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玄門小教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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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鋼眼睛瞇成了一條線,如一把彎刀熠熠生輝,他大喝一聲猛地睜開來,凝聚了沖天的怒火。轉(zhuǎn)瞬之間,他腳下步伐猛地用力踏起激蕩起一陣塵埃,縱跳如虎,威風(fēng)凜凜,手上連著五六個拳眼呼嘯而出!</br>
風(fēng)從他拳眼中間擦過,孟梨卻不動如山,過招之間雙臂柔韌有余,在空氣中微微一震,好似二月春風(fēng)的柳絲那般纖弱,可格擋在霍鋼拳眼之上時,霍鋼感覺自己的氣力都似乎打在了充滿了氣體的棉絮之上。孟梨手臂虛晃之下,將他的拳力一下子化去了七七八八!霍鋼驚駭之下,孟梨雙手左右翻飛,似千手觀音一般分不清虛實,轉(zhuǎn)眼之間竟如同包餃子一樣將他的雙手給牢牢鎖住了!</br>
他一個七尺彪形大漢,手上的功夫怎么說也是砂鍋一下下砸出來的,堅硬如鐵!卻在須臾之間被一個小姑娘輕輕松松地給鎖得死死的!他不服氣,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掙脫開來,孟梨靠著下盤馬步的結(jié)實度,整個身子似乎長在了地面上,堅若磐石,巋然不動!而鎖他的雙手也如繩子一般牢不可破!歸元一氣在內(nèi)力大動之下,使得她滿臉漲的通紅,她可是拼了血本卯足了勁兒要與其死磕到底!</br>
霍鋼對天一聲大喝,將身子往別處用力一甩,強(qiáng)大的爆發(fā)力將孟梨整個人從地上連根拔起一樣甩將開來,但是只要孟梨一落地她就立即抱團(tuán)而上,又似乎長在了地面上一樣將其鎖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她的耐性如一塊巨石般將霍鋼壓制得喘不過氣來!</br>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緊緊盯著那一壯一小的兩個身影上,別人比武是傾盡所學(xué),那個小丫頭卻似乎在拿自己的命在比!</br>
靜逸性子一向沉穩(wěn),對凡事凡物都以局外人的眼光靜默地瞧著,此刻她卻沒法再坐得住了,她實在不知道孟梨這般不肯認(rèn)輸究竟是為了什么?</br>
霍鋼體力被折騰得在一點點流失,他眼瞧著面前的小姑娘目光越來越亮,好似越戰(zhàn)越勇一般!她到底是哪里來的力氣?</br>
最后霍鋼終于支撐不住了,喉嚨里發(fā)出一陣慘呼之后,泄了氣般松了手上所有氣力,整個人虛脫一般向后晃去。他一松被纏得通紅的手臂,孟梨立即抽出自己的手臂,整個人好似剛剛睡醒一般,眼睛里閃出一道精光!她足下生風(fēng),一個倒翻凌空躍起,整個身子如鯉魚躍龍門般靈敏異常,右腿在空中劃過時如一根鞭子一樣柔韌帶勁,轉(zhuǎn)眼將猝不及防的霍鋼一下子踢飛十幾米遠(yuǎn)!</br>
霍鋼倒地之時,腦海里浮閃過很多想法,自己的努力和師父的期許,轉(zhuǎn)眼就以這么一個狼狽的姿態(tài)輸?shù)袅耍∷玟撊玷F的身子在地上重重砸出一記悶響,四肢百骸都疼翻了一遍,他勉強(qiáng)抬頭瞧著眼前穩(wěn)當(dāng)當(dāng)落在地上的孟梨,她發(fā)絲凌亂、衣衫滿是塵土汗?jié)n,一張沾染了塵土的小臉也被汗水淌花了,十分可笑,可是眼中透出的光明亮得很!</br>
霍鋼覺得自己輸?shù)靡稽c也不丟臉,因為孟梨這一場贏得也是十分不易!</br>
指法的師父瞧著他們二人,照例倒數(shù)了七個數(shù)字,就算霍鋼有心也無力再爬起來,只能任由執(zhí)法的師父將孟梨取勝的結(jié)果公布于眾。</br>
靜逸的徒弟群中立即沸騰一般,他們不敢置信地圍著孟梨,歡呼雀躍起來,孟梨面對突如其來的勝利也有些不知所措,先是傻傻地笑了一聲,在眾人簇?fù)硐虏欧砰_聲音大笑起來。</br>
“你也能教出這樣的徒弟?”靜岸瞧著這樣的結(jié)果,有些不敢相信,他們?yōu)榱说茏拥奈涔δ膫€不是花了心思日夜嚴(yán)格管教,苦練苦磨?唯獨靜逸從來就是放養(yǎng)著的,本以為她手下的弟子定是不堪一擊的,想不到這么厲害!</br>
“她可不是我教出來的,她有一大半是靠的自己。”靜逸肅聲道。</br>
曲文昌瞧著孟梨這個勢頭,怕是贏得還不止這一場呢,他當(dāng)下便不敢再小覷這個小丫頭的實力,趁人不備后立即腳底抹油沖到為這次小教而私設(shè)小賭場里。里面眾多同道弟子爭先恐后地在投注,打算小賺一筆。不知道是誰將孟梨的名字給掛了上去,雖然還只是在小教熱門弟子的下方,但是已經(jīng)吸引了不少弟子前來投注。曲文昌立即從衣襟里毫不客氣地掏出銀兩,毫不客氣地在孟梨的名下投了許多注!</br>
“你怎么買這么多呢,這個丫頭不過才贏了一場而已啊!”有弟子抓著他的手道。</br>
“你們不知道,她可是靜逸師父的關(guān)門弟子啊,靜逸師父平日不顯山露水的,其實手里早準(zhǔn)備了她這張王牌,等著今日小教一鳴驚人呢!”曲文昌激動地吐沫橫飛道。</br>
“真的假的,你消息可靠么?”其余弟子聽他這么一說,也來了興趣。</br>
“怎么不可靠,她可是我親師妹啊,她武功是深不見底啊!”曲文昌一邊說著,一邊用指頭敲著桌面以示深邃。</br>
在曲文昌別有深意的獨門猛料下,孟梨的名號下一下子聚集了許多人,他們都爭先恐后地吵嚷著下注。</br>
曲文昌抹了腦門上的一把汗,在心中得意洋洋道:“師妹啊,咱們好歹同門一場,你贏了師兄自然替你高興,但你也得替師兄小賺一筆啊!”</br>
初試結(jié)束之后,贏了比武的弟子們將重新進(jìn)行抽簽,再按所得相同的號數(shù)決定自己的對手,進(jìn)入到復(fù)試之中。孟梨這廂打得苦不堪言,而此次小教大熱的秦蘇,上場之后卻是寥寥數(shù)招就將自己的對手打得爬不起來了。周圍圍觀的弟子們幾乎沒有看清秦蘇的招式,只感覺他好像秋風(fēng)掃落葉一般,刷刷三兩下就將對方給圓滿收拾了!</br>
被打敗的是了塵師叔的得意弟子,他瞧著秦蘇也刷刷兩三下感覺這輩子都笑不出來了。</br>
孟梨在旁瞧著,深深明白了她師父靈禪子說的那句話,真正的高手是會讀心的,能根據(jù)對方身上一個微妙的動作判斷出他的下一個招式。她自認(rèn)自己還沒到這個境界,但是秦蘇顯然已經(jīng)做到了,他早已算準(zhǔn)了對手的招式這才三下五除二,切白菜一樣把對方結(jié)果了。秦蘇走下場的時候,周身氣息絲毫不亂,那樣子就像剛剛只是喝了一杯茶般輕松自如。</br>
秦蘇氣定神閑地下場,經(jīng)過孟梨身邊時他不由得停下了腳步,轉(zhuǎn)臉對著她肅然道:“我剛才看過你跟霍師兄的比試了,他的拳法已然毫無漏洞,你能贏得實在出乎意料。”</br>
“嘻嘻,我說過我很厲害了。”孟梨眉毛一挑,洋洋得意道。</br>
“的確有些厲害,但,”秦蘇簡單稱贊完后,立即峻著聲音停頓道“今年小教抓鬮決勝出的會有三個人,這三個人中會有一場決勝之戰(zhàn),你若想與我同一個比武場上,就必須是這三個人中的一個,所以你面前還不知道會有多少厲害的對手呢。”說完他不等孟梨回話,就冷冷轉(zhuǎn)過頭從孟梨面前徑直飄過。</br>
孟梨被他這般無情打擊一番后,不僅不生氣,反而抱著肩膀無所謂地自語道:“那我更有興趣了。”</br>
下午的復(fù)試,孟梨照例抽到了一個不上不下的數(shù)字“三”,這回她是既來之則安之地將數(shù)字揣進(jìn)了口袋里,自我安慰道:“既然是三,那就是第三個就上場了,這樣早點打完了就早點休息了。”孟梨第一場時運不佳地遇了個強(qiáng)硬對手,而靜逸手下的其余弟子所遇到的不過些資質(zhì)平平的對手,竟都贏了。除了平日里不茍言笑的方長信,他和孟梨一樣點兒背,一上場所遇到的就是空山道人的得意弟子,莫化仙!方長信被莫化仙打輸了不說,周身的衣服還被其凌厲的劍法給刺破了許多,十分狼狽!</br>
楚茗煙等人見他頹敗不已,都好言相勸著,孟梨平日里與這個話不多說的老實人不太有交往,但是在今日這個千軍萬馬過獨木橋,連宋子賢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運的贏了,唯獨落了平日里還算的刻苦用功的他,孟梨有些看不下去,也上前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方師兄啊,這個凡事都有兩面性的,人生是很漫長的,你要是一開始就一鳴驚人,技壓群雄后,你以后的人生還有什么追求呢,那只能意味著你以后漫長的人生路里都只能走下坡路了。”</br>
“啊?”方長信不知道還有這么個說法,轉(zhuǎn)臉一臉茫然地看著孟梨。</br>
“所以這一次輸贏沒有什么的,這只是你漫長輝煌人生里落下的一顆石子兒罷了,等你某日站在人生巔峰后回望今日,你會感激今日的,所以你這不叫輸啊,你這是沉默的勝利!”孟梨對著老實人推心置腹,侃侃而談。</br>
“沉默的勝利?”方長信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腦。</br>
“是的,只要你勘破這名利的浮云,觸摸到這背后玄妙的真理,你就為自己的人生贏了一把!”孟梨望著他,眼神堅定道。</br>
“師妹,你是被霍鋼剛才甩來甩去的,摔出了腦震蕩么?”方長信停下來試了試孟梨額上的溫度道,“我都輸了,接下來的比試跟我都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還到哪里去贏得什么人生?”</br>
孟梨只能默默嘆了一口氣,將胳膊從這老實人肩膀上拿開來,兀自走了,邊走邊在心里默默道:“難怪古之圣賢都寂寞的很,所謂真理只能被少數(shù)人掌握在手里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