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群魔鬧清玄 孤鴻笑歸西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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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漸斜,紅霞漫天,云外云,山外山。</br>
荒草連天瘋長,似要將一切吞沒。</br>
葉輕舟的墓連著淺淺三尺黃土,隱沒其中。</br>
一個男人的手透過夕陽余暉輕輕覆在冰冷的墓碑之上,再見已是生死無話,他嘶啞著聲音喃喃道:“我竟不知,你已經(jīng)一個人躺在這里了!”</br>
他的手慢慢觸過凹凸粗糙的碑文,拂過那個斑駁的名字,似乎拂過她曾經(jīng)留在人世的隱隱笑臉。</br>
“你一個人在這里冷不冷?怕不怕?”那個人對著冰冷的墓碑無比憐惜道,似要將心底無限情感一一傾吐給她聽。閉上眼睛一行清淚滾滾而落,混入荒草叢中,抬眼望,滿目凄愴。</br>
“姐姐,爹爹不在了,你再不要怕了,我今天就來帶你回家!”說完他手中猛地震出一股內(nèi)力,轉(zhuǎn)瞬間墓碑在他掌下碎成無數(shù)飛沙走石!再一抬手,他雙手催生無數(shù)兇狠內(nèi)力,掌風堆疊之下,高聳的墳塋連同荒草一起被震得四處橫飛!</br>
黃土飛濺如雨點紛紛而下,里面漆黑腐朽的棺木漸漸露了出來,那人望著心中頓時被憑空砸得生疼。</br>
昔日紅顏依依帶笑,轉(zhuǎn)成枯骨臥黃土!</br>
他竟不知道,他竟什么都不知道!</br>
“啊——”他仰天發(fā)出一聲怒吼,絕望而深沉,四方鳥雀驚飛而起,世上還有如此凄涼悲慟的喊聲,從人心深處撕裂開來,亦從地獄深處破土而出!刺破了世間一切荒涼!可叫鳥獸驚懼,風云欲為之變色!</br>
跟著他而來的還有十幾個黑衣人,肅然而立,如隱沒于夜色中的寒刀。</br>
他們跟隨著自己的主人,一路快馬加鞭,風塵仆仆,只是為了這一方不起眼的墳塋?這里頭是何人?他們?yōu)楹我獊恚克麄兪沁B問都不敢問的,只噤聲沉默,畢恭畢敬地站在這荒野之中,任憑他們的主子在這千里之外的墳塋前發(fā)了瘋地吶喊。</br>
不敢勸,不敢問,更不敢看一眼。</br>
許久,他們的主人終于平息了自己的情緒,拿出一方絹帕,放在唇邊輕聲咳著。</br>
他用手指了指墓穴里的裸露出的棺木,立即有七八個黑衣人會了意,手上拿著繩索鏟鍬等物事,縱身跳進那人只憑內(nèi)力震開的巨大墓坑中。平日里他們握緊手里的物事只為取人性命,此刻卻要手里的鐵鍬去鏟土,卻同樣做的很好。鐵鍬翻飛下,小心翼翼地鏟開棺木周圍的松軟細土,他們干的很賣力,也很小心。慢慢的隨著泥土翻飛而出,整個棺木漸漸徹底顯出了原形。</br>
巴蜀雨水綿澤,土質(zhì)十分松軟濕潤,棺木周圍不可避免滲透出了水澤,他們的腳下顯得泥濘不堪。</br>
這樣的地形,已是不適宜再挖掘,整個墓坑好似暴雨肆虐過的水潭一般,目力難以看清,只憑鏟子傳來的觸感判斷棺木的位置。</br>
一個黑衣人悶著頭挖著,突然鏟子下方傳來“咯吱——”一聲,竟將那底部早已泡的松軟的棺木給鏟斷了一截下來!他生生地呆住了,驚恐不已地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不知所措地低著頭。</br>
隨著棺木破損下那個男人的心也隨之一震,他將手里的絹帕放在唇間又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平靜地毫無任何感情地對那個人道:“你這樣會吵醒她的。”就這一句,那個人的臉色已經(jīng)慘白得像個死人。</br>
說完后他主子的臉色瞬間扭曲猙獰,抬手一個手爪迅捷如鷹般伸進墓穴,將那人猛地如提小雞子一樣提了上來!他的手指摸準了他脖子后面脊椎骨后,冰冷地一扣,只聽得他指尖下傳來“咔嚓”一聲悶響,那個人圓溜溜頭顱好似一個玩偶樣,瞬間滴溜溜地轉(zhuǎn)到了背后。他睜著一雙驚懼不甘的眼睛,如一個破碎的人偶噗通倒在了地上,身體還是熱的,只是眼中已沒了光。</br>
周圍所有人等,沒有一個站出來說一句話,也沒有人抬頭看一眼。墓穴中的其余人等,好似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一樣繼續(xù)悶頭挖掘著,只是挖的更加小心翼翼。</br>
遠遠的楚茗煙抬眼望見廝諾師父墳前人頭攢動,而墳?zāi)挂呀?jīng)不見,那些來歷不明的黑衣人顯然正在掘土挖棺,她立即凌然一指對著廝諾道:“師妹,那兒有一群人好像在盜你師父的墓呢!”</br>
“豈有此理!”廝諾聞聲而怒,當下悲從痛中來,腰間利劍霍然而出,劃出凌厲的殺招沖著那群人呼嘯而去!</br>
兩個不動如松般肅立的黑衣人,聞聲終于動了,這一動卻是雷霆之勢!隱沒于袖中的各種武器齊齊閃出了寒光,左右兩路殺向來人!</br>
“慢著!”他們身后突然閃出一個少年厲聲道,他的聲音還沒脫離年少的稚嫩。</br>
那兩個人得他一聲令下后,立即如入鞘的刀劍般褪去了所有殺氣,恭敬地讓到一邊。</br>
“想不到,這山野地方竟還有如此絕色!”少年一身白衣翩翩,啟開了一把折扇,站出來盈盈含笑道。</br>
廝諾目露兇光,手里的劍不曾削減一分殺意,對著那白衣少年凌空刺出一劍。</br>
那白衣少年,面如白玉,細而彎的一雙眉眼魅如峨眉月,閃著星點光芒。他身上的白衣雖是極為素凈,褶皺間似乎暈染了流水的光華般寂靜流淌,想來這衣料是極其難得的。他握著折扇的一雙手,如竹節(jié)般修齊干凈,一枚翠綠色的玉戒于尾指隱隱可見。那掛在腰間的白玉環(huán)佩通透和潤,異常珍貴。</br>
怎么看也只是個文弱書生,難掩天命風流的文弱書生。</br>
可是他手里的折扇大開大合之下,陡然生出一陣勁風,他面上依然含著笑,憐香惜玉的心使得手上的功夫不敢有太多的殺傷!看似不堪一擊的扇面迎面擋在了廝諾的劍尖上,廝諾的劍似是抵在了鋼鐵之上,奮力之下下發(fā)現(xiàn)自己的劍竟再也無法將其刺穿!若非此扇子做工異常,就是這個少年的內(nèi)力絕非泛泛之輩!</br>
那少年瞬間一掌拍在扇面之上,扇面陡然驚起一陣勁風彈射到了劍尖上,廝諾整個人連帶著手中的劍隨之震退丈許。</br>
少年嘴角彎出一個笑痕,對著廝諾俏皮地眨巴了一下眼睛,無限魅惑道:“姑娘好劍法,葉某甚是仰慕,不知可有幸一聽姑娘芳名?”</br>
“去死吧!”廝諾眼見師父的墳塋,光天化日之下竟無端被這群人掘開,已是惱恨異常,想不到這人卻視若無睹般打聽自己的姓名?</br>
“你竟舍得我去死?”那少年皺起眉頭,語氣中竟真的滿是難過之意,道:“我死了,你豈不是會很寂寞?”</br>
“放心好了,你死了我不僅不會寂寞,還會開心得很!”廝諾呸了他一聲道。</br>
她手里的劍再次刺出,憤怒與悲痛之下劍鋒帶出無數(shù)戾氣,她與葉輕舟一起那么多年本就不是善類,雖然靜逸一直修煉她的心神來掩蓋其自身的殺伐,但是此刻她盛怒之下劍法一出手便是難以言喻的奇詭迅捷!那少年合起折扇,以其當了武器在其劍鋒之中上下格擋,只見其劍法不在精妙之上,劍花激變下倒是難以言喻的陰狠!</br>
那少年為了抵擋其劍招,一把折扇舞耍得上下翻飛,忽開忽合,他感覺自己雖出自那樣一個如同煉獄的地方,光鮮的皮相下一顆心早就乖張蔭翳地不似常人,但是這個絕色女子的手段與他相比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br>
廝諾手里的劍招,只有刺出的劍點而無其余橫掃的走勢,好似毒蛇一般迂回游走,看似不經(jīng)意間卻是招招刺人要害!那少年臉色一驚,手上的折扇在她的劍招上上下翻飛,突然大開如孔雀開屏般破開廝諾無數(shù)招式,凌然道:“這是我拜圣教的青蛇劍法,你怎使得的?”</br>
“拜圣教的武功,我想使就使,與你何干?”廝諾厲聲道,說完手里劍猛地一抬,抵開少年的那把折扇,霍然抽回!轉(zhuǎn)身廝諾整個人在步履蹁躚下,退開了丈許,劍招再起之時已非青蛇劍法的陰狠,而是一擊必中的快猛!</br>
“無影劍!”那少年似曾相識下,脫口而出道。</br>
站在墳塋前的男子聞聲猛地回頭,她竟會無影劍?一擊必殺的招式與快狠雖未至無影之境界,卻也是尋常人等難以躲避的一擊!</br>
少年的折扇還未起,頭頂赫然掠過一個身影,他橫空伸出一手緊緊抓住了廝諾尚在出招的手腕上,廝諾駭然之下只覺得手腕子憑空被人扼住,那人以不容置否絕對的威勢抓著她的手腕。</br>
須臾之間,那人抓著她的手腕硬是那把長劍收進了她握在另一只手中的劍鞘之中!</br>
“青蛇劍也就算了,你竟連無影劍也使得出來,姑娘究竟是何人?”那人將廝諾的手緊緊摁在劍鞘之上,嘶聲質(zhì)問道。</br>
廝諾技不如人,卻昂起頭毫無畏懼道:“你挖的那座墳,里面躺著的是我?guī)煾福绱耍阏f我是誰?”</br>
那男子驚駭之下猛地松開了廝諾的手,緊緊抓著她的肩膀,像是茫茫人海里抓到了一絲微光,睜大了眼睛追問道:“她是你師父?你是她徒弟?那么,她死的時候你定然在場了,她,她說什么了么?”</br>
“她說,罷了,罷了。”廝諾含著恨,眼淚簌簌而落。</br>
“罷了?罷了?怎么能罷了呢?”那人仰起頭對著天嘶聲吶喊道,眼里布滿了猩紅的血絲,對著長空怒聲道:“阿姐,我今日定要血洗了玄門,為你報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