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一開始的時候,我還比較擔(dān)心,擔(dān)心林仙兒掌握不住火候再把李桃給打殘了,打殘事小,整天當(dāng)孝子賢孫伺候她下半輩子就麻煩了。后來發(fā)現(xiàn)這擔(dān)心有點(diǎn)多余,林仙兒打術(shù)還算精湛,雖不到指哪打哪的地步,但想要打她上半身時,絕對踢不到下半身那。一般想打她屁股的時候,絕對打不到腦袋。頂多稍有偏差踢腰上。好在力度掌握得十分到位,一般會給對方留下足夠的力氣用來抹眼淚。</br>
所以,從最初的心驚膽戰(zhàn),看得多了,心理素質(zhì)就不斷提高最后實(shí)現(xiàn)質(zhì)的飛躍。就是每看到她打架,我就特想敲鑼打鼓:“打架啦,打架啦,看正義市民懲治惡霸婦女啦,不好看不要錢。”或干脆擺一個攤發(fā)筆橫財(cái),“下注啦,下注啦,我賭矮個選手贏。”</br>
那時我有些傻,沒意識到自己幸災(zāi)樂禍的姿態(tài)會讓李桃懷恨在心。又或者,李桃打不過林仙兒,肯定會把滿腔的怒氣轉(zhuǎn)移到另一個人身上。她一直想找機(jī)會修理我,苦于一直沒有機(jī)會。終于有一次,林仙兒去省里參加跆拳道比賽,我被李桃和她的流氓兄弟逮到一小胡同里,狠狠教訓(xùn)了一頓。當(dāng)時我被打得挺慘的,臉上挨了幾巴掌,屁股上也被踹了幾腳,除了嘴角不小心被李桃的長指甲刮破,根本看不出別的外傷。所以,即使我跟學(xué)校告狀,也沒有明顯證據(jù)。當(dāng)時我還挺堅(jiān)貞,一直強(qiáng)忍著不想掉淚,到最后,看他們揚(yáng)長而去后,還是一路哭著回了家,哭著哭著我終于明白一個道理,狐假虎威是不太好的!</br>
第二天,林仙兒拿著獎杯和獎金從省里回來,學(xué)校都以此為榮,把她的照片放大了貼在光榮榜上。她吆喝著要請大家吃飯,我磨磨蹭蹭地不愿去,當(dāng)時我剛剛明白做事要低調(diào),猜測李桃看到我們大肆慶祝的話,肯定會不開心。你想啊,林仙兒的獎金里可是有李桃血和淚的代價(jià),換句話說,林仙兒的獎?wù)吕镆灿欣钐业囊话搿Ul讓她一直以來或高調(diào)或默默無聞當(dāng)人家靶子來著。</br>
林仙兒作勢要踹我:“楊小樂,請你吃飯不趕緊作歡欣鼓舞狀,你擺一副喪臉給誰哭殯呢。”我剛想咧嘴笑,正碰到嘴角的傷口,便忍不住倒吸涼氣。林仙兒把臉貼近我傷口上看,問我:“你怎么了?”我說沒什么。當(dāng)時李桃警告我,說我要敢告訴林仙兒,她就會加倍教訓(xùn)我。所以我不敢,我寧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仙兒再次審視著我,問我你到底怎么了,我眼神躲閃著,再次跟她說,真的沒什么,是我騎車不小心碰到了樹枝。</br>
林仙兒很明顯不相信:“我一不在你就撞樹枝上,我要整天不在,你還不得整天跌個狗啃屎!”我趕緊問她:“你不在,你要去哪里?”她云淡風(fēng)輕地說:“事情還沒最終定下來呢,我打算去留學(xué),現(xiàn)在正辦著手續(xù)!”</br>
當(dāng)時聽她那么說,我眼淚接著就不要命了似地涌出來。“我怎么沒聽你說過?”</br>
她嘆了口氣:“你看吧,我這還不知道走不走呢,你就傷心成這樣。你說我要早告訴你,你得多掉幾公斤眼淚!”</br>
我狡辯:“誰傷心了,我就是怕你走了,李桃把對你的仇恨都記在我頭上!”我一說完,林仙兒轉(zhuǎn)身就走。</br>
我拽她:“你干嗎啊,不是要請我們吃飯么?”</br>
“等著,等我替你復(fù)完仇,這飯?jiān)俪圆煌怼!?lt;/br>
“你有病啊,我跟她有什么仇?”</br>
她走得更加氣勢洶洶:“沒仇?她趁我不在時教訓(xùn)你?!”</br>
我死拽著她,她還是兀自往前走。我又慌又急,只能大哭起來。她終于停下來,卻又看著我說:“我不能看著你因我受欺負(fù)!”</br>
我哭著求她:“別打了,林仙兒我求你別打了,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別這么幼稚啊!”</br>
林仙兒便也紅了眼睛:“對不起,樂樂。你本來就不該受這樣的委屈。”她又無助地問我,“那你說,我該怎么辦啊?我不能看著她這樣欺負(fù)人。”</br>
“還是算了吧。就當(dāng)我被狗咬了一口。”</br>
林仙兒后來請我、陳靖、周鶴吃了頓大餐,吃完后,她獎金還剩400多塊,恰巧飯店附近有幾個行乞的,林仙兒便一路走一路分錢,回到學(xué)校,分得正好一分不剩。陳靖還跟她開玩笑:“林仙兒,你這是不是壞事做多了給自己積德呢!”周鶴說:“她這是體會散財(cái)童子的快感呢!”林仙兒搖了搖頭說:“我這是破財(cái)消災(zāi)呢,這錢都給樂樂惹了一身的禍,可不能再有什么倒霉事了。”當(dāng)時我聽了特別感動,直到現(xiàn)在,想起那個一路走一路散財(cái)?shù)牧窒蓛海紩屛倚睦餃嘏饋怼?lt;/br>
在學(xué)校的最后那段日子里,林仙兒按照她答應(yīng)過我的,真的再沒有跟李桃打過架。即使李桃囂張地向她豎中指,她也只是冷哼一聲,選擇了無視。我夸她冷酷的樣子很帥!她邪著眼問我:“有打架時帥么?”我說那當(dāng)然。她便羞澀地笑,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br>
現(xiàn)在想起來,竟恍若隔世。</br>
這天晚上,我喝了不少酒。可無論怎么喝,頭疼得有多厲害,有些事情還是會清晰地想起。只要看到林仙兒,心里就隱隱地難受,說不出的難受,難受到想哭。</br>
KTV散場后,林仙兒說送我回家。我看了看表,都凌晨1點(diǎn)多了,便說不用了。她拿起車鑰匙,看也沒看我說:“少廢話,快走!”</br>
不好再拒絕,我便跟著她上了車。一路上,她專心開著車,一句話也不說,而我也不知該說什么,便任由氣氛越來越僵。</br>
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情。還是在不久之前,我和她總有說不完的話。每次見面,總會你一言我一語鬧個不停。而現(xiàn)在,語言比空氣冰冷,我和她竟無話可說。</br>
不可不信緣。也許,我們緣分已盡。也許,注定冷冷收場。聚散只是轉(zhuǎn)眼間,我不該太心酸。</br>
座位旁邊有個未打開的禮物盒,是香水,看到那個包裝盒,我的心再一次被刺痛,眼睛癢癢的,有什么快要溢出來。</br>
早在一個月前,杰瑞有次不經(jīng)意地問我:“你說我給女客戶送什么生日禮物好啊?”</br>
當(dāng)時我沒有多想,隨口答道:“香水啊。”</br>
他又繼續(xù)問我:“那你說我送什么香水好?”</br>
“什么貴送什么唄。”</br>
他便用筷子敲我的頭:“忒俗!”</br>
我抗議:“我俗?我要俗的話,肯定建議你直接送人民幣!”</br>
他笑完后,再次認(rèn)真地問我:“跟你說正經(jīng)的呢,你說送什么香水好?”</br>
我心里有那么絲不舒服,便問他:“女客戶?什么樣的女客戶能讓你這么費(fèi)心思!”</br>
他便專心吃起飯菜:“算了,算了,某人又開始泛酸了……”</br>
他能問我,至少說明他心中坦蕩啊,我收起自己的嫉妒心理,好聲好氣問他:“你那客戶多大?要是四五十歲的話,就送夏奈爾5號好了。”</br>
杰瑞又虛心好學(xué)地問:“那跟你差不多大呢?”</br>
我心里又開始不舒服,但還是無所謂地說:“那就送她三宅一生的一生之水唄。”說完,故作輕松地跟他開玩笑,“聽名字多曖昧啊,你送了,她肯定喜歡。”</br>
杰瑞故意轉(zhuǎn)移話題:“哎呀,今天的菜好酸啊!”</br>
我還是嚴(yán)肅地警告他:“以后,再有這樣的問題,麻煩去問柜臺小姐去!態(tài)度肯定比我好。”</br>
他態(tài)度誠懇,連聲說:“知道啦,知道啦,你就是給我錢,我都不會問你的。”</br>
林仙兒車上的這瓶香水,就是三宅一生。</br>
而我知道,林仙兒常用的香水是安娜蘇。</br>
為了她的生日禮物,原來他精心準(zhǔn)備那么久。杰瑞做事很粗線條,要不是因?yàn)檎娴南矚g一個人,他不會這么有心吧!他如此有心,又為何選我做陪襯,他讓我?guī)退羯斩Y物,未免有些太過殘忍。</br>
我努力讓自己平靜,我假裝不經(jīng)意地問,“林仙兒,你覺得杰瑞怎樣?”</br>
林仙兒專心地看著前方,很自然地回答:“他蠻不錯啊!”然后,又自然地問我,“怎么,你有了新歡,猶豫要不要拋棄他?”</br>
我笑得苦澀,說:“對啊,我要不要了,你愿不愿意要?”</br>
她很認(rèn)真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可以考慮。”說完,又搖了搖頭,“還是算了,真要那樣,我和他之間,一輩子隔著個你。”</br>
我認(rèn)真地看著她,自始至終她都坦然。突然想起她以前說過的話:“你以為誰都能做小三的呀,如果你能心安理得地享受你搶來的那個男人的愛,那你就去搶吧!”</br>
她那么聰明,她又不屑做小三,她一貫對朋友那么珍惜,可為什么還有酒吧的一幕,只要想起他扶著她的肩,我痛得就要窒息,腦袋就開始混亂,越想越想不通,越想不通還偏偏不自覺去想,簡直陷入一個泥潭。</br>
一路上,我都在不停地胡思亂想,茫然地下了車,甚至都沒跟她說一聲再見。林仙兒搖下車窗,喊了我一聲:“楊小樂!”我回過頭,聽見她說,“這段時間也許會發(fā)生什么。但如果有人想挑撥咱們關(guān)系,你一定要記得一致對外,千萬別自亂陣腳。知道了么?”</br>
她在叮囑我,一臉的不放心。我直覺性點(diǎn)了點(diǎn)頭,可直到她離開,我才意識到她剛才說了什么,卻想不明白她到底在表達(dá)什么。</br>
猶如陷入一場迷局,而我只是那枚不起眼的棋子,我甚至沒有知情權(quán),進(jìn)退也不由自己。可她的那句話,還是讓我感到安慰。也許,我該試著相信她。(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