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藍(lán)羽眉梢都上揚著，夜闌不由皺了皺眉。
    來到前堂，見到那賓客位落座的人長相時，夜闌便知道藍(lán)羽這喜從何處來。
    老夫人坐在主位，與客人相談甚歡，二夫人也正好替老夫人遞上了一杯熱茶。
    “老夫人，我們家沈宴跟大姑娘也定親這么久了，如今大姑娘也將十九，我兒心疼大姑娘在戰(zhàn)場上受傷允她一直在家里調(diào)養(yǎng)身體，現(xiàn)在過去好些日子了，也該調(diào)理好了，不如就趁著這春意正好的日子把婚期定下來吧？”
    說話的人就坐在老夫人右下方，面容非常和善，與沈宴有四五分相似，但不同沈宴眼底總是藏不住的野心，這位貴婦人眼里都是溫和的感覺，說話的時候她手腕間一串溫潤的玉佛珠還會碰撞出清脆的聲音。
    寧陽公夫人，是京城出了名最信佛的，而且待人待物非常親切，在女眷圈里風(fēng)評極好。
    夜闌冷笑，能生出來沈宴的人會是什么好東西？不過是佛口蛇心。
    她進(jìn)到前堂里，這兩位就好像沒有發(fā)現(xiàn)她一樣，還一唱一和聊著。
    老夫人端著茶連連點頭，滿是笑意地道：“那感情好，闌兒也歲數(shù)大了是時候該成婚了。只不過……你也知道她身子不好難有子嗣，本來我這老婆子也不指望她能嫁人了，沒想到承蒙寧陽公府看得起肯納闌兒，這是她的福分。”
    沈夫人笑著搖頭，“能有大姑娘這樣的兒媳，才是我們沈家的福分。”
    “親家母這說得什么話，到時候等闌兒嫁過去，我做主挑幾個漂亮的姑娘陪嫁過去，到時候給沈家開枝散葉，也算是全了兩家的好事。”老夫人喝了一口茶，絲毫不覺得自己這話說得有多么離譜。
    跟在夜闌身后的青葉瞪圓眼睛，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一家祖母能說出來得話？
    小姐還沒嫁過去呢，竟然就已經(jīng)打算好送妾的主意！
    而且即便要納妾，那也不該是女方提出！到時候姑娘嫁人，要是還帶著妾一起過門豈不是笑話，京城該如何看待姑娘？
    青葉氣得臉通紅看向夜闌。
    夜闌盯著這兩個把自己當(dāng)空氣的人，掩不住唇邊的冷笑，徑直走過去在老夫人旁邊坐下。
    看到夜闌的行為，老夫人臉色一變，“闌兒，你做什么？”
    主位有兩個位置，有一個一直是空懸的，這本來是該老侯爺坐的位置，意味著也是一家之主才能坐，但因為老侯爺去世許久，夜清又十分孝順，所以從來不在老夫人面前擺譜，這位置也就沒人坐了。
    只有老夫人獨享主位，夜清就算回來也是坐在右下方，這么被捧著習(xí)慣了，老夫人也習(xí)慣了自己獨掌大權(quán)的感覺。
    而現(xiàn)在夜闌竟然直接坐到了一家之主的位置，這不是生生打她的臉嗎？
    夜闌絲毫不畏老夫人，輕笑了一聲，“怎么現(xiàn)在可算看到我了？”
    “闌兒，沈夫人過來商討你和沈世子的婚事，你別在這里胡鬧，聽話。”老夫人緊盯著夜闌的位置，沉聲道。
    沈夫人見到夜闌這么大膽也不自覺瞇了瞇眼睛。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夜闌和老夫人不和，不過這也很合情理，誰讓定國侯不是從老夫人肚子里出來的呢？
    她笑著打圓場，“哎這不是大姑娘么，正好我跟老夫人說起兩家的婚事，你來了也正好聽聽你的想法。”
    老夫人見夜闌就沒有要挪位子的意思，暗暗咬牙但也拿這死丫頭沒一點辦法，命令一般地道：“你也老大不小了，這婚期我看辦得越快越好，不如就下個月挑個好日子進(jìn)沈家。”
    “下個月，那我可得趕緊準(zhǔn)備了。”沈夫人和顏悅色地道。
    看了一眼沈夫人，夜闌冷聲道：“沈夫人不用這么著急，我還沒說我嫁不嫁呢。”
    沈夫人臉色一僵，“什么？”
    這下老夫人真忍不了夜闌，怒斥道：“你馬上就要十九了，你現(xiàn)在不嫁，還想在夜家待多久？”
    “我爹還沒從邊關(guān)回來，我不可能就這樣稀里糊涂嫁人。”夜闌面不改色地道，“要商量婚期，也必須得等我爹回來。”
    夜闌這個要求并不過分，沈夫人也松了口氣，好在夜闌的意思不是要退婚。
    她臉上繼續(xù)揚著笑容，“大姑娘，其實我們現(xiàn)在商量，等事情定得差不多了，定國侯一回來，不就剛好可以趕上見證你嫁人。”
    老夫人冷著臉道：“你爹在邊關(guān)打仗，回來必然諸多事宜，你的婚事我給你提前操辦，也省得給你爹添麻煩。”
    對于兩人這軟硬刀子，夜闌冷不丁地問道：“祖母，爹遠(yuǎn)在邊關(guān)打仗，您知道有多久沒有塘報傳回來了嗎？”
    “這塘報和你婚事有什么關(guān)系？”老夫人擰眉道，不知道這夜闌到底葫蘆里在賣什么藥。
    “爹赴邊關(guān)打仗已有半年，往日一月一封塘報，可如今過去已有兩月，一封塘報未傳，祖母難道就不擔(dān)心嗎？”夜闌直視老夫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道。Ｘιèωèи.ＣoＭ
    老夫人頓時啞口無言，什么鬼塘報，還一月一封？她巴不得夜清死在戰(zhàn)場上，怎么可能關(guān)心塘報傳沒傳回來，反正肯定又是一些夜清打了勝仗的消息，她聽了就糟心。
    “祖母不擔(dān)心我爹，可我每天擔(dān)心我爹擔(dān)心得吃不下飯睡不好覺，我怎么可以在我爹還在邊關(guān)與敵軍廝殺的時候，我卻在京城高高興興準(zhǔn)備我的婚事？”
    夜闌說到動情處，眼眶都紅了幾分。
    老夫人臉色鐵青，夜闌這番話分明就是在指責(zé)她不關(guān)心繼子。
    夜闌望著老夫人的反應(yīng)心中嗤笑，老夫人雖然在夜家作威作福，但是在外人面前還是非常愛惜名聲的，所以這么多年都沒傳出她與爹不和的消息。
    老夫人咬牙看著夜闌，吸了口氣道：“既然你一片孝心，那婚期就擇日再談吧。”
    夜闌笑著起身，沖老夫人行了個虛禮，“還是祖母體貼我，那我便不打擾您和沈夫人了，先行告辭。”
    青衣姑娘走得非常利落，沈夫人盯著她的背影不由緊緊皺眉，望向一旁的老夫人。
    “老夫人，那這婚事……”