勃的臉呆滯一瞬,然后憋了一口氣捶胸頓足道:“楚姐姐,你怎得越來越不可愛了啊。”
    不過所謂條件不夠,賣萌來湊,她眼巴巴的看著許楚,郁悶又可憐的撅著嘴巴說道:“定然是三叔把你教壞了,竟然開口就會噎人了。”說著,還假模假樣的捏著許楚的手,嘆著氣說道,“唉,你再也不是我曾經(jīng)的楚姐姐了,曾經(jīng)的楚姐姐對我有求必應(yīng),就連在郁南縣被那什么勞子縣令質(zhì)疑時候,楚姐姐也幫著我說話呢。”
    許楚瞧著她可憐兮兮的模樣,笑著點了點她的腦門,搖頭道:“古怪精靈,真是怕了你了。”
    蕭明珠見她松口,這才歡喜起來,又殷勤的給她拿了果子,又給她揭秘起了那雜技。
    其實許楚還真沒那么重的好奇心,不過耳邊有個人嘰嘰喳喳的說著話,不聒噪也不冷清了。左右比那些官夫人打著官腔的明里暗里的試探,要悅耳許多。
    晌午的宴席持續(xù)了將近一個半時辰,散席之后,除去首桌幾人跟女眷之外,余下的人皆說了些喜慶話離開了。而余下的,則被金老板邀請暫留一夜,他直說夜里有素有錦州四艷之名的歌姬獻(xiàn)藝。
    錦州四艷,就算許楚再不懂風(fēng)月也聽過這幾人的名號。據(jù)說這幾位都曾是官家千金,只因家中父輩拖累而誤入風(fēng)塵,偏生這幾人心比天高,所以向來賣藝不賣身,最后攢夠了身家自己贖身。只可惜,入過青樓的女子,縱然身子清白,可名聲也早已不在,更何況她們身負(fù)父輩惡名牽連,難尋良人。
    不過這四人倒也有些氣性,并不甘愿尋個男人湊合過日,所以四人結(jié)伴組建了紅妝樓,并以歌舞曲藝在錦州城闖出一番名聲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